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一石三鸟(下)-《爆改摄政王妃,从当血包开始》

  无论是金銮殿的惊动,还是翊坤宫的手段,此刻都与裴家静室内的赵明珠和裴逸麟无关。

  这里只有弥漫的药香,只有昏黄的烛火,以及榻上像是睡得十分香甜的身影。

  赵明珠坐在榻边的绣墩上,手中捧着下人刚刚送来的一碗温热的药汤。

  她用小勺子舀起一勺,在嘴边轻轻吹凉后,小心翼翼地凑到裴逸麟干裂的嘴边。她试图把药汤灌进去,但汤水只是顺着裴逸麟的嘴角滑落,然后沾湿了枕巾。

  “逸麟……”赵明珠哑着嗓子,唤了一声。声音里带着难以言喻清楚的酸涩苦楚。

  她放下碗,拿起湿热的帕子,动作轻柔地为裴逸麟擦拭嘴角。

  然后是他苍白的脸颊、紧闭的眼睑。

  她的指尖抚过他冰凉的脸颊,偶尔可以感受到那微弱却依旧存在的鼻息,这可以让赵明珠稍稍安定心中的杂念。

  杏子端着盆水进来,轻手轻脚地放在一旁。

  “小姐,您休息一会,让奴婢来守着裴公子吧。”

  “不用。”赵明珠摇摇头,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裴逸麟的脸,“我不想离开。万一……万一,逸麟感觉得到我在这呢?”

  她拿起那支随身携带的玫瑰金簪,轻轻放到裴逸麟枕边。

  冰冷的玫瑰花边触碰到裴逸麟的脸颊,他却丝毫未觉。

  只有赵明珠固执地相信,他能感受到,能感受到她的心意。

  “你看,你给我的簪子,你说是定情信物,所以我一直带着。”赵明珠低声说着,像自言自语,又像是徒劳地对昏迷的人倾诉,“所以,你也要快点好起来,再次亲手为我戴上它,好吗?如果你想,我也可以送你一个定情信物,快点醒来,好不好?”

  赵明珠握住裴逸麟冰凉的手,将自己的脸颊轻轻贴上去,试图用自己的温度捂热冰凉的裴逸麟。

  “裴伯伯的冤屈,太师和我父亲,都会一起为他讨回公道,”赵明珠的声音哽咽了一下,她压下涌上喉头的酸涩,“你知道裴太师今日差点做出什么事情吗?你快点醒来……不然不止我,就连……大家都撑不下去了。”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不过你放心,我还没有那么快倒下。你安心养伤,等你醒来,一切……一切都会好起来。”

  烛火摇曳,恍惚地在裴逸麟苍白的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这间静室中,只剩下赵明珠低低的呢喃和那微弱却顽强的呼吸声。

  窗外的寒风依旧凛冽,但静室之内,却仿佛有一缕微光,穿透了厚重的阴霾,照亮了前行的路。

  退朝的钟声在金銮殿上空沉闷地回荡,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肃杀和凝重。

  文武百官如同潮水一般从殿内涌出,他们个个面色沉重,步履匆匆。

  今日这场朝会,太过于惊心动魄,裴太师打定主意要和皇室鱼死网破,谢丞相主楼坍塌倒台,陛下那一丝“不得不”的圣旨和冰冷的决断……

  裴川一个人,一步步走下金銮殿外的汉白玉台阶。

  他不再挣扎,也不再嘶吼,只是佝偻着背,任凭热泪无声无息地淌过脸上密密麻麻的沟壑,滴落在冰冷的台阶上。

  方才在殿中那般不顾一切的悲壮和决绝的勇气都被抽空,只是剩下一个痛失爱子、心力交瘁的暮年老人的躯体。

  “太师……”赵明成快步跟上,声音低沉而关切,“您保重身体……逸麟还需要您,裴兄,也需要。”

  偏僻处缓缓转过头,看了赵明成一眼。

  那眼神复杂难辨,有感激,有悲怆,更有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

  裴川打算撞死在盘龙柱上,除了以血逼谏,何尝不是一种摆脱——这么多年,他累了,早就累了。

  偏偏此时唯一支撑他活着的裴逸麟,醒来的可能也微乎其微。

  他想起府医所说:“伤势过重,失血太多,醒来……也并不是全无可能……静待花开……”

  裴川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无力地摇了摇头,强撑着步伐走向宫外等候的裴府马车。

  赵明成停下脚步,望着裴川远去的、萧索又落寞的背影,心中沉甸甸的。

  可装着的不是今日成功翻案的喜悦。

  谢晨决倒了,但这只是开始。陛下那句“三司会审”,看似给了裴家希望,实则是依旧将最终裁判权牢牢握在手中。

  刑部,决狱司,督察院……其中有多少是燕寒的人?又有多少人还信任着自己的君父?多少见风使舵的墙头草?

  这一切,依旧充满变数。

  “赵尚书。”一个平静无波的声音在身侧响起。

  赵明成转身,只见太子燕彻执不知何时走到了他身边,脸上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神情。

  “殿下。”赵明成微微躬身。

  “今日,辛苦赵尚书了。”燕彻执声音不高,只有两人可以听见,“若非您及时出口直言,裴太师刚烈……他要做什么,我隐隐约约也猜得出。”

  赵明成心中明了,太子这是在暗示他阻止裴川自戕之功,也是在试探他的态度。

  说到底,与东宫的合作,还是没有那么惺惺相惜。

  “太子殿下过誉了,这是臣分内之事。裴太师乃国之柱石,不容有失。”他回答得滴水不漏。

  燕彻执轻轻颔首,目光看向远处。

  他眼神冷漠,似乎不参杂任何情感:“谢晨决……可惜啊。为官数十载,终究是一步踏错,万劫不复。”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赵明成冷笑,“他若行得端坐得正,又怎会有今天的事情?说到底,不过是咎由自取。”

  燕彻执深深看了赵明成一眼,不再多言,转身在一众东宫属官的簇拥下离去。

  赵明成站在原地,看着太子远去的背影,眉头微微蹙起。与东宫的同盟,如同与虎谋皮,必须更加谨慎。

  进谏是成功了,但是燕彻执那里的问题,还尚未着手解决——一旦有人喘过气来,开始着手对付燕彻执,拿云袖落胎做文章……

  又是腥风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