沈芊禾吓得眼角直抽抽，后背的冷汗一汩汩往外冒。
“爹.....爹，我不想.....”
周才把身旁的楠木桌一拍，红紫色的手掌从怀里掏出那日沈芊禾亲自同意的定亲书，神色乖张道：“沈二姑娘，这可是你当日自己同意的？怎么，你是想毁约不成？周家虽无一点官职，可也容不得沈家这样戏弄！”
“可你当时也没说周思年是个废人！”沈芊禾突然伸直了脖子，大有破罐子破摔的架势。
周遭的空气突然安静下来，沈归荑看到周思年的眼眸骤然一黑，渐渐弥漫上一团看不清的雾气。
“你...”沈荇语大步迈过来，扬起手朝着她的脸就挥了下去，继而呵斥道，“不得无礼！平时的教养都叫狗吃了不成！”
周思年最先反应过来，他抬起手想要制止，可手伸到半空中又僵住，废人.....
“爹！你就不替我想想？那是女儿的后半辈子啊！”沈芊禾不可置信地捂着脸反问，手帕底下，是清晰的五根手指印。
那种如临大敌的反应，就好像她真的要嫁给周思年一样。
“哼！你现在才知道婚事是半辈子的大事？当时我是怎么同你说的？大夫人有没有劝过你？如今事不如你所愿了，倒是想起家中长辈了！”沈荇语压抑着心口的怒意，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几眼。
沈芊禾按着那半边发麻地脸，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她吸了吸鼻子，转身就往外头跑。
周淑慎无奈地摇头，拉了拉安婆子的衣袖，让她把头凑过来，小声说：“你跟上去看看，莫要出什么事。”
这一出闹剧下，周才却端着茶杯闲情雅致地小口小口品尝，沈荇语这人他大概摸透了，表面上看起来是个疼爱子女的好父亲，可真要涉及到家族利益，是斯文体面都没有了。
“沈大人，沈二姑娘会这样想，不怨她。”周思年卑微地转着轮椅往外头走，声音平淡缓和，丝毫听不出情绪，“古人道，强扭的瓜不甜，这门亲事，若是沈二姑娘不愿意，我也不强求。”
沈，周二人没想到周思年这么好说话，连连点头致歉。
周才皱着眉头一言不发，等着两个丫鬟带着周思年离开朝晖堂了，才重重地磕下茶杯道：“我三弟是个性情中人，对上感情里的事就仿若三岁娃娃，沈大人，我敬你是个聪明人，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想是不需要周某指教了？”
刚刚才松下一口气的沈荇语猛然间又绷紧了神经，按理说他一个在朝为官的人，是不需要害怕周家的威胁，可坏就坏在，这门亲事如今已经在城里传得沸沸扬扬，若是结亲不成，恐沈家会遭人非议。
再一个，周家和姜素素的娘家还有着一味关系，倘若被有心之人拿姜素素做文章，损坏的就不只是沈芊禾一个人的名声了。
“这....”沈荇语为难地同周淑慎打眼色，脸上的肉轻轻一抖，说道，“周兄，这事说到底还是两个小辈自己的事，我家二丫头一时冲动说了口不择言的话，你放心，等她冷静下来，我再去同她说一说。”
“有劳沈大人了。”
..........
周思年心里头乱得很，他知道自己这样一具残缺的身子，这辈子是不配有幸福的，书本里的什么“妇烹米等夫归”，“男耕女织”的日子，是他一辈子都奢求不来的。
可是他恨啊！他做错了什么？明明一家三个兄弟都是同母所出，怎么就他偏偏站不起来！
来京城前，他也傻傻以为，世界上终于有个女子不嫌弃他的腿疾，愿意同他结两姓之好，愿意陪他走过余生，就在他满含期许到来后，发现全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叫他如何不气恼？如何不悲悯？
心里头的火越来越浓，周思年握紧了拳头，对着身前的墙壁就是一拳。
“三公子！”两个丫鬟见了，纷纷白了脸色“噗通”一声跪倒在轮椅前。
“你们这是做什么？起来！”
“三公子，出门前夫人特意叮嘱了，若是公子破了一块油皮，奴婢们就要受责罚.....”左边那个身型健硕的丫鬟慌乱地解释，看着周思年手背关节处渗出的血丝，更是急得快哭了。
周思年先是不解地偏着头看地上的两个，忽坦然一笑，却是饱含酸楚，他连自己的身子都做不了主了吗？
“周公子的手破了皮，还是包扎一下的好。”
周思年顺着声音找过去，发现拐角处站着个小丫头，刚才在堂上不曾见她开口说话，细细一想，应该也是沈家的姑娘了。
把手往身侧藏了藏，收起脸上的痛意：“不碍事，又不是瓷娃娃。”
沈归荑不是爱管闲事的人，他只是怕周才看到他手上的伤，会迁怒到沈家人身上。
“三公子可是要去歇息？沈府弯路多，大夫人让我来带三位去。”说着，她目光坦**地往这边来，竟再也不过问他手上的伤。
两个丫鬟面面相觑，拭干了眼泪从地上爬起来，推着周思年跟在沈归荑后面。
转过了两道弯，又绕过了两处院子，才到东面专门留给客人居住的屋落。
“这边平时少有人来，大夫人刚刚叫了人过来收拾了一番，但难免会有准备不当的地方，若是有需要，两位姐姐就去路边拦个人，问问他们。”沈归荑一边开门一边叮嘱，像个小大人似的。
“厨房里想是已经备好了饭菜，三公子且等一等，我一会过去让他们送过来。若是想冲个澡沐浴，可以去旁边的小厨房里烧了睡，也可以一会让厨房里来送菜的人备下。”
周思年见这处院子幽静偏僻，门口还种着几丛竹子，不由得也宽了心，没了先前那股子烦躁劲。
“有劳姑娘，还请姑娘替我找府上的丫鬟们要两身干净衣裳来，我这两个丫头不懂事，刚才跪脏了衣裳，见不得人。”
三个女子皆是一怔，沈归荑不同于两个丫鬟得感激涕零，她反而觉得，这个当主子的，竟是少有的会体恤人，连两个丫鬟的处境都考虑到了。
“三公子慈悲心肠，我自然该应下。”沈归荑去把窗户打开，又告诉两个丫鬟茅厕和厨房该怎么走，屋里的油灯放在何处，引得两个畏畏缩缩的丫鬟连忙道谢。
交代好一切，沈归荑便也不想继续留在这了，周思年望着院子里的墙壁出神，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开口：“这怕是此生最后一次来京城了。”
“爹.....爹，我不想.....”
周才把身旁的楠木桌一拍，红紫色的手掌从怀里掏出那日沈芊禾亲自同意的定亲书，神色乖张道：“沈二姑娘，这可是你当日自己同意的？怎么，你是想毁约不成？周家虽无一点官职，可也容不得沈家这样戏弄！”
“可你当时也没说周思年是个废人！”沈芊禾突然伸直了脖子，大有破罐子破摔的架势。
周遭的空气突然安静下来，沈归荑看到周思年的眼眸骤然一黑，渐渐弥漫上一团看不清的雾气。
“你...”沈荇语大步迈过来，扬起手朝着她的脸就挥了下去，继而呵斥道，“不得无礼！平时的教养都叫狗吃了不成！”
周思年最先反应过来，他抬起手想要制止，可手伸到半空中又僵住，废人.....
“爹！你就不替我想想？那是女儿的后半辈子啊！”沈芊禾不可置信地捂着脸反问，手帕底下，是清晰的五根手指印。
那种如临大敌的反应，就好像她真的要嫁给周思年一样。
“哼！你现在才知道婚事是半辈子的大事？当时我是怎么同你说的？大夫人有没有劝过你？如今事不如你所愿了，倒是想起家中长辈了！”沈荇语压抑着心口的怒意，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几眼。
沈芊禾按着那半边发麻地脸，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她吸了吸鼻子，转身就往外头跑。
周淑慎无奈地摇头，拉了拉安婆子的衣袖，让她把头凑过来，小声说：“你跟上去看看，莫要出什么事。”
这一出闹剧下，周才却端着茶杯闲情雅致地小口小口品尝，沈荇语这人他大概摸透了，表面上看起来是个疼爱子女的好父亲，可真要涉及到家族利益，是斯文体面都没有了。
“沈大人，沈二姑娘会这样想，不怨她。”周思年卑微地转着轮椅往外头走，声音平淡缓和，丝毫听不出情绪，“古人道，强扭的瓜不甜，这门亲事，若是沈二姑娘不愿意，我也不强求。”
沈，周二人没想到周思年这么好说话，连连点头致歉。
周才皱着眉头一言不发，等着两个丫鬟带着周思年离开朝晖堂了，才重重地磕下茶杯道：“我三弟是个性情中人，对上感情里的事就仿若三岁娃娃，沈大人，我敬你是个聪明人，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想是不需要周某指教了？”
刚刚才松下一口气的沈荇语猛然间又绷紧了神经，按理说他一个在朝为官的人，是不需要害怕周家的威胁，可坏就坏在，这门亲事如今已经在城里传得沸沸扬扬，若是结亲不成，恐沈家会遭人非议。
再一个，周家和姜素素的娘家还有着一味关系，倘若被有心之人拿姜素素做文章，损坏的就不只是沈芊禾一个人的名声了。
“这....”沈荇语为难地同周淑慎打眼色，脸上的肉轻轻一抖，说道，“周兄，这事说到底还是两个小辈自己的事，我家二丫头一时冲动说了口不择言的话，你放心，等她冷静下来，我再去同她说一说。”
“有劳沈大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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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思年心里头乱得很，他知道自己这样一具残缺的身子，这辈子是不配有幸福的，书本里的什么“妇烹米等夫归”，“男耕女织”的日子，是他一辈子都奢求不来的。
可是他恨啊！他做错了什么？明明一家三个兄弟都是同母所出，怎么就他偏偏站不起来！
来京城前，他也傻傻以为，世界上终于有个女子不嫌弃他的腿疾，愿意同他结两姓之好，愿意陪他走过余生，就在他满含期许到来后，发现全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叫他如何不气恼？如何不悲悯？
心里头的火越来越浓，周思年握紧了拳头，对着身前的墙壁就是一拳。
“三公子！”两个丫鬟见了，纷纷白了脸色“噗通”一声跪倒在轮椅前。
“你们这是做什么？起来！”
“三公子，出门前夫人特意叮嘱了，若是公子破了一块油皮，奴婢们就要受责罚.....”左边那个身型健硕的丫鬟慌乱地解释，看着周思年手背关节处渗出的血丝，更是急得快哭了。
周思年先是不解地偏着头看地上的两个，忽坦然一笑，却是饱含酸楚，他连自己的身子都做不了主了吗？
“周公子的手破了皮，还是包扎一下的好。”
周思年顺着声音找过去，发现拐角处站着个小丫头，刚才在堂上不曾见她开口说话，细细一想，应该也是沈家的姑娘了。
把手往身侧藏了藏，收起脸上的痛意：“不碍事，又不是瓷娃娃。”
沈归荑不是爱管闲事的人，他只是怕周才看到他手上的伤，会迁怒到沈家人身上。
“三公子可是要去歇息？沈府弯路多，大夫人让我来带三位去。”说着，她目光坦**地往这边来，竟再也不过问他手上的伤。
两个丫鬟面面相觑，拭干了眼泪从地上爬起来，推着周思年跟在沈归荑后面。
转过了两道弯，又绕过了两处院子，才到东面专门留给客人居住的屋落。
“这边平时少有人来，大夫人刚刚叫了人过来收拾了一番，但难免会有准备不当的地方，若是有需要，两位姐姐就去路边拦个人，问问他们。”沈归荑一边开门一边叮嘱，像个小大人似的。
“厨房里想是已经备好了饭菜，三公子且等一等，我一会过去让他们送过来。若是想冲个澡沐浴，可以去旁边的小厨房里烧了睡，也可以一会让厨房里来送菜的人备下。”
周思年见这处院子幽静偏僻，门口还种着几丛竹子，不由得也宽了心，没了先前那股子烦躁劲。
“有劳姑娘，还请姑娘替我找府上的丫鬟们要两身干净衣裳来，我这两个丫头不懂事，刚才跪脏了衣裳，见不得人。”
三个女子皆是一怔，沈归荑不同于两个丫鬟得感激涕零，她反而觉得，这个当主子的，竟是少有的会体恤人，连两个丫鬟的处境都考虑到了。
“三公子慈悲心肠，我自然该应下。”沈归荑去把窗户打开，又告诉两个丫鬟茅厕和厨房该怎么走，屋里的油灯放在何处，引得两个畏畏缩缩的丫鬟连忙道谢。
交代好一切，沈归荑便也不想继续留在这了，周思年望着院子里的墙壁出神，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开口：“这怕是此生最后一次来京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