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人间皆故-《我是先知:我在灭绝纪》

  春风吹拂下,黄色的山茶花绽放开来。东伯的山茶四季都会开花,每一次都是不同的颜色。

  鼹鼠从地底钻出透气,松鼠们跳出来翻找树丛里的野果和草莓,作为苏醒后的第一顿美餐。

  南约城外,人们种下了荞麦,小麦、土豆、玉米……没过几天,土里冒出了翠绿的嫩芽,他们随后又种上了西红柿、南瓜、油麦菜、菠菜、胡萝卜……

  奶牛和绵羊被赶到了更远的地方去放牧,有几条跟随着主人从劫难中经历过来的牧羊犬正昂首阔步地巡逻,警惕着大灰狼的袭击。

  此时此刻,在可以俯瞰整个南约城的山坡上,许兴在和劳拉作道别。

  “那个,劳拉,之前在天国对不起,当时我有些情绪,说了一些与事实不符的话,然后又不告而别,你那时候一定很难过……”面对眼前一直用大眼睛看着自己的红发女孩,许兴先做了道歉。

  “所以,这次就郑重地道个别吧,我走了。”

  少年说着,清香拂面,却见少女上来给了他一个的拥抱。

  许兴的身体微微一僵,低头只看见女孩炽热的红发,而对方很快就松开了。

  “谢谢你许兴,这次真的是一次很精彩的冒险,我永远也不会忘记的。”劳拉低低地说,这个女孩莽完之后,又恢复了少女特有的羞涩,泛着红晕的脸目光低垂,只敢盯着脚下新生的绿草。

  “天使先生!”

  就在许兴准备组织语言时,安娜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抱着一个大大的编织袋。

  “这是兰斯先生从钱宁神父那里得到的历史典籍,他让我送给你!”安娜把那个大编织袋努力举起,露出了里面的资料和书籍。

  “我也不方便带着这么多的历史典籍上路呀!”许兴哭笑不得,快速地蹲下了身子,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了一件件衣服铺在了地上。“就在这看吧,安娜,这些历史资料很是宝贵的,要小心点拿放。”

  “我知道的呢。”安娜嘟哝着,也跟随着坐了下来,“钱宁神父对这些东西也宝贝得紧,连灾难的时候都一直带在身边,交给我的时候更是千叮咛万嘱咐。”

  许兴笑了笑,先拿起一个笔记本翻看了起来,那熟悉的文字和字迹,他一眼就认出了是来自地上圣女。

  “灾难之时,生物之间的敌对关系会减弱,我猜测这是源能的作用——灾难中源能会异常活跃,生物可以快速地从自然界获取源能补充,从而取代进食获得生命所需的能量,从而不需要在灾难中为了食物和生存而斗得你死我活。”

  “因此,很多互为天敌的物种,在恶劣的环境中反而相安无事。甚至在灾难之后,它们也因为彼此和睦生存过的情谊,在捕猎中避开对方。”

  这页笔记本上还有一幅用细线精心勾勒的插图,一只蛮牛,一只幽灵猞猁,一只大灰狼和两只球球兔,它们挤在同一棵橡树下,相安无事地彼此生活与安睡。

  许兴在灾难之中也见过这样的景象。

  他就这样翻阅着,把所有的历史资料都看过一遍后,小心地把它们放回了安娜带来的编织袋里。

  正要起身,就看见了安娜眼泪汪汪的脸。

  “天使先生,你要去执行自己的任务了对吧?”小女孩充满不舍地对他说。

  “是呀。”许兴笑着摸了摸安娜的头,“我有自己的任务,执行完后,我就回来看你。”

  劳拉在一旁看着许兴和小女孩的互动,笑了。

  “那我走啦。”许兴背起了背包,球球跳上了他的肩膀,也向着劳拉和安娜挥手。

  “要再见啊!”劳拉含着泪,用力地挥着手,看着她最喜欢的少年背影远去。

  ……

  “许兴!别想跑!”

  突然,就在这离别的时刻,从远方传来的一声怒喝打断了这有些伤感的氛围。

  天空中,一身审判天使盔甲的奥利弗正急速追来。

  这可是能预知灾难,从天国坠落都不死的魔鬼,这一次奥利弗决计不能让对方逃脱。

  然而,炽热的火焰轨迹划破天际,一把燃烧着的气流剑带着决绝的气势劈向了他前方的空域。奥利弗不得不急停,望见一个红色头发燃烧着火焰的天使,拦截在他的面前。

  “劳拉?”奥利弗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妹妹。

  回应他的是劳拉执拗又倔强的眼神,她把火焰之剑横于奥利弗身前,坚决地说:“我不会让你再拦阻他了,哥哥。”

  她的背后,许兴的身影正消失远去。

  奥利弗肺都要气炸了,明明他平时是一个很温和的人。

  “嘉比里拉大天使是这样,你也是这样,那个许兴的魔鬼到底给你们灌了什么迷魂汤?”

  他想快速地制服自己的妹妹再去追拿许兴,却发现许久不见,劳拉成长了太多,他短时间内根本拿不下。

  而许兴,看着天空中缠斗的身影,心里也泛起了阵阵感动,嘴角微微扬起,继续向远方前行。

  “看不见的地方是远方,回不去的地方是故乡……”

  少年的嘴里轻哼着东伯这边特有的歌谣。

  地上圣女的这两句诗歌在南约城也广为传唱。在雪山跋涉中,在崖洞之下,许兴经常听到有人会不自觉地唱起这首歌。

  只是,这首歌还有两句后半句。

  许兴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刚刚翻阅的历史资料——他在地上圣女的笔记本里再次看到了这句话。

  它写在了最后,之前都是比较严谨的科研记录,但在这本笔记本的最后一页中,许兴第一次看到了如此情绪化的文字。

  “明天就要动身去故土了,那里变成什么样了?”

  “真是的,怎么那么多人来送我啊,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

  “这里的人,也都很好啊……”

  “世界怎么变,人好像都没有变……”

  “真开心救了他们。”

  那本笔记写到这里就戛然而止了,文字的最后,是地上圣女落笔的熟悉的那两句诗:

  “到不了的地方是远方,回不去的地方是故乡。”

  而这一次,这两句诗下面,后两半句也被娟秀的字迹补完:

  “天下没有远方,人间皆是故乡。”

  南约城的钟声悠扬地敲响了,那是一个礼拜,众人弥散的告示钟。

  无数的人们渐渐汇聚于新建立的主教堂,跪于重新竖立的地上圣女塑像下。

  天空之上,两名天使在激战。锋锐凌厉的哥哥和炽热执着的妹妹,他们的剑在不断地碰撞交鸣,下面还有一个金发的小女孩在给其中的少女天使加油鼓劲。

  城主府里,狼牙单膝跪下,而南约城的新城主兰斯,郑重地将宝剑放在了他的肩头。

  这些,教堂里面的人们都看不到,他们虔诚地闭着眼,回忆起天上坠落的星辰、人们排成的长队,有个少年带着他们,走向新的家园。

  他们在这里再次有了自己的房子,有了温暖的炉火,一些原本陌生,但在灾难中相互扶持的人们,在新城里重新组成了新家。

  祭坛之前,马丁神父和钱宁神父开始带领着人们歌颂起几百年来人们口口相传的歌谣:

  “看不见的地方是远方,回不去的地方是故乡。”

  在这个多灾多难的世界里,他们经常流离失所,顶着灼痛的雪和冰冷的雨,不知前路。

  但最后,他们总是能找到自己新的家园。

  所有人的声音逐渐凝聚在一起,带着感恩,带着释怀,带着美好的期许,一起重复诗歌的后半句篇章:

  “天下没有远方,人间皆是故乡。”

  “天下没有远方,人间皆是故乡……”

  歌声传遍了整个南约城。

  而远方,少年背着行囊,身影融入天地之间。

  他正朝着自己故乡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