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长春问道 枯荣见真-《重生90,我能掌控时间》

  广场之上,时间仿佛被无形的寒意冻结,落针之声清晰可闻。百余灵鹫宫弟子,如同雪雕泥塑,目光复杂地聚焦在那青衫客身上,惊惧与探究交织。石阶顶端,天山童姥巫行云的目光已不再是简单的审视,而是化作了两道凝练至极、足以冰封湖海的森寒冰锥,携着她那称雄西域数十载、尸山血海中磨砺出的磅礴气势,如同实质的天山雪崩,轰然向覃佩碾压过去!她要让这不知天高地厚的闯入者,未及交手,便先在心境上崩开裂痕!

  然而,那足以令江湖巨擘心神失守、肝胆俱裂的恐怖威压,落在覃佩身上,却如春风化雨,又如微尘落于浩瀚星海,未能激起半分涟漪,甚至未能让他座下青马的马鬃拂动一丝。他依旧安然端坐,青衫在雪山微风中轻扬,神情闲适得如同在自家庭院赏雪,仿佛那排山倒海而来的并非杀意与气势,而是拂面而过、略带凉意的山风。

  “好!好!好!”童姥巫行云连道三声“好”,声音尖锐刺耳,如同冰棱刮过琉璃,其中压抑的怒意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更深处却藏着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对未知的惊疑,“能如此轻描淡写,将姥姥我的气势视若无物!阁下绝非江湖碌碌之辈!你方才在山下显露的那手‘伪·生死符’,虽只得我正版神功形貌之三四分,但那份对‘绝对掌控’与‘极致深寒’意境的把握,却隐隐触及了更高层次的规则门槛!说!你究竟是哪方隐修?师承何处?闯我缥缈峰,搅我灵鹫宫清静,所欲究竟何为?!”

  她一生快意恩仇,纵横无敌,眼界之高,除了那负心薄幸的无崖子与纠缠一生的死对头李秋水,何曾真正将旁人放入眼中?此刻却发现自己竟完全看不透这青衫客的根脚深浅,这让她在惊怒之余,更生出一种久违的、被冒犯领土权威的暴戾。

  覃佩并未直接回应她那连珠炮似的质问,目光平静如水,淡然迎上童姥那足以冻结灵魂的锐利眼神,清越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仿佛直接在心底响起:“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又名天长地久不老长春功,确是一门立意高远、夺天地造化之奇的玄功。以三十年为一轮回,返老还童,蜕去旧躯,每一次还童,功力虽暂时打回原形,需每日重修,且须于午时饮生血方能引动功力运转,看似付出代价,实则借此轮回不断纯化精气神,意图达到肉身不腐、青春常驻之境地。”

  他每平静地述说一句,童姥那稚嫩面容上的冰寒之色便浓郁一分,眼底的震惊与杀意也交错闪烁。这乃她埋藏最深、关乎性命的绝大隐秘!江湖中人只知她武功通玄,性情乖张莫测,视人命如草芥,却无人知晓她这身惊世骇俗的修为背后,竟隐藏着如此诡异而残酷的修炼法门!

  “可惜,”覃佩话锋陡然一转,语气中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惋惜,仿佛在点评一件略有瑕疵的艺术品,“此法过于追求刚猛霸道,核心在于一个‘夺’字,强夺天地生机,逆转肉身枯荣,以求那‘唯我独尊’之境。看似威风八面,实则已偏离生生不息之正道,入了歧途险径。每一次返老还童,看似是褪去旧壳,重获新生之机,实则是将肉身与神魂在漫长岁月中积累的旧伤、暗疾以及与天地法则对抗产生的隐患,以秘法强行压缩、封存,带入下一个轮回。那每日午时必饮生血方能运转周天的致命弊端,正是功法根基不稳、与自身生命本源产生割裂反噬的显着表征。强行掠夺他人鲜活精血,以弥补自身因逆天而行产生的生机亏空,此举与饮鸩止渴何异?非但于道基无益,长此以往,肉身与神魂之间的裂隙只会被反复撕扯、不断扩大,终至天人五衰,神魂无依,肉身崩坏,再无挽回之余地。”

  这番话,字字句句,皆如九天惊雷,挟带着洞悉本质的锋芒,狠狠劈入童姥巫行云的心湖最深处!她那矮小的身躯控制不住地猛地一颤,那双蕴含着近百年沧桑与戾气的童真眼眸之中,爆发出骇人到极点的精芒,死死地钉在覃佩身上,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这些深植于功法核心、伴随她近百年的隐患与恐惧,她自身如何能不知晓?只是功法路径已然选定,为求那虚无缥缈的长生与睥睨天下的力量,她不得不硬着头皮在这条险路上走下去,多年来也一直凭借远超常人的坚韧意志与深厚功力强行压制、平衡。此刻,心底最深的恐惧被外人如此轻描淡写却又精准无比地一语道破,带来的冲击远胜于任何刀剑加身,如何不让她心神剧震,方寸几失?

  “你……你休要在此胡言乱语,危言耸听!”童姥厉声喝道,试图以尖锐的声音掩盖内心的惊涛骇浪,但那声线深处一丝难以完全抑制的颤抖,却暴露了她此刻真实的心境。

  “是么?”覃佩不再多言,只是唇角微扬,勾勒出一抹淡然笑意。他缓缓抬起右手,掌心向上,五指自然舒展,不见其如何提气运功,更无半分烟火之气,然而周遭天地间无形流淌的元气、冰雪蕴含的寒意、甚至脚下山石沉淀的厚重气息,都仿佛受到了某种至高法则的召唤,自然而然地、温顺地向他那只如玉的掌心汇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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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刻,一幕超越了在场所有人理解范畴的奇景,毫无征兆地显现于覃佩掌心之上。

  只见一缕嫩绿欲滴、充满了最原始、最蓬勃生命力的灵气芽苗,凭空自虚无中萌发,以肉眼清晰可见的速度悠然舒展、生长,仿佛时光在其周围加速流淌。眨眼之间,便化作一株亭亭玉立、含苞待放的青色莲花。这莲花并非世间任何已知的植物,而是由最为纯粹浓郁的生命本源精气,与一种难以言喻、直指万物生长繁衍本源的“生之法则”道韵,共同凝聚而成的虚幻道象!它通体散发着柔和而温暖的青色光辉,那光芒并不刺眼,却蕴含着让万物复苏、欣欣向荣的磅礴生机。

  紧接着,在众人屏息的凝视下,那青色莲花紧闭的花苞微微一颤,外围花瓣如同被无形之手轻柔拨动,一层层、一叠叠地缓缓绽放开来,露出其中流淌着潺潺清泉虚影的莲心。那清泉并非真实水流,而是高度凝练的生命精气的显化,它不断涌出,又不断回流,循环往复,滋养着莲花自身,使其光芒愈发璀璨,生命气息浓郁得几乎化为实质。整个冰冷肃杀的灵鹫宫广场,在这股生机的笼罩下,仿佛瞬间从严冬步入暖春,所有弟子都觉得通体舒泰,如同久旱的禾苗逢遇甘霖,连体内因修炼某些阴寒武功而产生的滞涩感都隐隐有松动的迹象。段誉更是感觉体内的《归墟纳元诀》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自行疯狂运转,贪婪地汲取着空气中弥漫开的那一丝丝精纯至极的生机道韵,气海隐隐发热。

  然而,盛极而衰,物之理也。在那青色莲花绽放至最绚烂、最饱满的刹那,光芒达到了顶点,仿佛要将整个广场照亮。随即,最外围的花瓣边缘,开始出现一丝微不可查的枯黄卷曲,那璀璨的光芒也如同潮水般,开始缓缓消退,一股淡淡的、符合天地规律的“衰亡”意境开始弥漫,仿佛这夺天地造化的道象,也即将走到生命的尽头,遵循着由盛转衰的自然铁律,即将凋零、消散。

  可就在那衰亡意境即将达到顶峰、莲花虚影开始变得透明、即将彻底溃散的最后一瞬,异变再生!那笼罩莲花周遭的、无形的时序长河,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轻轻拨动、扭转。那即将彻底枯萎消散的莲花并未走向最终的寂灭,而是以一种蕴含着天地至理、玄奥难言的韵律,违背常理地缓缓向内收拢、凝聚!绽放的花瓣重新合抱,逸散的生命精气与道韵被强行约束、向内沉淀、压缩,最终竟逆天而行,由极致的“绽放”逆转为极致的“内敛”,化作一枚古朴无华、圆融剔透、内部仿佛蕴藏着开天辟地以来所有生命奥秘的“道种”虚影,静静地悬浮于覃佩掌心之上,微微沉浮,周而复始,无声地演绎着生命由无到有、由盛而衰、再由死境蕴生机的枯荣轮回、生死交替的至高道理!

  没有童姥那般的霸道气势,没有凛冽刺骨的杀意,只有一股宁静、祥和、包容万物、循环不息、仿佛与整个宇宙呼吸同频的磅礴道韵,如同水银泻地般,无声无息却又无可阻挡地弥漫至广场的每一个角落。这股道韵,与童姥那“唯我独尊”、强取豪夺、逆天而行的功法意境,形成了天上地下、云泥之别的鲜明对比!

  童姥巫行云怔怔地看着那枚在覃佩掌心沉浮不定、演绎着生死奥秘的“道种”虚影,整个人如同被一道九霄混沌神雷直直劈中天灵盖,僵立原地,神魂仿佛都已离体而出!她苦修“不老长春功”近百年,对“生机”、“枯荣”、“轮回”的感悟与执着,远超世间任何一人,此刻亲眼见到这近乎于“道”的显化,这由极致之“生”自然过渡到“衰”,再于“死”境中逆夺一线生机,重归本源“道种”的完整轮回景象,对她内心坚守了近百年信念的冲击,远比任何武力上的挫败与碾压,都要巨大、都要彻底、都要残酷!

  她一直苦苦追求的“长春”,是强行以霸道功力锁住肉身的表象青春,是不断掠夺外物生机以填补自身因逆天而行产生的亏空。而眼前这青衫客掌心演绎的,却是顺应天地自然大道,于万物枯荣的必然轮回之中,精准地把握住那否极泰来、由死向生的一线永恒契机,是内在的、本源的、与天地同呼吸共命运、真正意义上的“长生久视”!

  何为正道?何为歧路?高下立判!判若云泥!

  “噗——”

  童姥猛地张口,一小股殷红的鲜血不受控制地喷溅而出,在她那鲜艳的红衣上染开更深的印记。她的脸色瞬间苍白如雪,气息也出现了刹那的紊乱。这并非覃佩出手所伤,而是她心神受到这直指大道的景象剧烈冲击,一直被她以绝强意志强行压制的功法根本隐患受到这同源而更高层次道韵的牵引,险些当场失控反噬!她再次看向覃佩的目光,已然彻底变了,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极度震惊、茫然无措、根深蒂固的不甘与愤怒,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对于超脱眼前困境与寿元枷锁的、最深切的渴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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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你……究竟是何方神圣?”她的声音不再尖锐刺耳,反而变得沙哑、干涩,带着一种心力交瘁的疲惫,以及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覃佩手掌轻轻一握,那枚沉浮演绎的“道种”虚影如同泡影般悄然散去,弥漫广场的磅礴生机道韵也随之消弭于无形,仿佛从未出现过。他看向眼神剧烈闪烁、心神显然已大乱的童姥,目光依旧平静无波:“我是谁,来自何处,于你而言,此刻并非最重要之事。重要的是,你内心真正渴求的‘道’,其路,究竟在何方。”

  他顿了顿,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灵鹫宫深处,意有所指,声音带着一种洞察命运的淡然:“灵鹫宫传承悠久,宫内典籍浩瀚如烟海,尤以后殿石壁之上所遗图谱最为神异,其中或许便暗藏着你所寻解脱之机的一线蛛丝马迹。只是,过往执着于‘唯我独尊’之念,以旧眼光观之,难免一叶障目。需得放下成见,以新的视角,方能窥见其中真意。”

  说完,他不再理会心神遭受重创、呆立当场、显然正处于剧烈思想斗争中的童姥,轻轻一抖缰绳。青马通灵,发出一声低嘶,迈开优雅而稳健的步子,竟这般旁若无人地、径直向着灵鹫宫深处,那被视为禁地、收藏着无数武学秘典与那神秘莫测石壁的宫殿后方行去。

  周围的灵鹫宫弟子们面面相觑,手中长剑垂下,无人敢出声,更无人敢上前阻拦。连她们心目中如同神魔般不可战胜的童姥,都在与这青衫客的“论道”中吐血僵立,心神受创,她们这些弟子,又能如何?

  段誉和钟灵连忙跟上,经过童姥身边时,段誉还忍不住带着几分怜悯与好奇,悄悄看了一眼这位传说中的人物。只见她失魂落魄地站在那里,矮小的身影在空旷的广场和巨大的宫殿映衬下,竟显出几分前所未有的孤寂与苍凉,仿佛就在这片刻之间,她坚守了近百年的一些东西,已然轰然崩塌。

  直到覃佩三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通往宫殿深处的幽暗廊道之中,童姥巫行云才仿佛从一场大梦中猛然惊醒过来。她霍然抬头,望向覃佩离去的方向,眼神剧烈地闪烁着,挣扎、愤怒、不甘、求索、震惊……种种情绪如同风暴般在她眼中交汇、碰撞,最终,化作一声长长的、充满了无尽复杂意味的叹息,在这雪山之巅悠悠回荡。

  “新的眼光……石壁……”她喃喃自语,如同梦呓。随即,那双眼眸中猛地闪过一丝近乎偏执的决然光芒,厉声喝道:“梅剑!竹剑!”

  “奴婢在!”一直侍立在石阶下方,同样被方才一幕震撼得心神摇曳的两名贴身侍女立刻上前,躬身应道,声音带着一丝惊魂未定的颤抖。

  “传我谕令!”童姥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斩钉截铁,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急切,“后殿石室,包括禁地石壁……对那位先生,完全开放!灵鹫宫上下,包括尔等在内,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打扰其清静!违令者——死!”

  她顿了顿,眼中精光再闪,补充道:“还有……立刻动用宫中所有暗线,不惜一切代价,给我查!查清他的来历根脚!我要知道,他究竟是谁!”

  “是!谨遵童姥法旨!”梅剑竹剑不敢怠慢,立刻领命而去。

  吩咐完毕,童姥独自一人,依旧站在原地,任由雪山之巅的寒风吹拂着她鲜艳的红衣。她仰起头,望着那被冰雪覆盖、仿佛亘古不变的缥缈峰顶苍穹,久久不语。那双孩童般的眼眸中,此刻却充满了与外貌截然不符的深沉与迷茫。

  今日这青衫客的到来,以及他那番直指本源的道理论辩与那神乎其技的道韵显化,如同在她封闭了近百年的心湖中,投入了一块巨石,彻底搅乱了死水,也动摇了根基。

  或许,她这近百年来,一直苦苦坚持、引以为傲的道路,真的……从一开始,便走错了方向?

  (第三百一十七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