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 民怨如洪谁能驭,一言定鼎指君心-《开局七品县令,为民请命能爆奖励》

  东市的长街,已然化作一片愤怒的海洋。

  “诛国贼!”

  “清君侧!”

  那一声声发自肺腑的嘶吼,汇成一股肉眼可见的声浪,冲天而起,仿佛要将天际那轮惨白的日头都震得摇摇欲坠。

  上万名百姓,眼中燃烧着被点燃的、足以焚毁一切的火焰。

  他们攥紧了拳头,挥舞着手臂,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被欺骗、被压榨到极致后的疯狂。

  那股由无数个体汇聚而成的磅礴气势,让天地为之色变。

  站在余瑾身后的王安石,只觉得自己的心脏,正随着那山呼海啸般的口号声,疯狂地跳动着。

  他看着自家主公那依旧平静的背影,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混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亢奋,从心底深处升腾而起。

  他知道,只要眼前这个男人点一下头,这股足以颠覆京城的洪流,便会立刻冲垮一切阻碍。

  然而,就在这股民怨即将达到沸点,就在那“清君侧”的口号声越来越响亮之时。

  处于风暴中心的余瑾,终于动了。

  他没有登高一呼,更没有顺势而为。

  他只是缓缓地抬起手,往下,轻轻地压了压。

  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动作,却仿佛带着一股无形的魔力。

  那震耳欲聋的嘶吼声,竟奇迹般地,由远及近,渐渐平息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张平静的脸上。

  “诸位。”

  余瑾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你们的愤怒,我听到了。你们的冤屈,我也看到了。”

  “那些朱门酒肉臭的蛀虫,那些视民脂民膏为玩物的国贼,他们,该不该死?”

  “该死!”数千人异口同声的怒吼,再次让地面都为之一颤。

  “好。”余-瑾点了点头,他脸上的神情没有变化,说出的话却像是一盆冰水,兜头浇在了所有人的心上。

  “既然他们该死,那你们,就更不应该,变成和他们一样的人。”

  人群,愣住了。

  连王安石,也愣住了。他完全没料到,在这样烈火烹油的关头,主公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

  领头跪在地上的孙敬才,猛地抬起头,满脸都是不解。

  只听余瑾的声音,继续平稳地响起。

  “被愤怒冲昏头脑,只知打砸抢烧,逞一时之快,那不叫复仇,那叫泄愤。那不是在伸张正义,那是暴行。”

  “那与那些倾倒米粮取乐的勋贵,与那些用白面敷脸的妇人,与那些强抢民女、草菅人命的恶徒,又有何区别?”

  “你们要做的,不是让自己也变成只知破坏的野兽。”

  余瑾的目光,缓缓扫过一张张茫然的脸。

  “而是要,用你们的眼睛,用你们的嘴,用你们手中这足以让天下为之震动的力量,去选择一条,真正能够让他们万劫不复的,正确的路。”

  这番话,如同一阵清风,吹散了部分人头顶的血色迷雾。

  但更多的,是不解。

  孙敬才鼓起勇气,大声问道:“先生!何为……正确的路?如今这世道,除了用拳头,我们这些小民,还有别的路可走吗?!”

  他的话,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

  百丈之外,那座高楼的雅间之内。

  靖王赵汝辰,早已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他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窗边,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慵懒的桃花眼,此刻却锐利如鹰,死死地锁着远处那个青色的身影,以及那片沸腾的人海。

  他的手,无意识地握紧了窗棂,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清君侧……”

  当这三个字从那山呼海啸的声浪中,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时,饶是他,后背也不由得窜起一股寒意。

  太重了。

  这三个字,太重了。

  重到足以压垮任何一个臣子,也足以……挑战任何一位君王的底线。

  他知道,此刻,皇兄的目光,一定也通过从龙密卫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这里。

  余瑾,就像一个走在钢丝上的舞者。

  脚下,是万丈深渊。

  他现在所掌控的这股力量,既是能助他一步登天的祥云,也是能将他焚烧得尸骨无存的烈焰。

  进一步,是“权臣”,是“反贼”,是皇兄绝不能容忍的威胁。退一步,则前功尽弃,沦为笑柄。

  这其中的分寸,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靖王屏住了呼吸。

  他死死地盯着余瑾,他想看看,这个自己压上了全部身家的男人,这个自己那位皇兄无比倚重的“利刃”,在这生死一线间,究竟会如何落子。

  ……

  东市街头。

  面对孙敬才的质问,面对那上万双充满迷茫与期盼的眼睛。

  余瑾,终于露出了他藏在“愤怒”这柄利剑之下的,真正的底牌。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诸位,你们可还记得,就在两日前,是谁,在这京城缺粮,米价飞涨,你们快要活不下去的时候,打开了国库?”

  “是谁,送来了那三十万石,足以让全城百姓暂时果腹的皇粮?”

  “是……是圣上!”人群中,有人下意识地回答。

  “对!是圣上!”

  余瑾的声音,陡然拔高!

  “是咱们大安朝的天子!是当今的陛下!”

  “陛下他,身居九重,心系万民!他知道你们在挨饿,所以,他不顾朝中大臣的反对,毅然决然地打开了国库!他用行动告诉了我们所有人,在他心里,你们,我们这些大安的子民,比什么都重要!”

  他的一番话,让刚刚还被愤怒填满胸膛的百姓们,冷静了许多,许多人的脸上,露出了思索和一丝愧疚。

  余瑾没有停下,他要将这把火,烧向它该烧的地方。

  “那些勋贵,那些蛀虫,他们为何敢如此胆大包天?为何敢视人命如草芥?!”

  “因为他们觉得,山高皇帝远!他们觉得,自己可以一手遮天!可以欺上瞒下!可以把陛下,当成一个可以随意糊弄的傻子!”

  “他们,看不起的,不仅仅是你们!”

  余瑾猛地一指皇宫的方向。

  “他们看不起的,更是咱们这位,一心为民的圣上!”

  “他们倒米,是在打你们的脸吗?不!他们是在打陛下的脸!是在告诉陛下,你开国库救济灾民又如何?我们照样有的是粮食,可以拿来取乐!”

  “他们涨米价,是在搜刮你们的血汗吗?不!他们是在公然对抗陛下的国策!是在告诉陛下,这京城的粮价,你说了不算,我们说了,才算!”

  “这,才是他们真正的嘴脸!一群目无君上,欺君罔上,意图将陛下架空,将这大安天下,变成他们自家后花园的……国贼!”

  一番话,掷地有声,振聋发聩!

  孙敬才等人,听得是目瞪口呆。

  他们从未从这个角度,去思考过问题。

  他们只看到了自己与勋贵之间的仇恨,却忽略了,在这场斗争中,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的角色!

  百姓们脸上的表情,更是精彩纷呈。从最初的愤怒,到迷茫,再到此刻的……恍然大悟!

  是啊!

  我们背后,还有皇帝陛下撑腰啊!

  余瑾看着火候已到,终于抛出了他最终的,也是最核心的观点。

  他的声音,在这一刻,变得无比的沉痛,无比的恳切。

  “诸位,你们想一想。若是你们今日,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去冲击了侯府,去砸了官衙。那最高兴的,会是谁?”

  “是那些巴不得京城大乱,巴不得将所有罪责都推到我们头上的国贼!”

  “而最难做的,又是谁?”

  “是陛下啊!”

  余瑾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哽咽。

  “一边,是你们,他视若子民的百姓。一边,是法度,是祖制,是他身为君王必须维护的朝廷体面!”

  “你们说,他该怎么办?他帮你们,便是纵容暴乱,是昏君!他不帮你们,便是背弃子民,是暴君!”

  “你们忍心,让咱们这位一心为民的圣上,陷入如此两难的境地吗?!你们这是在帮陛下,还是在害陛下?!”

  “你们这是在逼宫啊!”

  最后四个字,如同四柄万钧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每一个人的心上!

  “噗通!”

  孙敬才第一个,将头重重地磕在了地上,泣不成声。

  “学生……学生糊涂!学生险些……险些害了陛下,成了奸人手中的刀!”

  “我等糊涂啊!”

  “我们不能让陛下为难!”

  “对!不能让那些奸臣的阴谋得逞!”

  那数千名跪在地上的百姓,一个个如梦初醒,脸上写满了后怕与懊悔。

  他们终于明白,自己那看似正义的愤怒,差一点,就变成了敌人手中,那把刺向自己恩人的,最锋利的刀!

  余瑾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最危险的一关,过去了。

  他缓缓直起身,对着所有人,朗声说道:

  “所以,诸位!我们要做-的,不是去打,去砸!”

  “而是要,让陛下,让满朝文武,让全天下的人,都清清楚楚地看到,听到,我们的冤屈,我们的诉求!”

  “我们要的,不是暴乱。”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出了那足以让旧勋贵万劫不复的话。

  “我们要的,是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