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晨市初开-《灾年逃荒,我在山里独养娃》

  天刚蒙蒙亮时,露水还凝在青石板的缝隙里,白星已经推着她那辆半旧的竹编推车出了门。

  车板上铺着一白色的棉布,变相打光,四角用麻绳系紧,下头垫着两层棉絮——怕颠坏了里头装口脂的木盒。

  车把手上挂着个藤编小筐,里头塞着折叠的竹骨遮阳伞、一面黄铜铜镜,还有两个高凳,是给试妆的人预备的。

  推车上坡时,木轮碾过石板路,发出“轱辘轱辘”的轻响,混着远处早点摊飘来的葱油香,倒有几分说不出的熨帖。

  白星穿了件月白色的粗布短褂,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的手腕细瘦却有力,推着车穿过巷口时,鬓角的碎发被晨风拂起,她抬手捋了捋,目光落在前头渐渐热闹起来的街口——那是县里最热闹的集市口,此刻已有三三两两的摊贩支起了摊子。

  推车到了地方,白星先往车轮前后点了木头——怕车轱辘滑动,这才歇了力。

  晨光已经漫过对面的灰瓦房顶,在地上投下斜斜的影子,她抬手抹了把额角的薄汗,开始卸东西。

  先架遮阳伞。竹骨削得极匀,撑开时“咔嗒”几声轻响,米白色的粗布伞面便张了开来,边缘还绣着圈简单的缠枝纹——是她夜里就着油灯绣的,不算精致,却也瞧着清爽。

  伞杆深深扎进推车预留的孔洞,风来也晃不动半分。

  接下来,便是摆放口脂的时候了,先摆五个试用装的味碟,

  第一个,里面装着的是1号口脂,颜色是深红,犹如熟透的樱桃一般,鲜艳而诱人。这种深红色的口脂,给人一种成熟、妩媚的感觉,适合那些喜欢浓郁妆容的人。

  第二个,里面的2号口脂呈现出大红色。这种红色比1号略浅一些,但依然十分鲜艳夺目,仿佛燃烧的火焰,充满了热情与活力。

  第三个,3号口脂的颜色是浅红,宛如春日里盛开的桃花,淡雅而清新,给人一种温柔、婉约的印象。

  然后,是4号豆沙色的口脂。这种颜色介于红色和棕色之间,就像豆沙的颜色一样,既不过于张扬,又不失优雅,适合日常使用。

  最后,5号口脂是浅粉色的,如同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柔和而温暖,给人一种甜美、可爱的感觉。

  成品则是二十个小木盒,分五排摆开,每色三个,木盒边角都打磨得圆润,摸上去温温的,不硌手。她还特意在旁边摆了个小竹筒,里头插着刷子,是给客人试色用的。

  刚摆停当,隔壁李婶的声音就飘了过来:“丫头,这摆的啥新鲜玩意儿?红扑扑的,倒像些吃食。”

  白星转头瞧,李婶正踮着脚往这边看。这李婶约莫五十来岁,头发用根乌木簪子绾着,鬓角有些花白,穿件靛蓝布褂,袖口磨得发亮,手里还捏着把刚理好的绣花针,针脚在晨光里闪着银光。

  她的摊子简单,就是块木板上铺着各色丝线、针脚、顶针,还有些绣了一半的帕子。

  “李婶,这是口脂,”白星拿起支抿子,沾了点3号色给她看,“抹在嘴唇上,能添气色,比胭脂方便。”

  “口脂?”李婶放下手里的针,凑过来看得仔细,“我当姑娘时也用过胭脂,得用唾沫调开,蹭得满手都是,这玩意儿不用?”

  “不用呢,”白星笑着把抿子递过去,“您看,这膏体是凝住的,用抿子沾点,直接往嘴唇上抹就行,干了不沾杯,也不掉渣。”

  李婶捏着抿子试了试,膏体细腻,带着点淡淡的花香,她咂咂嘴:“倒真稀奇。闻着像玫瑰花?”

  “是呢,”白星点头,“里头掺了些玫瑰露,还有蜂蜡、珍珠粉,磨了七七四十九天才能成膏,所以闻着香,用着也润。”她瞎掰的

  正说着,李婶摊位那边又过来个妇人,是街尾卖豆腐的张婶,手里还提着个空篮子,想来是刚收了摊。

  “老李,瞅啥呢?”她嗓门亮,一过来就看见了白星的摊子,眼睛立刻直了,“哎哟,这小玩意儿真俊!丫头,这是你做的?”

  白星刚要答话,张婶已经凑到试用装前,指着3号色问:“这浅红的好看,显嫩不?我家那丫头昨儿还跟我念叨,说镇上胭脂铺的胭脂粉太糙,擦了脸痒。”

  “张婶要是信得过我,我给您试试?”白星搬过小马扎,“试完了您再给姑娘带一盒?”

  张婶本就爱热闹,听这话乐了:“成啊!我这张老脸,也试试这新鲜玩意儿。”说着就大大咧咧坐下,还特意理了理衣襟。

  白星先拿起铜镜,摆在她面前。镜里映出张婶的脸,常年起早贪黑做豆腐,皮肤是健康的麦色,眼角有些细纹,嘴唇干得发暗,倒是眼睛亮,透着股子利落劲儿。

  “婶子,您眉形有点散,我先给您修修?”白星从藤筐里拿出个小银镊子,“修完了显得眼睛更有神。”

  张婶愣了下:“修眉?我这辈子除了描过两次黛,还没修过呢。”

  “试试呗,不疼的,”白星的动作很轻,镊子夹起细眉时,张婶只觉得微微一麻,“您脸型偏方,眉峰稍微挑一点,显得脸小。”

  她一边说,一边细细修整,镊子起落间,原本有些杂乱的眉毛渐渐变得整齐,眉尾微微上扬,衬得那双眼睛果然亮了不少。

  张婶从镜里瞥了一眼,忍不住笑:“嘿,还真不一样了,像换了个人似的。”

  修完眉,白星拿起3号色的试用装,用干净的抿子沾了点,轻轻在张婶嘴唇上点了点:“您抿一下嘴唇,让颜色匀开。”

  张婶依言抿了抿,再看镜时,眼睛瞪得更大了。原本发暗的嘴唇像是被晨露润过的桃花瓣,粉粉嫩嫩的,却又不张扬,恰好衬得她麦色的皮肤亮了两个度。

  “还没完呢,”白星又沾了点口脂,用指尖轻轻拍在她颧骨上,“这个也能当腮红,您看,这样是不是更精神?”

  那点浅红从颧骨慢慢晕开,像刚喝了两口热酒,透着股子健康的红晕。张婶抬手摸了摸脸颊,又摸了摸嘴唇,指尖滑过,果然不黏手,也没掉渣。

  “哎哟喂!”她猛地从凳子上站起来,差点带翻了铜镜,“这是我?丫头,你这手是啥做的?咋把我这老婆子变得跟大姑娘似的!”

  周围几个摆摊的听见动静,都围了过来。卖布的刘叔探头看了看:“老张,你这是咋了?脸上抹啥了,红扑扑的真好看!”

  “是星丫头的口脂!”张婶拉着刘叔的胳膊就往白星摊子指,“你看你看,又能抹嘴,又能擦脸,比胭脂强百倍!”

  刘叔是个实诚人,看了看口脂盒,又看了看张婶,挠挠头:“真这么好?多少钱一盒?我给我家那口子捎一盒。”

  白星刚要答话,张婶已经抢了先:“多少钱?丫头,你这宝贝,肯定不便宜吧?”

  “今儿是我头回在县里摆摊,图个开张吉利,”白星笑着说,“平时这口脂得二两二钱一盒,今儿就收一两,以后材料更难寻了,怕是还要涨点。”

  “一两?”张婶脸上的笑淡了些,她掂量着手里的空篮子,“我这一早上卖豆腐才赚两百文,这一盒口脂,抵我五天的进项了。”

  刘叔也咋舌:“是不便宜。不过话说回来,一分钱一分货,你这料子听着就金贵,磨那么些日子,也值这个价。”

  张婶没说话,只是拿起那盒3号色的成品,翻来覆去地看。她年轻时也爱美,嫁了人后就一门心思扑在豆腐坊,起早贪黑,别说胭脂,连头油都舍不得用。

  方才在镜里看见自己那模样,心里头像被什么东西挠了下,痒痒的,可一想到一两银子能买不少东西,又把那点心思压了下去。

  “我……我再逛逛,”张婶把木盒放回原处,手却在盒子上多停了片刻,“要是等会儿想通了,再来找你买。”

  “成,”白星笑着点头,“婶子慢慢逛,我这一整天都在这儿。”

  张婶走的时候,脚步有些慢,还回头看了两眼。刘叔在旁边叹了口气:“女人家,谁不爱美呢?就是这日子,绊住了脚。”

  他顿了顿,又问白星,“你这口脂,真能用很久?”

  “能用小半年呢,”白星拿起个成品盒给她看,“这里头的膏体足有半两,每次就用一点点,省着用,大半年不成问题。算下来,一天也就几文钱,比买胭脂粉划算。”

  刘叔听得认真,又看了看那细腻的膏体,点头道:“倒也是这个理。那我先买一盒吧,就3号色,跟老张刚才试的一样,我家那口子皮肤白,用这个肯定好看。”

  白星眼睛一亮,忙用纸把木盒包好,又送了一小包菊花:“刘叔照顾我生意,这花您拿回去,泡水里喝,降火!”

  刘叔乐呵呵地接了,付了银子,揣着口脂走了。这边刚成交,又有几个路过的年轻姑娘被吸引过来,围着摊子叽叽喳喳地问。

  “这5号色是豆沙色?看着好温柔!”

  “我想要2号橘红,夏天用肯定显白!”

  “能试吗?我想试试1号正红!”

  白星一一应着,给这个试色,给那个讲解,晨光透过遮阳伞的缝隙落在她脸上,映得那双眼亮晶晶的。

  李婶在旁边看着,笑着对刚回来的张婶说:“你看,丫头这生意,怕是要火。”

  张婶没说话,只是看着那几个姑娘试完色后,高高兴兴地掏钱买下,手里的空篮子攥得更紧了。

  她心里头那点被压下去的心思,又悄悄冒了出来——或许,也该对自己好一点?毕竟,日子再忙,也总得有点盼头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