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女子贞洁从不在罗裙之下;要杀要刮有姐姐们,不用怕!-《制作金陵保卫战,玩家边哭边冲锋》

  船舱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三千多张面孔同时转向紫鹃,每一双眼睛都瞪得极大,瞳孔里跳动着难以置信的火光。

  那些目光像无数把刀子,将紫鹃艳丽的身影钉在晨光与黑暗的交界处。

  角落里,一个蹲在距离紫鹃不远处的,满头白发的老汉突然松开攥着的烟袋杆,黄铜烟嘴"当啷"一声砸在甲板上。

  他布满皱纹的脸抽搐着,浑浊的老眼里突然涌出大颗大颗的泪珠。

  他记得自己之前上船时,看着身边的这个女人,还低声咒骂了一句“下九流”!

  而此时,他老汉的嘴唇哆嗦得像风中的枯叶,只敢轻声呼喊。

  “姑娘……”

  他颤巍巍地抬起手,似乎想触碰紫鹃的衣角,又在半空中僵住。

  几个穿粗布短打的船工愣在原地。其中一人手中的铁钩"哐当"落地,在寂静中激起回响。

  他们古铜色的脸上混杂着震惊与羞愧,有个年轻人突然抬手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清脆的巴掌声在船舱里炸开。

  那群女学生中爆发出一阵压抑的抽气声。

  方婷的嘴唇颤抖着,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揪住胸前的校徽,金属边缘割破了指尖也浑然不觉。

  她想说些什么。

  嘴巴张大又忽然闭合。

  反复几次后。

  还是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只有她自己知道,那句“对不起”,不知多少次徘徊在嘴边,却又在她的眼神,接触到紫鹃凌厉的眼瞳时,被她咽了回去。

  戴眼镜的女生突然摘下眼镜,用袖口狠狠擦拭镜片,可越擦视线越模糊——原来是自己哭得看不清了。

  麻花辫女生呆呆地望着紫鹃耳垂上那枚褪色的珍珠,突然想起半个月前在瞻园路,自己曾朝这个坐在街头的娼妓吐过唾沫。

  当时的紫鹃只是笑着抹掉脸上的口水,那枚珍珠坠子就在阳光下晃啊晃......

  老威廉佝偻的身躯猛地一震!

  他残缺的耳朵还在渗血,却浑然不觉疼痛般抬起头。

  这个日耳曼商人蓝色的眼珠剧烈颤抖着,目光从紫鹃染血的旗袍下摆,移到她淤青的颧骨,最后定格在那双含着讥诮却亮得惊人的眼睛上。

  "MeinGOtt......"

  老威廉的喉结滚动着,喉间挤出的德语破碎不堪。

  他突然想起自己在汉堡港的女儿——那个总爱缠着他要东方丝绸的金发姑娘。此刻两个身影在他泪眼中重叠,又狠狠撕裂。

  玉墨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

  她看着紫鹃旗袍开衩处露出的小腿——那里还留着昨夜在码头挤上船时,摩擦出的血痕。

  这个说话总是夹枪带棒的女人,此刻站得笔直,像一株暴风雨中的垂丝海棠。

  她咬着牙,死死地瞪着紫鹃!

  “不行!我不同意!”

  “我虽然和你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我知道你也是个刚烈的性子!”

  “我听瞻春楼里,其他的姊妹说过,你在没碰到李团长之前,经常被客人打!有几次甚至被打得头破血流,就是因为你不可能好好伺候那些所谓的“客人”!”

  “你知道那些鬼子的手段吗?”

  “他们比那些来瞻春园“玩儿”的客人,要残忍无数倍,他们就是一群畜生!他们会把你当做牲口……”

  可就在这时,紫鹃只是嗤笑一声。

  她幽幽的看着玉墨。

  “怎么,在瞻春园,我们就不是牲口了?”

  “金陵这座自古就诱陷了无数江南美女、把她们变成青楼绝代的古城,很少生产丑陋的窑姐。”

  “穷苦人家长得好看的姑娘,自古只有两个去处,一是戏园,一是妓馆。”

  “就算死在了那帮鬼子的舰船上又怎么样呢?我只是个娼妓,我命贱……”

  可紫鹃的话音未落。

  玉墨的声音已经撕裂。

  “可我不觉得你命贱!”

  “娼妓怎么了?娼妓的命就不是命?”

  “凭什么女学生的命就高贵,娼妓的命就低贱。”

  “我不觉得,我从来都不觉得……”

  “女子的贞洁,从不在罗裙之下。”

  “我想让你们都活下去!他娘的!怎么就不能都活下去……”

  紫鹃怔怔的站在原地,她望着玉墨,原本冷冽的眼神,忽然柔和。

  她的嘴角勾起,带起笑容。

  “玉墨……你知道吗?”

  “我一直嫉妒你!”

  “在你来瞻春园之前,我才是园子里最漂亮的姑娘。”

  “在你来之前,我因为脾气差,也会挨客人打,但他们不敢打我的脸,因为打坏了我的脸,妈妈会和他们不依不饶,缠着他们,让他们加钱!”

  “但你来了之后,一切都变了。”

  “客人们就算扇我巴掌,妈妈也不管了。”

  “因为园子里,有更漂亮的姑娘。”

  “你真是漂亮。”

  “大概你自己都忘了,你二十岁生日那天,洋人领事馆的领事过来给你过生日。”

  “你说着一口流利的洋文,靠在瞻春园大门的门框旁,嘴里叼着一支香烟。细细的眼线在眼尾微微上挑,眉眼垂下,长长的睫毛像密密的小刷子,刷的人心心痒痒的,柔若春水,酒红的唇,像浸润了红酒的芬芳,想让人醉在里面,同色系的蔻丹,纤长的指,食指上一枚酒红宝石戒指,条形的。婀娜的身子裹在花团锦簇的旗袍里,虎纹领子的大衣,蓬松又规整的卷发,活脱脱香烟盒儿上跳下来的。”

  “我当时恨你恨得牙痒痒,心里却又在想,这女人怎地生的这么好看,她要不是被她的继父卖进瞻春园,不知该活得多么多姿多彩!这样风姿卓绝的女人,怎么就成了娼妓?”

  “玉墨……你真是个好女人!”

  “但是你真的可以让这船上的人都活下去吗?”

  “你若是真有这通天本事,又为什么,眼泪像珠子似的,落个不停!”

  玉墨的眼泪无声地滚落。

  她死死咬着嘴唇,血珠渗出来,和泪水混在一起,滴在甲板上。她的肩膀颤抖着,手指攥得发白,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她不想哭,可眼泪怎么止,也止不住的往下流,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接一颗地砸下来。

  紫鹃柔和的望着她,忽然笑了。

  她忽然往前迈了一步,声音越发的嘶哑。

  “姐妹们!”

  “鬼子不过要三十个女人!”

  “咱从瞻春园逃出来的女人,难道还没有三十个吗?”

  她的声音像一把锋利的刀,划破了船舱里的死寂。

  “说实话,我不喜欢这些女学生!”

  “尤其是这些女学生里,还有几个刻薄的小蹄子,我们不过是在他们的宿舍楼借住了一晚,就被她们骂我们脏,骂我们是烂货!”

  “我心里恨不得他们倒大霉!”

  “但是……”

  紫鹃的声音,忽然哽咽。

  “再怎么倒霉!也不至于沦落到鬼子的手里当军妓!”

  “我有时候看着她们的脸,就想起自己还没当窑姐的时候。”

  “那眼睛啊!也和她们一样干净。”

  “我走过瞻春园的时候,也要吐两口唾沫,骂那园子里的人脏!”

  “我们去,总好过这些丫头去!”

  “当然!我知道姐妹们求生不容易,愿意和我一道去的,咱们一起走,有个照应,不愿意去,想要活命的,我自然也不会强求……”

  紫鹃的话音刚落。

  角落里,一个穿杏色旗袍的女子缓缓站了起来。她的发髻松散,鬓边垂下一缕碎发,可她的眼睛亮得惊人。

  玉墨怔怔的看着那个穿着杏色旗袍的女人。

  她记得这女人,她叫香兰。是个平日里沉默寡言的女人。

  此时香兰扬起她尖瘦的下巴。

  “紫鹃说得有道理。”

  “姐妹们都做这一行的,我们什么样的男人没见过,这种事,你让那些小女娃怎么办。”

  “我像他们这么大年纪的时候,自己都记不得接待过多少客人?”

  “我也是傻,我那凉薄的爹,把我亲手卖进了瞻春园,我竟还总惦记着他,希望有一天,他能来接我回家!”

  “嘿……罢了,反正去哪里都是孤魂野鬼,不如和紫鹃你一起走一遭这人间炼狱!”

  杏兰的话音未落。

  有一个女子站了起来,她穿墨绿色的旗袍,生得极美,眼角有一颗泪痣,可露出来的左手小臂上,有烫伤的陈年疤痕。

  玉墨记得这女子叫翠喜,那伤疤是她刚刚被卖进瞻春园的那年,为了护着和自己一起被卖进瞻春园的妹妹,自己往火盆里撞的。

  但是她妹妹最后还是染了病,死在了床榻上……瞻春园的老鸨,原本只想把那她的妹妹用草席子一卷,扔进秦淮河,她哭爷爷告奶奶的跪在那老鸨面前,才给她的妹妹求来了一口薄薄的棺材!

  "算我一个。"

  翠喜的声音像淬了冰!

  "老娘什么样的畜生没见过?"

  第三个站起来的女人,面庞清秀,鬓角还戴一朵绢花!

  玉墨记得,这个女人叫阿碧,只比豆蔻大三岁。

  她是被亲爹卖进窑子的,只是为了给她哥娶媳妇。

  她站起来时,腿还在发抖,可眼睛却亮得吓人。

  "我……我也去。"

  阿碧的声音细细的!

  “我阿爹说,等他攒够了钱,就把我赎出去,还要送我去学堂念书,但我知道,我这辈子估计是等不到他了!”

  有一个女人站了起来,他穿着红色的格子旗袍。

  玉墨记得她叫红玉,曾经是苏州评弹的角儿,嗓子被班主灌哑后卖进了窑子。

  她总爱哼一段《杜十娘》,可每次唱到"怒沉百宝箱"时就会哽咽。

  "我去。"

  红玉眼里含着泪!

  "就当是......唱这辈子最后一出戏。”

  “国难当头,这些学生,肚子里有墨水,是未来救国的希望,咱这些比她们年长一些的女人,终归是不想这些妹妹看见这世界上最肮脏的东西!”

  “妹妹们,没什么好怕的呀!要杀要刮有姐姐们,不用怕那些小鬼子!”

  第五站起来的是春桃,生得圆脸圆眼,笑起来有两个酒窝。

  玉墨记得……她是为了救染上肺痨的弟弟,自己走进瞻春园的。

  她在瞻春园挣来的钱,都寄给了她弟弟,

  结果她去给她弟弟送糕点时。

  她弟弟躲着她走,她弟弟说,没有当娼妓的姐姐……

  春桃仰着头,努力让自己的眼泪不落下。

  “要是有下辈子,我只当我弟弟的姐姐,不当娼妓!”

  接着她又回过头,冷冽的眼神,扫视过船舱!

  “现在人还不够三十个!还藏着的,你们藏着是要留给谁呀?留着有人疼有人爱吗?藏着吧,藏到转世投胎,投个好胎,也做女学生,让命贱的来给你们狗日的垫背……”

  “但你们这帮贱命,下辈子能做得了女学生吗?还不现在多行善积德?”

  ……

  船舱里,那群女学生呆呆地望着她们。

  方婷的嘴唇颤抖着,眼泪无声地往下掉。

  她忽然想起自己曾经指着紫鹃的鼻子骂!

  “你们都脏,都是下贱货!凭什么和我们住在一栋宿舍楼!”

  可现在,这个“下贱货”却要替她去死。

  她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呜咽,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掐住了。

  随后他的眼泪彻底决堤……

  她再也绷不住了,她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不是贱命……你们不是贱命……”

  “你们是我这辈子见过最漂亮的一群女人!你们是玲珑尤物,你们是秦淮绝景……你们摇曳着腰身,袅袅婷婷的走进学堂的时候,我都看呆了!我当时其实想得是,等我再长大一点,我也要成为像你们这样的女子,后来,我才知道你们是娼妓!”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对不起……”

  ……

  在方婷那凄厉的哭声中。

  船舱里,一个接一个,旗袍窸窣,珠钗轻颤。

  玉墨看着一个又一个穿着旗袍的女子在昏暗无光的船舱里起身。

  像一个又一个,在黑暗里绽放的曼陀罗。

  玉墨看着她们,喉咙发紧。

  她知道那些女人的花名,却到现在都不知道他们真正的名字……

  她知道“桂枝”是被自己的丈夫亲手送进窑子的,因为她生不出儿子,被婆家说成是"不下蛋的母鸡"……

  “月娥”的父母双亡,为了养活三个妹妹,自己走进了瞻春园,跪求那老鸨收下她!

  她们站在一起,像一片盛开的花,艳丽又刺眼。

  老威廉瘫坐在地上,脸上的血和泪混在一起。

  “上帝啊!”

  “你到底要不要看看,你都在做些什么?”

  玉墨的视线模糊了。

  她看着眼前站起来的二十七个女人,每一个人的脸都在泪水中扭曲、破碎。她咬紧牙关,牙齿几乎要陷进肉里,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

  随后她深吸一口气,猛地抬起头。

  "算我一个。"

  她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却异常清晰。

  “我也去。”

  “是我把你们从瞻春园带出来的,如今怎么能弃你们独自求生!”

  “把你们从瞻春园的带出来的时候,我就说过,你们的命,我来担着!”

  船舱里瞬间安静。

  老威廉的嘴唇剧烈颤抖,他抬起手,似乎想抓住什么,却又无力地垂下。

  "二十八......"

  他喃喃着!

  "还差两个......"

  就在这时……

  玉墨的面前,一个纤细的身影缓缓起身!

  那瘦小的身体在昏暗的光线里显得格外单薄。她的额头还缠着绷带,边缘渗出的血迹已经干涸,变成暗褐色。

  “二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