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 1942年3月25日，上午
地点：苏皖交界，山林隐蔽山洞
“铛！铛！铛！”
金属敲击岩石的清脆声响，混合着越来越近、越来越兴奋的犬吠，还有伪军粗俗的叫骂声，像一把把重锤，狠狠砸在苏砚的耳膜上，也砸在他几乎要停止跳动的心脏上！
他们来了！带着狗！已经搜到这片杂木林了！距离这个山洞，可能只有几十米，甚至更近！
苏砚感觉自己的血液在这一刻彻底冻结，四肢冰凉僵硬。他猛地从洞口缩回头，后背紧紧抵住冰冷潮湿的土壁，大口喘着气，却感觉空气稀薄得根本无法吸入肺里。
怎么办？怎么办？！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恐惧像无数只冰冷的手，死死扼住了他的喉咙。他只是一个数学家，一个被迫拿起枪还没开过一枪的文人！他哪里经历过这种阵仗？！听着外面那清晰无比的死亡脚步声，他感觉自己快要崩溃了！
“呜…外面…是什么声音…” 林默被惊醒了，她虚弱地抬起头，苍白的脸上写满了惊恐。虽然没听清具体内容，但那不祥的嘈杂声足以让她明白危机的降临。
苏砚看着林默因为疼痛和恐惧而扭曲的脸，看着她那只肿得老高的脚踝，一股混杂着绝望、责任和不甘的复杂情绪，如同岩浆般猛地从心底喷涌而出！
不能慌！现在慌，就是死！林默动不了，“夜莺”不在，现在能依靠的，只有他自己！
他猛地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那被恐惧填满的大脑重新运转起来！数学家的逻辑和冷静，在这一刻被求生本能强行激活！
他快速爬到洞口，再次透过藤蔓缝隙向外观察。声音来自他们的右前方，大约三四十米外，影影绰绰能看到几个穿着黄皮子的伪军身影，还有两条吐着舌头、不断在地上嗅着的狼狗！他们正呈散兵线，用枪托和刺刀敲打着沿途的灌木和岩石，缓慢但坚定地朝着山洞所在的这个土坡方向搜索过来！
这个山洞的位置很隐蔽，洞口藤蔓茂密，一时半会儿未必能被发现。但是…军犬！军犬的鼻子太灵了！他们三人在这山洞里待了不短时间，留下的气味对于军犬来说，简直就是指路明灯！
必须做点什么！不能坐以待毙！
苏砚的目光飞快地在狭小的山洞内扫视。武器？他只有一把南部十四式手枪，里面还有五发子弹（“夜莺”临走前检查过），还有那根之前当扁担、现在充当拐棍的硬木棍。工具？几乎没有。环境？洞口狭窄，易守难攻，但一旦被堵住，就是绝地。
他的大脑像一台超频的计算机，疯狂计算着各种可能性：
· 方案A：死守洞口。 利用洞口狭窄的地形，对方无法一拥而上。优点是能最大程度保护林默，拖延时间。缺点是子弹有限，一旦打光，就是待宰羔羊。而且枪声会立刻暴露位置，引来更多敌人。
· 方案B：主动出击，引开敌人。 他冲出去，制造动静，把敌人和军犬引开。优点是可能为林默赢得生机。缺点是他自己几乎必死无疑，而且林默独自留下，同样凶多吉少。
· 方案C：祈祷奇迹。 祈祷敌人恰好错过这个洞口，或者“夜莺”突然归来…
方案C直接被苏砚否决，把希望寄托在运气上，是最愚蠢的行为。方案B…他看了一眼无法动弹的林默，也否决了。他不能丢下她。
只剩下方案A了！死守！尽可能拖延时间！等待“夜莺”归来，或者…等待其他渺茫的转机！
“林默！” 苏砚压低声音，语气急促但异常坚定，“听着！敌人带着狗摸过来了！我们很可能被发现了！你待在原地，无论如何不要出声！我来守住洞口！”
林默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她死死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哭出声，只是拼命地点头，眼神里充满了恐惧，也有一丝对苏砚的依赖和信任。
苏砚不再多说，他深吸一口气，开始行动。他首先用脚将洞内的一些浮土和落叶尽量踢到洞口附近，试图掩盖一下他们留下的气味（虽然他知道这效果微乎其微）。然后，他捡起那根硬木棍，将其斜靠在洞口内侧，作为近战武器（虽然他知道在枪面前这玩意很可笑）。
最后，他握紧了那支冰冷的手枪。手枪很沉，手感陌生而令人心悸。他回忆着“夜莺”简单的教导：打开保险，瞄准，扣扳机。他颤抖着手指，推上了手枪的保险。
他选择了一个距离洞口约一米五左右的侧后方位置，这里有一个小小的凹陷，可以让他半蹲着，身体大部分被洞壁遮挡，同时又能获得对洞口的最佳射击视野。他调整着呼吸，努力让自己狂跳的心脏平复下来，枪口微微下沉，对准了那片被藤蔓遮掩的洞口。
来吧！妈的！老子跟你们拼了！苏砚在心里恶狠狠地骂了一句，这是他第一次产生如此强烈的、想要毁灭什么的冲动。
洞外的声音越来越近！
“…妈的，这鬼地方，蚊子真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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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细点！皇军说了，找到人有赏！找不到，回去挨鞭子！”
“…这狗咋回事？老往那边扯？”
“…过去看看！那边有个土坡！”
伪军的对话声清晰可闻！他们果然朝着土坡来了！而且军犬似乎已经捕捉到了气味！
苏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握枪的手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发白。汗水顺着他的鬓角流下，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哗啦…”
洞口的藤蔓被粗暴地拨动了一下！一个伪军的声音在洞口外响起，近得仿佛就在耳边：
“头儿！这里好像有个洞！被藤蔓遮住了！”
“哦？扒开看看！说不定就藏在里面！”
苏砚的瞳孔猛地收缩！来了！
他死死咬住牙关，将枪口稳稳对准了藤蔓晃动的方向。
“刺啦——” 藤蔓被用力扯开的声音！一道刺目的阳光瞬间射入黑暗的山洞，晃得苏砚下意识地眯了一下眼睛！
就在这光线涌入的刹那，一个戴着伪军大檐帽、端着步枪的脑袋，小心翼翼地从扯开的藤蔓缝隙中探了进来！
那伪军显然也没想到洞里真的有人，而且正拿着一把枪对着他！两人四目相对，距离不到两米！
那伪军脸上的表情瞬间从好奇变成了极度的惊恐，他张大了嘴巴，似乎想喊叫什么——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声，在山洞这个狭小的空间里猛地炸响！回声震得苏砚自己耳朵都嗡嗡作响！
他没有犹豫！在对方发现他、可能发出警报的瞬间，他遵从了“夜莺”那句“别犹豫，朝大概方向开枪”的教导，猛地扣动了扳机！
子弹脱膛而出，带着苏砚所有的恐惧、愤怒和决绝，呼啸着射向洞口！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响起！那个探头的伪军甚至没来得及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脑袋就猛地向后一仰，整个人像是被无形的巨力推开，直接摔出了洞口！鲜血瞬间溅在了洞口的藤蔓和岩石上！
打中了？！苏砚自己都愣住了！他没想到自己这慌乱中的第一枪，竟然真的打中了？！虽然不确定是否致命，但至少击退了对方！
“妈的！里面有人！开枪！”
“小六子中枪了！”
“扔手榴弹！炸死他们！”
洞外瞬间炸开了锅！伪军们又惊又怒的吼叫声、拉枪栓的声音响成一片！
苏砚来不及后怕，他知道更猛烈的攻击马上就要来了！他猛地向旁边一扑，紧紧贴住洞壁，同时对着洞口方向，不管三七二十一，朝着藤蔓晃动的影子，“砰！砰！”又连开了两枪！
这两枪完全是盲目的火力威慑，他甚至不知道有没有打到人。但枪声确实再次暂时压制了洞外的敌人，换来了一阵短暂的混乱和叫骂。
“别他妈瞎开枪！抓活的！课长要活的！” 一个似乎是头目的声音气急败坏地吼道。
课长？吉田？！苏砚心里一凛，果然是特高课在背后指挥！
“里面的人听着！你们被包围了！跑不了了！放下武器出来投降！皇军优待俘虏！” 伪军开始喊话。
苏砚根本不理睬，他快速移动到洞口的另一侧，紧张地听着外面的动静。他知道，敌人不敢轻易冲进来，因为洞口太窄，冲进来就是活靶子。但他们有手榴弹！刚才有人喊了扔手榴弹！
必须阻止他们扔手榴弹！一旦手榴弹扔进来，在这个狭小空间里，他和林默绝对十死无生！
怎么阻止？唯一的办法就是用火力封锁洞口，让对方无法从容投弹！
苏砚看了一眼手枪，弹夹里只剩下最后两发子弹了！（南部十四式手枪弹容量8发，他刚才打了三发）
只有两发子弹了！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能乱开枪了！必须节省子弹，用在最关键的时刻！
洞外暂时安静了下来，只有军犬不安的吠叫声和伪军们压低声音的商议声。敌人显然也在调整策略。
苏砚知道，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下一次攻击，必然是雷霆万钧！
他回头看了一眼林默。林默也正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恐惧，但看到他还在战斗，也多了一丝微弱的光亮。她对着苏砚，用力地点了点头。
苏砚也对她点了点头，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然后猛地转回头，全神贯注地盯着洞口。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是在油锅里煎熬。
突然！
洞口的藤蔓再次被猛地扯开一个大口子！与此同时，一个黑乎乎、圆滚滚的东西，带着嗤嗤冒出的白烟，被从外面扔了进来！
手榴弹！！
敌人果然要用手榴弹了！
苏砚的瞳孔瞬间缩成了针尖大小！几乎想都没想，在那手榴弹划过一道弧线、尚未落地的时候，他猛地从藏身处探出身子，举起手枪，凭借着一种近乎本能的、或者说数学计算般的直觉，瞄准了那个还在空中翻滚的黑影！
“砰！！”
第四发子弹射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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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弹精准地打在了那枚冒着烟的手榴弹上！不是打中引信，而是打在了弹体上！
“铛！” 一声脆响！
空中那枚手榴弹被子弹打得改变了轨迹，猛地撞在了洞口的岩壁上，然后…竟然被反弹了回去！朝着洞外飞了出去！
“我操！手榴弹弹回来了！快卧倒！！”
“妈的！见鬼了！”
洞外瞬间响起伪军魂飞魄散的惊呼和混乱的卧倒声！
“轰！！！”
一声巨大的爆炸在洞外不远处响起！震得整个山洞都在摇晃，泥土簌簌落下！爆炸的气浪夹杂着碎石和弹片，从洞口呼啸而入，打得苏砚脸颊生疼！
成功了？！他居然用手枪把扔进来的手榴弹给打回去了？！
苏砚自己都惊呆了！这他妈简直是奇迹！是运气？还是他那数学大脑在危急关头计算出了弹道？！
洞外传来伪军痛苦的呻吟和骂娘声，显然刚才那枚被反弹回去的手榴弹，让他们自己吃了亏！
“妈的！邪了门了！”
“里面是个神枪手！？”
“怎么办？头儿？！”
伪军们显然被打懵了，也打怕了。他们没想到洞里的人如此棘手，枪法如此“精准”（他们以为是精准射击），竟然连手榴弹都能打回去！
苏砚趁机再次变换位置，剧烈地喘息着。他的手因为紧张和后坐力而微微颤抖。他看了一眼手枪，弹夹里，只剩下…最后一发子弹了。
最后一发。
洞外的伪军似乎暂时停止了进攻，但并没有离开。苏砚能听到他们在外面的争执和重新部署的声音。他们肯定不会放弃，只是在想别的办法，比如…用烟熏？或者…调掷弹筒？
无论哪种，对于弹尽粮绝的他们来说，都是致命的。
苏砚靠在洞壁上，感受着最后一发子弹那冰冷的触感。绝望，再次如同潮水般涌来。
难道…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
他看了一眼脸色惨白、眼中含泪的林默，心中充满了不甘。父亲的血仇未报，“钥匙”的秘密未解，顾慎之、“老枪”、王铁锤他们的牺牲…难道都要付诸东流？
就在他万念俱灰之际——
“砰！砰！砰！”
洞外，突然再次响起了枪声！但这一次，枪声并非来自洞口方向，而是来自…那些伪军的侧后方！而且极其密集！伴随着MP28冲锋枪那特有的、清脆连贯的射击声！
是“夜莺”！！她回来了！而且她在敌人背后发动了袭击！
“后面！后面有人！”
“妈的！中埋伏了！”
“快！转身！干掉她！”
洞外的伪军瞬间大乱！叫喊声、枪声、惨叫声响成一片！
机会！
苏砚心中狂喜！“夜莺”来得太是时候了！
他猛地站起身，对林默喊道：“‘夜莺’回来了！我们有机会了！”
他端起手枪，准备配合“夜莺”，从洞口给敌人最后一击！
然而，就在他准备冲出去的瞬间，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洞口侧上方，那里因为刚才手榴弹的爆炸，震松了一块不小的岩石。
而此刻，一个伪军似乎被“夜莺”的火力逼得无处可躲，正慌不择路地朝着洞口方向退来，他的后背，恰好暴露在了那块摇摇欲坠的岩石下方！
一个疯狂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苏砚的脑海！
他不再冲向洞口，而是猛地抬起手枪，不是瞄准那个伪军，而是瞄准了那块松动的岩石与岩壁的连接处！
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和最后的希望，扣动了扳机！
“砰！！”
最后一发子弹，呼啸而出！
地点：苏皖交界，山林隐蔽山洞
“铛！铛！铛！”
金属敲击岩石的清脆声响，混合着越来越近、越来越兴奋的犬吠，还有伪军粗俗的叫骂声，像一把把重锤，狠狠砸在苏砚的耳膜上，也砸在他几乎要停止跳动的心脏上！
他们来了！带着狗！已经搜到这片杂木林了！距离这个山洞，可能只有几十米，甚至更近！
苏砚感觉自己的血液在这一刻彻底冻结，四肢冰凉僵硬。他猛地从洞口缩回头，后背紧紧抵住冰冷潮湿的土壁，大口喘着气，却感觉空气稀薄得根本无法吸入肺里。
怎么办？怎么办？！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恐惧像无数只冰冷的手，死死扼住了他的喉咙。他只是一个数学家，一个被迫拿起枪还没开过一枪的文人！他哪里经历过这种阵仗？！听着外面那清晰无比的死亡脚步声，他感觉自己快要崩溃了！
“呜…外面…是什么声音…” 林默被惊醒了，她虚弱地抬起头，苍白的脸上写满了惊恐。虽然没听清具体内容，但那不祥的嘈杂声足以让她明白危机的降临。
苏砚看着林默因为疼痛和恐惧而扭曲的脸，看着她那只肿得老高的脚踝，一股混杂着绝望、责任和不甘的复杂情绪，如同岩浆般猛地从心底喷涌而出！
不能慌！现在慌，就是死！林默动不了，“夜莺”不在，现在能依靠的，只有他自己！
他猛地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那被恐惧填满的大脑重新运转起来！数学家的逻辑和冷静，在这一刻被求生本能强行激活！
他快速爬到洞口，再次透过藤蔓缝隙向外观察。声音来自他们的右前方，大约三四十米外，影影绰绰能看到几个穿着黄皮子的伪军身影，还有两条吐着舌头、不断在地上嗅着的狼狗！他们正呈散兵线，用枪托和刺刀敲打着沿途的灌木和岩石，缓慢但坚定地朝着山洞所在的这个土坡方向搜索过来！
这个山洞的位置很隐蔽，洞口藤蔓茂密，一时半会儿未必能被发现。但是…军犬！军犬的鼻子太灵了！他们三人在这山洞里待了不短时间，留下的气味对于军犬来说，简直就是指路明灯！
必须做点什么！不能坐以待毙！
苏砚的目光飞快地在狭小的山洞内扫视。武器？他只有一把南部十四式手枪，里面还有五发子弹（“夜莺”临走前检查过），还有那根之前当扁担、现在充当拐棍的硬木棍。工具？几乎没有。环境？洞口狭窄，易守难攻，但一旦被堵住，就是绝地。
他的大脑像一台超频的计算机，疯狂计算着各种可能性：
· 方案A：死守洞口。 利用洞口狭窄的地形，对方无法一拥而上。优点是能最大程度保护林默，拖延时间。缺点是子弹有限，一旦打光，就是待宰羔羊。而且枪声会立刻暴露位置，引来更多敌人。
· 方案B：主动出击，引开敌人。 他冲出去，制造动静，把敌人和军犬引开。优点是可能为林默赢得生机。缺点是他自己几乎必死无疑，而且林默独自留下，同样凶多吉少。
· 方案C：祈祷奇迹。 祈祷敌人恰好错过这个洞口，或者“夜莺”突然归来…
方案C直接被苏砚否决，把希望寄托在运气上，是最愚蠢的行为。方案B…他看了一眼无法动弹的林默，也否决了。他不能丢下她。
只剩下方案A了！死守！尽可能拖延时间！等待“夜莺”归来，或者…等待其他渺茫的转机！
“林默！” 苏砚压低声音，语气急促但异常坚定，“听着！敌人带着狗摸过来了！我们很可能被发现了！你待在原地，无论如何不要出声！我来守住洞口！”
林默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她死死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哭出声，只是拼命地点头，眼神里充满了恐惧，也有一丝对苏砚的依赖和信任。
苏砚不再多说，他深吸一口气，开始行动。他首先用脚将洞内的一些浮土和落叶尽量踢到洞口附近，试图掩盖一下他们留下的气味（虽然他知道这效果微乎其微）。然后，他捡起那根硬木棍，将其斜靠在洞口内侧，作为近战武器（虽然他知道在枪面前这玩意很可笑）。
最后，他握紧了那支冰冷的手枪。手枪很沉，手感陌生而令人心悸。他回忆着“夜莺”简单的教导：打开保险，瞄准，扣扳机。他颤抖着手指，推上了手枪的保险。
他选择了一个距离洞口约一米五左右的侧后方位置，这里有一个小小的凹陷，可以让他半蹲着，身体大部分被洞壁遮挡，同时又能获得对洞口的最佳射击视野。他调整着呼吸，努力让自己狂跳的心脏平复下来，枪口微微下沉，对准了那片被藤蔓遮掩的洞口。
来吧！妈的！老子跟你们拼了！苏砚在心里恶狠狠地骂了一句，这是他第一次产生如此强烈的、想要毁灭什么的冲动。
洞外的声音越来越近！
“…妈的，这鬼地方，蚊子真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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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狗咋回事？老往那边扯？”
“…过去看看！那边有个土坡！”
伪军的对话声清晰可闻！他们果然朝着土坡来了！而且军犬似乎已经捕捉到了气味！
苏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握枪的手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发白。汗水顺着他的鬓角流下，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哗啦…”
洞口的藤蔓被粗暴地拨动了一下！一个伪军的声音在洞口外响起，近得仿佛就在耳边：
“头儿！这里好像有个洞！被藤蔓遮住了！”
“哦？扒开看看！说不定就藏在里面！”
苏砚的瞳孔猛地收缩！来了！
他死死咬住牙关，将枪口稳稳对准了藤蔓晃动的方向。
“刺啦——” 藤蔓被用力扯开的声音！一道刺目的阳光瞬间射入黑暗的山洞，晃得苏砚下意识地眯了一下眼睛！
就在这光线涌入的刹那，一个戴着伪军大檐帽、端着步枪的脑袋，小心翼翼地从扯开的藤蔓缝隙中探了进来！
那伪军显然也没想到洞里真的有人，而且正拿着一把枪对着他！两人四目相对，距离不到两米！
那伪军脸上的表情瞬间从好奇变成了极度的惊恐，他张大了嘴巴，似乎想喊叫什么——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声，在山洞这个狭小的空间里猛地炸响！回声震得苏砚自己耳朵都嗡嗡作响！
他没有犹豫！在对方发现他、可能发出警报的瞬间，他遵从了“夜莺”那句“别犹豫，朝大概方向开枪”的教导，猛地扣动了扳机！
子弹脱膛而出，带着苏砚所有的恐惧、愤怒和决绝，呼啸着射向洞口！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响起！那个探头的伪军甚至没来得及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脑袋就猛地向后一仰，整个人像是被无形的巨力推开，直接摔出了洞口！鲜血瞬间溅在了洞口的藤蔓和岩石上！
打中了？！苏砚自己都愣住了！他没想到自己这慌乱中的第一枪，竟然真的打中了？！虽然不确定是否致命，但至少击退了对方！
“妈的！里面有人！开枪！”
“小六子中枪了！”
“扔手榴弹！炸死他们！”
洞外瞬间炸开了锅！伪军们又惊又怒的吼叫声、拉枪栓的声音响成一片！
苏砚来不及后怕，他知道更猛烈的攻击马上就要来了！他猛地向旁边一扑，紧紧贴住洞壁，同时对着洞口方向，不管三七二十一，朝着藤蔓晃动的影子，“砰！砰！”又连开了两枪！
这两枪完全是盲目的火力威慑，他甚至不知道有没有打到人。但枪声确实再次暂时压制了洞外的敌人，换来了一阵短暂的混乱和叫骂。
“别他妈瞎开枪！抓活的！课长要活的！” 一个似乎是头目的声音气急败坏地吼道。
课长？吉田？！苏砚心里一凛，果然是特高课在背后指挥！
“里面的人听着！你们被包围了！跑不了了！放下武器出来投降！皇军优待俘虏！” 伪军开始喊话。
苏砚根本不理睬，他快速移动到洞口的另一侧，紧张地听着外面的动静。他知道，敌人不敢轻易冲进来，因为洞口太窄，冲进来就是活靶子。但他们有手榴弹！刚才有人喊了扔手榴弹！
必须阻止他们扔手榴弹！一旦手榴弹扔进来，在这个狭小空间里，他和林默绝对十死无生！
怎么阻止？唯一的办法就是用火力封锁洞口，让对方无法从容投弹！
苏砚看了一眼手枪，弹夹里只剩下最后两发子弹了！（南部十四式手枪弹容量8发，他刚才打了三发）
只有两发子弹了！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能乱开枪了！必须节省子弹，用在最关键的时刻！
洞外暂时安静了下来，只有军犬不安的吠叫声和伪军们压低声音的商议声。敌人显然也在调整策略。
苏砚知道，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下一次攻击，必然是雷霆万钧！
他回头看了一眼林默。林默也正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恐惧，但看到他还在战斗，也多了一丝微弱的光亮。她对着苏砚，用力地点了点头。
苏砚也对她点了点头，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然后猛地转回头，全神贯注地盯着洞口。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是在油锅里煎熬。
突然！
洞口的藤蔓再次被猛地扯开一个大口子！与此同时，一个黑乎乎、圆滚滚的东西，带着嗤嗤冒出的白烟，被从外面扔了进来！
手榴弹！！
敌人果然要用手榴弹了！
苏砚的瞳孔瞬间缩成了针尖大小！几乎想都没想，在那手榴弹划过一道弧线、尚未落地的时候，他猛地从藏身处探出身子，举起手枪，凭借着一种近乎本能的、或者说数学计算般的直觉，瞄准了那个还在空中翻滚的黑影！
“砰！！”
第四发子弹射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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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铛！” 一声脆响！
空中那枚手榴弹被子弹打得改变了轨迹，猛地撞在了洞口的岩壁上，然后…竟然被反弹了回去！朝着洞外飞了出去！
“我操！手榴弹弹回来了！快卧倒！！”
“妈的！见鬼了！”
洞外瞬间响起伪军魂飞魄散的惊呼和混乱的卧倒声！
“轰！！！”
一声巨大的爆炸在洞外不远处响起！震得整个山洞都在摇晃，泥土簌簌落下！爆炸的气浪夹杂着碎石和弹片，从洞口呼啸而入，打得苏砚脸颊生疼！
成功了？！他居然用手枪把扔进来的手榴弹给打回去了？！
苏砚自己都惊呆了！这他妈简直是奇迹！是运气？还是他那数学大脑在危急关头计算出了弹道？！
洞外传来伪军痛苦的呻吟和骂娘声，显然刚才那枚被反弹回去的手榴弹，让他们自己吃了亏！
“妈的！邪了门了！”
“里面是个神枪手！？”
“怎么办？头儿？！”
伪军们显然被打懵了，也打怕了。他们没想到洞里的人如此棘手，枪法如此“精准”（他们以为是精准射击），竟然连手榴弹都能打回去！
苏砚趁机再次变换位置，剧烈地喘息着。他的手因为紧张和后坐力而微微颤抖。他看了一眼手枪，弹夹里，只剩下…最后一发子弹了。
最后一发。
洞外的伪军似乎暂时停止了进攻，但并没有离开。苏砚能听到他们在外面的争执和重新部署的声音。他们肯定不会放弃，只是在想别的办法，比如…用烟熏？或者…调掷弹筒？
无论哪种，对于弹尽粮绝的他们来说，都是致命的。
苏砚靠在洞壁上，感受着最后一发子弹那冰冷的触感。绝望，再次如同潮水般涌来。
难道…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
他看了一眼脸色惨白、眼中含泪的林默，心中充满了不甘。父亲的血仇未报，“钥匙”的秘密未解，顾慎之、“老枪”、王铁锤他们的牺牲…难道都要付诸东流？
就在他万念俱灰之际——
“砰！砰！砰！”
洞外，突然再次响起了枪声！但这一次，枪声并非来自洞口方向，而是来自…那些伪军的侧后方！而且极其密集！伴随着MP28冲锋枪那特有的、清脆连贯的射击声！
是“夜莺”！！她回来了！而且她在敌人背后发动了袭击！
“后面！后面有人！”
“妈的！中埋伏了！”
“快！转身！干掉她！”
洞外的伪军瞬间大乱！叫喊声、枪声、惨叫声响成一片！
机会！
苏砚心中狂喜！“夜莺”来得太是时候了！
他猛地站起身，对林默喊道：“‘夜莺’回来了！我们有机会了！”
他端起手枪，准备配合“夜莺”，从洞口给敌人最后一击！
然而，就在他准备冲出去的瞬间，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洞口侧上方，那里因为刚才手榴弹的爆炸，震松了一块不小的岩石。
而此刻，一个伪军似乎被“夜莺”的火力逼得无处可躲，正慌不择路地朝着洞口方向退来，他的后背，恰好暴露在了那块摇摇欲坠的岩石下方！
一个疯狂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苏砚的脑海！
他不再冲向洞口，而是猛地抬起手枪，不是瞄准那个伪军，而是瞄准了那块松动的岩石与岩壁的连接处！
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和最后的希望，扣动了扳机！
“砰！！”
最后一发子弹，呼啸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