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 章 清晨的长安-《哈哈哈,大明》

  长安的清晨似乎没怎么变过。

  可随着这两年百姓们疯狂的修水渠,整河道,挖池塘,长安的水汽慢慢的充足了起来。

  在偶尔的清晨还能看到雾气。

  有无知的老汉偷偷的说这是龙气。

  今年开春以来,挖水塘的工作依旧在继续。

  不用衙门的人组织人手,勤劳的百姓们在忙完地里的事后就会自发的行动起来。

  给塘埂加土,修整把雨水汇聚到池塘里的沟渠等。

  这些事情他们都自发的在做。

  他们知道,正是这些不起眼的水塘,正是那些看起来不多的半塘水硬是让自己保住了收成。

  如今各村的里长正在商议要不要在夏收之后把人手聚集起来,修一个大水库。

  然后和各家的土地连在一起。

  这个存水量更大,能用的水更多。

  天才刚刚亮,正是雾气最浓的时候,一个身影朝着长安走去。

  肖五爷拿着自制的长矛,进了长安城。

  早起开门做生意的刘玖望了一眼坐在门槛上的肖五爷一眼,偷偷的给他塞了两个铜板。

  “眼睛怎么了?”

  肖五爷冷哼一声,本想骂一句人。

  可想着这刘玖给了自己钱,就又把嘴里的话给憋了回去,变成一声冷哼。

  他被吴秀忠打了。

  为什么被打,到现在肖五爷还是有点懵,反正就是被打了。

  不过肖五爷心里的石头也落地了。

  他没病,吴秀忠也有毛。

  用刘玖给的两文钱肖五爷买了一个油饼子,一边吃,一边朝着知府衙门走去。

  他要在这里等余令的到来。

  天才刚亮,知府衙门的大门还没打开。

  肖五爷坐在那个自己都认不出来的石雕下,望着不远处的钟楼,等待着它和大雁塔遥相呼应。

  用钟声把长安从睡梦中叫醒。

  就在肖五爷觉得自己有点没吃饱的时候,远处走来了一道人影。

  望着这天都要亮了,这人怎么还提着气死风灯。

  是眼睛瞎了么?

  苟不教抬起头看了一眼知府衙门。

  他觉得没走错,他觉得不让孙子跟着来是对的,自己还没老,还能继续考。

  如今的苟老爷子已经是童生了。

  说起这个来他还很得意,那一年余令高中案首,他以县试最后一名的成绩成功考中了童子。

  细细地说来,他和余令真的算是同窗了。

  他今日来不是做别的,而是来知府衙门办公的。

  一想到昨日余家家宴同知大人问自己还能不能干的时候。

  苟老爷子觉得自己书没白读。

  干,怎么不能干?

  自己读的是圣贤书,学的是圣人之道,立志就是为国为民,只要眼睛还没瞎,有什么不能干的。

  还没死呢!

  一个人不也走到了衙门这里来了么?

  在今日,苟老爷子要来知府衙门当值了。

  任务很轻松,就是整理历年的文书,按照年月日分类摆放好。

  没工钱,苟老爷子没要工钱,用他的话来说能感受一回当官的感觉死了也值了。

  “嘿,干嘛的?”

  苟老爷子被吓了一大跳,他以为是衙门门口的獬豸说话了。

  举着灯,眯着眼看清楚人是谁,苟老爷子松了口气。

  “吓死我了,五啊,你蹲在这里作甚?”

  “你来这里做什么?”

  苟老爷子抚着长须道:

  “我来这里做什么,我当然是来这点卯的,对了,你来这里又是来做什么的?”

  “也是来点卯的!”

  苟老爷子笑了笑,从怀里摸出了四个铜板,伸手放到小五手里,低声道:

  “去,给我买点吃的去!”

  “你来的时候咋不买?”

  “你猜我手里的拐棍打人疼不!”

  肖五嘟囔着跑开,他不敢跟苟老爷子横。

  因为苟老爷子有六个儿子。

  见肖五跑开,苟老爷子赶紧道:

  “碎娃,要软和的哈,死面做的饼子不要,我没牙了,得放到嘴里裹半天,东头那家报我的名字……”

  钟声响起,苟老爷子的话被钟声淹没……

  朱大嘴伸了个懒腰,浑身骨骼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

  作为练武之人,他明白这是疲惫的身子恢复过来的信号。

  从枕头底下拿出四十两银子。

  见婆娘已经烧好了洗脸水,他颇为得意的将重重的包裹放到婆娘的怀里。

  “呀,你得是抢钱去了?”

  望着自家惊讶的婆娘,朱大嘴咧着嘴笑了。

  来回数千里的苦累,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了,一切都值了。

  “十两是自己挣的,剩下的都是令哥给的!”

  朱氏赶紧关上房门,低声道:

  “令哥这么有钱了,他在京城都做啥了,这可是银子,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

  “令哥见了万岁爷,万岁爷还赏赐了令哥一个碗,宫里的烤鸭我们都当饭吃......”

  “真的?”

  “你这婆娘......”

  朱大嘴起身打开了房门。

  “别大惊小怪的,也就这一次这么多而已,往后的日子还是得按照约定的走,多劳多得,偷懒耍赖就换人!”

  见婆娘被银子迷住了眼,朱大嘴再次咧嘴一笑。

  这一笔就是横财。

  因为是雇佣去京城,所以钱会给的丰厚一些,眼下回来了,自然要按照约定来。

  这是规矩,规矩是底线。

  所以,之后要想还能赚这么多几乎不可能了。

  今后就只能老老实实的做工赚钱,等待着差事的下来。

  “走了啊,不用管我吃的了,今日朱老五做东,这狗日的赚了大钱,我要留着肚子去吃好吃的!”

  “他赚了多少?”

  “六十多两!”

  “吃,去了多吃点哈,吃饱饱的再回来!”

  朱大嘴哑然失笑。

  望着男人离开,朱氏狠狠的掐了一下自己,娘咧,有钱了,可算是有钱了。

  钟声也唤醒了余令,厨娘婶婶端着热水进了屋。

  望着瘦了大半截的余令,她满眼都是心疼。

  “令哥,晌午吃啥,要不要给你做水盆?

  这蒜都是去年的紫皮蒜,蒜瓣虽小但瓷实,脆的很!”

  余令闻言吞了口唾沫:

  “晌午怕是回不来了,今日得去衙门,怕是得忙一天,晚上吧,晚上你给我做,我留着肚子回来吃!”

  “好嘞!”

  望着走到门口踌躇了一下的厨娘,余令知道她怕是还有话要说。

  念头还没落下,话音就传来了。

  “令哥,他…他还好么?”

  余令深吸了一口气:

  “好着呢,出行都有护卫随行,我走的时候还送我了,托我给你带了礼物!”

  “考上了?举人?”

  “当官了!”

  望着厨娘喜滋滋的跑开,余令的心猛地揪了一下。

  厨娘她哪里是不在乎,哪里是想要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她这怕是真的对王秀才动了心。

  余令觉得自己有点看不懂了。

  厨娘不止一次的说她只是想要一个属于她的孩子,现在看来又好像不是。

  随便拿了点吃的余令就出了门。

  知府衙门的大门开了。

  衙役望着二话不说就往里走的苟老爷子和肖五愣子,当场就嚷嚷开了。

  “做什么呢,你们两人做什么呢?”

  苟老爷子抬头看了这两人一眼。

  他虽然对余令的性子不是很了解,但他敢肯定,知府衙门的这些衙役全部都要换人了。

  这一帮原先是跟着高知府混的。

  如今新的知府朝廷还未委派,那这些人就没有必要再继续干这行了。

  树倒猢狲散,新的上官来了。

  肖五将自己没吃完的饼子小心翼翼的塞到怀里。

  昨日没看到李辅臣,今日也没看到,别饿死了。

  “你管我做什么,快让开,我要进来打扫了,一会儿我令哥就来了,他人爱干净,快让我进去,快……”

  官场的消息快。

  昨日余令穿着官服衣锦归来很多人都看到了。

  所以,自那一刻起风声立刻就刮到了长安城,然后世人皆知了。

  “同…同知今日不休息?”

  苟老爷子闻言冷哼一声:

  “什么脑子,上官的事情也是你我能问的,他不来东西就不整理了,活就不干了?”

  “是是……”

  “还愣着走什么,扶我一把,没有一点眼色.....”

  衙役慌忙跑了下来。

  这些个衙役可能会轻视肖五,但他们不敢对苟老爷子怎么样。

  第一是年龄摆在这里,他这年纪进了衙门都有座。

  第二是他是读书人,儿子还多。

  随着肖五和苟老爷子走进了知府衙门。

  随着肖五开始收拾屋子,知府衙门顿时也热闹了起来。

  议论声不断。

  知府衙门里不只有一个同知。

  长安府这边的同知除了即将到来的余令还有一个人,人称张同知。

  除了这些,还有三个通判,两个推官,知事一人,照磨,检校,然后就是六房。

  目前虽然都不健全,但人却是不少,十几个官员呢!

  住在大雁塔边上的余令出发了。

  这个时候太阳已经升起了,不用想,这第一天去知府衙门报到肯定是迟到了。

  住在大慈恩寺的李辅臣远远地望着余令。

  他认为余令这次回来应该是咸宁县的县令。

  很多人都这么认为,就连咸宁县的百姓都这么认为。

  可现实却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

  余令没有成为咸宁县的县令,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竟然一下子成了同知。

  长安府同知。

  这升官的速度太吓人。

  李辅臣想着余家的恩情,深吸了一口气。

  他不是不想住在余家,住在余家的这段日子让他沉迷,甚至忘了自己是一个奴仆。

  余家规矩不多,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

  做完了自己的事情躺在那里睡觉都没有人管。

  不像自己在李家,活明明做完了,也要装着忙碌的样子。

  不然那管事就过来打骂,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家主。

  “辅臣,看你了!”

  望着常掌柜李辅臣知道决定自己命运的时刻到了。

  蜀锦生意只要令哥开口,自己从今日起就是一个人了。

  不再是李家的狗。

  “令哥,令哥……”

  余令见高大威猛的李辅臣朝着自己跑来,笑着翻下马,朝着李辅臣走了过去。

  河套发生的一切历历在目,余令对他的感觉不错。

  知道李辅臣是来做什么的,老爹在昨日已经说了。

  余令今日有要事要做,索性直言道:

  “臣哥,我听我爹说了,小事情,这事交给你了,前提是我家不能吃亏!”

  “按照二十两白银一匹的市场价,价格不能比这个低。

  如果你能谈出高于二十两的价格,多出的都是你的!‌”

  李辅臣闻言眼睛一亮。

  他觉得跟余令说话就是舒服,直来直去,不用绕弯子。

  自己谋算了这么多,不就是想吃个差价么?

  因为光有身份还不够,如果没钱,只不过是换了一个宅子给人当狗而已。

  “我给令哥一半!”

  “好!”

  李辅臣感激的朝着余令拱手,余令翻身上马,摆了摆手,打马远去:

  “晚上来我家吃饭,吃水盆羊肉!”

  “好!”

  李辅臣望着骑着马跑开的余令,眼睛里泛着光。

  常山望着余令离开,心里叹了口气。

  这根本就没说几句话,这生意注定要黄了

  自己也是糊涂了,怎么是会相信他一个李辅臣。

  李辅臣快步走了过来,朝着常山掌柜拱手道:

  “大掌柜,不辱使命,每匹蜀锦二十一两的价格!”

  常山闻言眼睛一亮:“真的?”

  “真的!”

  常山笑了,二十一两的价格虽然比自己预想的高那么一点点。

  但要赚大钱可不是把蜀锦倒手再卖。

  蜀锦也是布,属于原材料,把这些材料变成别的才是大钱。

  常山望着李辅臣,从怀里掏出一张户籍,笑道:

  “你小子好运气,家主帐下有个将领叫王进朝,没有子嗣,写上你的名字,今后你李辅臣也是官宦人家的子嗣了!”

  “谢大掌提携!”

  “好好干,王辅臣!”

  常山笑着离开,从今日起他要改变自己对李辅臣的态度。

  哪怕和以前并无多大区别,但样子还是要做的。

  李辅臣望着手上的户籍,望着民户王辅臣五个字咧着嘴笑了,笑着笑着就狰狞了起来。

  “常山,长安你是走不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