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生又何欢,死又何苦-《铁血南宋,疯批官家》

  渡晚晴话音刚落。

  轰——!

  满堂哗然!

  所有的目光,齐刷刷的顺着那根青葱玉指,聚焦在一个衣着寒酸之人身上!

  韩春松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鸭蛋,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喂到刘素云嘴边的半块点心“啪嗒”掉在桌上,他赶紧拉着刘素云往旁边挪了挪,尽量离大哥远点。

  刘素云更是惊得捂住了嘴,她看看台上的渡晚晴,又看看身边的“关大哥”,简直不敢置信。

  赵构自己也愣住了,他虽觉这丫头目光有异,还专门为此请了皇城司来助阵。

  却万万没料到,她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选择了自己。

  先前种种似有若无的青眼,此刻终于有了答案,一股莫名的欣喜和得意涌上心头。

  他迎着渡晚晴那决绝中带着期盼的目光,点了点头,嘴角勾起笑意,冲她眨了下眼睛。

  那意思再明白不过:有眼光!我愿意!

  渡晚晴得了那人点头回应,心中稍稍松了口气,随即垂下手来,脸颊飞起红云。

  司仪纪清漓顺着渡晚晴的手指看去,刚看一眼,脸上笑容便瞬间僵住,心头猛的一沉,暗叫一声“苦也”!

  这...这丫头怎可随意指人?疯了不成?!

  高员外!那可是高员外啊!得罪了他......

  纪清漓眼中全是为难,她几次张嘴,却始终不敢宣布结果。这不但不合规矩,还等于当众抽了高元义一记响亮的耳光!

  “混账!”

  就在这时,一声暴喝从第一排响起!

  高元义再也按捺不住,在健仆的搀扶下,颤巍巍的站起身,手中拐杖重重顿地,对着台上厉声喝道:

  “南瓦...还有没有规矩?!”

  他浑身发抖,布满老年斑的手背青筋暴起,唾沫星子横飞:

  “挑选恩客...是看素绢名号!岂能...岂能胡乱指认!她...她凭何例外?!纪掌记!你...你就由着她败坏规矩?!啊?!”

  纪清漓闻言脸色越发苍白,愣在原地不知如何作答。

  渡晚晴被高元义凶狠的目光吓得后退一步,却倔强的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赵构见状,心中无名火起,眼神骤然转冷,正要起身骂人,就见后台珠帘猛的被掀开,一个妇人像阵风似的冲了出来。

  来人正是熙春楼的鸨母吴妈妈。

  她满脸惊惶,一把将渡晚晴拽到戏台一侧,压着嗓子,带着哭腔急道:

  “我的小祖宗啊!你疯魔了不成?!那是高元义高员外,临安知府和临安通判两位大人的岳丈老泰山啊!”

  “你得罪了他,是想被活活打死,还是想被卖去下贱窑子?!莫说你完了,熙春楼上下几百口人,都要被你害死了!”

  “快!快去!快去改口!说你看错了,选高员外!快!快啊!”

  吴妈妈急急说罢,用力推搡着渡晚晴。

  渡晚晴被推得一个趔趄,身子晃了晃,又倔强的站定,始终不肯上前。

  她听着吴妈妈那些骇人的言语,六年前家破人亡的绝望重现眼前,眼中的光芒渐渐黯淡。

  生又何欢,死又何苦......

  吴妈妈哪会知道渡晚晴已心存死志,见她被吓住,还以为她回心转意,赶紧松开渡晚晴,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台前.

  她先对着高员外谄笑示意,然后向台下团团作揖,脸上表情比哭还难看:

  “哎哟喂,诸位贵客,诸位贵客!对不住,实在对不住!我家晚晴姑娘方才多饮了几杯,一时酒意上头,心神恍惚,指错了人,做不得数,做不得数的!”

  “现在她醒了,清醒了!这就按规矩,这就按规矩,从绢布上的恩客名号里,重新挑选,重新挑选!”

  她语速极快,只想赶紧将这要命的风波平息下去。

  高员外闻言冷哼一声,颤巍巍坐下。

  台下顿时炸开了锅!

  “放屁!心神恍惚能指那么准?”

  “就是!我看渡娘子刚才清醒得很!”

  “吴妈妈,你这假作得也太假了!”

  “花魁娘子自己选的人,凭什么不算?”

  “说的没错!不就是想让渡娘子选那糟老头吗?我呸!龌龊!”

  “什么狗屁规矩!还不是谁钱多谁说了算!”

  “谁出钱多就听谁的?那还选什么?直接宣布不就行了!”

  “嘿!有人急眼了!有好戏看喽!”

  “人家姑娘乐意!爱选谁选谁,你又不是她亲娘,管得着吗?!”

  “渡娘子莫怕!就选你看中的!我们挺你!”

  “......”

  谁都有怜香惜玉之心,谁不恨仗势欺人之辈?

  谁愿看到一个才姿俱佳的少女,初夜便被一个行将就木的老翁糟蹋?

  谁愿当那满身鸡皮的糟老头连襟?

  相比之下,还是渡晚晴自己指的那人看得顺眼,至少以后在一个坑战斗之时,想起今夜,不至于反胃。

  于是,知道规则内情的茶客纷纷起哄,不明就里的则看热闹不嫌事大,跟着咋呼。

  各种声音混杂,闹成一片。

  赵构着实在没想到台下茶客会是这种反应,倒令他大感意外!

  他看着台上渡晚晴那失魂落魄的模样,心头邪火直冲脑门。

  老子两世为人,贵为天子,还护不住一个小姑娘?

  他霍然起身,朗声道:“谁说渡姑娘坏了规矩?”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他吸引,就听他说道:

  “某家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巫山蔡鸡美是也!那绢布之上难道没有某家的名号?!”

  “四轮比试,某家皆有花牌奉上!敢问渡娘子何错之有?何来‘胡乱指认’之说?难道这南瓦点恩客的规矩,是由你这老妇做主?”

  “轰——!”

  满场再次哗然,旋即爆发出猛烈的哄笑声。

  “是他!是他!巫山蔡鸡美!哈哈哈!”

  “哈哈哈,原来是鸡美兄!好!好啊!一枚定情,果然是我辈楷模啊!”

  “场场只送一枚,却得了花魁青眼,这他娘的跟谁说理去!”

  “他竟然四轮都送了?哈哈哈,倒是个长情的!”

  “哈哈,管他送了多少,绢布上确实有他名号!吴妈妈总不能当着大伙儿的面把绢布吃了吧?哈哈哈!”

  “就是!规矩就是规矩!绢布上有名有姓,花魁点了,就该是他!”

  “......”

  纪清漓一直在台上主持,早知有蔡鸡美这个名号,只是不知蔡鸡美是谁。如今见这人是个俊朗书生,只是一身打扮显得十分寒酸,不由得苦笑连连。

  吴妈妈慌忙回头。

  果然!

  在渡晚晴的那张素绢之上,“巫山蔡鸡美”五个大字格外显眼,她一眼就看见了!

  后面还跟着四个“一枚”!

  吴妈妈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背过气去!

  渡晚晴也急切的看向素绢,当他看到“巫山蔡鸡美”这几个大字后,酸楚与暖流同时涌上心头,本已黯淡的眼眸中迸发出一丝光彩。

  原来自己并没错付,他每一轮都投了自己。

  台下支持“蔡鸡美”的声浪越来越高,形成了一边倒的态势。

  那初夜恩客皆会选择打赏最多之人的潜规则,即便知道的人不少,但终究是见不得光的,否则勾栏清名何存?与那低贱的窑子又有何异?

  可即便在众目睽睽之下,吴妈妈和纪清漓仍然千般迟疑、万般为难,始终不敢将“蔡鸡美”赢得花魁青睐之事宣之于众。

  只因那高员外是她们得罪不起的人物。

  纪清漓深吸一口气,顶着高员外那几乎要杀人的目光,硬着头皮再次将渡晚晴拉到戏台中央,目光带着祈求:

  “花魁娘子,请你再确认一次,今夜,你选定的恩客,究竟何人?”

  这话一出,全场瞬间安静下来。

  渡晚晴低着头,半晌不语。

  忽然,她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挺直了纤细的腰肢,缓缓抬头,定定的看向赵构,脸上现出一抹释然的笑容。

  “巫山蔡鸡美,奴家选他。”

  “好——!”

  满堂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喝彩声!为这花魁的勇气,也为这小小的抗争!

  赵构带着温和的笑意,对渡晚晴欣然点头。

  纪清漓看着渡晚晴决绝的眼神,知道事已至此,无可挽回,她作为司仪,不能冷场,把心一横,高声道:

  “既如此...奴家宣布!花魁渡娘子择定之人是——”

  “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