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哗啦——！”
“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啊！”
“快！快叫保安！叫医生！药房的人呢？！”
“是耗子药！剧毒的耗子药泼了！”
一楼大厅的混乱像一锅烧开的滚水，尖叫声、哭喊声、重物倒地声、赛金花那极具煽动性的“耗子药烂皮烂肉”的呼喊声，还有铁匠张那惊天动地、带着“痛苦”颤音的干嚎，混杂着刺鼻的煤灰和消毒水味，顺着楼梯井和通风管道，一股脑地灌进了二楼相对安静的走廊。
苏砚像只受惊的狸猫，后背紧紧贴着冰冷粗糙的墙壁，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震得耳膜嗡嗡作响。员工通道出口就在药房值班护士站斜对面的阴影里。他探出半个脑袋，只见护士站里空空如也！那个戴着白帽子的胖护士果然被楼下的“剧毒事故”吸引走了！
机会！
苏砚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猫着腰，用最快的速度，像一道影子般掠过短短的走廊，闪身到了护士站里面。浓烈的消毒水味和药味扑面而来。右手边第三个抽屉！他屏住呼吸，手指有些颤抖地拉开抽屉。
里面是些零散的胶布、棉签、空药盒。他按照赛金花的指示，手指摸索到抽屉底板——果然！一小块硬硬的凸起！他用指甲抠开上面覆盖的胶布，一把黄铜色的、冰凉的小钥匙粘在下面！
成了！
苏砚一把抓起钥匙，转身冲向走廊尽头那扇挂着“药学部”牌子的厚重双开门。钥匙插进锁孔，转动——“咔哒！”门开了！
一股更加浓郁复杂的药味涌了出来。里面空间很大，一排排高高的药柜像沉默的巨人矗立在阴影里，上面是密密麻麻贴着标签的小抽屉。昏暗的灯光下，能看到靠里还有一个玻璃隔断的小房间，门上写着“管制药品”。
盘尼西林！一定在那里！
时间紧迫！楼下的混乱随时可能平息！苏砚顾不上细看，凭着直觉冲向那个玻璃门。门锁着！但幸运的是，这种内部药房的门锁远不如外面坚固。他顾不上许多，退后一步，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狠狠一脚踹在门锁旁边的门板上！
“嘭！”一声闷响！门板应声而裂！锁舌崩开！
苏砚冲了进去！小房间里温度更低，药味更浓。一个带锁的银色金属小冰箱放在角落的桌子上！冰箱门上赫然贴着标签：**盘尼西林 - 管制**！
冰箱也有锁！苏砚急得眼睛都红了！他环顾四周，想找个硬物砸开。突然，他的目光定格在墙角一个不起眼的消防柜上！红色的柜门虚掩着！
他冲过去，一把拉开柜门——里面没有灭火器，却斜靠着一根沉重的、一头带尖钩的消防撬棍！
天助我也！
苏砚抄起撬棍，那冰冷的金属感给了他一丝力量。他回到冰箱前，将尖钩狠狠插进冰箱门锁的缝隙里，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一撬！
“嘎吱——嘣！”
金属扭曲的刺耳声和锁扣断裂的声音同时响起！冰箱门被暴力撬开！一股冰冷的白气涌出。
里面，整整齐齐码放着几排贴着英文标签、拇指大小的透明玻璃小瓶！瓶子里是澄澈的白色粉末！
盘尼西林！
苏砚的心脏几乎要跳出喉咙！他颤抖着手，飞快地抓了四瓶塞进自己同样破烂的裤兜里！想了想，又抓了两瓶！六瓶！应该够了！不能再耽搁了！
他转身就往外跑！刚冲出被踹烂的玻璃门，就听到楼梯口方向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日语吼叫！还有保安的哨子声！显然，楼下的混乱吸引了太多注意，有人开始往楼上来了！
苏砚头皮发麻，想也不想，掉头就往员工通道的方向冲！就在他即将冲进通道口的阴影时，眼角余光瞥见——
楼下大厅的混乱中心，铁匠张正躺在一大片黑乎乎的“煤灰泥”里，抱着一条腿“痛苦”地翻滚哀嚎，声音洪亮得能掀翻房顶：“哎哟喂！烂啦烂啦！我的腿要化啦！救命啊大夫！”周围围着一圈惊慌失措的医护人员和看热闹的病人，指指点点。
而在人群外围的柱子阴影里，赛金花正低着头，看似焦急地搓着手，实则在不动声色地将一个空了的、贴着骷髅头标签的深棕色小玻璃瓶，悄悄踢进了旁边一个敞开的垃圾桶里。石炭酸，泼完了！任务完成！
苏砚来不及多看，一头扎进黑暗的员工通道，用最快的速度向下冲去！脚步声在空荡的楼梯间里咚咚作响，如同催命的鼓点。他感觉自己的肺像破风箱一样嘶鸣，肩膀的伤口疼得麻木，但手里紧紧攥着裤兜里那几瓶救命的药！这是默儿的希望！
“砰！”
他几乎是撞开了储藏室的门，冲了进去，反手把门关上，背靠着冰冷的铁门，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苏…苏先生？”铁匠张的声音带着一丝惊魂未定，他刚回来没多久，脸上还挂着没擦干净的黑灰，看起来比苏砚还狼狈，“药…药拿到了吗？”
“拿到了！”苏砚的声音嘶哑，带着劫后余生的激动。他顾不上喘匀气，立刻冲到林默身边，掏出那几瓶珍贵的盘尼西林，“六瓶！快！铁匠张！弄点干净的凉开水来！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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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匠张一看那晶莹的小瓶子，眼睛都亮了，像打了鸡血：“哎！好嘞！”他转身就在储藏室的杂物堆里翻找，很快找到一个积了点灰尘、但还算干净的搪瓷杯，又从一个写着“蒸馏水”的大玻璃瓶里倒了些水进去。“来了来了！干净水！”
苏砚跪在林默身边，看着她灰败的脸色和急促的呼吸，心都揪成了一团。他颤抖着手，拿起一瓶盘尼西林，用牙齿咬掉瓶口的金属封盖，露出下面的橡胶塞。然后，他拿起旁边赛金花早已准备好的、用酒精棉仔细擦拭过的玻璃注射器。
“默儿…默儿！醒醒！打针了！打了针就好了！”苏砚一边轻声呼唤，一边用注射器的针头刺破橡胶塞，小心地抽取瓶子里的无菌注射用水，注入盘尼西林粉末瓶内。他用力摇晃着小瓶，让粉末完全溶解，变成澄澈的液体。
做这一切时，他的手稳得惊人。数学家的精准在这一刻发挥了作用，每一个步骤都力求完美无误。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后背的冷汗早已浸透了单薄的衣衫。这是救命的东西，容不得半点差错！
他再次用注射器抽取溶解好的药液，排掉空气，细长的针尖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寒光。
“铁匠张！帮我按住默儿的手臂！别让她乱动！”苏砚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哎！好！”铁匠张赶紧蹲下，用他那双大手，极其轻柔却又稳固地按住了林默纤细冰凉的手臂。他看着那闪着寒光的针头，自己先咽了口唾沫，好像要扎的是他一样。
苏砚深吸一口气，用酒精棉在林默上臂三角肌的位置仔细消毒。冰凉的触感让昏迷中的林默微微蹙了下眉。
“默儿，忍着点…”苏砚的声音轻柔得像羽毛，眼神却无比专注锐利。他手腕沉稳，针尖精准地刺入皮肤，缓缓推入那承载着生命希望的药液。
药液注入的瞬间，林默的身体极其轻微地抽搐了一下，发出一声模糊的呻吟。
苏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屏住呼吸，紧紧盯着她的反应。时间仿佛凝固了。铁匠张也大气不敢出，豆大的汗珠从他额角滚落，混着煤灰，在脸上冲出几道滑稽的沟壑。
几秒钟，如同几个世纪般漫长。
林默紧蹙的眉头似乎…舒展了那么一丝丝？急促的呼吸好像…稍稍平缓了一点点？虽然依旧昏迷，但那种濒死的灰败感，似乎被注入了一丝微弱的生机！
“成了…成了！”铁匠张第一个叫出来，声音带着狂喜的颤抖，他激动地看向苏砚，“苏先生！你看！林小姐…林小姐的脸色好像没那么吓人了！”
苏砚小心翼翼地拔出针头，用酒精棉按住针眼。他仔细端详着林默的脸，虽然依旧苍白如纸，但眉宇间那股死气沉沉的黑气，似乎真的在缓慢褪去！那滚烫的额头，温度似乎也…不再那么灼手了？
一股巨大的、混杂着狂喜和后怕的暖流猛地冲上苏砚的头顶，让他眼前一阵发黑，几乎站立不稳。他踉跄了一下，被铁匠张一把扶住。
“苏先生！你没事吧？”铁匠张紧张地问。
“没…没事…”苏砚摆摆手，声音带着哽咽，眼眶瞬间红了。他紧紧握住林默冰凉的手，感受着那微弱却真实存在的脉搏，眼泪终于忍不住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砸在林默的手背上。“默儿…撑住…药打进去了…你会好的…一定会好的…”
铁匠张看着这一幕，这个大老爷们儿也忍不住鼻子发酸，偷偷用袖子抹了把眼角。
就在这时！
“砰！”
储藏室的门被猛地推开！赛金花像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反手迅速关上门，背靠在门上，胸膛剧烈起伏，脸上带着未消的煞气和一丝疲惫。她的外套下摆沾了些黑泥，头发也有些凌乱。
“赛老板！你没事吧？”铁匠张立刻紧张地问。
“没事！”赛金花摆摆手，声音有些急促，目光扫过林默和正在抹眼泪的苏砚，看到苏砚手里的空药瓶和注射器，眼神一松，“药打进去了？好！”她快步走到林默身边，蹲下身，探了探林默的额头和脖颈，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疲惫，“烧…好像退下去一点了…命…暂时保住了…”
她长舒一口气，这才有精力看向苏砚，眼神变得无比锐利：“苏先生！胶卷！最后那点信息！看清楚了吗？‘声波锁’的启动声源藏在哪里？！”
苏砚猛地从巨大的情绪波动中惊醒！对！还有“灰鸽”！还有那该死的“声波锁”！
他立刻冲到显微镜前，再次看向目镜。胶卷的最后部分，林文轩那戛然而止的字迹依旧刺眼：
＞ **…其源藏于…**
后面一片模糊！线索断了！
“看不清！最后几个字刚好在胶卷边缘，模糊了！”苏砚的声音带着焦躁和绝望，“只看到‘声波锁’的名字，启动需要特定频率声波，声源藏在一个地方，但具体是哪里…不知道！”
“不知道？！”赛金花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眼神中的疲惫被冰冷的杀意取代，“‘灰鸽’！那个叛徒！他一定知道更多！甚至…那份标注了明天日期的地图，可能就是‘灰鸽’提供给吉田的！他必须死！”
储藏室里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揪出内鬼的迫切，与关键线索缺失的焦灼，像两座大山压得人喘不过气。
“咕噜噜……”
又是一阵极其响亮、极其不合时宜的腹鸣声，在死寂的储藏室里炸响！
这次，声音来源是——赛金花！
这位刚才还煞气腾腾的女强人，身体猛地一僵，脸上那冰冷肃杀的表情瞬间凝固，继而裂开一道缝隙，露出一丝极其罕见的、混合着尴尬和极度疲惫的窘迫。
铁匠张和苏砚都愣住了，齐刷刷地看向她。
赛金花脸上闪过一丝红晕（虽然被煤灰掩盖了大半），她极其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强行板起脸，试图用更凶恶的语气掩饰：“看什么看！老娘…老娘从昨晚到现在水米没打牙！打鬼子、跑路、演戏泼‘耗子药’…不饿才怪！”
铁匠张看着赛金花那强撑的凶悍和微微泛红的耳根，再看看她瘪瘪的肚子，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赶紧又憋住，脸憋得通红：“咳…赛老板…那个…我…我包袱里还有半块早上藏起来的、压扁了的葱油饼…您…您要不…垫吧垫吧？”他小心翼翼地从自己那件同样脏破的外套内袋里，掏出一个油纸包，里面是半块被压得不成样子、边缘都发硬的饼。
赛金花看着那半块卖相凄惨的饼，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她很想维持威严地拒绝，但肚子那声不争气的“咕噜”又适时地响了起来，像是在抗议。
“……”她沉默了两秒，最终还是败给了生理需求，一把夺过那半块饼，恶狠狠地咬了一大口，含糊不清地嘟囔：“…谢了！…吃完…干活！”
铁匠张看着赛金花狼吞虎咽的样子，挠挠头，憨厚地笑了。
苏砚看着这一幕，紧绷的神经也莫名地松弛了一瞬。再强大的战士，也是血肉之躯。他刚想说什么。
“嗯…唔…”
角落里，一直昏迷的林默，突然发出了一声模糊的呓语，比之前清晰了一些！
三人瞬间围了过去！
林默的眉头紧锁着，似乎在做一个极其痛苦的梦，嘴唇无意识地翕动，发出断断续续、模糊不清的音节：
“…爹…鸽子…灰…鸽子…叫…”
声音微弱，却清晰地传入三人耳中！
“鸽子？灰鸽子？”铁匠张一脸茫然，“林小姐说梦话呢？想吃烤鸽子了？”
“闭嘴！”赛金花低喝，眼神却瞬间锐利如电！她猛地看向苏砚，又看向林默，“灰鸽！是‘灰鸽’！她是不是在说那个内鬼的代号？！”
苏砚的心猛地一跳！灰鸽！对！胶卷里那张拼凑的便签上，就写着“灰鸽”！
林默的呓语还在继续，声音带着梦魇的恐惧：
“…好吵…霓虹…灯…闪…鸽子…在叫…在霓虹里…叫…”
霓虹灯？鸽子叫？
苏砚和赛金花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疑！这呓语…似乎不只是梦话那么简单！难道…林默在无意识的状态下，回想起了她父亲林文轩在某个时刻说过的话？关于“灰鸽”？或者…关于那个“声波锁”的声源？！
“霓虹灯…鸽子叫…”苏砚喃喃自语，大脑飞速运转，“上海滩…霓虹灯最多的地方…”
“百乐门！大世界！永安百货！”铁匠张脱口而出，“晚上那霓虹灯闪得，能把人眼睛晃瞎！”
百乐门！苏砚脑中如同划过一道闪电！胶卷里那张拍到军统特务背影的照片，背景就是百乐门舞厅的霓虹灯侧门！而“灰鸽”这个代号…鸽子…霓虹灯…
难道…“声波锁”的启动声源，藏在百乐门舞厅的霓虹灯里？！而那个内鬼“灰鸽”，也与百乐门有关？！
这个猜想太过离奇，却又隐隐透着某种诡异的关联！
“百乐门…”赛金花咀嚼着这个名字，眼神闪烁不定，杀意再次凝聚，“‘灰鸽’…如果真在那里…”
就在这时！
“笃…笃笃…笃…”
一阵极其轻微、富有节奏的敲击声，突然从储藏室厚重的铁门外传来！
不是敲门！声音很闷，像是有人用指关节，在轻轻敲击门外的金属管道！
三人的身体瞬间绷紧！如同被踩到尾巴的猫！赛金花闪电般拔出了藏在后腰的家伙！铁匠张也抄起了工兵铲！苏砚下意识地护住林默，心脏骤停！
谁？！是医院的保安？还是…追兵？！或者…是那个内鬼“灰鸽”？！
敲击声停顿了一下，接着再次响起：
“笃笃…笃…笃笃笃…”
这次节奏变了！三短一长，重复了两次！
赛金花紧绷的身体，在听到这特定节奏的瞬间，极其轻微地放松了一丝丝！她眼中的杀意稍敛，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警惕和一丝难以置信！
“是…是我们的人？”铁匠张用气声问，声音带着不确定的颤抖。
赛金花没回答，她侧耳倾听着门外的动静，眼神锐利如鹰。几秒钟后，她深吸一口气，缓缓走到门边，没有开门，而是用指关节，以同样的节奏，在门内的铁皮上轻轻敲击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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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笃…笃笃…笃…”
门外瞬间安静了。
接着，一张折叠成小方块的、边缘沾着点污渍的纸片，被人从门底下的缝隙里，极其快速地塞了进来！
赛金花迅速捡起纸片，没有立刻打开，而是再次贴到门上，仔细听着门外的脚步声快速远去，消失在通道尽头。
直到确认外面彻底安静，她才直起身，背靠着冰冷的铁门，缓缓展开那张小小的纸片。
手电光下，纸片上只有一行用铅笔匆匆写下的潦草字迹，却像一道惊雷，狠狠劈在三人心头：
＞ **灰鸽现踪！百乐门霓虹灯牌！速查！接头暴露，勿再信任何渠道！——老周**
老周？！掌柜老周？！他还活着？！而且…他也查到了“灰鸽”和百乐门霓虹灯？！
赛金花捏着纸条的手，因为巨大的震惊和随之而来的狂喜而剧烈颤抖起来！老周没死！这简直是绝境中的天籁！
但纸条上的信息更让人心惊肉跳！“灰鸽”在百乐门霓虹灯牌！老周也在查！而且…“接头暴露，勿再信任何渠道”！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组织内部的联络线可能已经被“灰鸽”或吉田渗透了！他们现在，真正成了孤岛中的孤军！
苏砚凑过来看到纸条内容，呼吸瞬间急促！百乐门霓虹灯牌！林默的呓语！老周的情报！全都指向了同一个地方！这绝非巧合！
“‘灰鸽’…百乐门霓虹灯…”苏砚的声音带着一种豁然开朗的激动和冰冷的寒意，“声源…一定就在那里！老周也在查！我们必须…”
他的话还没说完！
“噗！”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戳破皮革的闷响，毫无征兆地在门外响起！
紧接着！
“呃啊——！”
一声短促、压抑到极致、却充满了巨大痛苦的闷哼声，透过厚重的铁门，清晰地传了进来！那声音…赫然是刚刚离开的那个传递纸条的同志！
赛金花脸上的狂喜瞬间冻结！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她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母豹，猛地拉开储藏室的门栓！
“别开门！”苏砚和铁匠张同时惊骇地低吼！
但已经晚了！
赛金花拉开门栓的瞬间，身体已经做出了扑击的准备！然而，门只被拉开了一条不到十公分的缝隙——
一道冰冷的、细长的黑影，如同毒蛇吐信，闪电般从门缝外刺入！
目标！正是赛金花毫无防备的咽喉！
太快！太毒！太刁钻！这根本就是蓄谋已久的绝杀！
“赛老板！！！”铁匠张目眦欲裂，狂吼着扑过去，但距离太远，根本来不及！
苏砚只觉得全身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瞬间冻结！他眼睁睁看着那致命的寒光刺向赛金花！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赛金花展现出了她作为资深地下工作者惊人的本能和狠辣！她没有试图完全躲闪——那根本不可能！而是猛地一侧头，同时抬起左臂，狠狠格挡向那道寒光！
“噗嗤！”
利刃刺入血肉的闷响！
寒光深深扎进了赛金花抬起格挡的左臂小臂！鲜血瞬间飙射出来，溅在门框和她的脸上！
剧痛让赛金花闷哼一声，身体一个趔趄！但她眼中凶光爆射！受伤的左手非但没有退缩，反而如同铁钳般猛地向前一抓，死死攥住了那刺入自己手臂的凶器——竟是一把细长的、闪着幽蓝寒光的日式苦无！同时，她的右手闪电般拔枪！
“砰！”
枪口焰在昏暗的通道里猛然炸亮！子弹呼啸着穿过门缝，射向门外阴影！
门外传来一声闷哼和重物倒地的声音！显然击中了！
“操你祖宗！”铁匠张终于扑到，巨大的身躯带着狂暴的怒意，狠狠一脚踹在厚重的铁门上！
“哐当！”一声巨响！铁门被彻底踹开！
门外通道的地上，倒着一个穿着医院清洁工灰蓝色制服的身影，胸口一个血洞正汩汩冒血，身体还在抽搐，手里还紧紧攥着苦无的尾端！而在更远处的阴影里，另一个模糊的身影正急速向通道尽头逃窜！显然，袭击者是两人配合！一人递纸条吸引开门，一人负责绝杀！而赛金花那一枪，干掉了递纸条的诱饵，却让真正的杀手跑了！
“狗日的！别跑！”铁匠张怒吼着就要追！
“别追！”赛金花捂着鲜血淋漓的左臂，脸色惨白，声音却异常冷静，带着彻骨的寒意，“保护苏先生和林小姐！关门！”
铁匠张硬生生刹住脚步，看着赛金花手臂上深深扎着的苦无和不断涌出的鲜血，眼睛都红了：“赛老板！你的手！”
“死不了！”赛金花咬着牙，额头上冷汗涔涔，她看向苏砚，眼神锐利如刀，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苏先生！看到了吗？‘灰鸽’…或者他背后的人…就在医院！就在我们身边！百乐门…霓虹灯牌…‘声波锁’的源头…就在那里！我们没时间了！”
她猛地看向储藏室角落里那台冰冷的显微镜，又看向门外倒在血泊中的尸体和逃走的黑影，最后目光定格在苏砚脸上，一字一句，如同淬血的誓言：
“等林小姐情况稍稳…我们立刻离开这鬼地方！”
“目标——”
“百乐门！”
“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啊！”
“快！快叫保安！叫医生！药房的人呢？！”
“是耗子药！剧毒的耗子药泼了！”
一楼大厅的混乱像一锅烧开的滚水，尖叫声、哭喊声、重物倒地声、赛金花那极具煽动性的“耗子药烂皮烂肉”的呼喊声，还有铁匠张那惊天动地、带着“痛苦”颤音的干嚎，混杂着刺鼻的煤灰和消毒水味，顺着楼梯井和通风管道，一股脑地灌进了二楼相对安静的走廊。
苏砚像只受惊的狸猫，后背紧紧贴着冰冷粗糙的墙壁，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震得耳膜嗡嗡作响。员工通道出口就在药房值班护士站斜对面的阴影里。他探出半个脑袋，只见护士站里空空如也！那个戴着白帽子的胖护士果然被楼下的“剧毒事故”吸引走了！
机会！
苏砚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猫着腰，用最快的速度，像一道影子般掠过短短的走廊，闪身到了护士站里面。浓烈的消毒水味和药味扑面而来。右手边第三个抽屉！他屏住呼吸，手指有些颤抖地拉开抽屉。
里面是些零散的胶布、棉签、空药盒。他按照赛金花的指示，手指摸索到抽屉底板——果然！一小块硬硬的凸起！他用指甲抠开上面覆盖的胶布，一把黄铜色的、冰凉的小钥匙粘在下面！
成了！
苏砚一把抓起钥匙，转身冲向走廊尽头那扇挂着“药学部”牌子的厚重双开门。钥匙插进锁孔，转动——“咔哒！”门开了！
一股更加浓郁复杂的药味涌了出来。里面空间很大，一排排高高的药柜像沉默的巨人矗立在阴影里，上面是密密麻麻贴着标签的小抽屉。昏暗的灯光下，能看到靠里还有一个玻璃隔断的小房间，门上写着“管制药品”。
盘尼西林！一定在那里！
时间紧迫！楼下的混乱随时可能平息！苏砚顾不上细看，凭着直觉冲向那个玻璃门。门锁着！但幸运的是，这种内部药房的门锁远不如外面坚固。他顾不上许多，退后一步，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狠狠一脚踹在门锁旁边的门板上！
“嘭！”一声闷响！门板应声而裂！锁舌崩开！
苏砚冲了进去！小房间里温度更低，药味更浓。一个带锁的银色金属小冰箱放在角落的桌子上！冰箱门上赫然贴着标签：**盘尼西林 - 管制**！
冰箱也有锁！苏砚急得眼睛都红了！他环顾四周，想找个硬物砸开。突然，他的目光定格在墙角一个不起眼的消防柜上！红色的柜门虚掩着！
他冲过去，一把拉开柜门——里面没有灭火器，却斜靠着一根沉重的、一头带尖钩的消防撬棍！
天助我也！
苏砚抄起撬棍，那冰冷的金属感给了他一丝力量。他回到冰箱前，将尖钩狠狠插进冰箱门锁的缝隙里，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一撬！
“嘎吱——嘣！”
金属扭曲的刺耳声和锁扣断裂的声音同时响起！冰箱门被暴力撬开！一股冰冷的白气涌出。
里面，整整齐齐码放着几排贴着英文标签、拇指大小的透明玻璃小瓶！瓶子里是澄澈的白色粉末！
盘尼西林！
苏砚的心脏几乎要跳出喉咙！他颤抖着手，飞快地抓了四瓶塞进自己同样破烂的裤兜里！想了想，又抓了两瓶！六瓶！应该够了！不能再耽搁了！
他转身就往外跑！刚冲出被踹烂的玻璃门，就听到楼梯口方向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日语吼叫！还有保安的哨子声！显然，楼下的混乱吸引了太多注意，有人开始往楼上来了！
苏砚头皮发麻，想也不想，掉头就往员工通道的方向冲！就在他即将冲进通道口的阴影时，眼角余光瞥见——
楼下大厅的混乱中心，铁匠张正躺在一大片黑乎乎的“煤灰泥”里，抱着一条腿“痛苦”地翻滚哀嚎，声音洪亮得能掀翻房顶：“哎哟喂！烂啦烂啦！我的腿要化啦！救命啊大夫！”周围围着一圈惊慌失措的医护人员和看热闹的病人，指指点点。
而在人群外围的柱子阴影里，赛金花正低着头，看似焦急地搓着手，实则在不动声色地将一个空了的、贴着骷髅头标签的深棕色小玻璃瓶，悄悄踢进了旁边一个敞开的垃圾桶里。石炭酸，泼完了！任务完成！
苏砚来不及多看，一头扎进黑暗的员工通道，用最快的速度向下冲去！脚步声在空荡的楼梯间里咚咚作响，如同催命的鼓点。他感觉自己的肺像破风箱一样嘶鸣，肩膀的伤口疼得麻木，但手里紧紧攥着裤兜里那几瓶救命的药！这是默儿的希望！
“砰！”
他几乎是撞开了储藏室的门，冲了进去，反手把门关上，背靠着冰冷的铁门，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苏…苏先生？”铁匠张的声音带着一丝惊魂未定，他刚回来没多久，脸上还挂着没擦干净的黑灰，看起来比苏砚还狼狈，“药…药拿到了吗？”
“拿到了！”苏砚的声音嘶哑，带着劫后余生的激动。他顾不上喘匀气，立刻冲到林默身边，掏出那几瓶珍贵的盘尼西林，“六瓶！快！铁匠张！弄点干净的凉开水来！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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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匠张一看那晶莹的小瓶子，眼睛都亮了，像打了鸡血：“哎！好嘞！”他转身就在储藏室的杂物堆里翻找，很快找到一个积了点灰尘、但还算干净的搪瓷杯，又从一个写着“蒸馏水”的大玻璃瓶里倒了些水进去。“来了来了！干净水！”
苏砚跪在林默身边，看着她灰败的脸色和急促的呼吸，心都揪成了一团。他颤抖着手，拿起一瓶盘尼西林，用牙齿咬掉瓶口的金属封盖，露出下面的橡胶塞。然后，他拿起旁边赛金花早已准备好的、用酒精棉仔细擦拭过的玻璃注射器。
“默儿…默儿！醒醒！打针了！打了针就好了！”苏砚一边轻声呼唤，一边用注射器的针头刺破橡胶塞，小心地抽取瓶子里的无菌注射用水，注入盘尼西林粉末瓶内。他用力摇晃着小瓶，让粉末完全溶解，变成澄澈的液体。
做这一切时，他的手稳得惊人。数学家的精准在这一刻发挥了作用，每一个步骤都力求完美无误。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后背的冷汗早已浸透了单薄的衣衫。这是救命的东西，容不得半点差错！
他再次用注射器抽取溶解好的药液，排掉空气，细长的针尖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寒光。
“铁匠张！帮我按住默儿的手臂！别让她乱动！”苏砚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哎！好！”铁匠张赶紧蹲下，用他那双大手，极其轻柔却又稳固地按住了林默纤细冰凉的手臂。他看着那闪着寒光的针头，自己先咽了口唾沫，好像要扎的是他一样。
苏砚深吸一口气，用酒精棉在林默上臂三角肌的位置仔细消毒。冰凉的触感让昏迷中的林默微微蹙了下眉。
“默儿，忍着点…”苏砚的声音轻柔得像羽毛，眼神却无比专注锐利。他手腕沉稳，针尖精准地刺入皮肤，缓缓推入那承载着生命希望的药液。
药液注入的瞬间，林默的身体极其轻微地抽搐了一下，发出一声模糊的呻吟。
苏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屏住呼吸，紧紧盯着她的反应。时间仿佛凝固了。铁匠张也大气不敢出，豆大的汗珠从他额角滚落，混着煤灰，在脸上冲出几道滑稽的沟壑。
几秒钟，如同几个世纪般漫长。
林默紧蹙的眉头似乎…舒展了那么一丝丝？急促的呼吸好像…稍稍平缓了一点点？虽然依旧昏迷，但那种濒死的灰败感，似乎被注入了一丝微弱的生机！
“成了…成了！”铁匠张第一个叫出来，声音带着狂喜的颤抖，他激动地看向苏砚，“苏先生！你看！林小姐…林小姐的脸色好像没那么吓人了！”
苏砚小心翼翼地拔出针头，用酒精棉按住针眼。他仔细端详着林默的脸，虽然依旧苍白如纸，但眉宇间那股死气沉沉的黑气，似乎真的在缓慢褪去！那滚烫的额头，温度似乎也…不再那么灼手了？
一股巨大的、混杂着狂喜和后怕的暖流猛地冲上苏砚的头顶，让他眼前一阵发黑，几乎站立不稳。他踉跄了一下，被铁匠张一把扶住。
“苏先生！你没事吧？”铁匠张紧张地问。
“没…没事…”苏砚摆摆手，声音带着哽咽，眼眶瞬间红了。他紧紧握住林默冰凉的手，感受着那微弱却真实存在的脉搏，眼泪终于忍不住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砸在林默的手背上。“默儿…撑住…药打进去了…你会好的…一定会好的…”
铁匠张看着这一幕，这个大老爷们儿也忍不住鼻子发酸，偷偷用袖子抹了把眼角。
就在这时！
“砰！”
储藏室的门被猛地推开！赛金花像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反手迅速关上门，背靠在门上，胸膛剧烈起伏，脸上带着未消的煞气和一丝疲惫。她的外套下摆沾了些黑泥，头发也有些凌乱。
“赛老板！你没事吧？”铁匠张立刻紧张地问。
“没事！”赛金花摆摆手，声音有些急促，目光扫过林默和正在抹眼泪的苏砚，看到苏砚手里的空药瓶和注射器，眼神一松，“药打进去了？好！”她快步走到林默身边，蹲下身，探了探林默的额头和脖颈，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疲惫，“烧…好像退下去一点了…命…暂时保住了…”
她长舒一口气，这才有精力看向苏砚，眼神变得无比锐利：“苏先生！胶卷！最后那点信息！看清楚了吗？‘声波锁’的启动声源藏在哪里？！”
苏砚猛地从巨大的情绪波动中惊醒！对！还有“灰鸽”！还有那该死的“声波锁”！
他立刻冲到显微镜前，再次看向目镜。胶卷的最后部分，林文轩那戛然而止的字迹依旧刺眼：
＞ **…其源藏于…**
后面一片模糊！线索断了！
“看不清！最后几个字刚好在胶卷边缘，模糊了！”苏砚的声音带着焦躁和绝望，“只看到‘声波锁’的名字，启动需要特定频率声波，声源藏在一个地方，但具体是哪里…不知道！”
“不知道？！”赛金花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眼神中的疲惫被冰冷的杀意取代，“‘灰鸽’！那个叛徒！他一定知道更多！甚至…那份标注了明天日期的地图，可能就是‘灰鸽’提供给吉田的！他必须死！”
储藏室里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揪出内鬼的迫切，与关键线索缺失的焦灼，像两座大山压得人喘不过气。
“咕噜噜……”
又是一阵极其响亮、极其不合时宜的腹鸣声，在死寂的储藏室里炸响！
这次，声音来源是——赛金花！
这位刚才还煞气腾腾的女强人，身体猛地一僵，脸上那冰冷肃杀的表情瞬间凝固，继而裂开一道缝隙，露出一丝极其罕见的、混合着尴尬和极度疲惫的窘迫。
铁匠张和苏砚都愣住了，齐刷刷地看向她。
赛金花脸上闪过一丝红晕（虽然被煤灰掩盖了大半），她极其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强行板起脸，试图用更凶恶的语气掩饰：“看什么看！老娘…老娘从昨晚到现在水米没打牙！打鬼子、跑路、演戏泼‘耗子药’…不饿才怪！”
铁匠张看着赛金花那强撑的凶悍和微微泛红的耳根，再看看她瘪瘪的肚子，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赶紧又憋住，脸憋得通红：“咳…赛老板…那个…我…我包袱里还有半块早上藏起来的、压扁了的葱油饼…您…您要不…垫吧垫吧？”他小心翼翼地从自己那件同样脏破的外套内袋里，掏出一个油纸包，里面是半块被压得不成样子、边缘都发硬的饼。
赛金花看着那半块卖相凄惨的饼，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她很想维持威严地拒绝，但肚子那声不争气的“咕噜”又适时地响了起来，像是在抗议。
“……”她沉默了两秒，最终还是败给了生理需求，一把夺过那半块饼，恶狠狠地咬了一大口，含糊不清地嘟囔：“…谢了！…吃完…干活！”
铁匠张看着赛金花狼吞虎咽的样子，挠挠头，憨厚地笑了。
苏砚看着这一幕，紧绷的神经也莫名地松弛了一瞬。再强大的战士，也是血肉之躯。他刚想说什么。
“嗯…唔…”
角落里，一直昏迷的林默，突然发出了一声模糊的呓语，比之前清晰了一些！
三人瞬间围了过去！
林默的眉头紧锁着，似乎在做一个极其痛苦的梦，嘴唇无意识地翕动，发出断断续续、模糊不清的音节：
“…爹…鸽子…灰…鸽子…叫…”
声音微弱，却清晰地传入三人耳中！
“鸽子？灰鸽子？”铁匠张一脸茫然，“林小姐说梦话呢？想吃烤鸽子了？”
“闭嘴！”赛金花低喝，眼神却瞬间锐利如电！她猛地看向苏砚，又看向林默，“灰鸽！是‘灰鸽’！她是不是在说那个内鬼的代号？！”
苏砚的心猛地一跳！灰鸽！对！胶卷里那张拼凑的便签上，就写着“灰鸽”！
林默的呓语还在继续，声音带着梦魇的恐惧：
“…好吵…霓虹…灯…闪…鸽子…在叫…在霓虹里…叫…”
霓虹灯？鸽子叫？
苏砚和赛金花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疑！这呓语…似乎不只是梦话那么简单！难道…林默在无意识的状态下，回想起了她父亲林文轩在某个时刻说过的话？关于“灰鸽”？或者…关于那个“声波锁”的声源？！
“霓虹灯…鸽子叫…”苏砚喃喃自语，大脑飞速运转，“上海滩…霓虹灯最多的地方…”
“百乐门！大世界！永安百货！”铁匠张脱口而出，“晚上那霓虹灯闪得，能把人眼睛晃瞎！”
百乐门！苏砚脑中如同划过一道闪电！胶卷里那张拍到军统特务背影的照片，背景就是百乐门舞厅的霓虹灯侧门！而“灰鸽”这个代号…鸽子…霓虹灯…
难道…“声波锁”的启动声源，藏在百乐门舞厅的霓虹灯里？！而那个内鬼“灰鸽”，也与百乐门有关？！
这个猜想太过离奇，却又隐隐透着某种诡异的关联！
“百乐门…”赛金花咀嚼着这个名字，眼神闪烁不定，杀意再次凝聚，“‘灰鸽’…如果真在那里…”
就在这时！
“笃…笃笃…笃…”
一阵极其轻微、富有节奏的敲击声，突然从储藏室厚重的铁门外传来！
不是敲门！声音很闷，像是有人用指关节，在轻轻敲击门外的金属管道！
三人的身体瞬间绷紧！如同被踩到尾巴的猫！赛金花闪电般拔出了藏在后腰的家伙！铁匠张也抄起了工兵铲！苏砚下意识地护住林默，心脏骤停！
谁？！是医院的保安？还是…追兵？！或者…是那个内鬼“灰鸽”？！
敲击声停顿了一下，接着再次响起：
“笃笃…笃…笃笃笃…”
这次节奏变了！三短一长，重复了两次！
赛金花紧绷的身体，在听到这特定节奏的瞬间，极其轻微地放松了一丝丝！她眼中的杀意稍敛，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警惕和一丝难以置信！
“是…是我们的人？”铁匠张用气声问，声音带着不确定的颤抖。
赛金花没回答，她侧耳倾听着门外的动静，眼神锐利如鹰。几秒钟后，她深吸一口气，缓缓走到门边，没有开门，而是用指关节，以同样的节奏，在门内的铁皮上轻轻敲击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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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笃…笃笃…笃…”
门外瞬间安静了。
接着，一张折叠成小方块的、边缘沾着点污渍的纸片，被人从门底下的缝隙里，极其快速地塞了进来！
赛金花迅速捡起纸片，没有立刻打开，而是再次贴到门上，仔细听着门外的脚步声快速远去，消失在通道尽头。
直到确认外面彻底安静，她才直起身，背靠着冰冷的铁门，缓缓展开那张小小的纸片。
手电光下，纸片上只有一行用铅笔匆匆写下的潦草字迹，却像一道惊雷，狠狠劈在三人心头：
＞ **灰鸽现踪！百乐门霓虹灯牌！速查！接头暴露，勿再信任何渠道！——老周**
老周？！掌柜老周？！他还活着？！而且…他也查到了“灰鸽”和百乐门霓虹灯？！
赛金花捏着纸条的手，因为巨大的震惊和随之而来的狂喜而剧烈颤抖起来！老周没死！这简直是绝境中的天籁！
但纸条上的信息更让人心惊肉跳！“灰鸽”在百乐门霓虹灯牌！老周也在查！而且…“接头暴露，勿再信任何渠道”！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组织内部的联络线可能已经被“灰鸽”或吉田渗透了！他们现在，真正成了孤岛中的孤军！
苏砚凑过来看到纸条内容，呼吸瞬间急促！百乐门霓虹灯牌！林默的呓语！老周的情报！全都指向了同一个地方！这绝非巧合！
“‘灰鸽’…百乐门霓虹灯…”苏砚的声音带着一种豁然开朗的激动和冰冷的寒意，“声源…一定就在那里！老周也在查！我们必须…”
他的话还没说完！
“噗！”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戳破皮革的闷响，毫无征兆地在门外响起！
紧接着！
“呃啊——！”
一声短促、压抑到极致、却充满了巨大痛苦的闷哼声，透过厚重的铁门，清晰地传了进来！那声音…赫然是刚刚离开的那个传递纸条的同志！
赛金花脸上的狂喜瞬间冻结！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她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母豹，猛地拉开储藏室的门栓！
“别开门！”苏砚和铁匠张同时惊骇地低吼！
但已经晚了！
赛金花拉开门栓的瞬间，身体已经做出了扑击的准备！然而，门只被拉开了一条不到十公分的缝隙——
一道冰冷的、细长的黑影，如同毒蛇吐信，闪电般从门缝外刺入！
目标！正是赛金花毫无防备的咽喉！
太快！太毒！太刁钻！这根本就是蓄谋已久的绝杀！
“赛老板！！！”铁匠张目眦欲裂，狂吼着扑过去，但距离太远，根本来不及！
苏砚只觉得全身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瞬间冻结！他眼睁睁看着那致命的寒光刺向赛金花！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赛金花展现出了她作为资深地下工作者惊人的本能和狠辣！她没有试图完全躲闪——那根本不可能！而是猛地一侧头，同时抬起左臂，狠狠格挡向那道寒光！
“噗嗤！”
利刃刺入血肉的闷响！
寒光深深扎进了赛金花抬起格挡的左臂小臂！鲜血瞬间飙射出来，溅在门框和她的脸上！
剧痛让赛金花闷哼一声，身体一个趔趄！但她眼中凶光爆射！受伤的左手非但没有退缩，反而如同铁钳般猛地向前一抓，死死攥住了那刺入自己手臂的凶器——竟是一把细长的、闪着幽蓝寒光的日式苦无！同时，她的右手闪电般拔枪！
“砰！”
枪口焰在昏暗的通道里猛然炸亮！子弹呼啸着穿过门缝，射向门外阴影！
门外传来一声闷哼和重物倒地的声音！显然击中了！
“操你祖宗！”铁匠张终于扑到，巨大的身躯带着狂暴的怒意，狠狠一脚踹在厚重的铁门上！
“哐当！”一声巨响！铁门被彻底踹开！
门外通道的地上，倒着一个穿着医院清洁工灰蓝色制服的身影，胸口一个血洞正汩汩冒血，身体还在抽搐，手里还紧紧攥着苦无的尾端！而在更远处的阴影里，另一个模糊的身影正急速向通道尽头逃窜！显然，袭击者是两人配合！一人递纸条吸引开门，一人负责绝杀！而赛金花那一枪，干掉了递纸条的诱饵，却让真正的杀手跑了！
“狗日的！别跑！”铁匠张怒吼着就要追！
“别追！”赛金花捂着鲜血淋漓的左臂，脸色惨白，声音却异常冷静，带着彻骨的寒意，“保护苏先生和林小姐！关门！”
铁匠张硬生生刹住脚步，看着赛金花手臂上深深扎着的苦无和不断涌出的鲜血，眼睛都红了：“赛老板！你的手！”
“死不了！”赛金花咬着牙，额头上冷汗涔涔，她看向苏砚，眼神锐利如刀，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苏先生！看到了吗？‘灰鸽’…或者他背后的人…就在医院！就在我们身边！百乐门…霓虹灯牌…‘声波锁’的源头…就在那里！我们没时间了！”
她猛地看向储藏室角落里那台冰冷的显微镜，又看向门外倒在血泊中的尸体和逃走的黑影，最后目光定格在苏砚脸上，一字一句，如同淬血的誓言：
“等林小姐情况稍稳…我们立刻离开这鬼地方！”
“目标——”
“百乐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