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章 兴庆府中的反思-《穿越北宋靖康耻灭吾主沉浮》

  “可陛下却摇了摇头,走到我面前,目光沉静地看着我,缓缓说道:‘若朕想攻破兴庆府,根本不需要你带兵回去。’他伸出手指,在地图上的兴庆府点了点,‘只要朕一声令下,几百门大炮齐轰,这兴庆府,怕是坚持不到一天。’”

  李乾顺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仿佛已经听到了大炮轰鸣的声音,看到了宫殿崩塌、百姓哀嚎的景象。

  他的手指抖得厉害,连带着龙椅都发出了轻微的晃动。

  “朕叫你来,是想让你做个钦差大臣,去说服李乾顺投降。

  ”赵翊的声音仿佛还在李彦仙耳边回响,“朕不想西夏重蹈金国的覆辙。”

  李彦仙看着李乾顺,一字一句地复述着宋帝的话:“陛下说,‘西夏跟金国不一样,李乾顺不是完颜晟。

  西夏与大宋,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李乾顺也没对大宋百姓造过什么孽。

  说实话,若这次他没下令攻击大宋,朕甚至愿意与他和平共处,做个兄弟之国。’”

  “可他终究还是没按捺住野心。”

  李彦仙的语气里添了几分沉重,“陛下说,‘在这般关键时刻背刺,朕不能再留着西夏了。

  朕不想将来再被人从背后捅刀子——这种趁火打劫的事,西夏做得已经够多了。’”

  李乾顺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

  他想起了祖父时与宋的战事,想起了父亲时在宋与辽之间的摇摆,想起了自己年少时,也曾趁大宋与金国交战,占过几座边城。

  祖父李元昊的故事,是刻在西夏骨血里的骄傲与伤痛。

  庆历年间的风,总带着黄河岸边的沙砾气息,李乾顺仿佛能看见那个身披黑甲的男人,在兴庆府的城楼上眺望中原。

  1038年的冬天格外冷,李元昊在一片肃杀中登基,却转头向大宋递上了称臣的表章。

  那时的宋辽正隔着澶渊之盟相互掣肘,大宋需要一个“恭顺”的藩属来稳固西北,便顺水推舟给了他“西夏国主”的册封,每年送去绢帛、银两,美其名曰“岁赐”。

  李乾顺记得史官记载:祖父接过册封诏书时,嘴角噙着一丝冷笑,转身就将诏书扔在了案上。

  那些岁币像喂饱猛虎的肉食,没能驯服野心,反而助长了凶性。

  李元昊看着大宋的丝绸堆满仓库,看着辽国的使者对他毕恭毕敬,心里的火焰越烧越旺。

  他开始在边境囤积粮草,让士兵在宋夏边境的荒漠里练习奔袭,甚至偷偷仿照大宋的官制,建立起自己的中枢机构。

  “我们为什么要向开封低头?”李乾顺仿佛听见祖父在朝会上拍案怒吼,“黄河以西的土地,是党项人用马刀拼来的,不是宋人的恩赐!”

  终于,在康定元年的春天,李元昊撕毁了所有伪装。

  他亲率十万铁骑,突袭延州,在三川口设下埋伏,将宋军主力围歼。

  消息传到开封时,宋仁宗正在赏花,青瓷茶杯“哐当”落地——谁也没料到,那个年年接受册封的“藩属”,会突然露出獠牙。

  此后的数年,宋夏边境成了绞肉场。

  好水川之战,宋军被诱入峡谷,数万将士战死,尸骨堆成了小山;

  定川寨之役,西夏骑兵如黑云压境,将宋军团团围住,连主帅的头颅都被挑在枪尖上示众。

  李元昊坐在高坡上,看着漫天烽火,得意地饮着马奶酒,却没料到,常年征战让西夏国库空虚,百姓怨声载道。

  最终,他在与大宋的拉锯中力竭,晚年竟死于儿子的刺杀,留下一个与大宋彻底决裂的烂摊子。

  “祖父以为能吞下中原,却不知背盟的代价,是用无数党项人的命来填。”

  李乾顺喃喃自语,指尖的凉意沁入骨髓。

  思绪流转,到了宣和末年。

  李乾顺想起1126年的那个秋天,金国的使者带着一身血腥气闯入兴庆宫,带来了大宋的噩讯——金军已经兵临开封城下,宋大宋危在旦夕。

  “宋室气数已尽,夏王若此时出兵,河西之地尽可收入囊中。”

  金使的话语像毒蛇的信子,舔舐着李乾顺的野心。

  那时的他刚亲政不久,看着金国势如破竹,看着大宋摇摇欲坠,心里的算盘打得噼啪作响:

  祖父没能得到的土地,或许能在他手里实现。

  他忘了宋夏之间刚刚签订的和平协议,忘了大宋每年送来的岁赐如何支撑着西夏的经济。

  开封被围的消息传来时,李乾顺立刻点齐十五万兵马,突袭大宋的西安州、怀德军。

  那些地方的宋军主力早已被调去勤王,只剩下老弱残兵,西夏军队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占领了城池,将百姓的财物洗劫一空。

  “陛下英明!”朝臣们在庆功宴上高呼,李乾顺却在夜里梦见开封城头的火光——那火光里,似乎有无数冤魂在哭嚎。

  可他想不到的是,最后金国的两路大军都被大宋军队击溃,西路军更是全军覆没,最后自己的十五万兵力也在延安府损失殆尽,最后自己只能割地赔款才得到大宋的原谅。

  就在这个月,金国又派来了使者,怂恿他趁着宋帝赵翊率领的百万兵马伐金,再次出兵攻宋。“银州和夏州本是你们原来的土地,现在宋军西部边境兵力空虚,这是你们的好机会。”金使的承诺犹在耳畔,李乾顺又一次动了心。

  他以为会像1126年那样顺利,却没料到发宋的军队早已今非昔比。

  曾是宋帝赵翊的爱将,李进在银州设下埋伏,西夏军队死伤惨重,仓皇撤退。

  宋军乘胜追击,一路打到兴庆府下,将这座都城团团围住。

  三代人的影子在他眼前重叠:李元昊在好水川的得意,1126年自己洗劫西安州的贪婪,还有此刻宋军兵临城下的绝望。

  原来所谓的“趁火打劫”,不过是在刀尖上跳舞;所谓的“背盟取利”,最终只会引火烧身。

  夜风卷起他的衣袍,带着城楼下的血腥气。

  李乾顺望着被火光染红的兴庆宫穹顶,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祖父点燃的野心之火,烧了近百年,终于要将西夏自己烧成灰烬了。

  原来,那些过往,对方都记在心里。

  “但陛下还是愿意给您最后一个机会。”

  李彦仙的声音柔和了些许,“他说,‘只要李乾顺主动投降,朕便封他为西夏侯,保证他和家人毫发无伤,只是要迁居汴京城。

  西夏之地,将成为大宋不可分割的领土,所有党项百姓,都将是大宋子民,享受与大宋百姓同等的权利和福利。’”

  他顿了顿,看着李乾顺骤然睁开的眼睛,那里面有震惊,有怀疑,还有一丝微弱的希冀。

  “陛下说,‘否则,西夏怕是经不住几百门大炮的轰炸。

  朕不想伤害无辜,可若是李乾顺不抓住这最后机会,朕便别无选择。

  到那时,成千上万的党项族人,都将在炮火中灰飞烟灭。’”

  殿内再次陷入死寂,只有烛火跳动的声音,像是在为谁倒计时。

  李彦仙看着李乾顺,这位西夏皇帝的脸上,血色一点点褪去,只剩下苍白和挣扎。

  他忽然想起宋帝最后问他的话,那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

  于是,李彦仙轻轻开口,将那句话问了出来,声音不高,却像一颗石子,投进了李乾顺早已波涛汹涌的心湖:

  “陛下让我问您——这样的条件,您愿意接受吗?您……甘心吗?”

  李乾顺猛地抬起头,眼中布满了血丝。

  他望着李彦仙,又仿佛透过他,看到了那个远在会宁府的宋帝。

  对方的话语还在耳边回响,一边是封爵保命、族人安宁的诱惑,一边是祖宗基业、帝王尊严的坚守。

  兴庆宫的烛火,在这一刻,忽然“噼啪”一声,爆出一大团火花,照亮了他脸上的挣扎与茫然。

  而殿外的夜色,正浓得化不开,仿佛预示着西夏的命运,即将在这一夜,迎来最终的裁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