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斩孽刀下-《万毒邪君》

  第八卷 毒顷天下

  第一百一十七章 斩孽刀下

  血月高悬,祭毒台已成战场。

  柳玄冥吞噬了数十名族人的毒元后,气息已经无限接近化神期。黑色的毒气铠甲凝结得如同实质,表面浮现出万千毒虫毒兽的虚影,每一道虚影都在无声嘶嚎,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怨毒。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叶无痕,墨绿色的瞳孔中满是睥睨:

  “小杂种,看到了吗?这才是柳家毒道真正的力量——吞噬!掠夺!进化!你母亲那种迂腐的‘平衡之道’,注定要被淘汰!”

  话音未落,他抬手一抓。黑色毒气化作一只百丈巨手,遮天蔽日地向叶无痕拍下。巨手所过之处,空间都发出“滋滋”的腐蚀声,祭毒台周围的建筑如同沙雕般崩塌。

  这一击,已不是元婴范畴,而是真正触摸到了化神期的威能。

  台下众人无不色变。就连鬼哭老人和血屠上人都暗暗心惊——他们虽是元婴后期,但自问接不下这一击。柳玄冥这老鬼,竟真的以同族的毒元为祭,暂时踏入了那个领域!

  然而,面对这毁天灭地的一击,叶无痕只是抬起了斩孽刀。

  他双手握刀,刀尖斜指地面,灰色光芒从刀身缓缓升起,缠绕、流转、最终化作一层薄薄的灰焰,在刀身上静静燃烧。

  巨手临头。

  叶无痕终于动了。

  他向前踏出一步,斩孽刀由下而上,划出一道简简单单的弧线。

  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没有绚烂的光芒迸射。

  灰焰刀锋与黑色巨手接触的瞬间,那只由万千毒元凝聚、堪比化神一击的巨手,如同遇到烈阳的冰雪,悄无声息地从中间分开。刀锋所过之处,毒气不是被斩碎,而是被……分解了。

  分解成最原始的毒性粒子,然后被灰焰吞噬、转化,最终化作虚无。

  一刀,破巨手。

  柳玄冥脸色一变。他能感觉到,自己那蕴含了数十人毒元的全力一击,在接触到那灰色火焰时,居然被某种更高层次的力量从根源上瓦解了。

  那不是力量的压制,而是……本质的碾压。

  就像土石遇到了金刚钻,再怎么堆积如山,也挡不住一钻之威。

  “混沌毒则……果然名不虚传。”柳玄冥眼神阴冷,“可惜,你境界太低,又能撑多久?”

  他双手结印,祭毒台上的聚毒大阵疯狂运转。这一次,不仅抽取台下修士的毒元,更开始抽取整个柳家祖地积蓄了千年的地脉毒气!

  “吼——!”

  大地深处传来沉闷的咆哮,仿佛有什么远古凶兽被唤醒。一道道墨绿色的毒气光柱从祖地各处冲天而起,汇入柳玄冥体内。他的气息再次暴涨,体表的黑色铠甲开始生长出狰狞的骨刺,背后更是展开了一对由毒气凝聚的膜翼。

  此刻的柳玄冥,已完全不像人类。他悬浮在半空,周身毒焰滔天,如同上古毒魔降世。

  “小杂种,让你见识见识,柳家千年积累的真正底蕴——”

  “万毒真魔相!”

  他的身体开始膨胀,三丈、五丈、十丈……最终化作一尊高达三十丈的毒魔巨像。巨像通体漆黑,三头六臂,每一颗头颅都狰狞可怖,六只手臂分别握着毒剑、毒鞭、毒幡、毒鼎、毒钟、毒印六件毒道至宝的虚影。

  这是柳家禁术中的禁术,以燃烧寿元为代价,短暂化身毒魔,战力堪比化神中期!

  “死!”

  毒魔六臂齐挥,六件毒宝虚影同时砸下。毒剑斩破虚空,毒鞭抽裂大地,毒幡招来万千毒魂,毒鼎倾倒腐蚀毒液,毒钟震荡神魂,毒印镇压一切。

  这一击,已经超出了在场所有人的理解范畴。鬼哭老人和血屠上人毫不犹豫地暴退,生怕被余波波及。

  而叶无痕,依旧站在原地。

  他抬头看着遮天蔽日的攻击,眼中灰色漩涡缓缓旋转,平静得可怕。

  “母亲说过,毒道的尽头不是毁灭,而是新生。”他喃喃自语,“可你这条老狗,把路走窄了。”

  斩孽刀再次抬起。

  但这一次,叶无痕没有直接斩出。他将刀竖在身前,左手并指,从刀柄缓缓抹向刀尖。指尖所过之处,灰色的刀身上,浮现出一道道金色的纹路。

  那是母亲传承精血中蕴含的力量——柳清漪二十年囚禁中悟出的“清漪九变”精髓,以及她对毒道“平衡与新生”的终极理解。

  金纹与灰焰交织,斩孽刀发出了愉悦的嗡鸣。

  当叶无痕的指尖抵达刀尖时,整柄刀已经化作半灰半金的奇异颜色。灰代表毁灭与混沌,金代表新生与秩序,两者完美融合,形成一种更高层次的平衡。

  “清漪九变第一变——”

  叶无痕的声音响彻战场:

  “破妄!”

  他出刀了。

  不是斩,不是劈,不是砍,而是……点。

  刀尖点向虚空,点在那六件毒宝虚影的中心。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然后,以刀尖为起点,一道金色的涟漪扩散开来。涟漪所过之处,毒剑碎裂,毒鞭崩断,毒幡焚毁,毒鼎炸裂,毒钟哑然,毒印瓦解。

  六件毒宝虚影,如同泡沫般幻灭。

  金色涟漪继续扩散,触及毒魔巨像的瞬间,那高达三十丈、威势滔天的巨像,如同沙雕般开始崩塌。黑色的毒气铠甲寸寸龟裂,露出下方柳玄冥惊骇欲绝的本体。

  “不可能!这不可能!”他嘶声咆哮,“我以千年地脉毒气为基,怎会被你……”

  “因为你的毒,是死的。”叶无痕打断他,声音平静,“你只会吞噬、掠夺、毁灭,却不懂毒也有生命,也需要呼吸,也需要……成长。”

  他向前踏出第二步:

  “清漪九变第二变——”

  “化生!”

  斩孽刀再变。金色纹路大盛,将灰色完全压制,整柄刀化作纯粹的金色,散发出温暖、柔和、却无比磅礴的生命气息。

  一刀斩出。

  没有杀气,没有毁灭,只有无尽的生机。

  金色刀光掠过柳玄冥的身体。他惊恐地发现,自己体内那些狂暴的、充满毁灭欲望的毒元,在这一刀之下,竟然开始……蜕变。

  墨绿色的毒元逐渐转淡,化作翠绿;黑色的毒气褪去污秽,变得清澈;就连那些被他吞噬的同族毒元,也从暴戾变得温顺。

  “不!我的力量!我的修为!”柳玄冥疯狂嘶吼,试图阻止这种蜕变。

  但无用。

  金色刀光中蕴含的“化生”之力,是柳清漪二十年囚禁中领悟的毒道至理——毒不是只有毁灭,也可以孕育生机;不是只有掠夺,也可以反哺天地。

  当刀光完全没入柳玄冥体内时,他高达三十丈的毒魔之躯彻底消散,重新变回那个枯瘦的黑袍老者。但此刻的他,周身毒气已经化作翠绿色的温和毒元,修为更是从接近化神一路暴跌,最终停留在……金丹初期。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柳玄冥感受着体内孱弱的毒元,眼中满是惊恐和绝望。

  “废了你的修为,但留了你一命。”叶无痕收刀,金色褪去,斩孽刀恢复灰白本色,“母亲说,死亡太便宜你了。你要活着,亲眼看着柳家如何清理门户,如何重归正道。”

  他顿了顿,补充道:“当然,如果你觉得生不如死,也可以自尽。我不拦着。”

  “你——!”柳玄冥气得喷出一口鲜血,昏死过去。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从柳玄冥化身毒魔,威势滔天;到叶无痕两刀破敌,废其修为——整个过程不过十息。

  十息,决定了一场本该惊天动地的大战。

  “现在,”叶无痕转身,目光扫过台下众人,“还有谁,要为大长老出头?”

  他的声音很轻,但在死寂的战场中,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

  阴鬼宗的鬼哭老人和血煞门的血屠上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退意。他们不傻,眼前这个年轻人展现出的实力,已经超出了他们的理解。两刀废掉一个接近化神的强者,这种手段,他们自问做不到。

  “小友误会了。”鬼哭老人干笑一声,“我等只是受邀观礼,柳家内务,不便插手。”

  “正是。”血屠上人也连忙道,“既然柳家内乱已平,我等这就告辞。”

  说罢,两人竟真的带着门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那些依附大长老的客卿和长老,见最强的两个外援都跑了,更是作鸟兽散,转眼间逃得一干二净。

  剩下的人,都是柳家的族人。

  他们看着台上的叶无痕,看着昏死的大长老,看着满地狼藉,神情复杂。有恐惧,有敬畏,有迷茫,也有……一丝期待。

  “青岚姑姑,”叶无痕看向台下的柳青岚,“麻烦您,去地牢请家主出来。”

  “是!”柳青岚精神一振,立即带人冲向地牢。

  叶无痕又看向柳如月:“如月,收拢族人,清点伤亡,安抚人心。”

  “明白。”柳如月点头,开始有条不紊地指挥。

  安排好这些,叶无痕才走到祭毒台中央,看向那颗悬浮在半空的万毒血丹。

  血丹依旧散发着诱人的光芒,其中蕴含的磅礴药力,足以让任何毒修疯狂。但叶无痕只是伸手一抓,将血丹收入一个玉盒,然后贴上封印符箓。

  “此丹虽成,却是以万千怨魂和同族之血炼制,有伤天和。”他对着台下众人说道,“我会将其净化,转化为疗伤圣药,用于救治此战受伤的族人。”

  这个表态,让许多原本忐忑的族人松了口气。

  不多时,柳青岚搀扶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走上祭毒台。

  老者正是柳家家主柳擎苍。二十年的囚禁让他形销骨立,但那双眼睛依然锐利如鹰。他看着台上的叶无痕,又看看昏死的柳玄冥,老眼中闪过复杂的光芒。

  “孩子……”他开口,声音沙哑,“你母亲她……”

  “母亲走了。”叶无痕平静地说,“临终前,她让我救您出来,清理门户。”

  柳擎苍身体一晃,若非柳青岚扶着,几乎摔倒。他闭上眼,许久,才长叹一声:

  “是我对不起她……对不起你父亲……对不起你们一家……”

  “现在说这些,已经无用了。”叶无痕打断他,“眼下最重要的是,重整柳家。”

  他看向台下越聚越多的族人,朗声道:

  “诸位,柳家大长老一脉倒行逆施,囚禁家主,残害同族,勾结外敌,罪不可赦。今日,我以柳清漪之子、混沌毒体继承者的身份,代母亲清理门户。”

  “但柳家,终究是生我养我的家族。母亲临终前叮嘱,希望我能助柳家重回正轨。”

  他顿了顿,声音更加清晰:

  “所以,我在此宣布三件事——”

  “第一,所有参与大长老叛乱的核心成员,一律废除修为,终身囚禁。胁从者视情节轻重,或罚或赦。普通族人,既往不咎。”

  “第二,柳家即日起,废止所有以活人炼毒、以同族为祭的禁术。毒道可以强大,但不能泯灭人性。”

  “第三,”他看向柳擎苍,“请家主重新执掌家族,拨乱反正。我会留在柳家一段时间,协助整顿。”

  三条宣布,条理清晰,恩威并施。

  台下沉默片刻,然后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谨遵少主之命!”

  “拨乱反正!重整柳家!”

  “少主威武!家主威武!”

  人心,终于定了。

  柳擎苍看着台下狂热的人群,又看看身边这个年轻却沉稳得可怕的孙子,心中百感交集。

  柳家这艘差点沉没的大船,终于……要重新起航了。

  而叶无痕,在众人的欢呼声中,抬头看向天空。

  血月渐隐,东方已现鱼肚白。

  漫长的一夜,终于过去了。

  但他知道,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

  清理门户容易,重整家族难;杀人容易,救心难。

  更何况,南荒之外,还有更广阔的天地,更多的敌人,更深的秘密,在等着他。

  万毒真君的完整传承,混沌毒体的终极奥秘,母亲未走完的路,父亲未完成的愿……

  这一切,都需要他去探索,去完成。

  叶无痕握紧斩孽刀,眼中灰色漩涡缓缓旋转。

  路还长。

  但他,已不再孤单。

  (第八卷 毒顷天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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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末语:

  葬魔渊中觉醒灵体,毒仙谷内得证真传。血月之夜斩孽刀下,清理门户重整家园。叶无痕的毒道之路,从复仇与守护开始,在毁灭与新生间前行。然而柳家之乱虽平,南荒风云未止。万毒真君的完整传承、混沌毒体的终极秘密、以及那潜伏在历史阴影中的更大危机,都将在下一卷中徐徐展开。敬请期待第九卷——《毒贯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