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楚宁几乎未眠。
梁九功那句“万岁爷或许有差事要问你”像悬在头顶的利剑。舆图？康熙究竟想知道什么？是她整理库房时发现了那包地图的事，还是单纯因为她“识字”、“看过些山水图志”？无数猜测在脑中翻腾，又被她强行压下。恐慌无济于事，她必须尽快理清思绪，做好准备。
首先，她反复回忆那包地图的内容，确保每一个记忆细节都清晰。其次，她梳理了自己在原主记忆和库房旧书中获得的关于本朝地理疆域的有限知识。最后，她告诫自己：在康熙面前，绝不能表现得太“懂”，更不能流露出任何超越这个时代眼光的见解。藏拙，示人以朴，或许是唯一的自保之道。
天刚蒙蒙亮，她便起身，仔细检查了衣着发髻，确保没有任何失仪之处。早膳味同嚼蜡。茶房众人似乎也觉察到些许不同寻常的紧张，常嬷嬷看她的眼神多了几分探究，春杏则悄悄递给她一个“万事小心”的眼神。
整个上午，康熙都在接见大臣，并无动静。楚宁如常当差，奉茶时越发谨慎，心却一直悬着。直到午时刚过，梁九功亲自来到茶房。
“乌苏里氏，随咱家来。”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
楚宁跟着梁九功，这一次，并非去往日常的西暖阁，而是穿过几道回廊，来到乾清宫后殿一处更为幽静的书斋。此处名为“涵今斋”，据说是康熙闲暇时独自读书思考之所，平日极少召人至此。
书斋内陈设清雅，四壁皆是顶天立地的书架，堆满书籍卷轴。多宝格上错落摆放着金石古玩，最显眼处是一架巨大的地球仪。康熙正负手站在一扇敞开的窗前，望着窗外几株遒劲的古松。他未着朝服，只一身藏青色常服，背影却依旧透着不容忽视的威仪。
四阿哥胤禛和十三阿哥胤祥竟也在。胤禛侍立在一张宽大的紫檀木书案旁，案上摊开着数张大幅舆图和一些奏折。胤祥则站在稍远些的地方，好奇地打量着书架上的物件，见楚宁进来，目光在她身上快速扫过，带着少年人的探究。
“皇上，乌苏里氏带到。”梁九功轻声禀报。
康熙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楚宁身上。那目光并不锐利，却深不见底，仿佛能穿透一切表象。“免礼。”他走到书案后坐下，指了指案上摊开的一张舆图，“近前来。”
楚宁依言上前，在距离书案三步处停下，垂首而立。眼角的余光瞥见，那是一张绘制相当精细的西北边境舆图，涵盖陕甘宁及部分蒙古地区，上面以朱笔勾勒了行军路线和驻防要点，墨笔标注着密密麻麻的地名与里程。
“你昨日在库房，看过一些旧图？”康熙开门见山，语气听不出喜怒。
楚宁心头一紧，果然是为了地图！她稳住心神，恭谨答道：“回万岁爷，奴才在整理库房旧物时，确曾见一些破损图纸，因恐是重要之物，未敢细看，只依原样归置。其中似乎有涉及山道、河道的简图，但字迹模糊，内容不甚了了。” 她主动提及“简图”和“模糊”，既是事实，也降低其重要性。
“嗯。”康熙不置可否，手指点了点案上的西北舆图，“这张图，你可能看懂大概？”
楚宁快速扫了一眼舆图。绘图技法比她见过的明代舆图先进许多，采用了类似经纬网格的标注，山脉河流走向清晰。她谨慎道：“奴才愚钝，只识得图上大致方位，这是西北边陲之地。这些是山脉，这些是河流，这些标注……似是城池关隘。” 她只说出最基础的地理认知。
“那么，依你看，”康熙的声音平淡无波，却抛出一个石破天惊的问题，“若大军由此处，”他手指点在图上宁夏附近某地，“欲转运粮草至此处，”手指移到标注为“乌里雅苏台”的方向，“当取何道？沿途需注意什么？”
胤禛的目光倏地抬起，看向楚宁，沉稳的眸底掠过一丝讶异。胤祥也惊讶地张了张嘴，显然没料到皇阿玛会问一个宫女如此专业的军事后勤问题。梁九功垂着眼，仿佛没听见。
楚宁脑中嗡的一声。这问题远超她的预期！她一个刚入宫的包衣宫女，怎么可能懂军事粮道？康熙这是在试探她的底线，还是……另有用意？
电光石火间，她意识到，绝不能表现出任何具体的行军知识。但完全答不知，或许会让康熙失望，失去这或许并非全是危机的“机会”。
她深吸一口气，做出竭力思考却又惶恐不安的样子，目光在舆图上那几个点位来回移动，最终，她选择了一个最“笨”、却也最安全的角度。
“万岁爷恕罪，奴才……奴才不懂军国大事。”她先跪下请罪，然后才小心道，“只是……奴才在家中时，曾随父兄去过京郊田庄，见识过农人运送粮谷。奴才愚见，转运粮草，犹如农人挑担行远路，一要路平好走省力气，二要有水源人烟能歇脚补给，三要避开险地防雨雪贼人。” 她将复杂的军事后勤，比喻成最朴素的农夫经验，然后才指向舆图，“奴才只看得懂，这两地之间，山峦起伏，河流纵横。若按农人送粮的法子……或许会尽量寻河谷平地而行，避开高山险隘？途中这些有地名之处，或许能有歇脚补充之所？至于具体路径，奴才实在……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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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完，深深伏地。
书斋内一片寂静。只有窗外风吹松枝的沙沙声。
康熙的目光久久停留在楚宁低伏的背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紫檀木的桌面。他没有立刻叫起，也没有评价她的回答。
胤祥忍不住小声道：“皇阿玛，她一个宫女，能想到这些，已是不易了。农人送粮的法子，听着倒也有趣。” 他语气里带着几分打抱不平的直率。
胤禛则微微蹙眉，看了一眼康熙的神色，沉声道：“十三弟，皇阿玛自有圣断。” 他随即也看向舆图，若有所思，“不过……化繁为简，从根本所需考量，虽是外行话，却也点出了粮道择选的基础——地势、水源、补给、安全。历朝漕运、驿路设置，也无非基于此理。”
康熙终于开口，声音依旧听不出情绪：“起来吧。”
楚宁起身，垂手肃立，后背已被冷汗浸湿。
“你说得不错。大道至简。”康熙缓缓道，目光却变得深邃，“兵者固诡道，然粮秣转运，确是实实在在的‘挑担走路’。知其根本，方能应变万千。” 他这话，似乎是对胤禛和胤祥说的，又像是自语。
他不再看楚宁，转而指向舆图上另一处，对胤禛道：“胤禛，你方才所虑的黄河几处堤防年久失修，恐影响漕运支线，将你的想法，再说详细些。”
话题陡然转向了水利漕运。楚宁心中稍定，知道自己方才那番“农人送粮”的回答，或许歪打正着，既未僭越，又隐约触到了康熙某种思路。
胤禛精神一振，开始条理清晰地阐述他对几处险工地的调查与加固建议，甚至引用了部分地方志的数据。康熙听得很专注，偶尔发问。胤祥也凑过去听，不时插嘴问些问题。
楚宁静静侍立一旁，仿佛一个无关紧要的背景。但她却听得极其认真。胤禛的陈述逻辑严密，注重实际效益与民生影响，已初显其日后务实严谨的执政风格。而康熙与儿子的这番对答，也让她窥见了这位帝王教育继承人、处理具体政务的一角。
大约过了一炷香时间，康熙对胤禛的陈述做了几点批示，又考校了胤祥几句兵法，才似乎告一段落。
“今日就到这里。”康熙端起梁九功适时奉上的茶，呷了一口，“胤禛，将你方才所言，整理成条陈，三日后呈上。胤祥，你的布库功夫还需苦练，兵法更要熟读。”
“儿臣遵旨。”两人躬身应道。
康熙这才似又想起楚宁，目光淡淡扫过来：“你。”
“奴才在。”
“库房的差事，暂且停下。”康熙语气平淡，“梁九功。”
“奴才在。”
“从明日起，涵今斋内这些旧籍、舆图的整理编纂之事，便交给她。每三日，将整理出的概要，报与朕知。”康熙顿了顿，补充道，“依旧在茶房当值，闲暇时来做。朕要看看，你这识得几个字、懂得‘农人送粮’道理的奴才，能不能把故纸堆里的东西，也理出些头绪来。”
整理涵今斋的旧籍舆图？这比库房的差事，更近一步，直接接触皇帝私藏的书房！虽然仍是“整理”，但性质已截然不同。这几乎是将她放在了可以接触大量非公开信息的位置上。
“奴才……领旨谢恩。”楚宁压下心中惊涛，恭敬应下。
“记着，”康熙放下茶盏，声音微沉，“这里的东西，一字一句，一图一划，皆属机密。你今日所见所闻，出了此门，不得与任何人提及半个字。若有疏漏，”他目光如电，“你知道后果。”
“奴才谨记，绝不敢违。”楚宁肃然应道，背脊发凉。
“去吧。”康熙挥挥手。
楚宁躬身退出涵今斋，走到阳光下，才发觉双腿有些发软。短短半个多时辰，却像经历了一场无形的交锋。康熙的用意愈发难以捉摸，他既敲打警告，又给了她一个看似更有“价值”的差事。是觉得她尚有可用之处，还是仅仅想放在更近处观察？
她回头望了一眼那掩映在松柏间的静谧书斋。那里，不仅藏着尘封的故纸堆，恐怕也藏着这位帝王更多不为人知的思虑与谋划。
而自己，已经被允许踏入这片禁区。
接下来，她在那些故纸堆里，究竟会翻出什么？而康熙，又真正想从她这个“懂农人送粮”的宫女身上，得到什么？
宫道深远，前路莫测。
梁九功那句“万岁爷或许有差事要问你”像悬在头顶的利剑。舆图？康熙究竟想知道什么？是她整理库房时发现了那包地图的事，还是单纯因为她“识字”、“看过些山水图志”？无数猜测在脑中翻腾，又被她强行压下。恐慌无济于事，她必须尽快理清思绪，做好准备。
首先，她反复回忆那包地图的内容，确保每一个记忆细节都清晰。其次，她梳理了自己在原主记忆和库房旧书中获得的关于本朝地理疆域的有限知识。最后，她告诫自己：在康熙面前，绝不能表现得太“懂”，更不能流露出任何超越这个时代眼光的见解。藏拙，示人以朴，或许是唯一的自保之道。
天刚蒙蒙亮，她便起身，仔细检查了衣着发髻，确保没有任何失仪之处。早膳味同嚼蜡。茶房众人似乎也觉察到些许不同寻常的紧张，常嬷嬷看她的眼神多了几分探究，春杏则悄悄递给她一个“万事小心”的眼神。
整个上午，康熙都在接见大臣，并无动静。楚宁如常当差，奉茶时越发谨慎，心却一直悬着。直到午时刚过，梁九功亲自来到茶房。
“乌苏里氏，随咱家来。”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
楚宁跟着梁九功，这一次，并非去往日常的西暖阁，而是穿过几道回廊，来到乾清宫后殿一处更为幽静的书斋。此处名为“涵今斋”，据说是康熙闲暇时独自读书思考之所，平日极少召人至此。
书斋内陈设清雅，四壁皆是顶天立地的书架，堆满书籍卷轴。多宝格上错落摆放着金石古玩，最显眼处是一架巨大的地球仪。康熙正负手站在一扇敞开的窗前，望着窗外几株遒劲的古松。他未着朝服，只一身藏青色常服，背影却依旧透着不容忽视的威仪。
四阿哥胤禛和十三阿哥胤祥竟也在。胤禛侍立在一张宽大的紫檀木书案旁，案上摊开着数张大幅舆图和一些奏折。胤祥则站在稍远些的地方，好奇地打量着书架上的物件，见楚宁进来，目光在她身上快速扫过，带着少年人的探究。
“皇上，乌苏里氏带到。”梁九功轻声禀报。
康熙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楚宁身上。那目光并不锐利，却深不见底，仿佛能穿透一切表象。“免礼。”他走到书案后坐下，指了指案上摊开的一张舆图，“近前来。”
楚宁依言上前，在距离书案三步处停下，垂首而立。眼角的余光瞥见，那是一张绘制相当精细的西北边境舆图，涵盖陕甘宁及部分蒙古地区，上面以朱笔勾勒了行军路线和驻防要点，墨笔标注着密密麻麻的地名与里程。
“你昨日在库房，看过一些旧图？”康熙开门见山，语气听不出喜怒。
楚宁心头一紧，果然是为了地图！她稳住心神，恭谨答道：“回万岁爷，奴才在整理库房旧物时，确曾见一些破损图纸，因恐是重要之物，未敢细看，只依原样归置。其中似乎有涉及山道、河道的简图，但字迹模糊，内容不甚了了。” 她主动提及“简图”和“模糊”，既是事实，也降低其重要性。
“嗯。”康熙不置可否，手指点了点案上的西北舆图，“这张图，你可能看懂大概？”
楚宁快速扫了一眼舆图。绘图技法比她见过的明代舆图先进许多，采用了类似经纬网格的标注，山脉河流走向清晰。她谨慎道：“奴才愚钝，只识得图上大致方位，这是西北边陲之地。这些是山脉，这些是河流，这些标注……似是城池关隘。” 她只说出最基础的地理认知。
“那么，依你看，”康熙的声音平淡无波，却抛出一个石破天惊的问题，“若大军由此处，”他手指点在图上宁夏附近某地，“欲转运粮草至此处，”手指移到标注为“乌里雅苏台”的方向，“当取何道？沿途需注意什么？”
胤禛的目光倏地抬起，看向楚宁，沉稳的眸底掠过一丝讶异。胤祥也惊讶地张了张嘴，显然没料到皇阿玛会问一个宫女如此专业的军事后勤问题。梁九功垂着眼，仿佛没听见。
楚宁脑中嗡的一声。这问题远超她的预期！她一个刚入宫的包衣宫女，怎么可能懂军事粮道？康熙这是在试探她的底线，还是……另有用意？
电光石火间，她意识到，绝不能表现出任何具体的行军知识。但完全答不知，或许会让康熙失望，失去这或许并非全是危机的“机会”。
她深吸一口气，做出竭力思考却又惶恐不安的样子，目光在舆图上那几个点位来回移动，最终，她选择了一个最“笨”、却也最安全的角度。
“万岁爷恕罪，奴才……奴才不懂军国大事。”她先跪下请罪，然后才小心道，“只是……奴才在家中时，曾随父兄去过京郊田庄，见识过农人运送粮谷。奴才愚见，转运粮草，犹如农人挑担行远路，一要路平好走省力气，二要有水源人烟能歇脚补给，三要避开险地防雨雪贼人。” 她将复杂的军事后勤，比喻成最朴素的农夫经验，然后才指向舆图，“奴才只看得懂，这两地之间，山峦起伏，河流纵横。若按农人送粮的法子……或许会尽量寻河谷平地而行，避开高山险隘？途中这些有地名之处，或许能有歇脚补充之所？至于具体路径，奴才实在……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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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的目光久久停留在楚宁低伏的背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紫檀木的桌面。他没有立刻叫起，也没有评价她的回答。
胤祥忍不住小声道：“皇阿玛，她一个宫女，能想到这些，已是不易了。农人送粮的法子，听着倒也有趣。” 他语气里带着几分打抱不平的直率。
胤禛则微微蹙眉，看了一眼康熙的神色，沉声道：“十三弟，皇阿玛自有圣断。” 他随即也看向舆图，若有所思，“不过……化繁为简，从根本所需考量，虽是外行话，却也点出了粮道择选的基础——地势、水源、补给、安全。历朝漕运、驿路设置，也无非基于此理。”
康熙终于开口，声音依旧听不出情绪：“起来吧。”
楚宁起身，垂手肃立，后背已被冷汗浸湿。
“你说得不错。大道至简。”康熙缓缓道，目光却变得深邃，“兵者固诡道，然粮秣转运，确是实实在在的‘挑担走路’。知其根本，方能应变万千。” 他这话，似乎是对胤禛和胤祥说的，又像是自语。
他不再看楚宁，转而指向舆图上另一处，对胤禛道：“胤禛，你方才所虑的黄河几处堤防年久失修，恐影响漕运支线，将你的想法，再说详细些。”
话题陡然转向了水利漕运。楚宁心中稍定，知道自己方才那番“农人送粮”的回答，或许歪打正着，既未僭越，又隐约触到了康熙某种思路。
胤禛精神一振，开始条理清晰地阐述他对几处险工地的调查与加固建议，甚至引用了部分地方志的数据。康熙听得很专注，偶尔发问。胤祥也凑过去听，不时插嘴问些问题。
楚宁静静侍立一旁，仿佛一个无关紧要的背景。但她却听得极其认真。胤禛的陈述逻辑严密，注重实际效益与民生影响，已初显其日后务实严谨的执政风格。而康熙与儿子的这番对答，也让她窥见了这位帝王教育继承人、处理具体政务的一角。
大约过了一炷香时间，康熙对胤禛的陈述做了几点批示，又考校了胤祥几句兵法，才似乎告一段落。
“今日就到这里。”康熙端起梁九功适时奉上的茶，呷了一口，“胤禛，将你方才所言，整理成条陈，三日后呈上。胤祥，你的布库功夫还需苦练，兵法更要熟读。”
“儿臣遵旨。”两人躬身应道。
康熙这才似又想起楚宁，目光淡淡扫过来：“你。”
“奴才在。”
“库房的差事，暂且停下。”康熙语气平淡，“梁九功。”
“奴才在。”
“从明日起，涵今斋内这些旧籍、舆图的整理编纂之事，便交给她。每三日，将整理出的概要，报与朕知。”康熙顿了顿，补充道，“依旧在茶房当值，闲暇时来做。朕要看看，你这识得几个字、懂得‘农人送粮’道理的奴才，能不能把故纸堆里的东西，也理出些头绪来。”
整理涵今斋的旧籍舆图？这比库房的差事，更近一步，直接接触皇帝私藏的书房！虽然仍是“整理”，但性质已截然不同。这几乎是将她放在了可以接触大量非公开信息的位置上。
“奴才……领旨谢恩。”楚宁压下心中惊涛，恭敬应下。
“记着，”康熙放下茶盏，声音微沉，“这里的东西，一字一句，一图一划，皆属机密。你今日所见所闻，出了此门，不得与任何人提及半个字。若有疏漏，”他目光如电，“你知道后果。”
“奴才谨记，绝不敢违。”楚宁肃然应道，背脊发凉。
“去吧。”康熙挥挥手。
楚宁躬身退出涵今斋，走到阳光下，才发觉双腿有些发软。短短半个多时辰，却像经历了一场无形的交锋。康熙的用意愈发难以捉摸，他既敲打警告，又给了她一个看似更有“价值”的差事。是觉得她尚有可用之处，还是仅仅想放在更近处观察？
她回头望了一眼那掩映在松柏间的静谧书斋。那里，不仅藏着尘封的故纸堆，恐怕也藏着这位帝王更多不为人知的思虑与谋划。
而自己，已经被允许踏入这片禁区。
接下来，她在那些故纸堆里，究竟会翻出什么？而康熙，又真正想从她这个“懂农人送粮”的宫女身上，得到什么？
宫道深远，前路莫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