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洒在明月岛外港的街道上，潮湿的海风中混杂着鱼腥味和早点摊的香气。清玄以“陈山”的身份走出客栈，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腰间挂着简陋的储物袋，完全是一副底层散修的模样。
街道两旁的店铺陆续开门，伙计们打着哈欠卸下门板。卖早点的摊贩已经架起炉灶，蒸笼里冒出白色蒸汽，油锅里炸着金黄色的油条和麻团。码头方向传来船只的汽笛声和水手的吆喝声，新的一天开始了。
清玄在一个早点摊前坐下，要了一碗豆浆两根油条，边吃边观察四周。
经过昨夜的事，港口区的气氛明显紧张了许多。巡逻的明月宗弟子数量增加了，而且不再是懒散的步伐，而是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每一个行人。有几个明显不是明月宗的人也在街上转悠——他们穿着普通，但眼神锐利，行走间带着某种规律，像是在搜寻什么。
幽冥教的暗哨。
清玄不动声色地喝完豆浆，付了三个铜板，起身混入人流。
按照计划，他今天要去内港边缘的“百草堂”采购一些药材——这是一个合理的掩护，因为他伪装的身份是来参加拍卖会的散修，购买药材既符合身份，又能顺便打探消息。
从外港到内港需要穿过一道检查站。昨夜的事情发生后，检查站明显加强了戒备，排队等待检查的队伍有二十多人在等候。
清玄排在队伍末尾，暗中观察。
检查站有四名明月宗弟子，其中一人手中拿着一面铜镜，不时对着过往行人照一下——这是一种简单的测灵镜，能检测出修士的真实修为和是否使用了易容法术。
清玄心中微凛。他的易容草只能改变肤色和容貌细节，却无法完全掩盖灵力波动和骨骼轮廓。如果被测灵镜照到，很可能会被发现异常。
正思索对策时，前方忽然传来争吵声。
“凭什么不让我过去？我都在明月岛住了三年了！”一个中年散修愤怒地喊道。
手持测灵镜的明月宗弟子冷冷道：“这是宗门新规，所有进入内港的人必须接受检查。你要么配合，要么离开。”
“检查就检查，但你为什么专门针对我？刚才那几个人你都没这么仔细！”
“因为他们有内港的长期居住令牌，你有吗？”明月宗弟子不耐烦地挥手，“下一个！”
中年散修被推搡到一边，满脸愤懑却不敢发作。
清玄注意到，那个明月宗弟子手中的测灵镜确实只对没有令牌的人使用。那些出示了某种银色令牌的人，可以直接通行。
这给了他一个思路。
轮到清玄时，他主动上前，脸上堆起谦卑的笑容：“仙师，小的陈山，是来参加拍卖会的散修。这是小的身份玉牌。”
他递上昨天在港口获得的临时通行令。
明月宗弟子接过玉牌看了看，又打量清玄几眼：“从外海来的？一个人？”
“还有两个妹妹，在客栈休息。”清玄恭敬回答，“小的先来内港探探路，看看拍卖会需要什么条件才能参加。”
“拍卖会还有六天，条件到时候自然会公布。”明月宗弟子将玉牌还给他，却举起了测灵镜，“例行检查，站好别动。”
清玄心中一紧，但面上依然保持平静。
测灵镜照过来的瞬间，他体内的泉心突然微微震动，一股清凉的气息从内景天地中涌出，覆盖全身。镜面中映出的影像模糊了一瞬，显示的灵力波动稳定在炼气六层，没有任何异常。
明月宗弟子皱眉看了看镜子，又看看清玄，最终挥挥手：“进去吧。”
“多谢仙师。”清玄暗暗松了口气，快步通过检查站。
刚才那一瞬间的变化，应该是泉心的自我保护机制。这件从洗心泉中获得的宝物，功能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多。
进入内港，环境顿时不同。
街道宽阔整洁，两旁建筑多是两三层的小楼，青瓦白墙，飞檐翘角。商铺的招牌制作精美，门前挂着灯笼或风铃。行人衣着光鲜许多，修士的比例也明显增高，偶尔还能看到筑基期甚至金丹期的修士御剑或驾云掠过。
清玄按照记忆中的路线，朝百草堂走去。
百草堂位于内港东区，是一家有着百年历史的老字号药店。门面不大，但进去后发现里面空间很深，三面墙都是高大的药柜，空气中弥漫着各种药材混合的香气。
柜台后站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掌柜，戴着水晶眼镜，正在用戥子称量药材。
“掌柜的，我想买些药材。”清玄上前说道。
老掌柜抬起头，透过眼镜打量清玄：“要什么？”
清玄报出几样普通药材：止血草、化瘀散、宁神花……都是散修常备的伤药和辅助修炼的材料。
老掌柜一一取出，动作熟练地打包：“一共十二块下品灵石。”
清玄付了钱，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装作随意地问：“掌柜的，听说明月宗最近在大量收购治疗神魂损伤的药材？不知道百草堂有没有这类药材出售？”
老掌柜手中的动作一顿，抬眼看了清玄一眼：“年轻人，打听这个做什么？”
“哦，小的在海上讨生活，经常遇到海兽袭击，同伴中就有神魂受伤的。听说这类药材珍贵，如果能弄到一些，说不定能卖个好价钱。”清玄编了个合理的理由。
老掌柜沉吟片刻，压低声音：“治疗神魂损伤的药材确实稀缺，尤其是安魂草和清心花，整个明月岛都缺货。明月宗的文长老半个月前就开始高价收购，但到现在也只收到三株安魂草，清心花一株都没收到。”
文长老？果然是文先生。
“文长老要这么多这类药材，是受伤了吗？”清玄试探着问。
“这就不是我们能打听的了。”老掌柜摇头，“不过文长老为人正直，在宗门内口碑很好。他需要这些药材，肯定有重要用途。”
清玄心中暗忖。文先生在归墟岛外与什么人大战受伤？还是说，这些药材不是他自己用，而是给别人用？
又聊了几句，清玄装作无意间问道：“对了，听说明月宗前几天从琉璃岛带回来一个老者，说是观星者组织的叛徒。这事是真的吗？”
老掌柜脸色微变，左右看了看，声音压得更低：“年轻人，这种事少打听。观星者组织牵扯甚广，不是我们这些小人物能掺和的。”
“是是是，小的就是好奇。”清玄连忙道。
“好奇害死猫。”老掌柜将打包好的药材推过来，“你的药拿好，慢走不送。”
清玄知道问不出更多了，拿起药材离开百草堂。
走在街上，他整理着刚才获得的信息：文先生在大量收购神魂药材；观星者组织在明月岛是个敏感话题；老掌柜提到文长老时语气尊敬，说明文先生在宗门内确实有不错的声誉。
这或许是个突破口。
如果文先生真的是正派人物，而且需要神魂药材，那么他可能愿意帮助同样正派的苏远山。问题是，怎么接触到文先生？直接上门？太冒险了。
清玄一边思索，一边在内港街道上闲逛，熟悉环境，同时留意着周围的动向。
内港的戒备比外港更严密，几乎每条街都有明月宗弟子巡逻，而且这些弟子的修为明显更高，多是炼气后期，带队的是筑基期执事。
经过一家茶馆时，清玄听到里面传来议论声：
“……听说了吗？昨夜外港出事了，骷髅旗的六个人被废了修为扔在巷子里。”
“骷髅旗？那群海盗也敢在明月岛闹事？”
“不是闹事，是被人收拾了。据说是在追捕什么人的时候，反被对方给端了。”
“什么人这么大胆？敢在明月宗眼皮底下动手？”
“不清楚，但明月宗已经下令全岛搜查。我表哥在巡逻队，他说上面很重视这事，连内门弟子都出动了。”
清玄心中微动，走进茶馆，找了个角落坐下，要了一壶最便宜的茶。
茶馆里坐了七八桌客人，多是散修和小商人，正热切地讨论着岛上的各种消息。
邻桌一个瘦高个修士神秘兮兮地说：“我有个朋友在明月宗做杂役，他听说这次的事不简单。骷髅旗那群废物是被人一招制服的，动手的人至少是筑基后期，甚至可能是金丹期。”
“金丹期？那岂不是和明月宗长老一个级别了？这样的高手来明月岛做什么？”
“谁知道呢。不过我听说，幽冥教的人也来了，就在西区那边包下了一整栋客栈。”
幽冥教的据点在西区。
清玄默默记下这个信息。
另一个胖修士压低声音：“你们说，这事会不会和三天后的那批货有关？”
“什么货？”
“装什么傻，当然是‘那批货’啊。”胖修士使了个眼色，“从琉璃岛运来的，听说里面有好东西，连明月宗的二长老都亲自去接了。”
清玄心中一动。三天后？从琉璃岛运来的货？会不会和苏远山有关？但苏远山不是已经被关在地牢了吗？
瘦高个修士啧了一声：“你说的是那批‘星矿’吧？听说里面有上古修士留下的宝物，明月宗这次可是下了血本，请了三位金丹期修士护送。”
“不止呢，我听说海龙商会也掺和进来了，龙五爷的云鲸号就在港口停着，估计也是冲着这批货来的。”
龙五爷也来了？
清玄端起茶杯，掩饰脸上的表情。事情越来越复杂了。星矿、上古宝物、龙五爷、明月宗、幽冥教……多方势力汇聚，明月岛成了风暴中心。
正听着，茶馆门口忽然一阵骚动。
几个穿着明月宗内门弟子服饰的年轻人走了进来，为首的是一个剑眉星目的青年，约莫二十出头，修为已达筑基初期，腰间佩剑剑鞘上镶嵌着明月宗的标志。
茶馆掌柜连忙迎上去：“赵师兄，您怎么来了？快请上座！”
被称作赵师兄的青年摆摆手：“不必了，我们是来巡查的。掌柜的，最近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人物？”
“没有没有，都是熟客。”掌柜赔笑道。
赵师兄的目光扫过茶馆内的客人，在清玄身上停留了一瞬，随即移开。
清玄低下头喝茶，心中却警铃大作。这人的感知很敏锐，虽然只是一瞥，但清玄能感觉到他的神念在自己身上扫过。
好在泉心再次发挥作用，那股清凉气息覆盖全身，让他的气息完全与炼气期散修无异。
赵师兄没有发现异常，带着人离开了茶馆。
清玄等他们走远，才放下茶杯，付了茶钱，走出茶馆。
时间接近中午，他按照约定，前往第一个安全点——内港南区的“听涛书斋”。
听涛书斋是一家卖旧书和文房四宝的小店，位置偏僻，顾客稀少。清玄走进店内，掌柜是个戴着圆眼镜的老先生，正在整理书架。
“掌柜的，有没有关于无涯海风物志的书？”清玄按照暗号问道。
老先生抬头看了他一眼：“风物志有很多种，客人要哪一年的？”
“最好是三百年前，幽冥教内乱时期的。”
暗号对上了。
老先生点点头，从柜台下取出一个布包：“有一本《无涯海志异·癸卯年版》，客人可以到里间慢慢看。”
清玄接过布包，走进书斋后的小房间。
小雅已经等在那里了。
“清玄大哥。”小雅站起身，脸上带着担忧，“你没事吧？早上检查站那边好像很严。”
“没事，通过了。”清玄坐下，“你那边有什么发现？”
小雅从怀中取出一张简陋的地图，上面标注着几个红点：“我打听到幽冥教在西区包下了‘悦来客栈’整栋楼，至少有三十人入住，其中至少有三个筑基后期，还有一个气息深不可测，可能是金丹期。”
“这么多高手？”清玄皱眉，“幽冥教这是要在明月岛搞大事。”
“还有，”小雅继续说，“我听到一个消息，说三天后有一批从琉璃岛运来的‘星矿’要拍卖，里面可能有圣祖晶体碎片。”
圣祖晶体碎片！
清玄眼神一凝。如果这个消息是真的，那就不难理解为什么幽冥教要派这么多高手来了。对幽冥教来说，圣祖晶体碎片是必须得到的宝物。
“拍卖会在哪里举行？”
“明月拍卖行，但需要邀请函才能进入。”小雅说，“邀请函只发给有头有脸的势力和修为在筑基以上的散修。我们现在的身份进不去。”
这倒是个问题。
清玄沉吟片刻：“阿月那边呢？”
“她应该去了第二个安全点，要傍晚才能碰面。”小雅说，“不过早上我们分开前，她提到要去打探地牢的位置和守卫情况。”
清玄点头。三人分工明确：他负责内港和明月宗动向，小雅负责幽冥教和拍卖会信息，阿月负责地牢和营救路线。
“我们得想办法弄到拍卖会的邀请函。”清玄说，“就算不参与竞拍，也要进去看看情况。那里会是各方势力的聚集地，能收集到很多情报。”
“可是怎么弄？我们的身份不够。”
清玄思索着，忽然想起一个人：“也许可以找龙五爷帮忙。”
“龙五爷？他会帮我们吗？”
“不一定，但可以试试。”清玄说，“龙五爷为人仗义，而且他欠我一个人情——在归墟岛上，我提醒过他小心文先生。虽然不知道文先生到底什么立场，但至少龙五爷会记得这个提醒。”
小雅想了想：“确实可以试试。龙五爷的海龙商会有邀请函，他本人也可能参加拍卖会。如果能跟他搭上线，不仅能拿到邀请函，还可能获得更多帮助。”
“不过现在去找他太冒险。”清玄摇头，“龙五爷身边肯定有人监视，我们直接去找他，等于暴露身份。”
“那怎么办？”
“等。”清玄说，“等拍卖会前一天，各方势力云集，监视力量会被分散。那时候再找机会接触龙五爷。”
小雅点头表示同意。
两人又交换了一些情报，清玄将早上在百草堂听到的消息告诉小雅，小雅则补充了一些关于明月宗内部派系的传闻：
明月宗目前确实分为两派。一派以二长老为首，主张维持宗门正道形象，与各方势力保持友好但不过分亲近；另一派则比较神秘，据说以一位隐退多年的长老为首，主张扩张势力，必要时可以与幽冥教这样的势力合作。
这位隐退长老，很可能就是五长老。
“我还打听到，明月宗的地牢在宗门后山的‘思过崖’下，守卫森严，有阵法保护。”小雅说，“寻常人根本靠近不了，就算靠近了，没有特殊的通行令牌也进不去。”
“通行令牌从哪里来？”
“只有宗门执事以上职务的人才有。而且地牢的令牌是特制的，每一块都有编号，使用时会记录。”
这就更麻烦了。
清玄揉了揉眉心。营救苏远山的难度比他预想的还要大。
“不过，”小雅忽然说，“我听说地牢的守卫每三天轮换一次，轮换时会有短暂的交接空隙。如果能掌握轮换时间，也许能找到机会。”
“轮换时间是？”
“不确定，但应该是子时。因为子时是阴气最盛的时候，地牢的阵法会在这时候自动加固，需要守卫重新激活。”
子时……那还有三天时间，因为昨夜他们刚到，今天算第一天，下次轮换应该是第三天夜里。
“我们需要更精确的信息。”清玄说，“等阿月回来，看看她打听到什么。”
两人又商议了一会儿，决定分头行动。清玄继续在内港调查，特别是关于星矿拍卖和文先生的消息；小雅则去西区外围，监视幽冥教的动向，但绝不靠近。
约定好下次见面的时间和地点，清玄先离开了听涛书斋。
下午，清玄在内港转了几圈，又去了几家药店和材料店，以采购为名打探消息。他逐渐拼凑出更完整的情报：
首先，文先生收购神魂药材的事确实是真的，而且他开出的价格比市场价高出三成，说明很急需。
其次，星矿拍卖的消息已经传开，很多势力都在摩拳擦掌。星矿据说来自琉璃岛附近的一处海底遗迹，是上古修士的炼器场，里面不仅有圣祖晶体碎片，还可能有一些失传的功法和法宝。
第三，明月宗内部确实不太平。有传闻说大长老闭关出了问题，导致宗门权力失衡，二长老和五长老的矛盾日益激化。
傍晚时分，清玄来到第二个安全点——外港北区的一个废弃船厂。
这里曾经是修理渔船的地方，后来因经营不善倒闭，只剩下几间破败的厂房和生锈的工具。平时很少有人来，是个适合秘密会面的地方。
阿月已经到了，她脸上带着疲惫，但眼睛很亮。
“清玄大哥。”阿月迎上来，“我打听到地牢的具体位置了。”
三人找了个相对隐蔽的角落，阿月在地上用树枝画出简图。
“地牢在明月宗后山的思过崖下，入口在这里。”她指着一个点，“外面有明哨四个，暗哨两个，都是筑基初期修为。入口处有‘五行困龙阵’，需要特定的法诀和令牌才能打开。”
“令牌呢？”
“我跟踪了一个地牢守卫，看到他腰间挂着一块黑色的令牌，上面刻着‘地’字。”阿月说，“守卫每八个时辰换一次班，换班时会检查令牌和身份。另外，每三天子时，会有执事级别的人来巡查，那时候所有守卫都要集合汇报。”
“巡查的执事是谁？”
“不清楚，但听说地牢由三长老直接负责，巡查的可能是他的亲信。”
清玄记下这些信息，又问：“轮换时的空隙有多大？”
“明暗哨同时换班，整个过程大约一盏茶时间（十分钟）。这段时间内，入口的阵法会暂时关闭，等待新守卫重新激活。”
十分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如果计划得当，足够他们潜入地牢了。
“地牢内部情况呢？”
“这就不知道了。”阿月摇头，“我没敢靠近，怕被发现。但从那个守卫的闲聊中，我听到地牢分三层，越往下关押的犯人越重要。苏爷爷很可能被关在最下面一层。”
清玄沉思。三层地牢，每层肯定都有守卫和阵法。就算他们能趁换班时潜入，也要面对内部的警戒。
“还有一个问题。”阿月补充道，“我听说地牢里关押的不止苏爷爷一个人，还有其他几个观星者组织的成员。如果要救，是只救苏爷爷，还是……”
清玄和小雅对视一眼。这是个艰难的选择。
如果只救苏远山，行动会简单很多，但其他观星者成员可能会因此遭受更严厉的审讯甚至处决。如果全部救，难度和风险都会倍增。
“见机行事。”清玄最终说，“如果能救就一起救，如果情况不允许，优先救苏前辈。”
阿月点头，她也明白这个道理。
“另外，我还有一个发现。”阿月从怀中取出一片碎布，“这是在思过崖附近捡到的，上面有血迹，还有这个标记。”
清玄接过碎布，上面用血画着一个简易的图案——七颗星星围成一圈，中间是一个眼睛。
观星者的暗号！
“这是求救信号。”阿月声音发颤，“苏爷爷或者其他人，在想办法向外传递消息。”
清玄仔细看那图案，发现星星的排列有些特殊：七颗星中，有三颗特别亮（血点多），四颗比较淡。
“三明四暗……这是观星者的密文，意思是‘三层，四人’。”清玄解读道，“地牢三层关押着四个观星者成员。”
阿月眼睛一亮：“那苏爷爷肯定在里面！”
“但这个信号也说明，他们的处境很危险，否则不会冒险传递消息。”清玄收起碎布，“我们必须尽快行动。”
三人商议后，决定在下次地牢守卫轮换时行动——也就是后天夜里子时。
在这之前，他们需要准备好一切：潜入路线、撤退方案、应对意外的预案，以及最重要的——如何打开地牢的阵法。
“阵法方面，我可以试试。”小雅说，“我在归墟岛时，跟赤炎真人学过一些阵法基础。五行困龙阵虽然复杂，但只要知道阵眼位置，用‘破阵符’和正确的灵力输入顺序，应该能短时间打开一个缺口。”
“破阵符你有吗？”
“材料我有，今晚就可以制作。但需要知道阵眼的具体位置。”
清玄想了想：“明天我去思过崖附近探查，确认阵眼位置。阿月继续监视守卫的轮换规律，确保时间准确。小雅制作破阵符和其他可能需要的东西。”
分工确定，天色也完全暗了下来。
三人准备离开废弃船厂，各自返回住处。
就在这时，清玄忽然感觉到一股阴冷的气息从远处传来。
他立刻示意小雅和阿月隐蔽，自己则悄悄探出头，朝气息传来的方向看去。
月色下，三个人影正朝船厂走来。他们都穿着黑色斗篷，看不清面容，但身上散发出的气息让清玄心中一凛——
幽冥教的人，而且修为都不低，至少是筑基中期。
最前面那个人手中拿着一件罗盘状的法器，指针正指着船厂的方向。
他们在追踪什么？
清玄心中一紧，难道阿月被跟踪了？
三个黑衣人越来越近，清玄能听到他们的对话：
“……确定是这里吗？”
“追魂罗盘指示的位置就在这里。白天那个在思过崖附近转悠的女孩，最后的气息消失在这一带。”
“仔细搜，宗主有令，所有可疑人物都要抓回去。”
果然是冲着阿月来的！
清玄回头，用眼神示意小雅和阿月：准备战斗或撤离。
阿月脸色发白，她没想到自己的行踪暴露了。小雅已经悄悄取出了几张符箓，做好了战斗准备。
三个黑衣人分散开，开始搜查船厂的各个角落。
清玄迅速思考对策。硬拼？对方三个筑基中期，他们虽然不惧，但战斗动静会引来更多人。逃走？船厂只有前后两个出口，都已经被堵住。
唯一的办法是逐个击破，在对方发出信号前解决战斗。
他朝小雅和阿月做了几个手势，意思是：我解决左边那个，小雅解决右边，阿月对付中间那个，要快，要安静。
两人点头。
清玄悄然移动，如同暗夜中的猎豹，无声无息地接近左边那个黑衣人。
黑衣人正用神念探查一堆废木料，全然没有察觉到身后的危险。
三丈、两丈、一丈……
清玄突然暴起，混沌剑虽不出鞘，但剑鞘上凝聚的剑气如实质般刺出，直指黑衣人后心要害。
几乎同时，小雅和阿月也动手了。
战斗在寂静中爆发，又在寂静中结束。
三个黑衣人甚至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就被制服。清玄用特殊手法封住了他们的经脉和丹田，让他们暂时失去意识。
“搜身。”清玄低声道。
三人迅速搜查黑衣人，找到了幽冥教的令牌、传讯符、一些丹药和法器，还有那件追魂罗盘。
清玄拿起罗盘，发现上面残留着一丝阿月的气息——应该是她在思过崖附近时，不小心留下的。
“我们被盯上了。”清玄沉声道，“这里不能待了，立刻离开。”
“他们怎么办？”阿月指着昏迷的黑衣人。
清玄想了想，从怀中取出三枚忘尘丹，喂他们服下。“十二个时辰后他们会醒来，忘记最近一天的事。到时候我们已经行动了。”
处理完黑衣人，三人迅速撤离废弃船厂，消失在夜色中。
但清玄心中清楚，这只是开始。
幽冥教已经注意到了他们，明月宗内部也有叛徒在追查。接下来的两天，每一步都要如履薄冰。
而真正的大戏，还在后头。
夜色深沉，明月岛上的暗流，正在无声汇聚。
街道两旁的店铺陆续开门，伙计们打着哈欠卸下门板。卖早点的摊贩已经架起炉灶，蒸笼里冒出白色蒸汽，油锅里炸着金黄色的油条和麻团。码头方向传来船只的汽笛声和水手的吆喝声，新的一天开始了。
清玄在一个早点摊前坐下，要了一碗豆浆两根油条，边吃边观察四周。
经过昨夜的事，港口区的气氛明显紧张了许多。巡逻的明月宗弟子数量增加了，而且不再是懒散的步伐，而是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每一个行人。有几个明显不是明月宗的人也在街上转悠——他们穿着普通，但眼神锐利，行走间带着某种规律，像是在搜寻什么。
幽冥教的暗哨。
清玄不动声色地喝完豆浆，付了三个铜板，起身混入人流。
按照计划，他今天要去内港边缘的“百草堂”采购一些药材——这是一个合理的掩护，因为他伪装的身份是来参加拍卖会的散修，购买药材既符合身份，又能顺便打探消息。
从外港到内港需要穿过一道检查站。昨夜的事情发生后，检查站明显加强了戒备，排队等待检查的队伍有二十多人在等候。
清玄排在队伍末尾，暗中观察。
检查站有四名明月宗弟子，其中一人手中拿着一面铜镜，不时对着过往行人照一下——这是一种简单的测灵镜，能检测出修士的真实修为和是否使用了易容法术。
清玄心中微凛。他的易容草只能改变肤色和容貌细节，却无法完全掩盖灵力波动和骨骼轮廓。如果被测灵镜照到，很可能会被发现异常。
正思索对策时，前方忽然传来争吵声。
“凭什么不让我过去？我都在明月岛住了三年了！”一个中年散修愤怒地喊道。
手持测灵镜的明月宗弟子冷冷道：“这是宗门新规，所有进入内港的人必须接受检查。你要么配合，要么离开。”
“检查就检查，但你为什么专门针对我？刚才那几个人你都没这么仔细！”
“因为他们有内港的长期居住令牌，你有吗？”明月宗弟子不耐烦地挥手，“下一个！”
中年散修被推搡到一边，满脸愤懑却不敢发作。
清玄注意到，那个明月宗弟子手中的测灵镜确实只对没有令牌的人使用。那些出示了某种银色令牌的人，可以直接通行。
这给了他一个思路。
轮到清玄时，他主动上前，脸上堆起谦卑的笑容：“仙师，小的陈山，是来参加拍卖会的散修。这是小的身份玉牌。”
他递上昨天在港口获得的临时通行令。
明月宗弟子接过玉牌看了看，又打量清玄几眼：“从外海来的？一个人？”
“还有两个妹妹，在客栈休息。”清玄恭敬回答，“小的先来内港探探路，看看拍卖会需要什么条件才能参加。”
“拍卖会还有六天，条件到时候自然会公布。”明月宗弟子将玉牌还给他，却举起了测灵镜，“例行检查，站好别动。”
清玄心中一紧，但面上依然保持平静。
测灵镜照过来的瞬间，他体内的泉心突然微微震动，一股清凉的气息从内景天地中涌出，覆盖全身。镜面中映出的影像模糊了一瞬，显示的灵力波动稳定在炼气六层，没有任何异常。
明月宗弟子皱眉看了看镜子，又看看清玄，最终挥挥手：“进去吧。”
“多谢仙师。”清玄暗暗松了口气，快步通过检查站。
刚才那一瞬间的变化，应该是泉心的自我保护机制。这件从洗心泉中获得的宝物，功能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多。
进入内港，环境顿时不同。
街道宽阔整洁，两旁建筑多是两三层的小楼，青瓦白墙，飞檐翘角。商铺的招牌制作精美，门前挂着灯笼或风铃。行人衣着光鲜许多，修士的比例也明显增高，偶尔还能看到筑基期甚至金丹期的修士御剑或驾云掠过。
清玄按照记忆中的路线，朝百草堂走去。
百草堂位于内港东区，是一家有着百年历史的老字号药店。门面不大，但进去后发现里面空间很深，三面墙都是高大的药柜，空气中弥漫着各种药材混合的香气。
柜台后站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掌柜，戴着水晶眼镜，正在用戥子称量药材。
“掌柜的，我想买些药材。”清玄上前说道。
老掌柜抬起头，透过眼镜打量清玄：“要什么？”
清玄报出几样普通药材：止血草、化瘀散、宁神花……都是散修常备的伤药和辅助修炼的材料。
老掌柜一一取出，动作熟练地打包：“一共十二块下品灵石。”
清玄付了钱，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装作随意地问：“掌柜的，听说明月宗最近在大量收购治疗神魂损伤的药材？不知道百草堂有没有这类药材出售？”
老掌柜手中的动作一顿，抬眼看了清玄一眼：“年轻人，打听这个做什么？”
“哦，小的在海上讨生活，经常遇到海兽袭击，同伴中就有神魂受伤的。听说这类药材珍贵，如果能弄到一些，说不定能卖个好价钱。”清玄编了个合理的理由。
老掌柜沉吟片刻，压低声音：“治疗神魂损伤的药材确实稀缺，尤其是安魂草和清心花，整个明月岛都缺货。明月宗的文长老半个月前就开始高价收购，但到现在也只收到三株安魂草，清心花一株都没收到。”
文长老？果然是文先生。
“文长老要这么多这类药材，是受伤了吗？”清玄试探着问。
“这就不是我们能打听的了。”老掌柜摇头，“不过文长老为人正直，在宗门内口碑很好。他需要这些药材，肯定有重要用途。”
清玄心中暗忖。文先生在归墟岛外与什么人大战受伤？还是说，这些药材不是他自己用，而是给别人用？
又聊了几句，清玄装作无意间问道：“对了，听说明月宗前几天从琉璃岛带回来一个老者，说是观星者组织的叛徒。这事是真的吗？”
老掌柜脸色微变，左右看了看，声音压得更低：“年轻人，这种事少打听。观星者组织牵扯甚广，不是我们这些小人物能掺和的。”
“是是是，小的就是好奇。”清玄连忙道。
“好奇害死猫。”老掌柜将打包好的药材推过来，“你的药拿好，慢走不送。”
清玄知道问不出更多了，拿起药材离开百草堂。
走在街上，他整理着刚才获得的信息：文先生在大量收购神魂药材；观星者组织在明月岛是个敏感话题；老掌柜提到文长老时语气尊敬，说明文先生在宗门内确实有不错的声誉。
这或许是个突破口。
如果文先生真的是正派人物，而且需要神魂药材，那么他可能愿意帮助同样正派的苏远山。问题是，怎么接触到文先生？直接上门？太冒险了。
清玄一边思索，一边在内港街道上闲逛，熟悉环境，同时留意着周围的动向。
内港的戒备比外港更严密，几乎每条街都有明月宗弟子巡逻，而且这些弟子的修为明显更高，多是炼气后期，带队的是筑基期执事。
经过一家茶馆时，清玄听到里面传来议论声：
“……听说了吗？昨夜外港出事了，骷髅旗的六个人被废了修为扔在巷子里。”
“骷髅旗？那群海盗也敢在明月岛闹事？”
“不是闹事，是被人收拾了。据说是在追捕什么人的时候，反被对方给端了。”
“什么人这么大胆？敢在明月宗眼皮底下动手？”
“不清楚，但明月宗已经下令全岛搜查。我表哥在巡逻队，他说上面很重视这事，连内门弟子都出动了。”
清玄心中微动，走进茶馆，找了个角落坐下，要了一壶最便宜的茶。
茶馆里坐了七八桌客人，多是散修和小商人，正热切地讨论着岛上的各种消息。
邻桌一个瘦高个修士神秘兮兮地说：“我有个朋友在明月宗做杂役，他听说这次的事不简单。骷髅旗那群废物是被人一招制服的，动手的人至少是筑基后期，甚至可能是金丹期。”
“金丹期？那岂不是和明月宗长老一个级别了？这样的高手来明月岛做什么？”
“谁知道呢。不过我听说，幽冥教的人也来了，就在西区那边包下了一整栋客栈。”
幽冥教的据点在西区。
清玄默默记下这个信息。
另一个胖修士压低声音：“你们说，这事会不会和三天后的那批货有关？”
“什么货？”
“装什么傻，当然是‘那批货’啊。”胖修士使了个眼色，“从琉璃岛运来的，听说里面有好东西，连明月宗的二长老都亲自去接了。”
清玄心中一动。三天后？从琉璃岛运来的货？会不会和苏远山有关？但苏远山不是已经被关在地牢了吗？
瘦高个修士啧了一声：“你说的是那批‘星矿’吧？听说里面有上古修士留下的宝物，明月宗这次可是下了血本，请了三位金丹期修士护送。”
“不止呢，我听说海龙商会也掺和进来了，龙五爷的云鲸号就在港口停着，估计也是冲着这批货来的。”
龙五爷也来了？
清玄端起茶杯，掩饰脸上的表情。事情越来越复杂了。星矿、上古宝物、龙五爷、明月宗、幽冥教……多方势力汇聚，明月岛成了风暴中心。
正听着，茶馆门口忽然一阵骚动。
几个穿着明月宗内门弟子服饰的年轻人走了进来，为首的是一个剑眉星目的青年，约莫二十出头，修为已达筑基初期，腰间佩剑剑鞘上镶嵌着明月宗的标志。
茶馆掌柜连忙迎上去：“赵师兄，您怎么来了？快请上座！”
被称作赵师兄的青年摆摆手：“不必了，我们是来巡查的。掌柜的，最近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人物？”
“没有没有，都是熟客。”掌柜赔笑道。
赵师兄的目光扫过茶馆内的客人，在清玄身上停留了一瞬，随即移开。
清玄低下头喝茶，心中却警铃大作。这人的感知很敏锐，虽然只是一瞥，但清玄能感觉到他的神念在自己身上扫过。
好在泉心再次发挥作用，那股清凉气息覆盖全身，让他的气息完全与炼气期散修无异。
赵师兄没有发现异常，带着人离开了茶馆。
清玄等他们走远，才放下茶杯，付了茶钱，走出茶馆。
时间接近中午，他按照约定，前往第一个安全点——内港南区的“听涛书斋”。
听涛书斋是一家卖旧书和文房四宝的小店，位置偏僻，顾客稀少。清玄走进店内，掌柜是个戴着圆眼镜的老先生，正在整理书架。
“掌柜的，有没有关于无涯海风物志的书？”清玄按照暗号问道。
老先生抬头看了他一眼：“风物志有很多种，客人要哪一年的？”
“最好是三百年前，幽冥教内乱时期的。”
暗号对上了。
老先生点点头，从柜台下取出一个布包：“有一本《无涯海志异·癸卯年版》，客人可以到里间慢慢看。”
清玄接过布包，走进书斋后的小房间。
小雅已经等在那里了。
“清玄大哥。”小雅站起身，脸上带着担忧，“你没事吧？早上检查站那边好像很严。”
“没事，通过了。”清玄坐下，“你那边有什么发现？”
小雅从怀中取出一张简陋的地图，上面标注着几个红点：“我打听到幽冥教在西区包下了‘悦来客栈’整栋楼，至少有三十人入住，其中至少有三个筑基后期，还有一个气息深不可测，可能是金丹期。”
“这么多高手？”清玄皱眉，“幽冥教这是要在明月岛搞大事。”
“还有，”小雅继续说，“我听到一个消息，说三天后有一批从琉璃岛运来的‘星矿’要拍卖，里面可能有圣祖晶体碎片。”
圣祖晶体碎片！
清玄眼神一凝。如果这个消息是真的，那就不难理解为什么幽冥教要派这么多高手来了。对幽冥教来说，圣祖晶体碎片是必须得到的宝物。
“拍卖会在哪里举行？”
“明月拍卖行，但需要邀请函才能进入。”小雅说，“邀请函只发给有头有脸的势力和修为在筑基以上的散修。我们现在的身份进不去。”
这倒是个问题。
清玄沉吟片刻：“阿月那边呢？”
“她应该去了第二个安全点，要傍晚才能碰面。”小雅说，“不过早上我们分开前，她提到要去打探地牢的位置和守卫情况。”
清玄点头。三人分工明确：他负责内港和明月宗动向，小雅负责幽冥教和拍卖会信息，阿月负责地牢和营救路线。
“我们得想办法弄到拍卖会的邀请函。”清玄说，“就算不参与竞拍，也要进去看看情况。那里会是各方势力的聚集地，能收集到很多情报。”
“可是怎么弄？我们的身份不够。”
清玄思索着，忽然想起一个人：“也许可以找龙五爷帮忙。”
“龙五爷？他会帮我们吗？”
“不一定，但可以试试。”清玄说，“龙五爷为人仗义，而且他欠我一个人情——在归墟岛上，我提醒过他小心文先生。虽然不知道文先生到底什么立场，但至少龙五爷会记得这个提醒。”
小雅想了想：“确实可以试试。龙五爷的海龙商会有邀请函，他本人也可能参加拍卖会。如果能跟他搭上线，不仅能拿到邀请函，还可能获得更多帮助。”
“不过现在去找他太冒险。”清玄摇头，“龙五爷身边肯定有人监视，我们直接去找他，等于暴露身份。”
“那怎么办？”
“等。”清玄说，“等拍卖会前一天，各方势力云集，监视力量会被分散。那时候再找机会接触龙五爷。”
小雅点头表示同意。
两人又交换了一些情报，清玄将早上在百草堂听到的消息告诉小雅，小雅则补充了一些关于明月宗内部派系的传闻：
明月宗目前确实分为两派。一派以二长老为首，主张维持宗门正道形象，与各方势力保持友好但不过分亲近；另一派则比较神秘，据说以一位隐退多年的长老为首，主张扩张势力，必要时可以与幽冥教这样的势力合作。
这位隐退长老，很可能就是五长老。
“我还打听到，明月宗的地牢在宗门后山的‘思过崖’下，守卫森严，有阵法保护。”小雅说，“寻常人根本靠近不了，就算靠近了，没有特殊的通行令牌也进不去。”
“通行令牌从哪里来？”
“只有宗门执事以上职务的人才有。而且地牢的令牌是特制的，每一块都有编号，使用时会记录。”
这就更麻烦了。
清玄揉了揉眉心。营救苏远山的难度比他预想的还要大。
“不过，”小雅忽然说，“我听说地牢的守卫每三天轮换一次，轮换时会有短暂的交接空隙。如果能掌握轮换时间，也许能找到机会。”
“轮换时间是？”
“不确定，但应该是子时。因为子时是阴气最盛的时候，地牢的阵法会在这时候自动加固，需要守卫重新激活。”
子时……那还有三天时间，因为昨夜他们刚到，今天算第一天，下次轮换应该是第三天夜里。
“我们需要更精确的信息。”清玄说，“等阿月回来，看看她打听到什么。”
两人又商议了一会儿，决定分头行动。清玄继续在内港调查，特别是关于星矿拍卖和文先生的消息；小雅则去西区外围，监视幽冥教的动向，但绝不靠近。
约定好下次见面的时间和地点，清玄先离开了听涛书斋。
下午，清玄在内港转了几圈，又去了几家药店和材料店，以采购为名打探消息。他逐渐拼凑出更完整的情报：
首先，文先生收购神魂药材的事确实是真的，而且他开出的价格比市场价高出三成，说明很急需。
其次，星矿拍卖的消息已经传开，很多势力都在摩拳擦掌。星矿据说来自琉璃岛附近的一处海底遗迹，是上古修士的炼器场，里面不仅有圣祖晶体碎片，还可能有一些失传的功法和法宝。
第三，明月宗内部确实不太平。有传闻说大长老闭关出了问题，导致宗门权力失衡，二长老和五长老的矛盾日益激化。
傍晚时分，清玄来到第二个安全点——外港北区的一个废弃船厂。
这里曾经是修理渔船的地方，后来因经营不善倒闭，只剩下几间破败的厂房和生锈的工具。平时很少有人来，是个适合秘密会面的地方。
阿月已经到了，她脸上带着疲惫，但眼睛很亮。
“清玄大哥。”阿月迎上来，“我打听到地牢的具体位置了。”
三人找了个相对隐蔽的角落，阿月在地上用树枝画出简图。
“地牢在明月宗后山的思过崖下，入口在这里。”她指着一个点，“外面有明哨四个，暗哨两个，都是筑基初期修为。入口处有‘五行困龙阵’，需要特定的法诀和令牌才能打开。”
“令牌呢？”
“我跟踪了一个地牢守卫，看到他腰间挂着一块黑色的令牌，上面刻着‘地’字。”阿月说，“守卫每八个时辰换一次班，换班时会检查令牌和身份。另外，每三天子时，会有执事级别的人来巡查，那时候所有守卫都要集合汇报。”
“巡查的执事是谁？”
“不清楚，但听说地牢由三长老直接负责，巡查的可能是他的亲信。”
清玄记下这些信息，又问：“轮换时的空隙有多大？”
“明暗哨同时换班，整个过程大约一盏茶时间（十分钟）。这段时间内，入口的阵法会暂时关闭，等待新守卫重新激活。”
十分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如果计划得当，足够他们潜入地牢了。
“地牢内部情况呢？”
“这就不知道了。”阿月摇头，“我没敢靠近，怕被发现。但从那个守卫的闲聊中，我听到地牢分三层，越往下关押的犯人越重要。苏爷爷很可能被关在最下面一层。”
清玄沉思。三层地牢，每层肯定都有守卫和阵法。就算他们能趁换班时潜入，也要面对内部的警戒。
“还有一个问题。”阿月补充道，“我听说地牢里关押的不止苏爷爷一个人，还有其他几个观星者组织的成员。如果要救，是只救苏爷爷，还是……”
清玄和小雅对视一眼。这是个艰难的选择。
如果只救苏远山，行动会简单很多，但其他观星者成员可能会因此遭受更严厉的审讯甚至处决。如果全部救，难度和风险都会倍增。
“见机行事。”清玄最终说，“如果能救就一起救，如果情况不允许，优先救苏前辈。”
阿月点头，她也明白这个道理。
“另外，我还有一个发现。”阿月从怀中取出一片碎布，“这是在思过崖附近捡到的，上面有血迹，还有这个标记。”
清玄接过碎布，上面用血画着一个简易的图案——七颗星星围成一圈，中间是一个眼睛。
观星者的暗号！
“这是求救信号。”阿月声音发颤，“苏爷爷或者其他人，在想办法向外传递消息。”
清玄仔细看那图案，发现星星的排列有些特殊：七颗星中，有三颗特别亮（血点多），四颗比较淡。
“三明四暗……这是观星者的密文，意思是‘三层，四人’。”清玄解读道，“地牢三层关押着四个观星者成员。”
阿月眼睛一亮：“那苏爷爷肯定在里面！”
“但这个信号也说明，他们的处境很危险，否则不会冒险传递消息。”清玄收起碎布，“我们必须尽快行动。”
三人商议后，决定在下次地牢守卫轮换时行动——也就是后天夜里子时。
在这之前，他们需要准备好一切：潜入路线、撤退方案、应对意外的预案，以及最重要的——如何打开地牢的阵法。
“阵法方面，我可以试试。”小雅说，“我在归墟岛时，跟赤炎真人学过一些阵法基础。五行困龙阵虽然复杂，但只要知道阵眼位置，用‘破阵符’和正确的灵力输入顺序，应该能短时间打开一个缺口。”
“破阵符你有吗？”
“材料我有，今晚就可以制作。但需要知道阵眼的具体位置。”
清玄想了想：“明天我去思过崖附近探查，确认阵眼位置。阿月继续监视守卫的轮换规律，确保时间准确。小雅制作破阵符和其他可能需要的东西。”
分工确定，天色也完全暗了下来。
三人准备离开废弃船厂，各自返回住处。
就在这时，清玄忽然感觉到一股阴冷的气息从远处传来。
他立刻示意小雅和阿月隐蔽，自己则悄悄探出头，朝气息传来的方向看去。
月色下，三个人影正朝船厂走来。他们都穿着黑色斗篷，看不清面容，但身上散发出的气息让清玄心中一凛——
幽冥教的人，而且修为都不低，至少是筑基中期。
最前面那个人手中拿着一件罗盘状的法器，指针正指着船厂的方向。
他们在追踪什么？
清玄心中一紧，难道阿月被跟踪了？
三个黑衣人越来越近，清玄能听到他们的对话：
“……确定是这里吗？”
“追魂罗盘指示的位置就在这里。白天那个在思过崖附近转悠的女孩，最后的气息消失在这一带。”
“仔细搜，宗主有令，所有可疑人物都要抓回去。”
果然是冲着阿月来的！
清玄回头，用眼神示意小雅和阿月：准备战斗或撤离。
阿月脸色发白，她没想到自己的行踪暴露了。小雅已经悄悄取出了几张符箓，做好了战斗准备。
三个黑衣人分散开，开始搜查船厂的各个角落。
清玄迅速思考对策。硬拼？对方三个筑基中期，他们虽然不惧，但战斗动静会引来更多人。逃走？船厂只有前后两个出口，都已经被堵住。
唯一的办法是逐个击破，在对方发出信号前解决战斗。
他朝小雅和阿月做了几个手势，意思是：我解决左边那个，小雅解决右边，阿月对付中间那个，要快，要安静。
两人点头。
清玄悄然移动，如同暗夜中的猎豹，无声无息地接近左边那个黑衣人。
黑衣人正用神念探查一堆废木料，全然没有察觉到身后的危险。
三丈、两丈、一丈……
清玄突然暴起，混沌剑虽不出鞘，但剑鞘上凝聚的剑气如实质般刺出，直指黑衣人后心要害。
几乎同时，小雅和阿月也动手了。
战斗在寂静中爆发，又在寂静中结束。
三个黑衣人甚至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就被制服。清玄用特殊手法封住了他们的经脉和丹田，让他们暂时失去意识。
“搜身。”清玄低声道。
三人迅速搜查黑衣人，找到了幽冥教的令牌、传讯符、一些丹药和法器，还有那件追魂罗盘。
清玄拿起罗盘，发现上面残留着一丝阿月的气息——应该是她在思过崖附近时，不小心留下的。
“我们被盯上了。”清玄沉声道，“这里不能待了，立刻离开。”
“他们怎么办？”阿月指着昏迷的黑衣人。
清玄想了想，从怀中取出三枚忘尘丹，喂他们服下。“十二个时辰后他们会醒来，忘记最近一天的事。到时候我们已经行动了。”
处理完黑衣人，三人迅速撤离废弃船厂，消失在夜色中。
但清玄心中清楚，这只是开始。
幽冥教已经注意到了他们，明月宗内部也有叛徒在追查。接下来的两天，每一步都要如履薄冰。
而真正的大戏，还在后头。
夜色深沉，明月岛上的暗流，正在无声汇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