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孔家该挪挪位置了-《明末:无限军火,谁给我披上皇袍》

  曲阜孔庙的千年古柏在暮色中簌簌作响,棂星门前新砌的告示墙泛着青灰。

  几个短褐汉子蹲在墙角,就着油饼听一旁的童子读墙上拓印的《论语》,油渍蹭得\"克己复礼\"四字斑驳不堪。

  孔尚廉的马车碾过石板路时,正撞见个黄口小儿举着糖葫芦,蹦跳着喊\"有教无类\"。

  车帘缝里漏进的童声,扎得他攥紧了袖中《诗》《书》合订本——那是朝廷新颁的蒙学课本,每册竟只要十文钱。

  \"二老爷,到了。\"车夫话音未落,孔尚廉已掀帘望去。

  原本门可罗雀的官办书坊前,乌压压排着长龙。

  穿麻布的书生捧着《新注四书》出来时,朝牌匾上的\"御制\"二字深鞠一躬,全然未觉身后孔府马车的金漆徽记。

  \"让开!\"家丁挥鞭驱散人群,却有个老儒生梗着脖子嚷:\"圣贤书人人可读,凭甚给你孔家让道?\"

  书坊掌柜小跑着迎出来,袖口还沾着新鲜墨香:\"二爷见谅,今日《农政全要》开售......\"

  \"放肆!\"孔尚廉摔下车帘,指节捏得发白。

  自朝廷在各省设官刻书坊,孔府经营百年的\"文昌阁\"书铺,如今连印雕版的桐油都凑不齐了。

  马车转过鼓楼时,忽闻西市爆发出喝彩。

  孔尚廉循声望去,浑身血液几乎凝固——锦衣卫竟押着三车孔府藏书招摇过市,领头的千户扬鞭笑道:\"奉旨办义学,孔圣人典籍,童叟皆可借阅!\"

  最上层的《春秋公羊传》翻开扉页,露出衍圣公亲笔批注。

  挤在前头的货郎伸手要摸,被个瘸腿乞丐拍开:\"洗手去!圣人的书......\"

  \"哪还有什么圣人!\"绸缎商嗤笑着抖开《京报》,头版赫然是御笔朱批:朕闻孔子杏坛讲学,有教无类。今设义塾千所,凡朝廷子民,皆可入学。

  孔尚廉猛咳起来,绢帕上洇出血丝。

  他忽然想起半月前,那个翻墙来投的族侄孔继绪。

  年轻人青衫上别着格物院铜徽,竟大言不惭道:\"叔父,蒸汽印书机一日能印千册,咱家的雕版已然过时了。\"

  乾清宫的冰鉴冒着丝丝凉气,孙传庭却觉得后背汗津津的。

  他偷眼觑着御案上那摞《曲阜旬报》,最新一期头版画着孔庙祭田分布图,连隐田的沟渠走向都标得清清楚楚。

  \"衍圣公昨日上了请罪折子。\"孙传庭小心递上奏本,\"说要捐出半数藏书,助朝廷兴办义学。\"

  李柯轻笑一声,朱笔在《农政全要》的扉页画圈。

  那页边批注力透纸背:宋应星此人,当赏。

  \"听说孔尚贤把《十三经注疏》的雕版熔了?\"皇帝突然发问。

  \"是......熔铸成活字铜模,说是要献给陛下推广新学。\"

  暖阁里响起银匙搅动冰酪的轻响。

  李柯舀了勺岭南荔枝浇在冰上,漫不经心道:\"前日孔府祠堂走水,烧了三间厢房?\"

  孙传庭头皮一麻。

  锦衣卫密报里说,是几个旁支子弟偷卖祭器被老仆发现,争执间打翻烛台。

  可火舌刚舔到\"万世师表\"匾额,就被闻讯赶来的新军水龙队扑灭。

  \"告诉孔尚贤。\"皇帝忽然推开雕花窗,蝉鸣裹着热浪涌进来,\"朕在国子监设了经史馆,缺个掌院博士。\"

  孙传庭手中茶盏\"叮当\"一颤。

  这是要衍圣公离了曲阜祖地,做个京城寓公!

  暮色染红宫墙时,八百里加急正过卢沟桥。

  马上锦衣卫怀揣密旨,要赶在秋祭前将孔府十二房嫡系\"请\"往京城。

  桥头算卦的老头眯眼瞧着马蹄印,忽然对摊前童生笑道:\"小友可要测字?老朽算得准,孔庙的钟鼓该换调了。\"

  文渊阁的铜漏滴到子时,孙传庭还在批阅各府县义学章程。

  当看到\"曲阜县学增设格物科\"时,他眼前忽地浮现孔尚贤接旨时的模样——老衍圣公抚摸着御赐的活字铜模,竟比摸着祖宗牌位还要虔诚。

  廊下突然传来急促脚步声,中书舍人举着塘报惊呼:\"阁老!曲阜孔府十二房联名上书,说要自请削去祭田......\"

  孙传庭霍然起身,带翻了青瓷笔洗。

  墨汁在\"天下为公\"的条幅上蜿蜒,恰似孔庙焚毁那夜,老仆用井水泼出的焦痕。

  他忽然笑出声,惊飞檐下栖鸦。

  皇帝这招釜底抽薪,抽的何止是孔家的薪,更是千年士族盘根错节的根基。

  当《论语》在坊间只需十个铜板,当蒙童都能在义学摇头晃背\"见贤思齐\",所谓的圣人血脉,也不过是百家姓里寻常一支。

  晨钟撞破迷雾时,首辅的官轿穿过书声琅琅的国子监。

  新漆的\"格物致知\"匾额下,孔庙旧鼎显得格外灰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