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壮着胆子，好奇地问起了巷战的细节。
“姐夫，那个杀手，看起来挺厉害的，你是怎么一招就把他给……”
“气势。”
王建军闭着眼睛，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两军交战，勇者胜。两个亡命徒单挑，谁的气势更狠，谁不怕死，谁就能赢。”
“你一出手，就得拿出跟他同归于尽的架势，你的眼神，你的动作，你吼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得让他相信，你就是个疯子。”
“疯子，是没人愿意惹的。”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
“当然，光有气势还不够。”
“你得学会，一击毙命。”
“找到对方的破绽，用最简单、最直接的方式，攻击他最脆弱的地方。喉咙，眼睛，太阳穴，后心。”
“不要有任何犹豫。”
“你犹豫一秒，说不定死的就是你。”
王建军半真半假地讲述着，每一个字都冰冷刺骨，剖开了这个世界温情脉脉的表皮，将底下那血淋淋的残酷真相，赤裸裸地展现在李向阳面前。
李向阳听得手心冒汗，后背发凉。
他感觉，自己好像才刚刚开始认识这个世界，也刚刚开始认识自己的姐夫。
骡车晃晃悠悠，走了大半天。
前方，出现了一个岔路口。
就在这时。
一辆绿色的北京吉普车，从远处的一条土路上，卷着一阵烟尘，飞快地驶了过来。
车速很快，目标明确，正是朝着这个岔路口来的。
王建军的眼皮，猛地一跳。
他那野兽般的直觉，在这一刻疯狂地向他预警。
危险！
“向阳！”
他低喝一声，声音急促。
“快！把车赶进路边的林子里！”
李向阳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命令吓了一跳，但身体已经下意识地做出了反应。
他猛地一拉缰绳，驱赶着老骡子，连滚带爬地将破车赶进了路边那片茂密的白桦林。
车轮碾过厚厚的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别出声！”
王建军一把将李向阳拽倒，两人屏住呼吸，死死地趴在冰冷的雪地里，躲在一棵粗大的白桦树后。
那辆绿色的吉普车，越来越近了。
绿色的北京吉普车，停在岔路口中央。
车门推开，下来四个穿着干部服的男人。
他们没有抽烟，也没有交谈，只是站在雪地里，四下张望，在搜寻着什么。
其中一人转过头，露出了侧脸。
趴在白桦树后的王建军，瞳孔猛地一缩。
那张脸，他见过。
在招待所里，就站在那个周先生的身后，
是周先生的随从。
王建军的心，沉了下去。
“追杀，并未停止。”
他瞬间明白了，这张网，比他想象的还要大，还要密。
吉普车没有停留太久，很快便卷起一阵雪尘，朝着另一个方向疾驰而去。
直到车影彻底消失在天际，王建军才缓缓地从雪地里站起身。
“姐夫，他们是……”
李向阳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过路的。”
王建军的回答十分简单，
他拍了拍身上的雪，看了一眼远方兴安屯模糊的轮廓。
“离家越近，戏，才越要演得真。”
他转过头，看着那辆破旧的骡车，目光落在其中一个木轮上。
“向阳。”
“在！”
“把那个轮子，给我弄坏。”
李向阳愣了一下，没明白姐夫的意思。
但他没有问。
这段时间的经历让他明白，姐夫做的每一件事，都有他的道理。
“好嘞！”
他抄起路边一块冻硬了的石头，对着那个本就摇摇欲坠的木轮，狠狠砸了下去。
“砰！”
“咔嚓！”
几下之后，木轮的辐条断了两根，整个轮子都歪了，车身也跟着倾斜。
“不够。”
王建军摇了摇头。
“要看起来，是挣扎了很久，最后实在没办法了。”
他蹲下身，抓起一把混着冰碴的黑泥，毫不犹豫地往自己脸上抹去。
他又抓起一把，递给李向阳。
李向阳看着姐夫那张瞬间变得污秽不堪的脸，一咬牙，也学着他的样子，把黑泥糊了满脸。
“刺啦！”
王建军扯开自己棉袄的下摆，又在李向阳身上那件破烂衣服上，撕开了几道口子。
两人对视一眼。
从对方的眼睛里，都看到了一个满身泥污、形容枯槁的“难民”。
“走吧。”
王建军扔掉石头，一瘸一拐地朝着骡车走去。
“回家。”
两人将“落魄”的形象演到极致，相互搀扶着，一瘸一拐地朝着屯子口走去。
远远地，兴安屯熟悉的轮廓出现在地平线上。
一缕缕炊烟，在清冷的空气中袅袅升起，带着一股安详的味道。
“姐夫，快看！是屯子！我看到咱家烟囱了！”
李向阳激动得眼圈都红了，声音里带着哭腔。
家的方向，让他瞬间忘却了路上的所有恐惧和疲惫。
王建军的眼神，却异常平静，
他知道，这次回家，不是结束。
而是另一场“战斗”的开始。
当王建军和李向阳相互搀扶、一瘸一拐地出现在屯子口时，整个兴安屯，瞬间炸了锅。
“那……那人看着像是建军啊？”
一个正在屯子口扫雪的婆姨，手里的扫帚“啪嗒”一声掉在地上，眼睛瞪得溜圆。
“我的天！他旁边那个是李向阳？这是咋了？”
消息飞快地传遍了整个屯子。
“快去看啊！王建军回来了！跟要饭的似的！”
“咋回事？前几天走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听说去省城发大财了！”
“发个屁！我看是在外面让人给抢了！你看他那胳膊，还缠着血布呢！”
议论声，哄笑声，同情声，交织在一起。
王建军和李向阳的形象实在太惨了。
满身泥污，衣衫褴褛，脸色蜡黄，与之前那个猎熊归来、意气风发的英雄形象，判若两人。
巨大的反差，带来了巨大的冲击。
“建军！”
“向阳！”
两声凄厉的哭喊。
刘春燕和李秀兰拼命地从人群中冲了出来。
当看到王建军胳膊上那块缠得歪歪扭扭、已经被血浸成黑紫色的破布时，刘春燕的腿当场就软了。
她看着儿子那张比雪还白的脸，还有那双深陷下去的眼睛，心脏猛地一紧。
“建军！”
她尖叫一声，眼前一黑，哭倒在地。
“姐夫，那个杀手，看起来挺厉害的，你是怎么一招就把他给……”
“气势。”
王建军闭着眼睛，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两军交战，勇者胜。两个亡命徒单挑，谁的气势更狠，谁不怕死，谁就能赢。”
“你一出手，就得拿出跟他同归于尽的架势，你的眼神，你的动作，你吼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得让他相信，你就是个疯子。”
“疯子，是没人愿意惹的。”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
“当然，光有气势还不够。”
“你得学会，一击毙命。”
“找到对方的破绽，用最简单、最直接的方式，攻击他最脆弱的地方。喉咙，眼睛，太阳穴，后心。”
“不要有任何犹豫。”
“你犹豫一秒，说不定死的就是你。”
王建军半真半假地讲述着，每一个字都冰冷刺骨，剖开了这个世界温情脉脉的表皮，将底下那血淋淋的残酷真相，赤裸裸地展现在李向阳面前。
李向阳听得手心冒汗，后背发凉。
他感觉，自己好像才刚刚开始认识这个世界，也刚刚开始认识自己的姐夫。
骡车晃晃悠悠，走了大半天。
前方，出现了一个岔路口。
就在这时。
一辆绿色的北京吉普车，从远处的一条土路上，卷着一阵烟尘，飞快地驶了过来。
车速很快，目标明确，正是朝着这个岔路口来的。
王建军的眼皮，猛地一跳。
他那野兽般的直觉，在这一刻疯狂地向他预警。
危险！
“向阳！”
他低喝一声，声音急促。
“快！把车赶进路边的林子里！”
李向阳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命令吓了一跳，但身体已经下意识地做出了反应。
他猛地一拉缰绳，驱赶着老骡子，连滚带爬地将破车赶进了路边那片茂密的白桦林。
车轮碾过厚厚的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别出声！”
王建军一把将李向阳拽倒，两人屏住呼吸，死死地趴在冰冷的雪地里，躲在一棵粗大的白桦树后。
那辆绿色的吉普车，越来越近了。
绿色的北京吉普车，停在岔路口中央。
车门推开，下来四个穿着干部服的男人。
他们没有抽烟，也没有交谈，只是站在雪地里，四下张望，在搜寻着什么。
其中一人转过头，露出了侧脸。
趴在白桦树后的王建军，瞳孔猛地一缩。
那张脸，他见过。
在招待所里，就站在那个周先生的身后，
是周先生的随从。
王建军的心，沉了下去。
“追杀，并未停止。”
他瞬间明白了，这张网，比他想象的还要大，还要密。
吉普车没有停留太久，很快便卷起一阵雪尘，朝着另一个方向疾驰而去。
直到车影彻底消失在天际，王建军才缓缓地从雪地里站起身。
“姐夫，他们是……”
李向阳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过路的。”
王建军的回答十分简单，
他拍了拍身上的雪，看了一眼远方兴安屯模糊的轮廓。
“离家越近，戏，才越要演得真。”
他转过头，看着那辆破旧的骡车，目光落在其中一个木轮上。
“向阳。”
“在！”
“把那个轮子，给我弄坏。”
李向阳愣了一下，没明白姐夫的意思。
但他没有问。
这段时间的经历让他明白，姐夫做的每一件事，都有他的道理。
“好嘞！”
他抄起路边一块冻硬了的石头，对着那个本就摇摇欲坠的木轮，狠狠砸了下去。
“砰！”
“咔嚓！”
几下之后，木轮的辐条断了两根，整个轮子都歪了，车身也跟着倾斜。
“不够。”
王建军摇了摇头。
“要看起来，是挣扎了很久，最后实在没办法了。”
他蹲下身，抓起一把混着冰碴的黑泥，毫不犹豫地往自己脸上抹去。
他又抓起一把，递给李向阳。
李向阳看着姐夫那张瞬间变得污秽不堪的脸，一咬牙，也学着他的样子，把黑泥糊了满脸。
“刺啦！”
王建军扯开自己棉袄的下摆，又在李向阳身上那件破烂衣服上，撕开了几道口子。
两人对视一眼。
从对方的眼睛里，都看到了一个满身泥污、形容枯槁的“难民”。
“走吧。”
王建军扔掉石头，一瘸一拐地朝着骡车走去。
“回家。”
两人将“落魄”的形象演到极致，相互搀扶着，一瘸一拐地朝着屯子口走去。
远远地，兴安屯熟悉的轮廓出现在地平线上。
一缕缕炊烟，在清冷的空气中袅袅升起，带着一股安详的味道。
“姐夫，快看！是屯子！我看到咱家烟囱了！”
李向阳激动得眼圈都红了，声音里带着哭腔。
家的方向，让他瞬间忘却了路上的所有恐惧和疲惫。
王建军的眼神，却异常平静，
他知道，这次回家，不是结束。
而是另一场“战斗”的开始。
当王建军和李向阳相互搀扶、一瘸一拐地出现在屯子口时，整个兴安屯，瞬间炸了锅。
“那……那人看着像是建军啊？”
一个正在屯子口扫雪的婆姨，手里的扫帚“啪嗒”一声掉在地上，眼睛瞪得溜圆。
“我的天！他旁边那个是李向阳？这是咋了？”
消息飞快地传遍了整个屯子。
“快去看啊！王建军回来了！跟要饭的似的！”
“咋回事？前几天走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听说去省城发大财了！”
“发个屁！我看是在外面让人给抢了！你看他那胳膊，还缠着血布呢！”
议论声，哄笑声，同情声，交织在一起。
王建军和李向阳的形象实在太惨了。
满身泥污，衣衫褴褛，脸色蜡黄，与之前那个猎熊归来、意气风发的英雄形象，判若两人。
巨大的反差，带来了巨大的冲击。
“建军！”
“向阳！”
两声凄厉的哭喊。
刘春燕和李秀兰拼命地从人群中冲了出来。
当看到王建军胳膊上那块缠得歪歪扭扭、已经被血浸成黑紫色的破布时，刘春燕的腿当场就软了。
她看着儿子那张比雪还白的脸，还有那双深陷下去的眼睛，心脏猛地一紧。
“建军！”
她尖叫一声，眼前一黑，哭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