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大梦初觉-《人间食肆:人生靠一碗野菜汤崛起》

  万长庚的意识沉浸在那段属于黑煞叶嫣然的悲壮记忆碎片中,心潮起伏,难以平静。那跨越千年的爱恋、失去、疯狂、复仇与坚守,如同一幅浓墨重彩的画卷,深深烙印在他的神魂深处。他轻抚着冰凉玄黑的玉柱,仿佛能感受到那位传奇族长内心深处的孤寂与执念,泪水无声滑落。

  就在他心神激荡,与玉柱产生某种微妙共鸣之际,异变悄然而生。

  他并未察觉,在玉林深处,一方被岁月磨平了棱角的青灰色大石上,侧卧着一位身着陈旧青色长衫、发髻微乱、颇有几分落拓不羁的中年文士。

  他缓缓坐起身,慵懒地伸了个懒腰,动作随意自然,仿佛只是午睡方醒。然而,当他那双看似惺忪、实则深邃如星空的眼眸,无意间扫过不远处一方积聚着灵露、清澈如镜的小水洼时,目光却微微一顿。

  水洼中,清晰地映照出不远处那根玄黑玉柱,以及玉柱前,那个抚柱而立的青衫少年——万长庚的倒影。

  文士的目光落在万长庚那充满悲悯与共鸣神情的倒影上,停留了数息。他看到了少年眼中尚未干涸的泪光,也仿佛透过这倒影,“看”到了方才涌入少年心神的那段属于叶嫣然的记忆碎片。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尽春心托杜鹃……”文士低声吟哦,声音带着一丝宿醉未醒般的沙哑与缥缈,却又蕴含着某种洞悉世事的沧桑。

  “痴儿……既是缘法,便送你一场造化吧。”

  他喃喃自语,随即伸出右手食指,对着水洼中万长庚的倒影,隔着虚空,随意地轻轻一点!

  水面荡开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一道无形无质、玄奥至极的意念流光,悄无声息地没入了水洼倒影对应的、现实中的万长庚的眉心祖窍!

  做完这一切,文士缓缓站起身,掸了掸青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他抬头望了望玉林上空氤氲的灵气云雾,眼神变得愈发悠远,仿佛在思考一个永恒无解的问题。

  “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他再次低吟,仿佛梦呓。随即,他迈开步子,看似缓慢,实则一步踏出,身形已出现在数丈之外,再一步,便与周围的雾气融为一体,如同水墨画中滴入清水的人物,悄无声息地消散于无形,仿佛从未出现过。

  而此刻,仍沉浸在感怀中的万长庚,对此毫无所觉。他只是忽然感到,自己轻抚玉柱的指尖,传来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温润的暖意。与此同时,一直静静悬浮于他识海中央的貔貅玉佩,似乎被这丝暖意引动,极其轻微地震颤了一下,散发出柔和的光晕。

  紧接着,一篇玄奥晦涩、却又字字珠玑的功法口诀,如同早已存在般,自然而然地浮现在他的意识之中。功法的开篇,是三个古朴苍劲的大字——《大梦觉》!

  万长庚心中一震,立刻收敛心神,仔细“阅读”起这篇凭空出现的功法。

  《大梦觉》,顾名思义,是一门直指梦境本源的无上秘术!其玄奇精妙,远超万长庚以往接触过的任何功法典籍!

  功法共分三重大境界,每一重都堪称夺天地之造化:

  第一重:入梦。 练成此境,可收敛自身气息,神魂出窍,化作无形无质的“梦引”,悄无声息地潜入他人梦境之中。不仅能旁观其梦,窥探对方潜意识深处的秘密、心结乃至不为人知的记忆碎片,更能细微感知梦主在梦境中的情绪波动。乃是探查情报、了解人心的无上法门!修炼至高深处,甚至可在对方清醒时,埋下“梦种”,引导其夜间梦境的内容!

  第二重:化梦。 此境更为玄妙!施术者可将自身的一部分神识与灵力,依托于某种媒介(如一件物品、一丝气息、甚至是一段共同的记忆),编织成一个近乎真实的“梦境化身”。此化身可短暂介入现实,出现在特定目标面前,进行有限的交流、传递信息,甚至施展一些蕴含梦境之力的幻术!

  第三重:造梦。 此为《大梦觉》最高境界,已近乎神通!施术者能以自身强大的神魂之力为引,调动天地间游离的意念碎片,编织成一个庞大、精密、近乎完美的集体幻境!可将一定范围内的多个目标,同时拉入这个由施术者主导的“大梦”之中!在梦中,施术者便是创世神,可设定规则,演化万物,让入梦者经历种种匪夷所思的事情,而他们自身却毫无所觉,只会以为那是真实发生的经历!此法可用于大规模历练弟子、考验心性,亦可用于对敌,令敌军陷入内乱幻境,不战自溃!甚至可模拟时空,于梦中悟道,获得现实中需要耗费漫长时间才能得到的感悟!

  “这……这简直是仙家手段!”万长庚心中涌起滔天巨浪。他立刻明白,这定是遇到了难以想象的机缘!

  他收敛杂念,神情变得庄严肃穆。他后退两步,整理了一下衣冠,然后面向那根记载着叶嫣然悲欢离合的玄黑玉柱,双膝一弯,郑重其事地跪了下来。

  “咚!咚!咚!”

  三个响头,结结实实地磕在冰凉的白玉地面上,发出清晰而沉闷的声响。

  “晚辈万长庚,谢前辈传法之恩!谢黑煞族长启迪之德!此恩此德,永世不忘!”他在心中默默起誓。

  这一幕,恰好被附近一根翠绿玉柱下,一位刚刚从深层次观想中苏醒过来的凤蝶族弟子看在眼里。这名弟子名为叶铭,资质中等,此次观想小有收获,正自欣喜,一睁眼便看到万长庚对着玉柱“砰砰”磕头,不由得一愣,随即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诮和鄙夷。

  “嗤……这外来土包子,怕是魔怔了?得不到玉柱认可,以为磕几个头就能感动先祖?真是愚不可及!我凤蝶族先祖何等高贵,岂会因这等陋习而垂青?”叶铭心中冷笑着闭上眼,继续巩固方才的感悟去了。

  万长庚磕完头,心中一片澄澈安宁,再无半分波澜。他重新在玄黑玉柱前盘膝坐下,五心朝天,立刻开始尝试修炼这刚刚得到的无上秘法——《大梦觉》。

  功法一经运转,万长庚便倒吸一口凉气!这《大梦觉》对修炼者的要求,简直苛刻到了变态的程度!其核心并非灵力多寡,而是纯粹而强大的神魂之力!

  万长庚自认神魂强度远超同阶修士,甚至不弱于一些金丹初期,但按照《大梦觉》第一重“入梦”的法门运转时,依旧感觉神魂如同被置于巨磨之下碾压,传来阵阵撕裂般的剧痛!精神力如同开闸洪水般疯狂消耗!

  他咬紧牙关,凭借坚韧不拔的意志,全力运转功法,引导识海中的魂力,按照玄奥的路线一遍遍冲刷、凝练。整整两天两夜,他不眠不休,全身心沉浸在对《大梦觉》的修炼之中。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第三日黎明将至时,万长庚终于勉强在识海中,依照法门凝聚出了一丝比头发丝还要纤细、近乎透明的“梦引”!这丝梦引微弱得仿佛随时会溃散,距离《大梦觉》第一重“小成”境界(可稳定潜入他人梦境)还差着十万八千里,但终究是迈出了最艰难的第一步!算是窥见了这门无上秘术的一丝门径!

  “成功了!”万长庚缓缓睁开双眼,虽然脸色因神魂消耗过度而有些苍白,但眼中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虽然只是初窥门径,但这意味着他已经掌握了“入梦”的基础!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试一试这新得到的能力。心念一动,分出一缕意识进入了贴身的貔貅空间。

  空间内,小七正四仰八叉地躺在一片柔软的灵草叶上,肚皮圆滚滚的,嘴角还挂着一丝亮晶晶的口水,睡得正香,小爪子偶尔还抽搐一下,似乎在梦里追逐着什么。

  万长庚屏息凝神,小心翼翼地操控着那缕纤细脆弱的“梦引”,缓缓靠近熟睡的小七。当梦引触碰到小七额头的瞬间,他感觉自己的意识仿佛穿过了一层温暖、柔软而富有弹性的薄膜。

  下一刻,眼前景象豁然开朗!

  他“进入”了小七的梦境!

  这是一个……难以形容的、充满了粉红色调的奇妙世界!天空是粉色的,云朵是粉色的,连脚下的土地都像是草莓蛋糕做的!小七自己,则穿着一件滑稽又可爱的粉红色小围裙,戴着一顶粉色的厨师帽,正忙忙碌碌地穿梭在一个巨大无比的、铺着粉红色桌布的长条餐桌旁。

  餐桌上摆满了各种夸张的美食:比房子还大的、流淌着金色蜜汁的灵果;如同瀑布般垂下的、闪烁着七彩光芒的糖丝;堆积如山的、散发着诱人香气的烤肉;还有用晶莹剔透的灵液凝固而成的、各种栩栩如生的小动物形状的糕点……

  小七手里拿着一个比它身体还大的勺子,这边舀一勺蜜汁,那边切一块烤肉,忙得不亦乐乎,小脸上洋溢着极度幸福和满足的笑容。

  万长庚以一种上帝视角观察着这一切,心中又是好笑又是惊奇。他没想到,平日里叽叽喳喳、活泼好动的小七,内心深处竟然藏着这样一个充满童真和……吃货属性的粉红梦境!

  就在这时,正在对着一块巨型蛋糕“奋战”的小七,动作突然一顿。它抬起小脑袋,粉红色的鼻头轻轻抽动了几下,黑豆般的小眼睛里露出一丝疑惑,左右张望起来,用梦呓般的声音嘀咕道:“奇怪……我怎么好像……感觉到主人的气息了?是错觉吗?”

  万长庚心中一惊!这小家伙的灵觉竟然如此敏锐?在自家梦境里都能察觉到外来的窥探?他连忙收敛“梦引”的所有波动,屏息凝神。

  小七张望了一会儿,没发现什么异常,又挠了挠头,自言自语道:“肯定是太想吃主人烤的肉了,都出现幻觉啦!”

  万长庚暗松一口气,正准备再仔细观察一下这个有趣的梦境,突然,一股微弱但清晰的拉扯感,从梦境之外传来,作用在他的主意识上。

  “时间到了……”万长庚明白,三日观想之期已满,圣地的力量正在将他排斥出去。

  他不再犹豫,意识立刻退出了小七的梦境,回归本体。那股空间传送的拉扯感变得愈发强烈,周围玉林的光景开始扭曲、模糊。

  一阵轻微的眩晕过后,万长庚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进入祖地时的那座古朴石牌坊之外。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空气中弥漫着外界熟悉的花草香气。

  他定了定神,看向四周。另外九名凤蝶族弟子也几乎同时被传送了出来,他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脸上大多带着或浓或淡的喜色,显然在祖地中各有收获。此刻,他们正低声交谈着,目光不时地瞥向孤身一人站在一旁的万长庚,眼神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审视、优越感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讽。隐约能听到“磕头”、“妄想”、“徒劳”等零碎的词语飘来,伴随着几声压抑的嗤笑。

  万长庚面色平静,仿佛没有听到那些闲言碎语,也丝毫没有与他们交流的意思。他的目光越过人群,看到了前方不远处,早已在此等候的叶轻舞族长、二长老叶守正,以及正蹦蹦跳跳向他招手的小芊芊。

  他整理了一下衣衫,无视了那些充满敌意和嘲弄的目光,步履从容地向着叶轻舞等人走去。

  “万公子,观想三日,可有所获?”叶轻舞看着走来的万长庚,温和地问道,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寻。

  万长庚走到近前,停下脚步,拱手一礼,态度不卑不亢:“回禀叶婆婆,晚辈侥幸,略有所得。”

  “哦?”叶轻舞和旁边的二长老叶守正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讶异。他们本以为万长庚血脉不同,大概率会空手而归。“不知万公子悟得了何种机缘?”

  万长庚略一沉吟,并未隐瞒,坦然道:“晚辈机缘巧合,于第十七根玄黑玉柱前,感悟到了一门名为《大梦觉》的功法。”

  “《大梦觉》?!”

  此言一出,叶轻舞和叶守正几乎同时失声惊呼!两人脸上瞬间布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之色!

  “你……你说你悟得了《大梦觉》?!”叶守正的声音都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他上前一步,急声追问道:“可是那传说中……源自仙界、能窥梦、化梦、乃至造梦的无上秘术《大梦觉》?!”

  万长庚点了点头:“功法开篇,确是此名。至于是否源自仙界,晚辈不知。”

  得到确认,叶轻舞和叶守正倒吸一口凉气,脸上的震惊久久未能平复。叶守正深吸几口气,勉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眼神复杂地看着万长庚,语气中带着难以置信和极度好奇:“万公子!你……你究竟是如何做到的?据族史残缺记载,此术玄奥至极,非大机缘、大悟性者不可得!自我族祖地开启以来,除你之外,从未有弟子能从中感悟到此术!”

  这时,旁边那些原本在窃窃私语、等着看笑话的凤蝶族弟子,也都被族长和二长老的剧烈反应以及“大梦觉”三个字惊呆了!他们虽然不知《大梦觉》具体为何物,但能让族长和以严厉着称的二长老如此失态,用脚指头想也知道,那绝对是了不得的惊天机缘!

  万长庚感受到四周汇聚而来的、各种复杂的目光,他脸上露出一种恰到好处的、带着几分“懵懂认真的表情,目光清澈地看向叶守正,用不大但足够让附近所有人都能听清的音量,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回禀二长老,晚辈进入圣地后,诚心瞻仰各位先祖玉柱,奈何资质鲁钝,走遍诸柱,皆未能获得认可。”他语气平和,仿佛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小事。

  “直至来到黑煞叶嫣然前辈的玉柱前。”万长庚继续说道,脸上适时的露出一丝“仰慕”之色,“晚辈见玉柱上记载,黑煞前辈虽一生坎坷,却为守护族群鞠躬尽瘁,功绩彪炳,且……玉柱上所刻前辈仪容,风姿绝世,令人心折。晚辈心中敬佩感激之情难以自抑,心想,既然无法以血脉获得认可,或可以诚心打动先祖?于是便……便跪下身来,对着玉柱,诚心诚意地磕了三个头。”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喜”和“困惑”,摊了摊手:“说来也怪,就在晚辈磕完头起身之后,那篇名为《大梦觉》的功法口诀,便自然而然地出现在晚辈的脑海之中了。或许……真是黑煞前辈见晚辈心诚,动了恻隐之心,故而赐下这番机缘吧?”

  他这番话说得极其认真,眼神,仿佛真是这么回事。

  “磕……磕头磕出来的?!”叶守正听得目瞪口呆,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他活了几百年,从未听过如此离奇之事!祖地传承,向来只认血脉与悟性,何时变得如此……儿戏了?!

  叶轻舞也是嘴角微微抽搐,以她的眼力,自然看出万长庚这番话半真半假,恐怕有所隐瞒。但那《大梦觉》做不得假!此子身上,果然充满了变数和难以揣测的机缘!她深深看了万长庚一眼,没有点破,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心诚则灵,万公子果然是有大福缘之人。”

  而周围那些竖着耳朵偷听的凤蝶族弟子,此刻一个个表情更是精彩万分!震惊、茫然、嫉妒、难以置信,最后统统化为了浓浓的荒谬感和……一丝蠢蠢欲动!

  磕头?就能得到连族长都震惊的无上秘术?这……这简直颠覆了他们的认知!有几个心思活络的,甚至已经开始偷偷打量其他玉柱的方向,心里盘算着,下次若有机会进入祖地,是不是也该……试试?

  “长庚哥哥!你好厉害呀!”小芊芊可不管那么多,她只听明白她的长庚哥哥得到了很了不起的宝贝,立刻像只快乐的小蝴蝶般扑了过来,一把抱住万长庚的手臂,仰着小脸,大眼睛里满是崇拜的小星星,欢呼雀跃。

  万长庚笑着摸了摸芊芊的头发,心中的些许波澜早已平复。祖地之行,收获远超预期。不仅得到了神秘强大的《大梦觉》,更对凤蝶族的历史有了深刻的了解。如今,只剩下最后一关——十日后的擂台赛!

  他抬头,目光掠过前方那群神色各异的凤蝶族精英,望向远处那高耸入云的六和塔,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