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 梁国的英雄们-《北魏谋国:这个玄德太强了》

  五日后,长安城外,旌旗蔽空。

  五万汉军铁骑列队整齐,战马嘶鸣,铠甲在朝阳下闪烁着冷冽的光芒。汉王刘璟身披猩红战袍,胯下一匹乌骓马,立于军阵最前方。

  清晨的露水沾湿了马蹄,空气中弥漫着青草与铁锈混合的气息。刘璟深吸一口气,感受着出征前特有的那种紧绷感——像是拉满的弓弦,蓄势待发。

  "大王,在想什么?"军师刘亮策马靠近。

  刘璟收回目光,嘴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亮弟,我在想梁主萧衍此刻在做什么。是正在建康的佛寺里诵经,还是在御书房对着地图发愁?"

  他的声音低沉有力,带着几分调侃。刘亮知道,这是大王惯用的放松方式——越是重要的战役,他越要表现得举重若轻。

  刘亮轻笑一声,顺着话头道:"以萧衍的性子,怕是正忙着给他的新佛像开光呢。那老和尚哪懂得用兵之道?"

  "不可轻敌。"刘璟突然收敛笑容,眼神变得锐利如刀,"萧衍虽佞佛昏聩,但南梁尚有兰钦、陈庆之这等良将。尤其是兰钦,此人沉稳老练,不可小觑。"

  刘亮注意到这个细微动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大王此次出征,可有具体方略?"

  刘璟轻抚马鬃,沉思片刻。乌骓马似乎感受到主人的心绪,不安地踏着蹄子。

  "亮弟,你我兄弟,不妨直言。"刘璟压低声音,"我军将士多为北人,不习水战,这次多半过不了汉水。"

  他抬手示意亲兵取来地图,在马上展开。羊皮地图上,汉水如一条蜿蜒的巨蛇,横亘在荆北平原上。

  "此战分两步。"刘璟的手指在地图上划出一条弧线,"第一步,若兰钦不敢渡汉水北上,我军便与其对峙,拖住梁军主力,阻止其支援巴蜀,为贺拔允的征蜀大军争取时间。"

  刘亮眼睛一亮:"以拖待变?妙计!那第二步呢?"

  刘璟眼中闪过一丝锋芒,手指重重按在汉水南岸:"若兰钦胆敢渡汉水..."他手掌拍在地图上,发出"啪"的一声响,"我们就在平原之上,全歼其十万梁军,饮马汉水,伺机拿下襄州!"

  说到此处,刘璟突然想起什么,眉头微皱:"对了,襄州刺史夏侯夔联系得如何?"

  刘亮脸色顿时阴沉如墨:"那个畜生!连自己亲叔叔都不要了。"他从怀中取出一封信,信纸已经被揉得皱皱巴巴,"他回信说'忠臣不事二主',让我们尽管杀了夏侯道迁。"

  刘璟闻言哈哈大笑,笑声中充满讥讽:"好一个'忠臣不事二主'!若他真忠心,何必回信?不过是故作姿态,想自抬身价罢了。"

  "大王明鉴。"刘亮冷笑道,眼中闪过一丝杀意,"这狗东西,早晚给他点颜色瞧瞧。"

  刘璟收起笑容,目光变得深邃如渊:"不急。襄州迟早是我们的。先解决兰钦,再收拾这等伪君子不迟。"

  两人交谈间,大军已行至灞桥。刘璟回首望去,长安城郭渐渐远去,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传令下去,"刘璟收起思绪,声音洪亮如钟,"全军加速前进,三日内必须抵达武关!"

  与此同时,襄阳城内,镇北将军府。

  兰钦独自站在军事沙盘前,手中捏着梁主萧衍的亲笔诏书。

  沙盘上清晰地展示着荆北地形——一马平川,无险可守。几面代表汉军的小旗插在汉水北岸,如同一把尖刀,直指襄阳。

  "出兵十万征关中..."兰钦喃喃自语,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陛下啊陛下,您这是要葬送我大梁精锐啊!"

  自从半年前丢了南阳,荆北就成了汉军骑兵的跑马场。兰钦比谁都清楚,在这片平原上与汉军铁骑正面交锋,无异于以卵击石。

  "父亲。"一个温和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打断了兰钦的思绪。他抬头,看见儿子兰京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走了进来。

  二十六岁的兰京面容清秀,与父亲刚毅的轮廓截然不同。他小心翼翼地捧着汤碗,每一步都走得极稳,生怕洒出一滴。

  "京儿..."兰钦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这么晚了还不休息?"

  兰京将汤碗放在案几上,汤面泛着金黄的油花,几片翠绿的葱花点缀其间:"儿子见父亲连日操劳,特意炖了鸡汤。炖了足足四个时辰,肉都化了,父亲快趁热喝吧。"

  兰钦端起碗,鸡汤的香气扑面而来,带着当归、枸杞的淡淡药香。他抿了一口,醇厚的滋味在舌尖蔓延,疲惫似乎也减轻了几分。

  "好喝吗?"兰京期待地问,眼中闪烁着孩童般的天真。

  "很好喝。"兰钦点点头,心中却一阵酸楚。别人家的儿子在这个年纪早已是军中骁将,而自己的儿子却只痴迷庖厨之事。每次校场比武,兰京总是找各种理由推脱;但一到厨房,却能研究出新菜式让全府上下赞不绝口。

  兰京注意到父亲眉间的愁绪:"父亲可是为出征之事烦恼?"

  兰钦长叹一声,放下汤碗:"陛下命我率军十万,北伐关中。可荆北平原无险可守,汉军铁骑来去如风..."他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那儿子随父亲一同出征可好?"兰京突然说道,声音不大,却坚定异常。

  "胡闹!"兰钦猛地拍案而起,汤碗被震得叮当作响,"战场岂是儿戏?刀剑无眼,你若有个闪失..."

  "父亲!"兰京倔强地打断他,这是少有的事,"儿子虽不善弓马,但可以加入火头军,保证将士们顿顿吃饱,顿顿吃好!"

  他上前一步,眼中闪着坚定的光芒:"儿子知道父亲忧心什么。粮草不济,士气低迷,这些都是兵家大忌。但若将士们能吃得好,至少...至少能多三分胜算。"

  兰钦看着儿子坚定的眼神,一时语塞。他忽然意识到,这个看似柔弱的孩子,骨子里却继承了自己的倔强。兰京说的不无道理——三军未动,粮草先行。一支饿着肚子的军队,再精锐也打不了胜仗。

  沉默良久,兰钦终于伸手将儿子揽入怀中。他能感觉到兰京单薄的身躯在微微发抖,却依然挺得笔直。

  "好...好,你我父子一同出征。"兰钦的声音有些哽咽,"生死与共。"

  兰京在父亲怀中露出满足的笑容,却不知这个决定将改变两人的命运。

  ———

  江陵城·校尉府

  杜天合仔细擦拭着手中的长枪,枪尖寒光凛凛。二十七岁的他面容刚毅,眉宇间透着一股不屈的英气。油灯的光晕映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勾勒出深邃的轮廓。

  "兄长,当真要去?"弟弟杜僧明站在门口,眉头紧锁。

  杜天合头也不抬,继续用油布擦拭枪杆:"军令如山,岂能不去?"

  "可是..."杜僧明快步走进屋内,压低声音,"北虏铁骑凶猛异常,我军以步兵为主,此去九死一生!不如...不如装病不去?"

  "荒谬!"杜天合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怒意,"食君之禄,担君之忧。陛下既有令,我自当出征。"

  他将长枪重重顿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更何况我在江陵多年,寸功未立。此次随兰将军出征,说不定是个机会。"

  杜僧明知道兄长性格刚直,决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他叹了口气,从怀中取出一个护身符:"这是我从寺庙求来的,兄长带在身上吧。"

  杜天合接过护身符,是一枚小巧的铜佛,已经被摩挲得发亮。他神色缓和了些,将护身符挂在脖子上,塞进衣领:"放心,我命硬得很。你在家照顾好母亲,等我凯旋。"

  杜僧明欲言又止,最终只是点了点头。他看着兄长坚毅的侧脸,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这一别,或许就是永诀。

  夜色渐深,杜天合站在院中,仰望星空。银河横贯天际,繁星如织。他想起了小时候父亲常说的话:"我杜家世代将门,忠义二字重于泰山。"

  那时父亲还在世,常带着他们兄弟二人习武读书。父亲说,杜家祖上随萧何入关,世代为将,从未有过临阵退缩之辈。

  "父亲,儿子不会让您失望的。"杜天合轻声自语,握紧了手中的长枪。枪杆冰凉,却让他感到一种奇异的安心。

  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三更天了。明日此时,他已在出征的路上。杜天合深吸一口夜间的凉气,转身回屋。床榻上整齐地叠放着明日要穿的铠甲,那是他花了半个月饷银请城中最好的铁匠打造的。

  他轻轻抚过铠甲上细密的鳞片,每一片都打磨得光滑如镜。这套铠甲,或许能救他一命。

  "兰将军..."杜天合喃喃道。他从未见过这位传说中的镇北将军,只听说他用兵如神,爱兵如子。若能在此战中建功立业,或许能得将军赏识,光耀门楣。

  带着这样的念头,杜天合和衣而卧,很快进入梦乡。梦中,他看见自己站在高高的城墙上,身后是猎猎旌旗,面前是无边无际的敌军。而他,毫无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