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周！——我操你祖宗——！！！”
铁匠张那声混杂着剧痛、狂怒和难以置信的嘶吼，像把烧红的刀子，狠狠捅进苏砚的耳朵里，在他脑子里疯狂搅动！老周！掌柜老周！真的是他！那个憨厚得像个老农民、总是拍着胸脯说“有俺老周在”的老周！就是“灰鸽”！就是出卖顾慎之、害死那么多同志、把林默绑走的叛徒！
仓库外，枪声、怒吼声、重物撞击声、赛金花撕心裂肺的尖叫（“铁匠——！！！”）…各种声音像炸开的油锅，噼里啪啦地撞在仓库冰冷的铁皮墙上，震得苏砚脚下的灰尘都在簌簌发抖。
隔间里，那台被子弹擦中水晶的“声波锁”机器，像个垂死的怪物，发出“嘀嘀嘀”刺耳的故障警报，指示灯疯狂地闪烁着红光，刚才那股要命的紫色光晕和声波彻底熄火了。
苏砚背靠着冰冷的木箱，心脏在腔子里像匹脱缰的野马，撞得他肋骨生疼。他手里死死攥着赛金花那个空了的银酒壶，还有那页被暗褐色血迹完全糊住了最后关键信息的笔记本纸。赛金花的血…她查到了真相，付出了代价…外面…铁匠张和赛金花现在怎么样了？他们面对的是叛徒老周！一个潜伏多年、心狠手辣的老特务！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了他的四肢百骸，几乎让他动弹不得。跑？出去帮忙？可他手无寸铁，冲出去就是送死！而且…默儿！默儿还在那个该死的“声波锁试验场”里！赛金花用命换来的信息，就差最后一步！
“试验场入口…在…” 那片刺眼的血迹下，到底是什么地方？！
苏砚的目光像被磁石吸住一样，猛地钉在那台还在“嘀嘀”乱叫的声波锁机器上！机器的喇叭口…那个发出诡异哨声的地方…还有…赛金花笔记本上最后那句话：“需特定频率声波启动，方能进入”！
特定频率声波…启动入口？！
一个极其大胆、近乎疯狂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他脑中的混沌迷雾！
“默儿…默儿！你能听见吗？！”苏砚猛地扑到那台机器前，也不管它还在“嘀嘀”报警，对着那个喇叭口，用尽全身力气嘶吼起来，声音因为极度的紧张和期望而变了调，“默儿！我是苏砚！回答我！”
仓库外，搏斗和怒吼的声音似乎更激烈了，铁匠张的咆哮像受伤的野兽：“老周！你个狗娘养的！老子撕了你！啊——！” 伴随着沉重的撞击声和赛金花压抑的痛哼。
隔间里，只有机器故障的“嘀嘀”声和苏砚粗重的喘息在回应他。死寂。
苏砚的心一点点往下沉。难道…猜错了？或者…默儿已经…
“砚…砚哥…？”
一个极其微弱、带着巨大痛苦和难以置信的颤抖声音，如同游丝般，竟然真的从那台声波锁机器的喇叭口里…飘了出来！
虽然微弱得几乎被机器的“嘀嘀”声掩盖，但那声音！是林默！绝对是林默！
“默儿！是我！苏砚！你怎么样？！你在哪？！”苏砚激动得浑身都在抖，把嘴几乎贴在了冰冷的喇叭口上，嘶声喊道。
“砚哥…咳咳…我…我在…一个铁屋子里…好黑…好冷…”林默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剧烈的咳嗽和压抑的抽泣，“…外面…外面有怪声…像…像鬼叫…震得我…头疼…骨头疼…砚哥…我好怕…”
铁屋子！怪声！声波攻击！苏砚瞬间明白了！那所谓的“试验场”，就是一个用特殊材料（可能是隔音铅板？）封闭的、用来测试声波锁杀伤效果的囚笼！而入口…入口的开关，很可能就在这台主控机器上！需要用特定的声波钥匙来“解锁”！
“默儿！别怕！听着！我找到你了！我就在外面！这台机器旁边！”苏砚强迫自己冷静，语速飞快，“告诉我！你那边！有没有看到什么特别的东西？按钮？开关？或者…能发出声音的东西？！”
“…没…没有…”林默的声音带着绝望的哭腔，“…只有铁墙…冰冷的地板…头顶…有个…有个小小的…像喇叭口一样的东西…那鬼叫的声音…就从那里出来…”
喇叭口！声源输出端！苏砚的心沉到了谷底。囚笼内部没有开关！入口只能从外面用“钥匙”打开！
“钥匙”…那该死的特定频率声波！那个被他扔进百乐门人群的黑盒子！现在上哪找去？！
苏砚的目光疯狂地在机器面板上扫视！旋钮！仪表！裸露的线圈！他试图从这堆冰冷的金属和电路里，找出复现那“钥匙”声波的方法！可这机器结构复杂怪异，根本不是他熟悉的数学领域！
“妈的！这破玩意儿！”苏砚急得一拳砸在冰冷的机器外壳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绝望像冰冷的潮水，再次将他淹没。没有钥匙！打不开门！默儿在里面多待一秒就多一分危险！外面赛金花和铁匠张生死未卜！
“砚哥…外面…是不是打起来了？”林默微弱的声音带着巨大的恐惧，从喇叭口飘出，“我…我好像…听到张大哥在喊…还有…赛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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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默儿！他们没事！”苏砚咬着牙，声音嘶哑地安慰，眼泪却不争气地涌了出来，“你坚持住！我一定救你出来！一定！”
就在这时！
“砰！！！”
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从仓库门口方向传来！比刚才那声更加沉闷！更加…决绝！
紧接着，是赛金花那撕心裂肺、充满了无尽悲恸的哭嚎：“老周——！！！你个混蛋——！！！”
然后，是铁匠张那如同野兽濒死般的、混合着巨大痛苦和狂怒的咆哮：“啊——！！！老子跟你拼了——！！！”
一阵更加剧烈的、如同拆房子般的撞击声、重物倒地声传来！然后…一切声音，戛然而止！
仓库外，陷入了一片死寂！
一种比刚才更加冰冷、更加不祥的死寂！
苏砚的心跳，在那一刻，几乎停止了！
老周…死了？被赛金花打死了？还是…铁匠张和他同归于尽了？赛金花呢？铁匠张呢？！
“赛老板…张大哥…”林默带着哭腔的、微弱的声音从喇叭口传来，显然她也听到了外面那最后的、恐怖的声响。
苏砚死死咬着下唇，血腥味在嘴里弥漫开来。他不能乱！绝对不能乱！外面发生了什么，他无力改变！现在，救出默儿，揪出“灰鸽”背后的一切，才是对逝者最好的交代！钥匙！钥匙！那该死的声波钥匙！
他的目光再次落回那台冰冷的机器，落在机器正面那块裂了缝的紫色水晶上…等等！水晶！深紫色…紫檀木…算盘珠！
苏砚猛地想起了什么！他像疯了一样，从怀里最贴身的口袋里，掏出林默留下的那颗深紫色的紫檀木小算珠！
就是它！林文轩留下的、能解读微型胶卷的物理“钥匙”！它的材质…和这台机器上镶嵌的紫色水晶，颜色如此相似！甚至…林文轩笔记本里提到过，“钥匙”非物，乃算法，但需要物理载体…难道…难道这颗小算珠，不仅仅能解读胶卷…它本身…就是启动“声波锁”或者…打开某个东西的…最后一把“钥匙”？一个能发出特定频率的…声波谐振器？！
这个猜想疯狂得让他自己都心惊肉跳！但此时此刻，这是他唯一的希望！
苏砚的心脏狂跳着，几乎要冲破胸膛！他颤抖着手，捏着那颗温润的紫檀木小算珠，凑近机器正面那块裂了缝的紫色水晶。大小…似乎…那颗小算珠的直径，正好和紫色水晶上那些细密的、如同电路般的天然纹路中，一个不起眼的圆形凹点…差不多？
是这里吗？！
苏砚屏住呼吸，用尽全身的力气，控制着颤抖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将那颗深紫色的紫檀木算珠，朝着水晶表面那个小小的圆形凹点，轻轻按了下去！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却无比清晰的契合声！
算珠严丝合缝地嵌入了那个凹点！仿佛它生来就该在那里！紧接着——
嗡——！
那台刚刚还“嘀嘀”报警的声波锁机器，猛地发出一阵低沉而稳定的嗡鸣！比之前测试时的狂暴要沉稳得多！机器面板上所有疯狂闪烁的红色故障灯瞬间熄灭！取而代之的，是几盏柔和的绿色指示灯亮起！
同时，那块镶嵌着算珠的紫色水晶，骤然散发出一种温润、稳定、如同月光般的柔和紫光！不再是之前那种刺眼狂暴的攻击性光芒！
“咻——咻咻——咻——！”
一阵苏砚无比熟悉的、尖锐却不再诡异、反而带着某种奇异韵律和穿透力的高频哨声，从机器的喇叭口稳定地传了出来！这声音，和他记忆里百乐门灯牌后的声音，以及他纸上记录的频率特征，完美吻合！
钥匙！这才是真正的启动钥匙！藏在紫檀算珠里的谐振频率！
哨声如同无形的波纹，瞬间穿透隔间，传向仓库深处！
“轰隆隆…”
一阵沉闷的、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巨大机械运转声，在仓库的某个角落响起！伴随着金属摩擦和齿轮咬合的“嘎吱”声！
“砚哥！…声音…声音停了！”林默惊喜交加、带着哭腔的喊声猛地从喇叭口传来，清晰了许多！“铁屋子…铁屋子在动！墙上…墙上裂开了一道缝！有光！有光透进来了！”
成了！入口打开了！
苏砚狂喜！他一把拔出那颗嵌在水晶凹点里的紫檀算珠，紧紧攥在手心！那温润的触感此刻仿佛带着灼热的生命力！
“默儿！等我！我来了！”苏砚对着喇叭口吼了一声，转身就要冲出隔间，朝着机械运转声传来的方向狂奔！
就在他冲出隔间的瞬间！
“砰！”
仓库侧面那扇被杂物半掩着的小铁门，被人从外面猛地一脚踹开！锈蚀的合页发出刺耳的悲鸣！
一道穿着土黄色日军军装、手持南部式手枪、眼神凶狠如狼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门口！黑洞洞的枪口，在惨淡的月光下，瞬间锁定了刚刚冲出隔间的苏砚！
不是老周！是日本人！吉田的人！他们怎么找到这里的？！
苏砚全身的血液瞬间冻结！他离那扇通往试验场的门还有十几米！根本来不及！
“支那猪！把东西交出来！”那日军士兵用生硬的中文厉声喝道，手指扣在扳机上，脸上带着狰狞的杀意！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狗日的小鬼子！吃你爷爷一铲——！！！”
一声如同炸雷般的狂吼，伴随着沉重的破风声，猛地从仓库门口方向砸了过来！
只见一个浑身是血、如同浴血魔神般的巨大身影，跌跌撞撞地从仓库正门方向的阴影里扑出！是铁匠张！他左臂无力地耷拉着，显然也中了枪，但右手却高高抡起他那把沉重的短柄工兵铲！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朝着那个堵在侧门的日军士兵的后脑勺，狠狠砸了过去！动作笨拙，却带着一股同归于尽的惨烈气势！
那日军士兵听到背后的风声，骇然回头！
“八嘎——！”
他下意识地想调转枪口！
太迟了！
“噗嗤——！”
一声令人牙酸的、如同砸碎西瓜般的闷响！
工兵铲沉重的铲头，带着铁匠张全身的重量和滔天的恨意，结结实实地拍在了日军士兵的后脑勺上！
红的、白的…瞬间迸溅开来！
那日军士兵连哼都没哼一声，身体像截烂木头般向前扑倒，手里的南部式手枪“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铁匠张也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巨大的身躯晃了晃，像座崩塌的小山，“轰隆”一声重重栽倒在地，溅起一片灰尘。他挣扎着抬起头，满脸的血污和灰尘，对着苏砚的方向，咧开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却带着无尽欣慰和催促的笑容，气若游丝地挤出几个字：
“…苏…苏先生…快…快跑…救…救林小姐…俺…俺不行了…帮俺…多剁几个…鬼子…”
说完，他头一歪，彻底昏死过去。
“铁匠张大哥——！！！”苏砚发出一声痛彻心扉的嘶吼！他看着倒下的铁匠张，又看看地上那具鬼子的尸体，再看看仓库深处那隐约传来的机械运转声和林默的呼唤…
没有时间悲痛了！
他红着眼睛，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孤狼，猛地冲向仓库深处！那里，一扇隐藏在一堆巨大生锈齿轮后面的、厚重的、布满灰尘的圆形钢铁阀门，正在“嘎吱嘎吱”地缓缓旋开！露出后面一道向下延伸的、散发着冰冷白炽灯光和更浓重机油味的狭窄阶梯！
声波锁试验场的入口！
苏砚毫不犹豫，一头扎进了那道敞开的钢铁门户！
就在他身影消失在门后的瞬间！
“砰！砰！砰！”
几声急促的枪声，猛地从仓库正门方向响起！子弹打在苏砚刚刚消失的门框上，溅起一串火星！
“追！别让他跑了！”
“哈依！”
日语吼叫声和杂乱的皮靴声迅速逼近！更多的日本兵冲进来了！
圆形钢铁阀门内部，似乎有自动关闭的机制，正在极其缓慢地、带着沉重的“嘎吱”声，开始重新合拢！
苏砚沿着冰冷的金属阶梯向下狂奔，心脏狂跳！身后的追兵近在咫尺！沉重的铁门关闭的速度太慢了！
“快！快关上啊！”苏砚在心中狂吼！
“嘎吱…嘎吱…” 铁门合拢的速度，似乎赶不上追兵的脚步！
就在这时！
“噗通！”
一个沉重的身体，猛地扑倒在了那扇正在关闭的圆形钢铁阀门门口！用他宽阔的脊背，死死地卡在了门缝里！是赛金花！
她不知何时挣扎着爬到了这里！左臂的伤口还在汩汩冒血，脸色白得像纸，眼神却亮得吓人，带着一种燃烧生命般的疯狂和决绝！她看着阶梯下惊愕回头的苏砚，沾满血污的脸上，竟然扯出了一个极其惨烈、却又无比坚定的笑容！
“苏…苏先生…”她的声音微弱，却清晰地穿透了金属的摩擦声，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带林小姐…走！…替我们…报仇！…这扇门…老娘…用命…给你顶住！”
说完，她猛地将身体又往里死死地顶了一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那扇正在合拢的沉重铁门，硬生生卡住！
“赛老板——！！！”苏砚的嘶吼声在冰冷的通道里回荡，充满了绝望和悲愤！
“砰！砰！砰！”
仓库里的日本兵已经冲到了门口！子弹如同冰雹般，瞬间倾泻在赛金花用身体卡住门缝的后背上！
“噗！噗！噗！”
血花如同妖艳的红色花朵，瞬间在她灰色的外套上炸开！她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却如同焊死在门框上的钢铁，纹丝不动！只有那双燃烧着最后火焰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阶梯下方的苏砚，嘴唇翕动着，无声地重复着那个字：
“走——！！！”
“啊——！！！”苏砚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嚎叫！眼泪混合着血汗模糊了视线！他猛地转身，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通道深处那冰冷的白炽灯光，发足狂奔！
身后，子弹撞击钢铁和肉体的闷响，赛金花压抑到极致的闷哼，日本兵气急败坏的吼叫，还有那沉重铁门在尸体阻挡下依旧徒劳“嘎吱”合拢的刺耳摩擦声…交织成一曲地狱的悲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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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砚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跑了多远。通道向下，冰冷，弥漫着浓重的机油和金属冷却液的味道。直到身后所有的声音都彻底消失，只剩下他自己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和擂鼓般的心跳。
通道尽头，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的、如同科幻小说里描述的地下空间出现在眼前。冰冷的白炽灯管嵌在高高的穹顶上，照亮下方复杂的钢铁支架、巨大的玻璃管道、嗡嗡作响的不知名机器…这里，就是“声波锁”的终极试验场！
在空间的正中央，一个透明的、圆柱形的强化玻璃囚笼，如同琥珀般镶嵌在钢铁基座上。囚笼里，一个穿着单薄病号服、蜷缩在地板上的纤细身影，正挣扎着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向通道口出现的苏砚。
“砚…砚哥…”林默虚弱的声音通过囚笼内部的扩音器传出来，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难以置信的狂喜。
苏砚看着囚笼里安然无恙的林默，紧绷的神经终于断裂，巨大的悲痛和疲惫如同山崩海啸般将他淹没。他踉跄着扑到囚笼前，隔着冰冷的玻璃，看着林默苍白的小脸，眼泪汹涌而出。
“默儿…默儿…”他哽咽着，手指颤抖地抚摸着冰冷的玻璃，仿佛想穿透它，触碰到她，“…没事了…没事了…哥来了…哥带你回家…”
就在这时！
“啪啪啪…”
一阵缓慢而清晰的鼓掌声，突兀地从试验场侧面的一个高台阴影里传来。
苏砚和林默的身体同时一僵！
只见一个穿着笔挺西装、戴着金丝眼镜、面容儒雅的身影，缓缓从阴影里踱步而出，脸上带着一丝玩味的、如同猫戏老鼠般的微笑。他的皮鞋踩在冰冷的金属地板上，发出清晰的“咔哒”声。
“精彩…真是精彩绝伦的一场大戏啊，苏砚君。”吉田正一温和的声音在空旷的试验场里响起，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赞赏和冰冷的残酷，“为了‘钥匙’，你付出的代价…可真是不小呢。”
他的目光扫过囚笼里的林默，又落在苏砚那沾满血污、写满悲痛和仇恨的脸上，嘴角的笑意加深。
“现在，‘钥匙’…或者说，‘活体钥匙’阁下…”吉田优雅地摊开手，仿佛在邀请一位尊贵的客人，“…我们是否可以…心平气和地…谈一谈合作了？”
铁匠张那声混杂着剧痛、狂怒和难以置信的嘶吼，像把烧红的刀子，狠狠捅进苏砚的耳朵里，在他脑子里疯狂搅动！老周！掌柜老周！真的是他！那个憨厚得像个老农民、总是拍着胸脯说“有俺老周在”的老周！就是“灰鸽”！就是出卖顾慎之、害死那么多同志、把林默绑走的叛徒！
仓库外，枪声、怒吼声、重物撞击声、赛金花撕心裂肺的尖叫（“铁匠——！！！”）…各种声音像炸开的油锅，噼里啪啦地撞在仓库冰冷的铁皮墙上，震得苏砚脚下的灰尘都在簌簌发抖。
隔间里，那台被子弹擦中水晶的“声波锁”机器，像个垂死的怪物，发出“嘀嘀嘀”刺耳的故障警报，指示灯疯狂地闪烁着红光，刚才那股要命的紫色光晕和声波彻底熄火了。
苏砚背靠着冰冷的木箱，心脏在腔子里像匹脱缰的野马，撞得他肋骨生疼。他手里死死攥着赛金花那个空了的银酒壶，还有那页被暗褐色血迹完全糊住了最后关键信息的笔记本纸。赛金花的血…她查到了真相，付出了代价…外面…铁匠张和赛金花现在怎么样了？他们面对的是叛徒老周！一个潜伏多年、心狠手辣的老特务！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了他的四肢百骸，几乎让他动弹不得。跑？出去帮忙？可他手无寸铁，冲出去就是送死！而且…默儿！默儿还在那个该死的“声波锁试验场”里！赛金花用命换来的信息，就差最后一步！
“试验场入口…在…” 那片刺眼的血迹下，到底是什么地方？！
苏砚的目光像被磁石吸住一样，猛地钉在那台还在“嘀嘀”乱叫的声波锁机器上！机器的喇叭口…那个发出诡异哨声的地方…还有…赛金花笔记本上最后那句话：“需特定频率声波启动，方能进入”！
特定频率声波…启动入口？！
一个极其大胆、近乎疯狂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他脑中的混沌迷雾！
“默儿…默儿！你能听见吗？！”苏砚猛地扑到那台机器前，也不管它还在“嘀嘀”报警，对着那个喇叭口，用尽全身力气嘶吼起来，声音因为极度的紧张和期望而变了调，“默儿！我是苏砚！回答我！”
仓库外，搏斗和怒吼的声音似乎更激烈了，铁匠张的咆哮像受伤的野兽：“老周！你个狗娘养的！老子撕了你！啊——！” 伴随着沉重的撞击声和赛金花压抑的痛哼。
隔间里，只有机器故障的“嘀嘀”声和苏砚粗重的喘息在回应他。死寂。
苏砚的心一点点往下沉。难道…猜错了？或者…默儿已经…
“砚…砚哥…？”
一个极其微弱、带着巨大痛苦和难以置信的颤抖声音，如同游丝般，竟然真的从那台声波锁机器的喇叭口里…飘了出来！
虽然微弱得几乎被机器的“嘀嘀”声掩盖，但那声音！是林默！绝对是林默！
“默儿！是我！苏砚！你怎么样？！你在哪？！”苏砚激动得浑身都在抖，把嘴几乎贴在了冰冷的喇叭口上，嘶声喊道。
“砚哥…咳咳…我…我在…一个铁屋子里…好黑…好冷…”林默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剧烈的咳嗽和压抑的抽泣，“…外面…外面有怪声…像…像鬼叫…震得我…头疼…骨头疼…砚哥…我好怕…”
铁屋子！怪声！声波攻击！苏砚瞬间明白了！那所谓的“试验场”，就是一个用特殊材料（可能是隔音铅板？）封闭的、用来测试声波锁杀伤效果的囚笼！而入口…入口的开关，很可能就在这台主控机器上！需要用特定的声波钥匙来“解锁”！
“默儿！别怕！听着！我找到你了！我就在外面！这台机器旁边！”苏砚强迫自己冷静，语速飞快，“告诉我！你那边！有没有看到什么特别的东西？按钮？开关？或者…能发出声音的东西？！”
“…没…没有…”林默的声音带着绝望的哭腔，“…只有铁墙…冰冷的地板…头顶…有个…有个小小的…像喇叭口一样的东西…那鬼叫的声音…就从那里出来…”
喇叭口！声源输出端！苏砚的心沉到了谷底。囚笼内部没有开关！入口只能从外面用“钥匙”打开！
“钥匙”…那该死的特定频率声波！那个被他扔进百乐门人群的黑盒子！现在上哪找去？！
苏砚的目光疯狂地在机器面板上扫视！旋钮！仪表！裸露的线圈！他试图从这堆冰冷的金属和电路里，找出复现那“钥匙”声波的方法！可这机器结构复杂怪异，根本不是他熟悉的数学领域！
“妈的！这破玩意儿！”苏砚急得一拳砸在冰冷的机器外壳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绝望像冰冷的潮水，再次将他淹没。没有钥匙！打不开门！默儿在里面多待一秒就多一分危险！外面赛金花和铁匠张生死未卜！
“砚哥…外面…是不是打起来了？”林默微弱的声音带着巨大的恐惧，从喇叭口飘出，“我…我好像…听到张大哥在喊…还有…赛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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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默儿！他们没事！”苏砚咬着牙，声音嘶哑地安慰，眼泪却不争气地涌了出来，“你坚持住！我一定救你出来！一定！”
就在这时！
“砰！！！”
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从仓库门口方向传来！比刚才那声更加沉闷！更加…决绝！
紧接着，是赛金花那撕心裂肺、充满了无尽悲恸的哭嚎：“老周——！！！你个混蛋——！！！”
然后，是铁匠张那如同野兽濒死般的、混合着巨大痛苦和狂怒的咆哮：“啊——！！！老子跟你拼了——！！！”
一阵更加剧烈的、如同拆房子般的撞击声、重物倒地声传来！然后…一切声音，戛然而止！
仓库外，陷入了一片死寂！
一种比刚才更加冰冷、更加不祥的死寂！
苏砚的心跳，在那一刻，几乎停止了！
老周…死了？被赛金花打死了？还是…铁匠张和他同归于尽了？赛金花呢？铁匠张呢？！
“赛老板…张大哥…”林默带着哭腔的、微弱的声音从喇叭口传来，显然她也听到了外面那最后的、恐怖的声响。
苏砚死死咬着下唇，血腥味在嘴里弥漫开来。他不能乱！绝对不能乱！外面发生了什么，他无力改变！现在，救出默儿，揪出“灰鸽”背后的一切，才是对逝者最好的交代！钥匙！钥匙！那该死的声波钥匙！
他的目光再次落回那台冰冷的机器，落在机器正面那块裂了缝的紫色水晶上…等等！水晶！深紫色…紫檀木…算盘珠！
苏砚猛地想起了什么！他像疯了一样，从怀里最贴身的口袋里，掏出林默留下的那颗深紫色的紫檀木小算珠！
就是它！林文轩留下的、能解读微型胶卷的物理“钥匙”！它的材质…和这台机器上镶嵌的紫色水晶，颜色如此相似！甚至…林文轩笔记本里提到过，“钥匙”非物，乃算法，但需要物理载体…难道…难道这颗小算珠，不仅仅能解读胶卷…它本身…就是启动“声波锁”或者…打开某个东西的…最后一把“钥匙”？一个能发出特定频率的…声波谐振器？！
这个猜想疯狂得让他自己都心惊肉跳！但此时此刻，这是他唯一的希望！
苏砚的心脏狂跳着，几乎要冲破胸膛！他颤抖着手，捏着那颗温润的紫檀木小算珠，凑近机器正面那块裂了缝的紫色水晶。大小…似乎…那颗小算珠的直径，正好和紫色水晶上那些细密的、如同电路般的天然纹路中，一个不起眼的圆形凹点…差不多？
是这里吗？！
苏砚屏住呼吸，用尽全身的力气，控制着颤抖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将那颗深紫色的紫檀木算珠，朝着水晶表面那个小小的圆形凹点，轻轻按了下去！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却无比清晰的契合声！
算珠严丝合缝地嵌入了那个凹点！仿佛它生来就该在那里！紧接着——
嗡——！
那台刚刚还“嘀嘀”报警的声波锁机器，猛地发出一阵低沉而稳定的嗡鸣！比之前测试时的狂暴要沉稳得多！机器面板上所有疯狂闪烁的红色故障灯瞬间熄灭！取而代之的，是几盏柔和的绿色指示灯亮起！
同时，那块镶嵌着算珠的紫色水晶，骤然散发出一种温润、稳定、如同月光般的柔和紫光！不再是之前那种刺眼狂暴的攻击性光芒！
“咻——咻咻——咻——！”
一阵苏砚无比熟悉的、尖锐却不再诡异、反而带着某种奇异韵律和穿透力的高频哨声，从机器的喇叭口稳定地传了出来！这声音，和他记忆里百乐门灯牌后的声音，以及他纸上记录的频率特征，完美吻合！
钥匙！这才是真正的启动钥匙！藏在紫檀算珠里的谐振频率！
哨声如同无形的波纹，瞬间穿透隔间，传向仓库深处！
“轰隆隆…”
一阵沉闷的、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巨大机械运转声，在仓库的某个角落响起！伴随着金属摩擦和齿轮咬合的“嘎吱”声！
“砚哥！…声音…声音停了！”林默惊喜交加、带着哭腔的喊声猛地从喇叭口传来，清晰了许多！“铁屋子…铁屋子在动！墙上…墙上裂开了一道缝！有光！有光透进来了！”
成了！入口打开了！
苏砚狂喜！他一把拔出那颗嵌在水晶凹点里的紫檀算珠，紧紧攥在手心！那温润的触感此刻仿佛带着灼热的生命力！
“默儿！等我！我来了！”苏砚对着喇叭口吼了一声，转身就要冲出隔间，朝着机械运转声传来的方向狂奔！
就在他冲出隔间的瞬间！
“砰！”
仓库侧面那扇被杂物半掩着的小铁门，被人从外面猛地一脚踹开！锈蚀的合页发出刺耳的悲鸣！
一道穿着土黄色日军军装、手持南部式手枪、眼神凶狠如狼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门口！黑洞洞的枪口，在惨淡的月光下，瞬间锁定了刚刚冲出隔间的苏砚！
不是老周！是日本人！吉田的人！他们怎么找到这里的？！
苏砚全身的血液瞬间冻结！他离那扇通往试验场的门还有十几米！根本来不及！
“支那猪！把东西交出来！”那日军士兵用生硬的中文厉声喝道，手指扣在扳机上，脸上带着狰狞的杀意！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狗日的小鬼子！吃你爷爷一铲——！！！”
一声如同炸雷般的狂吼，伴随着沉重的破风声，猛地从仓库门口方向砸了过来！
只见一个浑身是血、如同浴血魔神般的巨大身影，跌跌撞撞地从仓库正门方向的阴影里扑出！是铁匠张！他左臂无力地耷拉着，显然也中了枪，但右手却高高抡起他那把沉重的短柄工兵铲！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朝着那个堵在侧门的日军士兵的后脑勺，狠狠砸了过去！动作笨拙，却带着一股同归于尽的惨烈气势！
那日军士兵听到背后的风声，骇然回头！
“八嘎——！”
他下意识地想调转枪口！
太迟了！
“噗嗤——！”
一声令人牙酸的、如同砸碎西瓜般的闷响！
工兵铲沉重的铲头，带着铁匠张全身的重量和滔天的恨意，结结实实地拍在了日军士兵的后脑勺上！
红的、白的…瞬间迸溅开来！
那日军士兵连哼都没哼一声，身体像截烂木头般向前扑倒，手里的南部式手枪“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铁匠张也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巨大的身躯晃了晃，像座崩塌的小山，“轰隆”一声重重栽倒在地，溅起一片灰尘。他挣扎着抬起头，满脸的血污和灰尘，对着苏砚的方向，咧开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却带着无尽欣慰和催促的笑容，气若游丝地挤出几个字：
“…苏…苏先生…快…快跑…救…救林小姐…俺…俺不行了…帮俺…多剁几个…鬼子…”
说完，他头一歪，彻底昏死过去。
“铁匠张大哥——！！！”苏砚发出一声痛彻心扉的嘶吼！他看着倒下的铁匠张，又看看地上那具鬼子的尸体，再看看仓库深处那隐约传来的机械运转声和林默的呼唤…
没有时间悲痛了！
他红着眼睛，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孤狼，猛地冲向仓库深处！那里，一扇隐藏在一堆巨大生锈齿轮后面的、厚重的、布满灰尘的圆形钢铁阀门，正在“嘎吱嘎吱”地缓缓旋开！露出后面一道向下延伸的、散发着冰冷白炽灯光和更浓重机油味的狭窄阶梯！
声波锁试验场的入口！
苏砚毫不犹豫，一头扎进了那道敞开的钢铁门户！
就在他身影消失在门后的瞬间！
“砰！砰！砰！”
几声急促的枪声，猛地从仓库正门方向响起！子弹打在苏砚刚刚消失的门框上，溅起一串火星！
“追！别让他跑了！”
“哈依！”
日语吼叫声和杂乱的皮靴声迅速逼近！更多的日本兵冲进来了！
圆形钢铁阀门内部，似乎有自动关闭的机制，正在极其缓慢地、带着沉重的“嘎吱”声，开始重新合拢！
苏砚沿着冰冷的金属阶梯向下狂奔，心脏狂跳！身后的追兵近在咫尺！沉重的铁门关闭的速度太慢了！
“快！快关上啊！”苏砚在心中狂吼！
“嘎吱…嘎吱…” 铁门合拢的速度，似乎赶不上追兵的脚步！
就在这时！
“噗通！”
一个沉重的身体，猛地扑倒在了那扇正在关闭的圆形钢铁阀门门口！用他宽阔的脊背，死死地卡在了门缝里！是赛金花！
她不知何时挣扎着爬到了这里！左臂的伤口还在汩汩冒血，脸色白得像纸，眼神却亮得吓人，带着一种燃烧生命般的疯狂和决绝！她看着阶梯下惊愕回头的苏砚，沾满血污的脸上，竟然扯出了一个极其惨烈、却又无比坚定的笑容！
“苏…苏先生…”她的声音微弱，却清晰地穿透了金属的摩擦声，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带林小姐…走！…替我们…报仇！…这扇门…老娘…用命…给你顶住！”
说完，她猛地将身体又往里死死地顶了一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那扇正在合拢的沉重铁门，硬生生卡住！
“赛老板——！！！”苏砚的嘶吼声在冰冷的通道里回荡，充满了绝望和悲愤！
“砰！砰！砰！”
仓库里的日本兵已经冲到了门口！子弹如同冰雹般，瞬间倾泻在赛金花用身体卡住门缝的后背上！
“噗！噗！噗！”
血花如同妖艳的红色花朵，瞬间在她灰色的外套上炸开！她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却如同焊死在门框上的钢铁，纹丝不动！只有那双燃烧着最后火焰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阶梯下方的苏砚，嘴唇翕动着，无声地重复着那个字：
“走——！！！”
“啊——！！！”苏砚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嚎叫！眼泪混合着血汗模糊了视线！他猛地转身，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通道深处那冰冷的白炽灯光，发足狂奔！
身后，子弹撞击钢铁和肉体的闷响，赛金花压抑到极致的闷哼，日本兵气急败坏的吼叫，还有那沉重铁门在尸体阻挡下依旧徒劳“嘎吱”合拢的刺耳摩擦声…交织成一曲地狱的悲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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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砚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跑了多远。通道向下，冰冷，弥漫着浓重的机油和金属冷却液的味道。直到身后所有的声音都彻底消失，只剩下他自己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和擂鼓般的心跳。
通道尽头，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的、如同科幻小说里描述的地下空间出现在眼前。冰冷的白炽灯管嵌在高高的穹顶上，照亮下方复杂的钢铁支架、巨大的玻璃管道、嗡嗡作响的不知名机器…这里，就是“声波锁”的终极试验场！
在空间的正中央，一个透明的、圆柱形的强化玻璃囚笼，如同琥珀般镶嵌在钢铁基座上。囚笼里，一个穿着单薄病号服、蜷缩在地板上的纤细身影，正挣扎着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向通道口出现的苏砚。
“砚…砚哥…”林默虚弱的声音通过囚笼内部的扩音器传出来，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难以置信的狂喜。
苏砚看着囚笼里安然无恙的林默，紧绷的神经终于断裂，巨大的悲痛和疲惫如同山崩海啸般将他淹没。他踉跄着扑到囚笼前，隔着冰冷的玻璃，看着林默苍白的小脸，眼泪汹涌而出。
“默儿…默儿…”他哽咽着，手指颤抖地抚摸着冰冷的玻璃，仿佛想穿透它，触碰到她，“…没事了…没事了…哥来了…哥带你回家…”
就在这时！
“啪啪啪…”
一阵缓慢而清晰的鼓掌声，突兀地从试验场侧面的一个高台阴影里传来。
苏砚和林默的身体同时一僵！
只见一个穿着笔挺西装、戴着金丝眼镜、面容儒雅的身影，缓缓从阴影里踱步而出，脸上带着一丝玩味的、如同猫戏老鼠般的微笑。他的皮鞋踩在冰冷的金属地板上，发出清晰的“咔哒”声。
“精彩…真是精彩绝伦的一场大戏啊，苏砚君。”吉田正一温和的声音在空旷的试验场里响起，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赞赏和冰冷的残酷，“为了‘钥匙’，你付出的代价…可真是不小呢。”
他的目光扫过囚笼里的林默，又落在苏砚那沾满血污、写满悲痛和仇恨的脸上，嘴角的笑意加深。
“现在，‘钥匙’…或者说，‘活体钥匙’阁下…”吉田优雅地摊开手，仿佛在邀请一位尊贵的客人，“…我们是否可以…心平气和地…谈一谈合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