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图书馆、古籍与未说出口的过去-《跨国富豪的投喂》

  清晨七点的杭州,笼罩在一层薄纱般的秋雾里。

  林小满几乎一夜没睡。娜塔莎那句“他母亲是怎么死的”像一枚生锈的钉子,楔进脑海最深处,每次即将入睡时就会突然刺痛一下。她在床上辗转反侧,看着天花板上的裂纹从黑暗逐渐变为灰白。

  手机就放在枕边,屏幕暗着。亚历山大的最后一条信息还停留在昨晚:“Proseyouwon’ttalktoheralone.”(答应我,你不会单独和她说话。)

  她没有回复。

  不是不想,是不知道该怎么回。说“她已经打给我了”?然后呢?追问关于他母亲的事?那感觉像在用娜塔莎的刀去刺他。

  窗外传来早市摊贩卸货的声响,三轮车吱呀呀碾过路面,豆浆油条的香气隐约飘进来。这是她熟悉了二十多年的、平凡安稳的世界。而现在,这个世界出现了一道裂缝,裂缝那头是另一个完全陌生的维度——那里有私人飞机、海岛别墅、商业收购案,还有关于死亡的秘密。

  她坐起身,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然后做了个决定。

  今天不回学校宿舍。那里有陈露探究的目光,有狭小空间里无处躲藏的压力。她需要开阔一点的地方,需要能让她思考的安静。

  而她知道一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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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浙江大学古籍图书馆藏在玉泉校区最深处,一栋民国时期的老建筑,红砖墙爬满常春藤,窗户是那种老式的木框玻璃,推开时会有沉滞的吱呀声。这里平时人很少,只有做专门研究的学生和老师会来。

  林小满大一时偶然发现这里,就成了她的秘密基地。心情不好时,她会溜进来,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阳光透过彩色玻璃窗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闻着旧书特有的、混合着纸张、油墨和岁月的气息,心就能慢慢静下来。

  上午九点,她刷学生证走进阅览室。管理员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先生,从老花镜上方看了她一眼,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她选了最里面靠窗的老位置,放下背包,拿出笔记本电脑,却半天没打开。目光落在窗外——院子里有棵巨大的银杏树,叶子已经开始泛黄,风一过就簌簌地响。

  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亚历山大:“Goodrning.Howdidyousleep?”(早上好。睡得好吗?)

  林小满盯着那条信息看了几秒,打字:“不太好。你在哪?”

  回复很快:“Atthehotel.Working.Missingyou.”(在酒店。工作。想你。)

  简短的句子,却让她的心软了一下。她几乎能想象他说这话时的样子——大概坐在书桌前,眉头微蹙,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但眼神里会有一丝分心的温柔。

  “我想见你。”她发出去后才意识到这句话有多直接。

  这次回复慢了一些,大概半分钟:“Whereareyou?”(你在哪?)

  “学校图书馆。古籍馆。”

  “Waitfor.”(等我。)

  一个半小时后,林小满正对着《审计学》的复习资料发呆,听见阅览室门口传来轻微的动静。抬头,看见亚历山大正站在门口,和老管理员低声说着什么。

  他今天穿得很简单:深蓝色的棉质衬衫,卡其色休闲裤,头发没有像往常那样一丝不苟地梳起,而是随意地散落着,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年轻了几岁。但那股气质是藏不住的——管理员老先生看他的眼神明显带着“这人不像学生”的疑惑。

  亚历山大很快找到了她。他走到她对面,拉开沉重的木椅子坐下,动作很轻,但椅子还是发出了轻微的呻吟。

  “Hi.”(嗨。)他压低声音,灰蓝色的眼睛仔细打量她的脸,“Youlooktired.”(你看起来很累。)

  “你也是。”林小满小声说。他眼底也有淡淡的青影。

  亚历山大没否认。他从随身带的帆布包里——林小满惊讶地发现他竟然用帆布包,而不是公文包——拿出一个保温杯,推到她面前。

  “What’sthis?”(这是什么?)她问。

  “Gingertea.Mydriver’swifedeit.”(姜茶。我司机的妻子煮的。)他示意她打开,“Shesaysit’sgoodfor…whenyoudon’tsleepwell.”(她说这对……睡不好的时候有好处。)

  林小满拧开杯盖,一股温热辛辣的香气扑面而来。茶水里还漂浮着几颗枸杞和红枣。

  “你司机还有妻子?”她问完就觉得这个问题很傻。

  亚历山大笑了:“Mostpeopledo.”(大多数人都有。)他环顾四周,目光掠过高高的书架、厚重的木质桌椅、窗上的彩色玻璃,“Thisplaceis…interesting.”(这地方……很有意思。)

  “你没来过这种图书馆?”

  “Notthiskind.”(不是这种。)亚历山大伸手,指尖轻轻触碰桌面上深深浅浅的划痕——那是几十年、甚至上百年里无数学生留下的印记,“IntheWest,oldlibrariesare…repolished.Thisfeels…alive.”(在西方,老图书馆更……光鲜。这里感觉……是活的。)

  林小满看着他小心翼翼地抚摸那些划痕,像在触摸历史的皮肤,心里涌起一种奇异的感觉。这个在纽约顶层公寓、私人海岛上从容自如的男人,在这个中国大学的老图书馆里,反而显得有些拘谨,甚至……敬畏。

  “你想找什么书看吗?”她问。

  “CanI?”(可以吗?)亚历山大的眼睛亮了一下。

  林小满带他走到阅览室入口处的检索区。这里还保留着老式的卡片目录柜——一排排深棕色的木抽屉,每个抽屉里塞满泛黄的索引卡片,按笔画和拼音排列。

  “Thisis…”亚历山大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卡片,表情像发现了外星文物,“Azing.”(太神奇了。)

  “现在都用电脑检索了。”林小满解释,“但这个柜子还留着,有些老先生喜欢用。”

  “Show.”(让我看看。)亚历山大拉开一个抽屉,指尖拂过卡片边缘。卡片上有手写的书名、作者、索书号,墨迹已经褪色,“Whatdoesthissay?”(这上面写的什么?)

  林小满凑过去看:“《永乐大典》残卷整理考释。那是明朝的一部大型百科全书,大部分已经失散了。”

  “Encyclopedia…”(百科全书……)亚历山大轻声重复,又拉开另一个抽屉,“Andthis?”

  “《金石录补》。关于古代青铜器和石刻碑文的。”

  亚历山大一连拉开好几个抽屉,每张卡片都要林小满翻译解释。他听得极认真,灰蓝色的眼睛里闪烁着纯粹的好奇,像个在博物馆里迷路的孩子。

  “Youknowalot.”(你知道得很多。)他最后说。

  “我是学审计的,不是学古籍的。”林小满有点不好意思,“只是以前常来,随便看的。”

  亚历山大合上最后一个抽屉,转头看她。阅览室安静的光线里,他的眼神格外柔和。

  “You’refullofsurprises,Xiaon.”(你总是充满惊喜,小满。)

  这句话说得很轻,但林小满觉得自己的耳朵有点发热。

  他们回到座位。亚历山大从帆布包里拿出一台轻薄笔记本电脑——和他平时用的那台厚重的商务本不同——开始工作。林小满也强迫自己专注复习资料。

  安静持续了大约半小时,只有翻书声、键盘敲击声,以及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

  然后,亚历山大忽然轻声说:“Shecalledyou,didn’tshe?”(她给你打电话了,对吗?)

  林小满正在写笔记的笔尖一顿,在纸上洇开一个小墨点。

  她没有抬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When?”(什么时候?)

  “昨晚。你送我回家之后。”

  亚历山大合上笔记本电脑。那个轻微的“咔哒”声在寂静的阅览室里格外清晰。

  “Whatdidshesay?”(她说了什么?)

  林小满终于抬起头。他看着她,表情平静,但眼神深处有什么东西在翻涌。

  “她说……”林小满深吸一口气,“让我问问你,你母亲是怎么死的。”

  空气凝固了。

  窗外,一片银杏叶子挣脱枝头,旋转着飘落,擦过玻璃窗,发出几乎听不见的沙沙声。

  亚历山大的表情没有太大变化,只是下颌线微微收紧。他放在桌面上的手,手指蜷起,又缓缓松开。

  “Isee.”(我明白了。)他的声音很平稳,平稳得有些不自然。

  “你不想说,可以不说的。”林小满急忙道,“我只是……我只是告诉你她说了什么。我没有要问你的意思。”

  “Butyouwanttoknow.”(但你想知道。)亚历山大看着她,灰蓝色的眼眸像深秋的湖,“Don’tyou?”(不是吗?)

  林小满沉默了。

  是的,她想。不是因为八卦或好奇,而是因为——如果那是娜塔莎用来攻击他的武器,她想了解那武器是什么。想了解他。

  “It’snotasecret.”(那不是秘密。)亚历山大忽然说,声音依然平稳,“Just…notsothingItalkabout.”(只是……不是我会谈论的事。)

  他转头看向窗外。银杏树在风中摇曳,黄叶如雨。

  “MytherdiedwhenIwasseventeen.”(我母亲在我十七岁时去世。)他的声音很低,像在自言自语,“Carident.OnthePacificCoastHighway.”(车祸。在太平洋海岸公路上。)

  林小满屏住呼吸。

  “ShewasdrivingbackfrogalleryopeninginMonterey.”(她从蒙特雷的一个画廊开幕式开车回来。)亚历山大继续,目光依然停留在窗外,“Itwasraining.Theroadwasslippery.Atrucklostcontrol…”(下雨了。路很滑。一辆卡车失控了……)

  他停住了。

  林小满看见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Iwassupposedtogowithher.”(我本来应该和她一起去的。)他转回头,看着林小满,灰蓝色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破碎了又努力粘合,“ButIhad…adate.Withagirlfrochool.”(但我有……一个约会。和学校里的一个女孩。)

  他的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

  “SoIstayed.Shewentalone.”(所以我留下了。她一个人去了。)

  阅览室里的空气变得沉重。远处,有学生拖动椅子的声音,管理员老先生咳嗽了两声。

  “Thepolicesaiditwasquick.”(警察说过程很快。)亚历山大的声音轻得像耳语,“Sheprobablydidn’tfeelanything.”(她可能什么都没感觉到。)

  但林小满知道,这不是安慰。对于活着的人,知道所爱的人没有受苦,并不能减轻“如果我在场会不一样”的假设所带来的折磨。

  “That’swhyIdon’tliketalkingaboutit.”(这就是为什么我不喜欢谈论这件事。)亚历山大低下头,看着自己交握的双手,“Notbecauseit’sasecret.BecauseeverytiIdo,Ihavetoreer…Iwasn’tthere.”(不是因为那是秘密。而是因为每次谈起,我都必须记住……我当时不在那里。)

  林小满感觉胸口一阵闷痛。她伸手,隔着桌子,轻轻覆上他的手背。

  他的手很凉。

  “娜塔莎为什么……”她迟疑地问,“为什么觉得这件事能……伤害你?”

  亚历山大抬起头,眼神复杂。

  “Becauseshewasthere.”(因为她当时在。)他说,语气里有种深深的疲惫,“Notattheident.After.Atthefuneral.”(不是在事故现场。是之后。在葬礼上。)

  林小满愣住了。

  “Wetyearslater.”(我们是多年后认识的。)亚历山大解释,“Butshedeitherbusinesstoknoweverythingabout.Includingthat.”(但她把了解我的一切当成自己的事。包括那件事。)

  他反手握住林小满的手,掌心温热,指尖却依然冰凉。

  “Sheknowsguiltisweakpoint.”(她知道内疚是我的弱点。)他的声音很低,“SheknowsIstillwonder,ifIhadgone,ifIcouldhave…changedsothing.”(她知道我仍然在想,如果我去了,我能不能……改变什么。)

  林小满紧紧握住他的手,却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任何语言在这种时候都显得苍白。

  “所以胸针……”她轻声问。

  “Itwashers.”(是她的。)亚历山大看向林小满衣领上别着的那枚银色胸针,眼神变得柔和,“Shewaswearingitthenightshedied.Thepolicereturneditwithherpersonaleffects.”(她去世那晚戴着它。警察把它和她的私人物品一起还回来了。)

  他的指尖轻轻碰了碰胸针的边缘。

  “Ikeptitalltheseyears.Nevergaveittoanyone.”(我保存了这么多年。从来没给过任何人。)他抬起眼,灰蓝色的眼眸深深地看着林小满,“Untilyou.”(直到你。)

  这句话的重量让林小满几乎承受不住。

  “我……”她声音哽咽,“我不配……”

  “Youdo.”(你配。)亚历山大打断她,语气坚定,“You’retheonlypersonI’veeverwantedtohaveit.”(你是我唯一想让它属于的人。)

  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上来。林小满慌忙低头,用袖子擦了擦眼角。

  “对不起。”她小声说,“我不该让你说这些……”

  “No.”(不。)亚历山大松开手,坐直身体,深吸了一口气,“Youshouldknow.Andnotfroer.”(你应该知道。而不是从她那里知道。)

  他重新打开笔记本电脑,但这次没有开始工作,而是看着屏幕,沉思了几秒。

  “There’sre.”(还有更多。)他说,声音恢复了平时的平稳,但多了一种决心,“Thingsaboutfaly.Myfather.Thebusiness.ThingsNatashaghtuse.”(关于我的家庭的事。我父亲。生意上的事。娜塔莎可能会利用的事。)

  林小满的心提了起来。

  “ButIwanttotellyouself.”(但我想亲自告诉你。)亚历山大看着她,眼神清澈而坦诚,“Notallatonce.But…piecebypiece.Whenyou’reready.”(不是一次性全说。而是……一点一点。等你准备好的时候。)

  “为什么?”林小满问,“你可以不告诉我的。那是你的过去。”

  “Becauseyou’reinpresent.”(因为你在我的现在里。)亚历山大说,语气简单而直接,“Andifyou’regoingtobeinfuture…youshouldknowwhatyou’rewalkinginto.”(而且如果你要在我的未来里……你应该知道你正在走进什么样的地方。)

  未来。

  这是第一次,他这么明确地提到这个词。

  林小满的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像要挣脱束缚。

  “我……”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Youdon’thavetodecidenow.”(你不必现在决定。)亚历山大温柔地说,“Just…knowthatIwantyouthere.AndIwantyoutoknowthewholetruth.”(只是……知道我想让你在那里。而且我想让你知道全部真相。)

  他合上笔记本电脑,放进帆布包,然后站起身。

  “Ihavetogo.”(我得走了。)他说,“AcallwithSingaporeinthirtynutes.”(三十分钟后有个和新加坡的电话。)

  林小满也跟着站起来:“我送你出去。”

  他们安静地走出阅览室。在门口,管理员老先生从老花镜上方看了他们一眼,又低下头继续看他的报纸。

  走到图书馆外的银杏树下,亚历山大停下脚步。秋风拂过,黄叶纷纷扬扬,有几片落在他的肩头。

  “Xiaon.”(小满。)他转身面对她。

  “嗯?”

  “WhateverhappenswithNatasha,”(无论娜塔莎那边发生什么,)他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清晰,“whatevershesaysordoes…reerthis:Ichoseyou.Notbecauseyou’resileoreasy.Becauseyou’rereal.”(无论她说什么或做什么……记住这一点:我选择了你。不是因为你简单或容易。因为你是真实的。)

  他伸手,轻轻摘掉她头发上的一片银杏叶。

  “Andrealistheonlythingworthfightingfor.”(而真实是唯一值得为之奋斗的东西。)

  说完,他俯身,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很轻的吻。不是情欲的,更像是……一种确认,一种祝福。

  然后他转身离开,帆布包斜挎在肩上,背影在飘落的银杏叶中渐渐走远。

  林小满站在原地,手不自觉地抚上额头被吻过的地方。那里还残留着温热的触感。

  她低头看向衣领上的胸针。银色在秋日的阳光下闪着柔和的光。

  保护。

  现在她明白了,这枚胸针不是护身符。它更像一个承诺——一个关于接受全部真相,包括那些沉重、痛苦的部分的承诺。

  手机震动了一下。她拿出来看,是亚历山大发来的信息:

  “Thegingertea.Drinkitwhileit’swar”(姜茶。趁热喝。)

  林小满走回阅览室,拿起桌上的保温杯。茶还温热,辛辣中带着枸杞和红枣的甜。

  她小口喝着,目光落在窗外。银杏叶还在飘落,像一场安静的、金色的雨。

  然后她打开笔记本电脑,在搜索引擎里输入了几个字:“亚历山大·金母亲车祸”。

  搜索结果跳出来。大部分是英文报道,时间显示是二十多年前。她点开其中一篇。

  报道很简短,是典型的新闻体。提到了事故地点、时间、死者姓名——ElenaKing,四十二岁,艺术画廊老板,独子Alexander当时十七岁。事故原因:恶劣天气下卡车失控,对方司机也当场死亡。无酒驾,无超速,纯粹的意外。

  文章最下面有一张很小的黑白照片,是葬礼现场。人群中有个模糊的少年身影,低着头,看不清脸。

  那就是十七岁的亚历山大。

  林小满盯着那张模糊的照片看了很久。然后她关掉网页,打开一个新的文档,开始打字。

  标题是:“关于亚历山大·金的已知事实与待核实信息”。

  这不是猜疑,她想。这是理解。如果她要走进他的世界,她需要知道那世界里有什么。包括阴影,包括过去,包括那些可能被娜塔莎用来伤害他的东西。

  她一条一条地列:

  1.母亲ElenaKing,车祸去世,亚历山大十七岁。

  2.父亲……她停下。她甚至不知道他父亲是否还健在。

  3.家庭背景……不详。

  4.商业帝国涉及领域……不详。

  5.与娜塔莎·奥尔洛娃的过往……不详。

  列表很短,空白的部分很多。

  林小满靠在椅背上,看着屏幕。窗外,一片银杏叶贴在玻璃上,叶脉在阳光下清晰可见。

  她需要知道的还有很多。

  但有一件事她已经确定:无论她知道多少,无论那些真相是什么,她对他的感觉不会改变。

  因为真实,确实值得。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这次是姐姐林小然发来的:“晚上回家吃饭?妈做了红烧排骨。”

  家常的,温暖的,属于她的世界的邀请。

  林小满回复:“好。七点前到。”

  然后她给亚历山大发了一条信息:“晚上我和家人吃饭。明天你有空吗?我想……多了解一些。”

  发送出去后,她关掉手机,重新打开审计学资料。

  但这次,她看进去了。

  因为她知道,无论未来怎样,她都需要先把自己的世界经营好。考试要过,学业要完成,生活要继续。

  而关于亚历山大·金的真相,她会一点一点去了解。

  以她的方式。

  在她准备好的时候。

  窗外,秋风又起。银杏叶如金色的雪,覆盖了图书馆前的石阶。

  而在城市的另一端,酒店的套房里,亚历山大看着手机屏幕上林小满发来的那条信息,嘴角微微扬起。

  然后他拨通了一个号码。

  “Mr.Chen?”(陈先生?)他用中文说,虽然口音生硬,但很清晰,“关于新加坡那件事,我有一个新的想法。是的,可能需要你安排一些……特别的法律文件。”

  他的目光落在窗外杭州的城市天际线上,眼神冷静而锐利。

  娜塔莎想玩信息游戏?

  很好。

  他会让她知道,有些人,有些事,是不能碰的。

  尤其是,当那涉及到他所珍视的人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