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对牌入手,暗潮渐起-《请叫我太后代练》

  第二十一章:对牌入手,暗潮渐起

  康熙五十一年春,武昌城的寒意迟迟未退,几场倒春寒的细雨,让纳兰别院的花木迟迟不敢抽芽,庭院里依旧是一片冬日的萧索。然而,与这清冷天气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纳兰府内宅悄然发生的一场深刻变革——缠绵病榻近半载的纳兰夫人,在太医的精心调理和年世兰“尽心尽力”的侍奉下,病情终于有了起色,虽仍不能下床久坐,但精神已好了许多,能靠着引枕说些话了。

  这日午后,难得的春日暖阳透过窗棂,洒在正房内室。纳兰夫人半倚在床头,身上盖着锦被,脸色虽仍苍白,但眼神已恢复了往日的几分清明。钱嬷嬷正用小银匙喂她吃着燕窝粥。年世兰则安静地坐在床尾的绣墩上,手里做着针线,是一件给瑞哥儿新做的小褂。

  屋内药香依旧浓郁,但那股沉疴已久的压抑气息,似乎被阳光驱散了些许。

  纳兰夫人慢慢咽下几口粥,摆了摆手,示意钱嬷嬷停下。她目光缓缓转向年世兰,带着久病初愈的疲惫和一种复杂的审视,沉默了半晌,才缓缓开口,声音虽弱,却清晰了许多:

  “兰儿,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年世兰闻言,立刻放下手中的针线,起身微微屈膝,柔声道:“母亲言重了,侍奉母亲是儿媳的本分。见母亲日渐好转,儿媳心里比什么都高兴。” 她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欣慰和恭顺。

  纳兰夫人微微颔首,目光扫过屋内,又落在年世兰身上,沉吟道:“我这一病,就是小半年。家里里里外外,多亏了你上下打点,才没乱了章法。钱嬷嬷都跟我说了,你事事循着旧例,勤勉谨慎,倒也难为你了。”

  这话,似褒实察。纳兰夫人是在肯定,也是在试探,想知道这半年来,年世兰究竟将权力运用到了何种地步。

  年世兰心中雪亮,面上却愈发谦卑,低眉顺眼地回道:“母亲过奖了。儿媳愚钝,不过是依着母亲往日定下的规矩,按部就班罢了。遇有难决之事,皆有钱嬷嬷提点,或回禀母亲示下,儿媳不敢有丝毫僭越。如今母亲大好,家中诸事,自当仍由母亲主持。” 她将功劳完全推给“旧例”和钱嬷嬷,并急切地表示要交还权力,姿态做得十足。

  纳兰夫人看着她这副诚惶诚恐、急于卸责的模样,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消散了。她确实听说这半年来府中一切平稳,并无出格之事,看来这个儿媳,能力虽平庸,但胜在老实本分,懂得守成。自己病体虽有好转,但太医也说了,需长期静养,不能再劳心劳力。这管家之权,终究是要交出去的,交给这个看似无甚野心、又能维持局面的儿媳,或许是目前最稳妥的选择。

  她长长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一丝释然与无奈:“我这身子骨,自己清楚。太医说了,日后需得静养,再不能像从前那般操劳了。这家……终究是要交给你们的。”

  她顿了顿,对侍立一旁的钱嬷嬷示意道:“嬷嬷,去把我那个紫檀木的匣子取来。”

  钱嬷嬷应声而去,片刻后捧来一个尺半见方的紫檀木匣,上面挂着一把黄铜小锁。纳兰夫人从枕边摸出一把小钥匙,递给钱嬷嬷。钱嬷嬷打开木匣,只见里面整齐地摆放着各色对牌、钥匙以及几本厚厚的账册——这正是纳兰家内宅核心权力的象征!

  纳兰夫人的目光落在那些对牌上,眼神复杂,有眷恋,有不舍,最终化为决断。她看向年世兰,声音凝重:“兰儿,这匣子,还有这里面的对牌、钥匙、总账,今日……我便正式交予你了。从今往后,纳兰家这内宅的大小事务,就由你全权掌管。”

  年世兰的心跳在那一瞬间几乎停滞!尽管这是她步步为营、苦心谋划的结果,但当象征最高权力的对牌真的摆在眼前时,即便是纪时冷静的逻辑核心,也产生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波动。但她控制得极好,脸上瞬间涌现出的不是惊喜,而是巨大的惶恐和不安!

  “母亲!这……这如何使得!”她噗通一声跪倒在床前,声音带着颤音,眼圈瞬间就红了,“儿媳年轻,经验浅薄,如何能担此重任?这家业是母亲辛劳半生撑起来的,儿媳……儿媳万万不敢接手!还请母亲收回成命,儿媳情愿永远在母亲身边学习,为母亲分劳,绝不敢擅专!” 她言辞恳切,甚至带上了哭腔,仿佛接过的不是权力,而是烫手的山芋。

  她这番激烈的推拒,反而让纳兰夫人更加坚定了决心。若年世兰欣然接受,她或许还会犹豫,但见她如此惧怕,正说明她无心权势,只是被迫承担。纳兰夫人语气缓和了些,带着几分劝慰和不容置疑:“起来吧。此事我已深思熟虑。你虽年轻,但这半年来,我也看在眼里,你是个稳妥的孩子。承德是个读书人,不理俗务,瑞哥儿还小,这个家,迟早要交到你手上。如今我精力不济,你便早些接手,我也好安心养病。有何不懂的,钱嬷嬷和几位老成的管事都会帮衬你,遇有大事,也可来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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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嬷嬷也在一旁帮腔:“少夫人,夫人一片苦心,您就应下吧。老奴定当尽心竭力,辅佐少夫人。”

  年世兰这才颤巍巍地起身,泪眼朦胧地看着纳兰夫人,又看看那紫檀木匣,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哽咽道:“母亲……母亲既如此说,儿媳……儿媳不敢再推辞。只是……只是儿媳才疏学浅,日后若有行差踏错之处,还望母亲时时教诲,万万莫要嫌弃儿媳愚笨。” 她将姿态放到了尘埃里。

  “嗯,你明白就好。”纳兰夫人疲惫地闭上眼睛,“拿去吧。我累了,要歇会儿。”

  年世兰这才小心翼翼地,如同捧着千斤重担般,从钱嬷嬷手中接过了那个沉甸甸的紫檀木匣。指尖触碰到冰凉的木匣和坚硬的铜锁,一股无形的力量感,顺着指尖蔓延开来。

  (转:初掌权柄,立威怀柔)

  捧着木匣回到西厢房,年世兰屏退了所有下人,只留云翠在门外守着。她将木匣放在临窗的书案上,打开铜锁,里面那些代表着田庄、铺面、库房、人事等各项权力的对牌,在烛光下泛着幽冷的光泽。那几本总账,则记录着纳兰家庞大的家底。

  纪时的意识冷静地扫过这些物品。权力已到手,下一步,便是如何稳固地行使它,并借此实现更深层次的目标。它不需要激动,只需要精确的计划和执行力。

  次日清晨,年世兰一改往日低调的装扮,换上了一身较为庄重的宝蓝色织金缠枝牡丹纹旗袍,发髻梳得一丝不苟,簪了一支赤金点翠凤尾簪,虽不奢华,却自有一股不容忽视的威仪。她先是去正院给纳兰夫人请了安,禀明已接下对牌,并请母亲安心静养。纳兰夫人见她衣着得体,态度恭谨,心中稍安,勉励了几句便让她自去理事。

  离开正院,年世兰并未直接回西厢房,而是带着云翠和一名捧着木匣的小丫鬟,径直来到了府中日常理事的花厅。她早已让云翠通知了府中所有有头有脸的管事嬷嬷和内外管家前来回事。

  时辰一到,花厅内黑压压站了二三十人。这些人,有的是纳兰夫人的陪嫁心腹,有的是府中多年的老人,平日里在年世兰这个“少奶奶”面前,虽表面恭敬,内心未必没有几分轻视。此刻见年世兰端坐主位,神色平静,不怒自威,身旁案上赫然摆着那象征主母权力的紫檀木匣,心中都是一凛,态度不由得恭谨了许多。

  年世兰目光缓缓扫过众人,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今日召各位前来,是奉母亲之命,日后府中一应大小事务,暂由我掌管。母亲病体需静养,望各位恪尽职守,一如既往,用心当差,莫要生出事端,扰了母亲清静。”

  她语气一顿,继续道:“家中诸事,一切仍按母亲往日定下的旧例办理,无需更张。各位各司其职,遇有常例之事,自行处置即可,不必事事回禀。唯有涉及银钱超过五十两、田产更易、或与外府重要人情往来等非常之事,需报我知晓定夺。”

  这番话,既明确了权力归属,又强调了“遵循旧例”,稳定了人心,同时划定了需要请示的界限,显得既有原则又不失灵活。众管事纷纷躬身应“是”。

  接着,年世兰又单独叫了几位关键位置的管事问话,如管厨房的询问近日采买物价,管车马的询问马匹车辆状况,管田庄的询问春耕准备,问题都切中要害,显得她对事务并非一无所知。管事们回答时,更是小心了几分。

  最后,年世兰目光落在一位负责浆洗的嬷嬷身上,淡淡道:“张嬷嬷,我昨日路过浆洗房,见晾晒的衣物中,有几件少爷的常服似乎浆洗得不够透亮,领口袖口还有污渍残留。可是下头人懈怠了?”

  那张嬷嬷吓了一跳,连忙跪地请罪:“少夫人明鉴!是老奴疏忽了!定是那几个小蹄子偷懒,老奴回去定重重责罚!”

  年世兰语气依旧平和:“罢了,下次仔细些便是。纳兰家的规矩,便是‘勤’、‘谨’二字。你也是府中老人了,当为表率。起来吧。”

  她并未重罚,只是点出问题,小示惩戒,既立了威,又显得宽厚。一众管事看在眼里,心中都对这位新掌家的少奶奶有了新的认识——这位,绝非表面上看起来那般柔弱可欺。

  (合:根基初奠,暗流蓄势)

  首次理事,年世兰便成功地树立了权威,稳住了局面。接下来的日子,她处理事务井井有条,赏罚分明,既尊重旧人,又逐步在关键岗位安插进经过考察的、更忠于自己的人。对纳兰夫人,她每日必去请安汇报,事无巨细,显得毫无隐瞒,让纳兰夫人彻底放心。

  纳兰承德见妻子将家事打理得比母亲在时更加井井有条,且对自己依旧温柔体贴,心中十分满意,对妻子愈发敬重。纳兰老爷见内宅安稳,也乐得清闲。

  表面上,纳兰府内一派和谐,权力过渡平稳顺利。然而,在平静的水面之下,暗流已然开始涌动。年世兰(纪时)手握对牌,如同握住了纳兰家的命脉。它开始利用这份权力,更隐秘地调动资源,安插眼线,搜集信息,并将触角悄然伸向府外,与年家在湖广的旧部建立更紧密的联系。

  春天终于真正到来,庭院中的海棠绽出了第一抹娇艳的红色。年世兰站在花厅窗前,看着那抹鲜红,眼神幽深。对牌入手,只是第一步。真正的博弈,现在才刚刚开始。她需要利用这内宅之权,为远在四川的兄长铺路,为纳兰家乃至年家,在即将到来的更大风暴中,寻找到最安全的避风港。前方的路,依旧漫长而险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