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时代下的缩影 3-《新生1970》

  她反复练着这个动作,起初总出错,练到第五遍时,总算顺畅了些。额角沁出点薄汗,四月的风一吹,倒也不觉得热。

  “歇会儿。”王杰递过水囊,“这动作看着简单,得练熟了才成条件反射。”

  陈小醉接过水囊喝了两口,坐在石头上揉着发酸的手腕。山风吹过树梢,沙沙地响,倒比镇上安静多了。

  歇了约莫一刻钟,王杰又教了个挣脱背后拉扯的动作。他站在她身后,虚虚环住她的腰:“这时候别往前挣,往侧面偏身,手肘往后顶——”

  她依言偏过身子,手肘往后一顶,正撞在他虚虚抬起的手上。

  “力度再收点,别伤着自己。”王杰提醒道,“再来一次。”

  她又练了十几次,直到动作连贯了,才停下来歇气。日头慢慢往头顶爬,山坳里的光影挪了挪位置,两人就这么练一阵歇一阵,把两个基础动作磨得渐渐熟了。

  直到傍晚,山风染上些凉意,王杰才带着陈小醉往回走。一路无话,陈小醉的脚步有些发沉,胳膊和腰上的肌肉隐隐发酸,毕竟是头一回练这些硬功夫。

  回到院子,王杰看她蹙眉揉着胳膊,便道:“你先歇着,我去做饭。”

  晚饭依旧简单,白米饭配着炒青菜、酱肉和一碗冬瓜汤。陈小醉吃得不多,大概是累着了,筷子都有些抬不动。

  吃过饭,王杰照旧烧了热水让她洗漱。等陈小醉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他已经在她的西厢房里等着了,手里还拿着个小陶罐,里面装着些清油。

  “过来,趴床上。”王杰指了指床沿。

  陈小醉一愣:“哥,咋了?”

  “今天练得猛了,不松松筋骨,明天浑身得肿起来,下不了床。”王杰打开陶罐,用指尖蘸了点油,“我给你推推按按,能舒服点。”

  她脸“腾”地红了,捏着毛巾的手紧了紧,却还是依言趴在床上,把脸埋进枕头里,只露出一截细瘦的脖颈,连耳朵尖都红透了。

  王杰的手落在她后背,力道不轻不重,顺着肌肉纹理按揉。起初她还绷着身子,后来酸痛感渐渐散开,倒真松快了些。他的动作很规矩,只在肩背、腰腹这些练得发僵的地方着力,嘴里还低声解释:“这些地方今天用得多,淤住了不好。”

  陈小醉把脸埋得更深,枕头捂得她快喘不过气,却不敢抬头。只听着他沉稳的呼吸声,和自己“咚咚”的心跳,在安静的屋里撞来撞去。

  王杰收拾好陶罐离开,房门轻轻合上的声音传来,陈小醉才敢慢慢把脸从枕头里抬起来。

  她平躺在床上,望着帐顶的细纱,浑身的肌肉确实松快了不少,连带着骨头缝里都透着点舒服的暖意。可脸上的热意还没退,刚才他指尖触过的地方,像是还留着淡淡的温度,让她心跳总也稳不下来。

  她抬手按了按自己的脸颊,烫得厉害。长这么大,除了哥哥,还从没跟哪个男人这样亲近过。哪怕他说得坦荡,做得规矩,那份羞涩还是像水里的浮萍,轻轻巧巧地浮在心上,怎么也沉不下去。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钻进来,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影子。陈小醉翻了个身,把脸对着墙,可脑子里反反复复都是刚才的画面,直到后半夜,那点羞意才伴着倦意,慢慢融进了梦里。

  一个月的时间悄然而过,每日清晨的山涧旁、午后的庭院里,总能看到陈小醉练习的身影。

  枪械方面,她对勃朗宁M1910的拆解、保养早已烂熟于心,闭眼都能准确装好每一个零件。实弹射击时,虽称不上神枪手,但十米内瞄准靶心,子弹总能落在七环到八环之间,稳定性远超最初的生涩。

  格斗擒拿上,那些基础动作早已刻进骨子里。无论是正面挣脱、反手擒拿,还是应对背后突袭的侧身顶肘,她都做得干脆利落,再不见当初的僵硬。如今遇上寻常体格的男子,她只需借力巧劲,便能轻松卸去对方力道,甚至能在瞬间反制,完全没了往日的柔弱模样。

  王杰站在一旁看着她利落完成一套动作,收势时气息平稳,眼里多了几分笃定。他微微点头:“不错,算入门了。”

  陈小醉擦了擦额角的薄汗,脸上带着点被认可的笑意,比起一个月前,眼神里的怯懦少了许多,多了份沉静的底气。

  接下来的两个月,日子过得规律而扎实。

  每日清晨,王杰会教陈小醉读书识字。从最简单的“天地人”开始,到后来的短句短文,他写得一手好字,在纸上一笔一划地教她描红。陈小醉学得认真,常常捧着书本读到深夜,指尖在字里行间反复摩挲,那些曾经陌生的方块字,渐渐在她心里有了温度。

  午后的时光,偶尔会分出一刻钟学英语。王杰用简单的对话教起,“你好”“谢谢”“水”,发音带着些异域的调子,陈小醉起初总读不准,急得脸通红,反复跟着他念,直到舌尖能顺畅地卷出那些陌生的音节。

  练枪的日子虽不似从前频繁,却从未间断。每隔几日,两人还是会去后山。陈小醉举枪的手稳了许多,瞄准、扣扳机的动作一气呵成,子弹落在靶上的环数越来越稳定,偶尔还能摸到九环的边,她会偷偷抿着嘴笑,眼里闪着雀跃的光。

  傍晚的院子成了固定的训练场。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王杰会让她把学过的格斗擒拿动作从头练一遍。出拳、拧腕、侧身、顶肘,每一个动作都要做到位,哪怕重复几十遍也不能含糊。汗水浸湿了她的衣衫,可她的动作越来越利落,肌肉早已形成记忆,遇上突发的模拟袭击,她总能在瞬间做出反应,再不见半分迟疑。

  两个月过去,陈小醉不仅能流畅地读完整篇短文,英语对话也能应付几句,身手更是扎实得像换了个人。她站在院子里,夕阳落在肩头,眼神清亮,再不是当初那个怯生生的模样。

  七月底的禅达,雨水渐渐收了些,天却闷得像口密不透风的蒸笼。镇口的石板路被往来的脚步磨得发亮,只是近来多了些蹒跚的脚印——溃散的兵丁越来越多了。

  他们大多穿着洗得发白甚至破烂的军装,有的缠着渗血的绷带,有的赤着脚,裤脚卷到膝盖,沾着一路的泥。收容所的竹棚早就挤不下了,不少人就直接躺在街边的屋檐下,白天蜷缩着晒太阳,傍晚就着河水啃口干硬的饼,偶尔有争执声划破镇子的平静,也很快被麻木的沉默盖过去。

  镇东头的老槐树底下,日日聚着些做小买卖的,挑着担子的货郎比往常多了几分警惕,收摊收得早了,生怕遇上喝醉的兵痞。茶馆里的谈论也变了味,不再是家长里短,总有人压低声音说北边的战事,说哪里又丢了,哪个部队散了,末了总叹口气,望着街面上那些游荡的溃兵出神。

  没人知道这些兵会在这里待多久,也没人说得清下一批溃散的队伍会从哪条路涌进来。只有镇口那棵老榕树,依旧枝繁叶茂,沉默地看着这一切,仿佛在等两三个月后,另一群更特别的“炮灰”,踏着同样泥泞的路,闯进这个日渐拥挤的边境小镇。

  王杰沿着镇口的土路往收容所走,一路撞见不少东倒西歪的溃兵。他找了个看起来还算清醒的老兵打听,得知这群人里军职最高的是个姓赵的少校,原是某部的参谋,部队打散后带着残兵流落到此。

  在一间漏风的竹棚里,王杰见到了赵少校。对方军服上沾着污渍,左臂缠着绷带,正蹲在地上给几个伤兵分干粮。王杰说明来意:“我在镇子边缘有三处宅院,空着也是空着,捐给弟兄们住吧。”他顿了顿,又道,“还有些常用的药膏、绷带,以及两石杂粮,都让下人送过来。”

  赵少校愣住了,手里的干粮差点掉在地上。他打量着王杰——衣着体面,不像是军中之人,却能说出这样实在的话。半晌,他才站起身,踉跄着要敬礼,被王杰扶住。“王先生……这份情,弟兄们记着。”他声音沙哑,眼里泛起红意,“好多弟兄连个遮风的地方都没有,伤口在烂……”

  傍晚时分,三辆板车先后往镇边的宅院去。车夫们搬下一箱箱药品,麻袋里的杂粮透着谷物的气息。赵少校带着几个还能动弹的兵丁在院门口等着,看着干净的房间、能遮雨的屋檐,有人忍不住蹲在地上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