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阵前“讲理” 物理服人-《三国:这个周瑜画风不对!》

  合肥城下那片被白灰画得跟棋盘似的空地上,第二天一大早,还真就摆开了阵仗。

  辰时不到,江东军大营辕门洞开。一队队衣甲鲜明的刀斧手鱼贯而出,在“棋盘”边缘列成两道森严的通道。接着是鼓号手,旌旗手,最后出来的才是周瑜。

  他没穿铠甲,就一身月白色的文士常服,外罩一件玄色大氅,头发拿根玉簪松松挽着,骑在一匹通体雪白、神骏异常的战马上,慢悠悠地晃出来。那做派,不像是来两军阵前谈判,倒像是出门踏青赏景的世家公子。

  他身后,就跟着十几个亲兵,抬着一张矮几,两副坐席,还有小火炉、酒壶杯盏等物,在“棋盘”正中——差不多正好是“曹仁之墓第一期工程”那几个大字旁边——铺开毯子,摆弄起来。矮几上甚至还放了个香炉,点了支线香,青烟袅袅。

  城头上,曹仁和张辽并肩站着,看着底下这一幕,脸黑得跟锅底一样。

  “周瑜小儿,欺人太甚!”张辽拳头捏得嘎嘣响,眼珠子都快瞪出血了。昨天那通羞辱还没缓过劲,今天又来这出?阵前设酒?他以为这是鸿门宴吗?我们是他砧板上的鱼肉?!

  曹仁死死盯着下面那悠然自得的白色身影,胸口剧烈起伏,半晌,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他这是要攻心。不去,显得我们怯了。去了……鬼知道他有什么诡计。”

  “那就不去!乱箭射死这狂徒!”张辽低吼。

  “射?”曹仁苦笑,“你看他选那位置,正在我方强弩射程边缘。他能出来,必有防备。再说,阵前邀约,若放冷箭,天下人如何看我曹军?丞相颜面何存?”

  正说着,城下周瑜似乎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抬起头,声音不大,却清晰地顺着风送上了城头,带着点懒洋洋的笑意:“曹子孝,张文远,本督备了薄酒,还请了城中最好的琴师谱了新曲,二位当真不给面子?莫非是嫌我这‘墓地’风水不佳,配不上二位将军的身份?”

  这话夹枪带棒,损到了家。城上曹军士卒听着,不少人都低下头,肩膀耸动。

  曹仁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知道再躲着不出,这军心士气真要散架了。他深吸一口气,对张辽道:“文远,你守城,我下去会他一会。谅他光天化日,也不敢如何。”

  “将军!不可!”张辽急道。

  “不必多言!我若有不测,你便是主将,死守合肥!”曹仁说完,转身下城,点了百十名精锐亲卫,披挂整齐,开了城门,放下吊桥,策马而出。

  周瑜见曹仁果然单骑出城,身后只带百余骑,眼中闪过一丝玩味。他挥挥手,示意己方刀斧手和鼓号手后退数十步,空出中间一大片地方。

  曹仁在距矮几十丈外勒马,手按剑柄,厉声道:“周瑜!你到底要耍什么花样?!”

  “曹将军,火气别这么大嘛。”周瑜端起面前温好的酒壶,给自己斟了一杯,又示意亲兵给对面空席前的酒杯也满上,“请坐。今日不谈兵事,只叙……风月,如何?”

  曹仁差点气乐了。风月?在这画满“墓志铭”的鬼地方叙风月?他强压怒火,下马,走到席前,却不坐,只盯着周瑜:“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粗鲁。”周瑜摇摇头,抿了口酒,啧了一声,“也罢。曹将军是爽快人,那周某也直说了。我此来,是给将军,也给合肥城内数万将士,指条明路。”

  “明路?哼,你的明路,就是投降?”曹仁冷笑。

  “非也非也。”周瑜放下酒杯,手指轻轻敲着桌面,“是活路。体面的活路。”

  他抬起眼,目光平静地看着曹仁:“合肥,守不住的。曹将军心里比谁都清楚。历阳如何?三千精锐,一夜尽没。我麾下儿郎,战意正酣,器械精良。更重要的是……”

  他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低了些,却带着一种冰冷的穿透力:“曹操,救不了你。”

  曹仁瞳孔一缩。

  “许昌距此,千里之遥。中间隔着淮水,隔着袁氏旧地,隔着无数心怀鬼胎的郡县。曹操要救合肥,需派大军,需耗粮草,需时日。而我这营中,‘惊雷’已备足。不需十日,我便可让合肥城墙,塌下一角。不需半月,我便能让城内粮仓,化作焦土。将军是知兵的人,你算算,曹操的援军,来得及吗?”

  曹仁呼吸粗重起来,周瑜说的每一个字,都像锤子砸在他心上。历阳那诡异的爆炸和大火,他听逃回的士卒说过,那不是人力可挡的。

  “就算城破,我曹子孝亦当战死沙场,以报丞相知遇之恩!何须你在此惺惺作态!”曹仁咬牙道。

  “战死?容易。”周瑜笑了,那笑容却没什么温度,“一将功成万骨枯。曹将军不惜命,我佩服。可你麾下那数万儿郎呢?他们也有父母妻儿,也跟着你一起‘以报丞相知遇之恩’?他们的命,在你曹子孝眼里,就这般轻贱?”

  “你!”曹仁怒目圆睁。

  “再者,”周瑜打断他,语气渐冷,“你死,于曹操何损?不过折一将耳。他转头便可再提拔李仁、王仁。可合肥若破,数万精锐覆没,城中积粟尽为我所得,此消彼长,这笔账,曹操算得清。用你曹子孝和数万江淮子弟的命,换他曹操在许昌多苟延残喘几日,这买卖,你觉得值吗?”

  字字诛心。

  曹仁脸色煞白,握着剑柄的手青筋暴起,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因为周瑜说的,是赤裸裸的现实。丞相会救合肥,但能否救到?代价多大?他曹仁和这数万兵马,在丞相的棋盘上,究竟值多少?

  “归顺于我,”周瑜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蛊惑般的平静,“我保你麾下将士性命无忧。愿留者,入我江东军,一视同仁。愿去者,发给盘缠,自寻生路。你曹子孝,仍可为一军之将,统兵御敌,封侯拜将,亦非难事。何必为那志大才疏、疑心深重的曹阿瞒,白白送了性命,断了传承?”

  “住口!安敢辱我丞相!”曹仁暴喝,长剑出鞘半寸。

  “锵啷!”周瑜身后,十几名亲兵同时拔刀,杀气凛然。

  周瑜却摆摆手,示意亲兵收刀。他依旧看着曹仁,眼神里甚至带上了一丝怜悯:“骂名?呵……曹将军,你可知,就在我来此之前,许昌已有密使至庐江,见了何人,说了何事?”

  曹仁心头猛地一跳,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你休要胡言乱语,乱我军心!”

  “是不是胡言,将军心中自有计较。”周瑜好整以暇地又喝了口酒,“我只问将军,张辽兵败历阳,损兵折将,为何曹操不予严惩,反令其退守合肥,仍居你之副手?合肥城内,曹纯、牛金等将,是更听你曹子孝的,还是更听那许昌来的……监军之言?”

  监军!曹仁如遭雷击。这事极为隐秘,周瑜如何得知?!难道……许昌真的……

  “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周瑜轻轻吐出八个字,如同八把冰锥,扎进曹仁心里,“曹操疑心之重,不用我多说吧?赤壁之败,他斩了多少替罪羔羊?将军今日殉城,明日许昌便可发讣告,赞你忠烈,然后……你的部曲,你的家小,又会如何?”

  曹仁身体晃了晃,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周瑜的话,将他内心深处最大的恐惧血淋淋地挖了出来。他忠于曹操不假,但并非愚忠。丞相的多疑,同僚的倾轧,他岂能不知?

  看着曹仁心神剧震的模样,周瑜知道火候差不多了。他站起身,拍了拍衣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话,就说到这儿。酒,我留着。是站着活,还是跪着死,是保全麾下儿郎,还是成全曹操的猜忌之名,曹将军,你自己选。”

  他转身,走向自己的白马,翻身上马,动作潇洒利落。走出几步,又勒马回头,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对曹仁笑了笑:

  “哦,对了。差点忘了正事。”

  他抬起手,打了个响指。

  身后亲兵队伍里,推出三架蒙着黑布的东西,看形状像是小型的抛石机,但又精巧许多。

  曹仁和城上张辽顿时紧张起来,士兵们纷纷张弓搭箭。

  “别紧张,一点小把戏,给将军和城上诸位……醒醒神。”周瑜笑得人畜无害。

  黑布掀开,露出三架造型奇特的弩炮,弩臂上架着的不是巨石,而是三个西瓜大小、黑黝黝的铁疙瘩,上面还插着哧哧燃烧的引信。

  “放。”

  周瑜轻轻吐出两个字。

  “嘣!嘣!嘣!”

  三声机括脆响,三个黑铁疙瘩拖着火星和青烟,划过三道弧线,没有飞向城墙,也没有飞向曹仁,而是越过曹仁的头顶,越过护城河,精准地砸在了合肥城吊桥前方约三十步的空地上,呈品字形分布。

  “轰隆!!!”

  “轰!轰!”

  三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几乎同时炸开!火光迸现,泥土碎石冲天而起,烟尘弥漫!巨大的气浪甚至将曹仁的战马惊得人立而起,嘶鸣不已。

  等到烟尘稍稍散去,只见那被白灰画了“棋盘”和“墓志铭”的空地上,赫然出现了三个巨大的、焦黑的土坑!每个坑都深达数尺,边缘的泥土被烧得琉璃化,冒着袅袅青烟。

  威力不大,至少炸不垮城墙。但这准头,这威力,这震慑力……

  城上城下,一片死寂。只有那三个还在冒烟的大坑,无声地诉说着刚才发生了什么。

  曹仁脸色惨白,看着那三个还在冒烟的坑,又看看端坐马上、仿佛只是随手放了串鞭炮的周瑜,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这东西要是落在城墙上,落在人群里……

  周瑜看着曹仁的反应,满意地点点头,语气依旧平淡:“一点小玩意儿,让将军见笑了。这‘惊雷’之术,我还有很多。刚才用的,是最小的。大的那种……”他顿了顿,目光似乎无意地扫过合肥那高大厚重的城墙,“也就勉强能开山裂石吧。”

  他拨转马头,声音随风传来,清晰地送入曹仁和每一个城头守军耳中:

  “明日此时,我再来听答复。是战是和,是生是死,将军,一念之间。”

  说完,再不回头,在一众亲兵的簇拥下,不疾不徐地返回本阵。只留下满地狼藉的“棋盘”,三个触目惊心的弹坑,和呆若木鸡的曹仁,以及城头上,无数面如土色、肝胆俱寒的守军。

  那矮几上的酒,还温着。那香炉里的线香,才烧了短短一截。

  但合肥城头那面“曹”字大旗,却在午后的风里,抖得厉害。

  周瑜回到大营,程普、黄盖等将迎上来,脸上都带着兴奋和疑惑。

  “都督,那曹仁会降吗?”

  周瑜摘下大氅,丢给亲兵,淡淡道:“降不降,不重要。”

  “啊?”众将不解。

  “经此一事,合肥军心已溃。”周瑜走到地图前,手指点着合肥,“曹仁此刻,进退维谷。战,他无必胜之心,更惧我‘惊雷’之威。守,军心已乱,士气已堕,能守几日?更重要的是……”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我今日那番话,种子已经种下。猜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自己生根发芽。曹操的援军到了又如何?一个疑神疑鬼的主将,一群魂飞魄散的士卒,这合肥,已是我囊中之物。”

  “那明日……”

  “明日?”周瑜打断,眼中寒光一闪,“明日,就不是请他喝酒了。传令下去,全军备战。子时造饭,丑时拔营,拂晓之前,我要看到攻城器械全部就位。”

  他转身,望向合肥方向,声音不高,却斩钉截铁:

  “给曹仁思考的时间,已经结束了。现在,该送他上路了。”

  众将精神一振,轰然应诺:“诺!”

  夜色,悄然笼罩合肥。但这一次,城内的灯火,显得格外昏暗飘摇。而那三个留在城下的焦黑弹坑,如同恶魔的眼睛,在黑暗中 silent地凝视着这座摇摇欲坠的城池。

  明日拂晓,等待合肥的,将是雷霆一击。而曹仁,和他的选择,还能等到明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