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绝命姻缘强加身-《仙帝的绝情道侣》

  冰冷的山风如同浸了水的鞭子,抽打在脸上。林轩(凌玄)佝偻着背,脚步虚浮,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碎石嶙峋的崎岖山道上,每一步都显得那么吃力,仿佛随时会被这绝情谷无处不在的恶意绊倒。他那张平庸的脸上,恰到好处地混合着“受宠若惊”后的茫然无措,以及一丝对周遭环境、对身后那道冰冷身影本能的“恐惧”。他时不时回头,小心翼翼地觑一眼跟在身后半步之遥的苏晚晴,眼神里带着一种底层弟子骤然获得“珍宝”后,既想炫耀又唯恐失去的、笨拙的讨好与紧张。

  “晚…晚晴师妹,小心脚下,这路…不太好走。”他声音不大,带着点讨好式的结巴,在呜咽的山风中显得有些破碎。他甚至还伸出手,似乎想虚扶一下,却又在碰到苏晚晴那过于宽大的灰布衣袖前,触电般地缩了回来,仿佛怕自己的触碰玷污了什么。

  苏晚晴没有回应。她依旧低垂着头颅,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浓密的阴影,遮住了那双空洞得令人心悸的眼眸。她的脚步机械而平稳,踩在碎石上几乎没有声音,像一道没有重量的、被命运之线牵引着的幽魂。林轩的讨好,山道的险峻,甚至身后那几道如同跗骨之蛆、越来越近的贪婪气息,似乎都未能在她沉寂的心湖中激起一丝涟漪。她只是跟着,像一个设定好程序的傀儡,走向早已注定的屠宰场。

  暮色四合,将山谷涂抹成深浅不一的墨色。嶙峋的怪石在昏暗的光线下扭曲变形,宛如蛰伏的妖魔,投下张牙舞爪的阴影。枯死的藤蔓从崖壁上垂落,在风中发出细微的呜咽,如同亡魂的叹息。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泥土味、腐烂的草木气息,以及一种若有若无、常年不散的……血腥气。这是绝情谷最偏僻、最破败的外围区域,灵气稀薄得可怜,连巡逻的执法弟子都鲜少踏足,是名副其实的法外之地,弱肉强食的角斗场。

  林轩“艰难”地攀上一处陡坡,喘着粗气,额角甚至“逼真”地渗出几滴汗珠。他停下脚步,似乎想歇口气,目光“无意”地扫过坡下那片被巨大风蚀岩柱环绕的、相对平坦的坳地。这里地形封闭,怪石林立,正是杀人越货、毁尸灭迹的绝佳场所。

  “呼…呼…晚晴师妹,我们…我们歇会儿?”他回过头,脸上堆着“憨厚”又“疲惫”的笑容,征询着苏晚晴的意见,尽管他知道不会有任何回应。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四道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从几块巨大的岩石阴影后闪了出来,呈一个半弧形,堵死了他和苏晚晴的前路和两侧的退路。

  来人皆是外门弟子服饰,但衣料明显比林轩身上的麻布好上不少,袖口和领口绣着代表不同小团体的粗糙标记。为首一人身材高大,面容粗犷,一道狰狞的刀疤从左眉骨斜划至右嘴角,如同一条丑陋的蜈蚣趴在脸上,平添几分凶戾。他双手抱胸,炼气七层的威压毫不掩饰地释放出来,带着一股蛮横的煞气。正是外门小有名气的恶霸之一,绰号“疤面狼”的赵魁。他身旁三人,一个瘦高如竹竿,眼神阴鸷;一个矮壮敦实,满脸横肉;最后一个尖嘴猴腮,眼珠滴溜溜乱转,透着狡诈。三人修为皆在炼气五六层,此刻脸上都挂着毫不掩饰的贪婪与残忍的狞笑。

  “哟呵!这不是走了狗屎运的林师弟吗?抱着这么大个宝贝疙瘩,走得这么急,赶着去投胎啊?”赵魁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那条刀疤随之扭动,更显狰狞。他的声音粗嘎,带着浓重的嘲弄,在山坳里回荡。

  林轩的身体猛地一僵,脸上瞬间褪去所有血色,眼中爆发出巨大的“惊恐”,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甚至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差点撞到身后的苏晚晴。他嘴唇哆嗦着,声音带着哭腔:“赵…赵师兄?还有李师兄、王师兄、孙师兄?你…你们怎么在这儿?”

  “我们怎么在这儿?”那瘦高个,姓李,阴恻恻地接口,声音如同毒蛇吐信,“自然是来给林师弟你道喜的啊!秦绝大师兄真是慷慨,竟然把苏晚晴这等绝色‘机缘’赏给了你。我们兄弟几个,可是羡慕得紧呐!”他刻意加重了“机缘”二字,其中的恶意几乎要溢出来。

  “就…就是!”矮壮的王姓弟子瓮声瓮气地附和,贪婪的目光如同黏腻的舌头,肆无忌惮地在苏晚晴身上舔舐,“林轩,你小子踩了什么狗屎运?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炼气三层的废物,你也配享用这等‘炉鼎’?识相的,乖乖把苏晚晴交出来,再把秦绝大师兄赐下的‘婚契’双手奉上,哥几个心情好,兴许能饶你一条狗命!”

  尖嘴猴腮的孙姓弟子更是猴急地上前一步,搓着手,一双三角眼冒着淫邪的光:“嘿嘿,赵哥,跟这废物啰嗦什么?直接宰了喂狗!这苏晚晴可是咱们绝情谷公认的第一美人儿,虽然是个祭品,但在她死前,嘿嘿…兄弟们不得好好尝尝鲜?听说她元阴未泄,可是大补啊!大师兄把她丢给这废物,不就是给咱们兄弟准备的‘福利’嘛!”他这番话赤裸裸地撕开了绝情谷最肮脏的潜规则,引得其他三人一阵猥琐的哄笑。

  哄笑声中,赵魁上前一步,炼气七层的威压如同沉重的磨盘,狠狠碾向林轩。他居高临下,眼神如同看着一只待宰的羔羊,充满了猫戏老鼠般的残忍快意:“林轩,听到了?哥几个耐性有限。是你自己动手了断,把东西和女人留下,还是…让哥几个亲自动手,把你一点一点地…撕碎?”他舔了舔嘴唇,眼中凶光毕露。

  林轩的身体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脸色惨白如纸,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单薄的麻衣。他像是被吓破了胆,双腿一软,竟“噗通”一声,直接瘫坐在冰冷的碎石地上,沾了满身的尘土,狼狈不堪。他双手胡乱地在身前摆动,语无伦次地哀求:

  “不…不要!赵师兄!各位师兄!饶命啊!我…我把婚契给你们!都给你们!”他手忙脚乱地伸手入怀,动作因为“极度恐惧”而显得笨拙又慌乱,掏了好几下,才终于将那张暗红色的血契婚书掏了出来。

  那薄薄的血色符纸被他紧紧攥在手里,因为颤抖而簌簌作响。朱砂绘制的诡异符文在昏暗的光线下,流淌着令人心悸的不祥光泽。“苏晚晴”三个字,如同泣血的烙印。

  “给…给你们!都给你们!”林轩像是抓着烫手的烙铁,又像是献出唯一的救命稻草,声音带着哭腔和绝望的尖利,他手一扬,作势就要将那血契婚书朝着赵魁的方向扔过去。

  就在他手指用力,看似要将婚书抛出的瞬间——

  “嗡!”

  一声极其轻微、几乎被山风掩盖的震颤,自他攥着婚书的指尖悄然迸发!那震颤细微到了极致,却蕴含着一丝难以言喻、仿佛能穿透空间壁垒的奇异韵律!

  林轩的眼神深处,那属于仙帝凌玄的、俯瞰万古的漠然与一丝冰冷的玩味,在“惊恐”的伪装下,一闪而逝,快得无人能够捕捉。他的指尖,在那看似慌乱实则精准无比的一捏之下,一缕细微到极致、却又精纯浩瀚得足以撼动规则的仙帝气机,如同最锋利的无形刻刀,悄然没入那承载着强制契约之力的血色符文之中!

  咔嚓!

  一声只有林轩自己能“听”到的、仿佛规则锁链被强行绷断的脆响,在婚书符纸的内部核心骤然响起!

  那由绝情谷秘法绘制、蕴含着冷酷规则之力的符文禁制,其最核心、最关键的几个能量节点,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精准敲击,瞬间出现了几道细微到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裂痕!

  这裂痕并非物理上的破损,而是作用于规则层面!它并未彻底摧毁这张婚契的“形”,却如同在一座坚固堤坝上凿开了几个致命的蚁穴,让那强制性的、单方面掌控生死的“契约之力”产生了微妙的迟滞和松动!尤其是针对被束缚者——苏晚晴的那部分灵魂枷锁,其霸道残酷的绝对控制力,被悄然撕开了一道极其细微的缝隙!

  这一切,都发生在林轩那看似极度惶恐、笨拙抛掷的动作掩盖之下。在外人看来,他只是因为“恐惧”而手抖得太厉害,以至于那血契婚书并未被他顺利抛出,反而在他指间滑脱,“啪嗒”一声,轻飘飘地掉落在了他身前几步远的碎石地上。

  暗红色的符纸落在灰白的石砾间,像一滴凝固的污血。

  “废物!连个东西都拿不稳!”赵魁嗤笑一声,眼中凶光大盛,彻底失去了最后一丝耐性,“给脸不要脸!动手!宰了他!那小美人儿,老子先尝尝鲜!”他猛地抽出腰间一把厚重的鬼头刀,刀身闪烁着幽蓝的寒光,显然是淬了剧毒!炼气七层的灵力毫无保留地灌注刀身,带起一道凄厉的破空声,刀光如匹练,带着浓烈的腥风,直劈瘫坐在地、似乎已被吓傻的林轩头颅!这一刀,狠辣至极,显然是要将林轩当场分尸!

  “赵哥威武!”瘦高个李姓弟子怪叫一声,身形如鬼魅般欺近,一柄细长的淬毒分水刺悄无声息地刺向林轩的腰眼,角度刁钻狠毒,配合赵魁的正面强攻,意图瞬间废掉林轩的抵抗能力。

  矮壮的王姓弟子则狞笑着,挥舞着一对沉重的流星锤,带着呼啸的风声,砸向林轩的双腿,要将他彻底砸成肉泥!

  尖嘴猴腮的孙姓弟子最为阴险,他没有直接攻击林轩,而是淫笑着,五指成爪,带着污浊的灵力,直扑向一直沉默垂首、仿佛与这场杀戮毫无关系的苏晚晴!他的目标,是撕开她的衣襟!

  杀机,瞬间爆发!四道攻击,如同天罗地网,将瘫坐在地的林轩和沉默的苏晚晴完全笼罩!死亡的腥风,已然扑面!

  林轩瞳孔“惊恐”地放大,脸上写满了绝望和死灰,似乎已经放弃了所有抵抗,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夺命的刀光锤影在眼前急速放大!他甚至连抬起手臂格挡的动作都显得那么徒劳和缓慢!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直如同石雕般沉默、仿佛灵魂早已抽离的苏晚晴,那双空洞死寂的眸子深处,似乎被那骤然降临的、冰冷刺骨的死亡杀意,极其微弱地触动了一下!

  那并非恐惧,也非愤怒,更像是一种深植于骨髓、被无数次生死磨砺出的、对致命威胁的本能反应!如同被投入滚水的青蛙,纵然心死,身体也会在最后一刻痉挛!

  她的身体,在她自己都未曾完全意识到之前,动了!

  没有思考,没有犹豫,纯粹是身体在长期残酷训练下残留的战斗本能,以及对“契约”名义上归属者那极其微弱、几乎不存在的“责任”驱使。

  她的动作快如鬼魅,却又带着一种玉石俱焚般的决绝与麻木。灰布的身影如同被狂风吹拂的落叶,猛地向前一扑!

  她不是扑向攻击者,而是扑向了瘫坐在地的林轩!

  目标,正是那柄带着腥风、即将斩落林轩头颅的鬼头刀!

  噗嗤!

  一声令人牙酸的、利刃切入血肉的闷响,在死寂的山坳中骤然炸开!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赵魁志在必得的狞笑僵在脸上。他预想中林轩头颅飞起、热血喷溅的画面并未出现。

  挡在他刀锋前的,是苏晚晴纤细单薄的肩膀!

  锋利的淬毒刀刃,深深嵌入了她左肩锁骨下方的皮肉之中!暗红色的鲜血如同压抑许久的泉水,瞬间汹涌而出,染红了她灰白的衣襟,沿着刀刃蜿蜒而下,滴落在冰冷的碎石上,发出“嗒…嗒…”的轻响,在死寂中清晰得刺耳。

  剧痛!足以撕裂灵魂的剧痛,如同狂潮般席卷了苏晚晴的神经!

  “唔……”一声压抑到极致的闷哼,从她紧抿的唇缝中溢出。她的身体猛地一颤,脸色瞬间由极致的苍白转为一种濒死的青灰。冷汗如同瀑布般从她光洁的额头、鬓角渗出,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混合着肩头涌出的鲜血,滴落尘埃。

  然而,更甚于身体剧痛的,是灵魂深处那如同冰锥刺入般的冰冷和绝望。

  她扑出来了。

  她竟然……替这个刚被强塞给她的、懦弱无能的“夫君”……挡下了致命的一刀?

  为什么?

  是那刻入骨髓的“道侣契约”在作祟?是十年如一日被灌输的“顺从工具”的本能在驱使?还是…在彻底沉沦黑暗前,身体对死亡威胁做出的最后、最无意义的挣扎?

  苏晚晴不知道。

  巨大的荒谬感和更深沉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那因剧痛而短暂激起的本能涟漪。那双空洞的眼眸,在剧痛和失血的眩晕中,似乎变得更加灰暗,仿佛最后一点微弱的火星,也要被这残酷的现实彻底浇灭。

  她甚至没有去看肩膀上狰狞的伤口,没有去看近在咫尺的赵魁那张因错愕而扭曲的刀疤脸。她的目光,穿透了弥漫的血腥气,越过自己汩汩涌血的肩头,落在了下方——那个瘫坐在地,似乎被眼前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彻底吓傻了的林轩脸上。

  他的表情是那么“真实”的呆滞和“惊恐”,嘴巴微微张开,眼神涣散,仿佛被这血腥的一幕震碎了魂魄。

  苏晚晴心中最后一丝微弱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波澜,彻底平息了。

  果然……是个废物。

  也好。

  就这样结束吧。死在这个废物面前,死在替他挡刀的可笑境地里,或许…也是一种解脱?至少,比被这个废物亲手送上“证道台”,死得稍微…体面那么一点点?

  她的唇角,极其微弱地向上扯动了一下,形成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充满了无尽自嘲与死寂的弧度。随即,那点弧度也迅速消失,她的眼神彻底归于一片冰封的虚无,仿佛已经提前拥抱了死亡。身体的力量随着血液的流逝而快速抽离,她等待着下一刀,或者那对砸向林轩双腿的流星锤,将她和这个“夫君”一同碾碎。

  “操!臭婊子!找死!”赵魁从最初的错愕中反应过来,随即是暴怒!他没想到这个公认的、心如死灰的“祭品”竟然敢反抗,还敢替那个废物挡刀!这简直是对他“疤面狼”赤裸裸的挑衅和侮辱!

  “妈的!给脸不要脸!先剁了这贱人!”矮壮的王姓弟子也被苏晚晴的举动激怒,流星锤方向一变,带着更猛烈的呼啸,狠狠砸向苏晚晴的后心!这一下若砸实,足以让她香消玉殒!

  瘦高个李姓弟子的分水刺,也毒蛇般转向,刺向苏晚晴的咽喉!既然这女人找死,那就先成全她!

  尖嘴猴腮的孙姓弟子更是怪叫:“赵哥!这贱人自己找死!先弄死她!那废物跑不了!”

  四人的攻击,瞬间从林轩身上,全部转移到了挡在他身前的苏晚晴身上!杀意更浓,攻势更烈!要将这敢于“忤逆”的祭品,连同她守护的废物,一同碾为齑粉!

  刀光、锤影、毒刺、利爪,交织成一张死亡的巨网,将苏晚晴彻底笼罩!她单薄染血的身影,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小舟,下一秒就要被彻底撕碎!

  而瘫坐在地的林轩,在苏晚晴扑出挡刀、鲜血溅到他脸上时,身体似乎才从极度的“惊吓”中猛地弹动了一下!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这次是真实的反应,为苏晚晴那出乎意料的、近乎自杀的举动),脸上那呆滞的“惊恐”瞬间被一种更复杂的情绪覆盖——一丝极淡的愕然,一丝微不可查的……怒意?但这一切都迅速被更浓烈的“恐惧”和“慌乱”所取代。

  “晚晴师妹!”他发出一声撕心裂肺般的、充满了绝望和“悲痛”的嚎叫,声音都变了调,如同濒死的野兽!

  就在这电光火石、苏晚晴即将被分尸的刹那!

  瘫坐在地、似乎只会哀嚎的林轩,身体猛地以一种极其狼狈、极其不符合常理的方式,向前一扑!他的动作笨拙到了极点,像是被吓得腿软,又像是想要扑过去抱住苏晚晴替她挡刀,结果脚下被一块凸起的石头狠狠一绊!

  “啊——!”伴随着他“惊恐”到极致的尖叫,他整个人如同一个失控的破麻袋,朝着正前方——也就是赵魁的下盘,重重地摔扑过去!姿势难看至极,手脚并用,连滚带爬!

  这一扑,时机“巧合”得令人发指!

  赵魁的鬼头刀还嵌在苏晚晴的肩头,正欲发力抽出或顺势下劈,矮壮王姓弟子的流星锤带着恶风砸向苏晚晴后心,瘦高李姓弟子的分水刺毒蛇吐信般刺向她咽喉,尖嘴孙姓弟子的利爪离她的衣襟只有寸许!

  而林轩这失控的、连滚带爬的一扑,正好扑到了赵魁的脚下!

  赵魁的全部心神都在苏晚晴身上,根本没料到这个被他视为蝼蚁的废物会以如此滑稽又突然的方式“袭击”自己下盘!他下意识地想要抬脚踹开这碍事的垃圾。

  然而,就在林轩扑倒、身体与地面接触、手掌“慌乱”地撑地的瞬间——

  他的右手食指指尖,极其隐晦地、在身下冰冷坚硬的碎石地面上,轻轻一点!

  嗡!

  一点微弱到极致、几乎融入山风呜咽声中的无形震荡,以他的指尖为中心,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扩散开来!这震荡并非针对空间,而是精准地作用在地面那些散落的、大小不一的尖锐碎石之上!

  刹那间,几块原本静静躺在地上的、棱角分明的尖锐碎石,仿佛被赋予了诡异的生命力和精准的弹道,如同被无形的弓弦猛地弹射而出!

  嗖!嗖!嗖!

  破空之声极其细微,快如闪电!

  第一块核桃大小的尖石,精准无比地撞在了矮壮王姓弟子砸向苏晚晴后心的流星锤锁链连接处!

  当!一声脆响!那连接处并非精钢,只是普通镔铁,在这蕴含了奇异震荡力道的尖石撞击下,竟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连接处的机括瞬间变形、卡死!原本呼啸砸落的沉重流星锤,轨迹猛地一滞,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拽住,锤头带着余势,“呼”地一声,险之又险地擦着苏晚晴的背脊掠过,重重砸在她身旁的地面上!

  轰!碎石飞溅!地面被砸出一个浅坑!

  第二块稍小的尖石,则如同长了眼睛的毒蜂,在瘦高李姓弟子刺出的分水刺即将触及苏晚晴咽喉皮肤的刹那,精准无比地撞在了他手腕的麻筋之上!

  “呃啊!”李姓弟子只觉得手腕如同被毒蝎狠狠蜇了一口,整条手臂瞬间酸麻剧痛,灵力运转骤然中断!那刁钻刺出的分水刺,方向顿时失控,“嗤”的一声,擦着苏晚晴的颈侧皮肤划过,只割断了几缕飘散的发丝,带起一丝细微的血痕,却未能造成致命伤害!

  第三块,也是最小的一块碎石,目标则是那尖嘴猴腮、满眼淫邪的孙姓弟子!

  这石子并非射向他的要害,而是极其刁钻地,射向了他正抓向苏晚晴衣襟的、那只手的手肘关节内侧!

  噗!一声轻响,如同石子投入烂泥。

  “啊——!”孙姓弟子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嚎!那石子蕴含的力道极其阴损,不仅瞬间击碎了他手肘的骨头,更有一股刁钻的震荡之力顺着手臂经脉逆行而上,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在他经络里疯狂搅动!他整条右臂瞬间软绵绵地耷拉下来,剧痛让他眼前发黑,踉跄着连连后退,捂着粉碎性骨折的手臂,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这一切,都发生在林轩那狼狈扑倒、看似巧合的瞬间!

  在外人看来,就是林轩这个废物被吓破了胆,想扑过去“救人”结果自己绊倒,摔得七荤八素,而他摔倒时手脚乱蹬带起的碎石,“恰好”无比“幸运”地干扰了除赵魁外另外三人的致命攻击!

  只有赵魁的攻击,因为鬼头刀还嵌在苏晚晴肩头,距离太近,林轩的“意外”未能波及。

  “废物!给我死开!”赵魁又惊又怒!他虽没看清具体发生了什么,但看到自己三个手下攻击受阻,一个惨嚎后退,顿时将所有怒火都倾泻在扑倒在自己脚下的林轩身上!他猛地抬起左脚,灌注了炼气七层灵力的重腿,如同攻城巨木,带着呼啸的风声和浓烈的杀意,狠狠踹向林轩的太阳穴!这一脚若是踹实,足以将林轩的脑袋像西瓜一样踢爆!

  林轩此刻刚刚扑倒在地,脸朝下,背对着赵魁这夺命一脚,似乎毫无防备,也根本来不及反应!他的后脑勺,完全暴露在赵魁的脚下!

  苏晚晴的视线因为失血和剧痛已经开始模糊,但她依旧看到了赵魁那狠辣绝伦的一脚踹向林轩的后脑!那个刚刚“意外”让她侥幸躲过三劫的废物……终究还是要死了吗?

  也好……一起死了,倒也干净。

  她疲惫地、近乎认命地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最后的终结。

  然而,就在赵魁的重腿即将触及林轩后脑的刹那!

  扑倒在地、脸埋进尘土里的林轩,身体似乎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剧烈地抽搐了一下!他的右脚脚后跟,在赵魁视线无法看到的死角,极其隐蔽地、以一种微不可查的幅度,猛地向后上方一磕!

  这一磕,动作幅度极小,速度快如闪电,精准无比地磕在了赵魁支撑身体的右脚脚踝外侧一个极其隐秘的穴位之上!

  那穴位并非致命要穴,但却是人体平衡的一个关键节点!

  赵魁只觉得右脚踝外侧猛地一麻,如同瞬间过电,一股难以抗拒的酸软和失衡感骤然袭来!他灌注了全部力量和灵力、志在必得的重踹,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失衡,轨迹发生了极其细微却致命的偏移!

  同时,林轩在“抽搐”中,身体极其自然地、狼狈不堪地往旁边一滚!

  砰!

  赵魁那灌注了全力的一脚,带着呼啸的劲风,狠狠踹在了……林轩刚才脸埋进去的那块坚硬的地面上!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清晰响起!伴随着赵魁一声痛彻心扉的惨嚎!

  “嗷——!!我的脚!!”

  他感觉自己那一脚仿佛踹在了万年玄铁之上!巨大的反震之力瞬间传递回来,脚趾骨、脚掌骨瞬间碎裂了不知多少!钻心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身体因为失去平衡和剧痛,再也站立不稳,“噗通”一声,以一个极其难看的姿势向前扑倒!那张布满刀疤的脸,重重地砸在了冰冷坚硬的碎石地上!

  噗!尘土混合着血沫,从他口鼻中喷溅而出!

  而他手中那把还嵌在苏晚晴肩头的鬼头刀,也因为他扑倒的巨大力道和剧痛下的本能松手,“哐当”一声,脱手掉落在旁。

  这兔起鹘落、峰回路转的变故,彻底惊呆了所有人!

  原本气势汹汹、胜券在握的四个豺狼,转眼间——

  赵魁扑倒在地,抱着碎裂的右脚发出杀猪般的惨嚎,满脸是血和尘土,狼狈不堪。

  王姓弟子看着自己卡死的流星锤,一脸懵逼和惊愕。

  李姓弟子捂着自己剧痛酸麻、暂时无法用力的手腕,惊疑不定地看着四周。

  孙姓弟子则抱着粉碎性骨折的右臂,在地上打滚哀嚎,叫声凄厉。

  而那个本该被瞬间撕成碎片的废物林轩,此刻正灰头土脸、一脸“惊魂未定”地从地上爬起来,身上沾满了泥土和草屑,看起来狼狈到了极点。他“惊恐”地看着在地上惨嚎翻滚的赵魁和孙姓弟子,又看看一脸懵逼的王、李二人,最后目光落在因为剧痛和失血而摇摇欲坠、脸色惨白如纸的苏晚晴身上。

  “晚…晚晴师妹!你…你怎么样?!”林轩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后怕”,他踉跄着扑到苏晚晴身边,伸出手,似乎想扶住她,却又在看到她那深可见骨、血流不止的肩头伤口时,手僵在了半空,脸上充满了“心痛”和“手足无措”。

  “血…流了好多血!怎么办…怎么办啊!”他急得团团转,像个热锅上的蚂蚁,眼神“慌乱”地在地上扫视,仿佛在寻找能止血的东西,完全无视了旁边四个哀嚎或呆滞的敌人。

  王姓弟子和李姓弟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疑、恐惧和一丝退意。这一切太诡异了!赵魁踹人自己脚碎了?孙猴子抓女人自己胳膊断了?他们的攻击被几块“意外”飞起的石头打断了?这废物林轩的运气,好得也太离谱了吧?难道…这地方真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还是这小子邪门?

  看着赵魁和孙猴子的惨状,再看看林轩那副“走狗屎运”的蠢样,一股寒气从两人脚底板直冲头顶。

  “赵…赵哥?”王姓弟子试探着喊了一声。

  “走…快走!”赵魁忍着脚上钻心的剧痛和脸上火辣辣的擦伤,从牙缝里挤出嘶吼,看向林轩的眼神充满了怨毒和一丝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惊惧,“这…这地方邪门!带…带上孙猴子!走!”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因为右脚剧痛而再次摔倒。

  王、李二人闻言,如蒙大赦,哪里还敢停留。王姓弟子连忙收起卡死的流星锤,李姓弟子则忍着右手的酸麻,一把拉起还在惨叫的孙姓弟子。两人架起哀嚎不止的孙猴子和勉强站起、一瘸一拐、满脸是血的赵魁,如同丧家之犬般,连狠话都不敢再撂一句,仓皇地、狼狈不堪地朝着来路逃去,很快消失在嶙峋的怪石阴影之中。

  坳地里,只剩下浓重的血腥味和死一般的寂静。

  林轩“焦急”地在苏晚晴身边打转,嘴里语无伦次地念叨着:“血…血止不住…怎么办…药…对!药!”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手忙脚乱地在怀里摸索起来,掏了半天,才摸出一个粗糙的、沾着油污的小布包。他颤抖着手打开布包,里面是几株品相极差、灵气微薄、甚至有些蔫巴的草药,还有一颗蜡封的、最劣等的止血散。

  这是他之前“勤勤恳恳”做任务攒下的全部家当,也是他此刻“唯一”能拿出来的东西。

  “晚晴师妹…快…快把这个敷上!”他将那颗劣质止血散捏碎蜡封,连同那几株蔫巴的草药,一股脑地、笨拙地想要往苏晚晴那深可见骨的伤口上按去。动作慌乱,甚至不小心碰到了伤口边缘。

  “嘶……”苏晚晴身体猛地一颤,剧痛让她从失血的眩晕中短暂清醒。她睁开眼,那双空洞的眸子看向林轩递过来的、沾着油污和泥土的劣药,又看向他脸上那毫不作伪的“焦急”和“笨拙”。

  荒谬。

  巨大的荒谬感再次席卷了她。

  这个废物…他竟然真的在试图救她?用这些连野狗都嫌弃的垃圾?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和冰冷的嘲弄,混杂着肩头撕裂般的剧痛,冲击着她摇摇欲坠的意识。她很想挥开这只脏手,很想告诉他别白费力气了,她宁愿就这样流血而死。

  然而,失血带来的虚弱感如同潮水般涌上,她的身体晃了晃,眼前阵阵发黑。

  林轩“眼疾手快”(或者说笨手笨脚),连忙伸手扶住她没受伤的右臂。他的手掌温热,带着一层薄茧,触感粗糙,却异常有力。

  “小心!”他“紧张”地喊道。

  苏晚晴没有力气挣扎,也不想挣扎了。她任由林轩搀扶着,半靠在他同样并不宽厚、甚至有些单薄的肩膀上。浓重的血腥味和劣质草药的土腥气混合着林轩身上淡淡的汗味,充斥着她的鼻腔。

  “走…先回去…”林轩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在苏晚晴听来是强装镇定)的意味。他搀扶着她,小心翼翼地避开她左肩的伤口,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山坳外、那片更破败黑暗的居住区走去。

  苏晚晴的意识在剧痛和失血中浮沉。她几乎是被林轩半拖半抱着往前走。脚下是崎岖冰冷的碎石路,肩头的伤口每一次颠簸都带来撕裂般的痛楚,温热的血液还在不断渗出,浸透了她的衣襟,也染红了林轩搀扶着她的手臂。

  她感觉自己在走向一个更深的、更冰冷的坟墓。

  不知走了多久,也许很短,也许很长。当一片低矮、破败、散发着潮湿霉味的茅屋群落出现在视线中时,苏晚晴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

  林轩扶着她,走进其中一间最偏僻、最不起眼的茅屋。吱呀一声,破旧的木门被推开,一股浓重的霉味和灰尘气息扑面而来。屋内极其简陋,一桌一凳,一张铺着干草和破旧麻布的土炕,角落里堆着一些杂物,墙壁上满是雨水渗漏留下的深色痕迹。

  这里,就是林轩这个“外门底层废物”的栖身之所。也是她苏晚晴,这个被当做物品“赏赐”出去的顶级祭品,新的“家”——或者说是新的囚笼和刑场。

  林轩小心翼翼地将她扶到土炕边,让她靠着冰冷的土墙坐下。

  “你…你先坐着,我…我去弄点水…”林轩的声音带着“喘息”,似乎一路搀扶也耗费了不少力气。他转身,在屋内一个破瓦罐里舀了点浑浊的凉水,又撕下自己本就破旧的麻布衣袍相对干净的内衬下摆,浸湿了,笨拙地想要替苏晚晴擦拭肩头伤口周围的血污。

  冰凉的湿布触碰到伤口边缘,带来一阵刺激的痛楚。

  苏晚晴的身体本能地瑟缩了一下,眉头紧蹙。她微微偏过头,不想去看林轩那张写满“笨拙关切”的脸。目光无意识地扫过屋内,最终落在了林轩刚才慌乱中随手放在那张破木桌上的东西上。

  那张暗红色的血契婚书。

  它静静地躺在布满灰尘和油渍的桌面上,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一滩凝固的污血,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看着它,苏晚晴的心如同被冰冷的铁钳狠狠攥住。这就是她的卖身契,是她一切苦难的根源,是她脖子上无形的绞索。秦绝那冰冷的声音仿佛又在耳边响起——“赏你了”。而眼前这个废物,就是她新的“主人”和未来的“刽子手”。

  极致的屈辱和冰冷的绝望,如同毒藤般缠绕着她的心脏,让她几乎窒息。

  然而,就在她空洞的目光即将移开之际——

  她的视线,猛地凝固在婚书符纸的右下角!

  那个烙印着她名字“苏晚晴”的地方!

  在名字上方,那由朱砂绘制、代表着绝情谷冷酷规则、束缚她灵魂的繁复符文上,一道极其细微、蜿蜒曲折的……裂痕,清晰地映入她的眼帘!

  那裂痕细如发丝,颜色比周围的朱砂略浅,在昏暗光线下几乎难以察觉。但它确确实实地存在着!如同一条狰狞的蜈蚣,爬行在象征着绝对掌控的符文之上!

  苏晚晴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这怎么可能?!

  血契婚书,以秘法炼制,符文之力深入规则,坚不可摧!除非契约完成(一方死亡证道)或由谷主级人物亲自出手解除,否则绝不可能出现任何破损!这是绝情谷的铁律!

  可是……那道裂痕……

  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怎么会出现的?

  难道是刚才在混乱中,被碎石击中了?可什么样的碎石,能破坏规则符文?难道是……秦绝大师兄赐下时,本身就……不,绝不可能!

  一个荒谬绝伦、却又让她死寂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猛烈跳动了一下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她的脑海——

  难道是……眼前这个废物……

  不!不可能!他只是一个炼气三层的废物!他连自保都做不到!他怎么可能撼动血契符文?刚才的一切,只是运气!只是巧合!那道裂痕……或许是光线错觉?或许是符文绘制时本身就有的瑕疵?

  无数个念头在她混乱的脑海中激烈碰撞。肩头的剧痛、失血的眩晕,都在这道突如其来的、违背常理的裂痕面前,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她的目光死死地钉在那道细微的裂痕上,原本死寂空洞的眼眸深处,如同投入了一颗石子的古井,第一次掀起了剧烈而混乱的波澜!震惊、难以置信、困惑、一丝极其微弱的、连她自己都不敢深想的……希冀?种种情绪交织翻涌,几乎要将她淹没!

  就在这时,林轩笨拙地用湿布清理着她伤口边缘的血污,动作依旧显得那么粗手笨脚。他似乎并未察觉苏晚晴的异样,一边“小心翼翼”地处理着伤口,一边用一种带着后怕、又有点“絮叨”的语气低声说着:

  “晚晴师妹…刚才…刚才真是太险了…多亏了你…也多亏了老天爷保佑…”他顿了顿,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种“掏心窝子”的诚恳(在苏晚晴此刻听来却如同惊雷),继续说道:

  “你放心…今天这个仇…我林轩记下了!赵魁那几个畜生…迟早要他们好看!” 这话从一个刚刚还瘫软在地、只会哀嚎的炼气三层废物口中说出,充满了不自量力的滑稽感。

  然而,林轩接下来的话,却让苏晚晴浑身猛地一震!

  他一边将那颗劣质止血散的药粉,笨拙地、甚至有些浪费地撒在她的伤口上(药粉接触到深可见骨的伤口,带来一阵新的灼痛),一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极其“自然”地、仿佛在陈述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事实般,轻声说道:

  “不过…靠运气总是不行的。明天…明天开始,我教你点东西…嗯…教你怎么…反杀他们。”

  反杀?!

  这两个字,如同两道惊雷,狠狠劈在苏晚晴混乱的心湖之上!

  她猛地抬起头,因为失血而苍白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情绪波动!那双原本死寂空洞的眸子,此刻充满了极致的震惊、茫然和一种被巨大荒谬冲击后的呆滞,死死地盯住了近在咫尺的林轩那张依旧写满“老实”和“后怕”的脸!

  他在说什么?

  教她…反杀?

  反杀谁?赵魁?还是…指向更深处,那如同庞然巨物般笼罩着她命运的…绝情谷?!

  这个废物…他疯了吗?!

  还是…她因为失血过多…出现了幻听?!

  轰隆!

  一声沉闷的惊雷,毫无征兆地在绝情谷铅灰色的天穹之上炸响!惨白的电光撕裂浓重的暮色,瞬间将昏暗的茅屋内映照得一片惨白!

  林轩那张“老实巴交”的脸,在电光映照下,线条似乎有了一瞬间的模糊,那眼底深处,仿佛有某种亘古不变的、冰冷而浩瀚的东西一闪而逝,快得让苏晚晴以为是雷光造成的错觉。

  紧接着,豆大的、冰冷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落下来,敲打着破旧的茅草屋顶,发出密集而压抑的声响,迅速连成一片凄冷的雨幕。

  屋内,潮湿的霉味混合着劣质药粉的土腥气和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在狭小的空间里。

  林轩似乎被雷声吓了一跳,缩了缩脖子,脸上又浮现出那种底层弟子对天威的“敬畏”和“不安”。他加快了手上撒药的动作,笨拙地用撕下来的布条,试图去包扎苏晚晴肩头那狰狞的伤口。

  “看…看来要下大雨了…晚晴师妹,你…你忍一忍,我先帮你简单包一下…明天…明天我去想想办法…”他的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有些模糊。

  苏晚晴僵硬地靠在冰冷的土墙上,肩头的剧痛依旧,劣质药粉带来的灼烧感刺激着神经。但此刻,所有的感官似乎都被那两道惊雷般的话语所攫取——桌面上血契符文那道诡异的裂痕,和眼前这个废物口中吐出的“反杀”二字!

  她的目光,从林轩那张写满“关切”与“惶恐”的脸上,缓缓移向他正笨拙地为自己包扎伤口的手。

  那只手,指节分明,带着薄茧,沾满了她的血污和劣质的药粉,看起来粗糙而普通。

  可就是这只手…刚才在混乱中,似乎“碰巧”接住了那张飘落的婚书?也是这只手,在摔倒时“意外”地撑在了地面?

  一道冰冷的、带着探究意味的寒光,如同破开乌云的闪电,在苏晚晴死寂了太久的眼底深处,悄然亮起,微弱,却无比锐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