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防暑降温-《七零娇宠小厨娘》

  五月下旬,暑气说来就来。清晨的日头刚爬上东边的树梢,便已是明晃晃的一片,晒得人头皮发麻。豆腐坊里更是像个密不透风的蒸笼,几口大锅烧得沸水翻腾,熏炉的烟火袅袅不散,人刚迈进去,浑身的汗珠子就簌簌往下滚。

  李婶撩起围裙擦了把额角的汗,望着缸里泡着的豆子,眉头拧成了疙瘩:“这天儿邪性,豆子泡不到半晌就透着股酸味了。”

  苏念棠刚从卫生所回来,一脚踏进院子就被扑面的热气裹住。她快步走进豆腐坊,伸手摸了摸泡豆缸的外壁,触手温热,心里顿时一沉:“得赶紧想办法降温,不然豆子馊了,做出来的豆腐干味道肯定要受影响。”

  “咋降温?”王大娘摇着蒲扇,扇出来的风都是热的,“总不能往缸里搁冰吧?这穷乡僻壤的,哪儿寻冰去。”

  这话倒是点醒了苏念棠。她蓦地想起穿越前见过的土法子——井水循环降温。红星大队的那口老井,井水常年沁凉,约莫十几度,若是能引着井水在泡豆缸周围绕上一圈……

  “劲洲呢?”她转头问道。

  “在编织小组那边呢,”春草应声,“正帮着搭遮阳棚呢。”

  苏念棠立刻转身往编织小组的活动室走去。远远就瞧见,陆劲洲和铁柱正踩着木梯忙活,几根竹竿架起一块旧帆布,堪堪遮住活动室的窗户。妇女们坐在棚荫下编着手提包,虽说依旧热得冒汗,却比在日头下暴晒好受多了。

  “劲洲,有个事跟你商量。”苏念棠快步上前,把用井水给豆子降温的想法细细说了一遍。

  陆劲洲听完,放下手里的锤子,沉吟片刻道:“这法子可行。在豆腐坊外头挖条浅沟,引井水绕着坊子转一圈,再流回井里。就是工程量不小,得费些力气。”

  “费力气怕啥,”铁柱在一旁搭话,撸了撸袖子,“咱们有的是人手。这大热天的,豆腐坊要是停了工,那损失可比挖沟大多了。”

  说干就干。下午,陆劲洲带着铁柱、大牛,扛起铁锹锄头就开工了。沟挖得不算深,却有一尺来宽,从井口引出,贴着豆腐坊的墙根绕了整整一圈,最后汇入井边的渗水坑。如此一来,井水循环往复,半点不浪费。

  挖沟本就是实打实的体力活,日头底下不消片刻,几人就汗流浃背,衣衫湿得能拧出水来。苏念棠见状,立刻组织妇女们熬了绿豆汤,用井水镇得透心凉,一碗碗送到工地。春草还拎来几条湿毛巾,让大伙擦汗解暑。

  “这待遇,都赶上公社修水渠的大工程了!”大牛捧着碗,咕咚咕咚喝了个底朝天,咧着嘴直笑。

  “咱这是给自己干活,自然得吃好喝好。”李婶说着,又给他添了满满一碗。

  沟挖到一半,老周会计愁眉苦脸地寻了过来:“念棠啊,供销社的老王捎信来了,说咱编的手提包卖得火爆,百货公司想再加订一百个。可这鬼天气,蒲草晒得脆生生的,编起来一折就断,这可咋整?”

  这确实是个棘手的难题。蒲草收割后本就需要晾晒,可夏日的毒日头太烈,稍不留意就晒得干透发脆,编出来的活儿不仅不结实,还容易走形。苏念棠思忖片刻,有了主意:“那就调整作息,早晚凉快的时候干活,晌午日头最毒的时辰歇工。再搭个凉棚专门搁蒲草,千万别让太阳直晒。”

  “那产量怕是要往下掉啊。”老周会计拨着算盘珠子,心疼得直咂舌。

  “产量掉点总比砸了招牌强,”王大娘忍不住插话,“脆巴巴的蒲草编出来的东西,卖相难看不说,用不了几天就坏了,以后谁还买咱的货?”

  一桩桩事接踵而至,苏念棠忽然觉得,这夏日里的生产营生,就像一场紧张的硬仗,必得提前谋划周全,断不能等问题找上门来再手忙脚乱。她当即召集队里的骨干开了个短会,议题只有一个:防暑降温,保障生产。

  会上众人各抒己见,出了不少好点子。李婶提议豆腐坊调整工时,凌晨三点就开工,赶在上午十点前结束,彻底避开正午的酷暑。王大娘说编织小组可以人手一顶草帽,她来带着大伙用麦秆编,既轻便又遮阳。春草则建议每天熬上一大锅绿豆汤,再加点冰糖,解暑又解渴。

  众人说得热火朝天,陆劲洲却一直没吭声,等大家都停了话头,他才缓缓开口:“工具也得好好保养。天热容易损耗,机器零件容易出故障,得定期检查维护。”

  “对啊!”铁柱一拍大腿,恍然大悟,“磨豆机的轴承得勤上油,不然天热容易卡壳,到时候更耽误事儿。”

  会议结束,分工也落得明明白白。苏念棠负责统筹协调,还得准备好仁丹、清凉油这些防暑药品;陆劲洲牵头检修农具机器;李婶和王大娘各自盯着豆腐坊和编织小组的生产调整;春草则全权负责后勤保障。

  转天一早,红星大队的防暑降温工作就全面铺开了。

  天边刚泛起一抹鱼肚白,豆腐坊里的灯就亮了起来。李婶带着人摸黑忙活,泡豆、磨浆,趁着清晨的凉爽劲儿赶工。新挖的水沟里,井水哗哗流淌,顺着墙根绕着豆腐坊转,把燥热的空气都浸得清凉了几分,手摸在墙根上,尽是沁人的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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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日头渐渐升高,豆腐坊的活计早已收了尾。大伙收拾好工具,锁好门窗,各自回家歇晌。午后最热的时辰里,偌大的豆腐坊静悄悄的,只有水沟里的流水声潺潺作响。

  编织小组那边,王大娘熬了半宿,赶制出二十顶麦秆草帽,一大早便分发到了妇女们手里。草帽编得精巧,帽檐宽大,戴在头上,顿时就挡住了大半日头。活动室窗前的遮阳棚也加了层草帘,风一吹,草帘轻轻晃动,送来阵阵惬意的清凉。

  春草带着几个姑娘,在井边支起了大锅,熬上了绿豆汤。绿豆是队里自己种的,冰糖却是苏念棠从空间里小心翼翼拿出来的——不多不少,正好一斤,混在供销社买的粗糖里,半点看不出异样。熬好的绿豆汤盛在大缸里,沉在井水里镇着,谁渴了就来舀一碗,解暑又舒坦。

  陆劲洲和铁柱则一头扎进了农具房,检修起了机器。磨豆机的轴承拆下来,清洗干净再重新涂上黄油;风车的传动部件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缺油的地方都补足了;就连拖拉机的水箱,也拆开来清了淤……活计繁杂,两人却干得有条不紊。

  苏念棠从卫生所领了仁丹、清凉油,挨个儿小组送过去。她还特意熬了防暑的中药茶,放在卫生所门口,谁要是觉得头晕恶心,就来喝上一碗。

  福山爷爷拄着拐杖,慢悠悠地在村里各处转悠,瞧见哪里有疏漏,便出声提点几句。转到豆腐坊时,他指着那条水沟,捻着胡须道:“这沟边得种点东西,不然下雨天一冲,土塌了堵了水道,麻烦就大了。”

  “种啥好呢?”春草凑过来问道。

  “薄荷,”老爷子笑眯了眼,“薄荷喜水,种在沟边准能长得旺。既能驱蚊虫,叶子还能泡水喝,一举两得。”

  这主意实在妙。下午,村里的孩子们就结伴去河边挖野薄荷,欢欢喜喜地栽在了水沟旁。嫩绿的叶片沾着水汽,在日头下舒展着,看着就叫人心里凉快。

  防暑措施很快就见了成效。接连三天,豆腐坊的产量稳稳当当,一缸豆子都没坏;编织小组的手提包也个个结实美观,没再出现蒲草断裂的情况;队里的社员们,更是没一个中暑的。

  第四天中午,苏念棠正在卫生所里整理药品,陆劲洲推门走了进来。他手里拎着个草编的小兜,里面装着几个圆滚滚的西红柿。

  “这是哪儿来的?”苏念棠有些惊讶。这个时节,西红柿刚挂果不久,大多还青着,根本没到成熟的时候。

  “菜园子里摘的,”陆劲洲说道,“李婶让我带给你的,说青西红柿拌糖,解暑开胃。”

  苏念棠拿起一个,摸着还硬邦邦的,只是表皮泛着淡淡的红晕。她洗净切开,切成薄薄的片,撒上一层白糖腌着。不多时,白糖慢慢化开,西红柿渗出酸甜的汁水,尝上一口,清爽的滋味瞬间驱散了暑气。

  “好吃。”她夹起一片递到陆劲洲嘴边,“你也尝尝。”

  陆劲洲低头咬下,慢慢咀嚼着,点了点头。

  两人坐在卫生所的门槛上,就着一碗凉拌西红柿,一碗冰镇绿豆汤,简简单单地对付了午饭。日头依旧毒辣,可屋檐下的一片阴凉里,时有微风拂过,竟也透着几分惬意。

  “下午我去趟公社,”陆劲洲忽然开口,“拖拉机的几个零件该换了。”

  “几点能回来?”苏念棠问道。

  “晚饭前准回。”陆劲洲顿了顿,补充道,“给你带桃酥。”

  苏念棠忍不住笑了:“又买桃酥啊,家里那几个小家伙怕是都吃腻了。”

  “那我就换些别的。”

  “不用特意买,”苏念棠摇摇头,“省着点钱吧,往后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

  陆劲洲没再说话,只是看着她笑了笑。苏念棠却心知肚明,这个男人向来话少,可心里的主意却正得很,他若是打定了主意,总归是要带点什么回来的。

  下午,苏念棠去了编织小组。妇女们正埋头赶工,草帽下的脸颊红扑扑的,手上的动作却半点不慢。春草瞧见她来,立刻递过一个巴掌大的小扇子:“念棠姐,你看这个!王大娘新琢磨出来的花样,蒲草编的,扇风可凉快了。”

  苏念棠接过来细看,扇子编得密实精巧,边缘还镶了一圈染成淡蓝色的草穗,煞是好看。她轻轻一扇,果然有习习凉风扑面而来。

  “这个好啊,”苏念棠眼睛一亮,“完全能当成新产品卖。”

  “王大娘也是这么说的!”春草笑得眉眼弯弯,“她说天这么热,这小扇子肯定好卖。”

  正说着话,村口传来一阵喧闹,原来是放学的孩子们回来了。几个小家伙凑过来看热闹,眼巴巴地盯着妇女们手里的小扇子。王大娘心肠软,捡了些剩下的蒲草碎料,随手编了几个巴掌大的小扇子分给他们。孩子们得了宝贝,举着扇子欢呼着跑远了,清脆的笑声在村子里回荡。

  傍晚时分,陆劲洲从公社回来了。果然没空手,只是手里拎着的不是桃酥,而是几根蔫巴巴的黄瓜。

  “供销社处理的,便宜,”他解释道,“看着有点蔫,但洗洗拌凉菜吃正好。”

  苏念棠接过黄瓜,心里涌上一股暖流。她忽然想起一事,说道:“咱们菜园子里的黄瓜也该搭架子了,总让它趴在地上,结出来的瓜品相不好。”

  “明天我来弄。”陆劲洲应声。

  晚饭很简单,玉米粥就着凉拌黄瓜,再配上几个咸鸭蛋。饭后,两人坐在院子里乘凉,手里摇着蒲草扇,晚风习习,吹散了白日的燥热。西天的晚霞还没褪尽,红得像一团火。

  “今天王老师来找我了,”苏念棠摇着扇子,慢悠悠地说,“学校想组织孩子们去田里帮忙,趁着夏收捡麦穗呢。”

  “是件好事。”陆劲洲颔首,“只是得盯紧了,千万注意防暑。”

  “我已经跟王老师说了,让孩子们早晚去,都戴上草帽,随身带着水。”苏念棠答道。

  夜色渐渐浓了,星星一颗颗探出了头。远处隐隐传来几声闷雷,看样子,是要下雨了。

  “下场雨就好了,”苏念棠仰头望着夜空,轻声道,“就能凉快些了。”

  “嗯。”陆劲洲应了一声,起身道,“不早了,该睡了。”

  两人起身收拾院子,关好门窗。刚躺到床上,窗外就传来了噼里啪啦的声响,先是几滴雨珠落下,紧接着,豆大的雨点便哗哗地砸了下来。雨点打在瓦片上,溅起细密的水花,那声响聒噪,却透着一股沁人心脾的清凉。

  1976年的这个初夏,红星大队的人们,就靠着这些最朴实的法子,与炎炎夏日对抗着,稳稳当当地守着手里的营生。井水、草帽、绿豆汤、蒲草扇……这些再寻常不过的东西,凝聚着集体的智慧,也藏着人与人之间最真切的关怀。

  而生活,就在这日复一日的劳作与守望里,不疾不徐地向前走着。夏天还很长,可只要提前做好了准备,便再也不惧这滚滚暑气。就像那沟边的薄荷,只要有一汪清水滋养,便能长得郁郁葱葱,岁岁年年,都为人们送来清凉与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