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灯下细语:各家的难处-《四合院烟火人间》

  灯下细语:各家的难处

  自由交流进行了快一个小时,茶续了三遍,瓜子壳在地上铺了薄薄一层。

  沈秀娟拿灯下细语:各家的难处着小本子,在桌椅间穿梭,记录下各家提出的具体问题。小苏在旁边帮忙,用录音笔备份。

  “李婶家主要是婆媳沟通问题。”沈秀娟在沈墨身边坐下,压低声音,“婆婆觉得儿媳妇不做家务,儿媳妇觉得婆婆管得太宽。两人已经三个月没同桌吃饭了。”

  “张家的矛盾更复杂。”沈国梁凑过来,“兄弟俩为老房子归属闹了半年,老父亲去年去世,没留遗嘱。现在一家住正房,一家住厢房,天天为水电费分摊吵架。”

  “王家是子女教育问题。”沈秀娟翻业,“孩子上初中,沉迷游戏,成绩下滑。夫妻俩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结果孩子谁的话都不听。”

  “还有刘家,老两口和儿子儿媳同住,生活习惯差异大……”

  问题一个接一个,像胡同墙角的杂草,盘根错节,看似细小,实则顽固。

  沈墨静静听着,等两人说完,才开口:“问题比预想的多,也复杂。这是好事——说明大家愿意说出来。”

  “可咱们能解决吗?”沈秀娟有些担忧,“有些事涉及法律,比如张家房产纠纷。”

  “咱们不是法院,不判案。”沈墨说,“咱们是邻里互助,提供的是沟通平台和解决思路。具体怎么解决,还得他们自己来。”

  她站起身:“差不多了,该收尾了。”

  沈国梁回到麦克风前:“各位街坊,时间不早了,今天咱们先到这儿。感谢大家畅所欲言,把问题摊开来。接下来,咱们互助小组会针对大家提出的问题,提供一些建议和帮助。”

  他顿了顿:“下周六同一时间,咱们还在这儿,开第二次会。到时候,请尝试了方法的家庭分享经验,有问题可以继续讨论。愿意正式加入互助小组的,散会后找小苏登记,领一份《家庭沟通指南》初稿。”

  人群开始骚动,有人起身,有人还在继续聊。

  小苏搬出一个小纸箱,里面是连夜打印装订的《家庭沟通指南》——只有八页,但都是干货:怎么开家庭会议,怎么列需求清单,怎么表达不满而不伤人。

  “这东西真好。”李婶翻看着,“字大,还有例子,看得懂。”

  “沈姨,”张家老大挤过来,“我家那房子的事,您能给指条路吗?”

  沈墨示意他坐下:“张大哥,你们兄弟俩,是想要房子,还是想要和气?”

  “这……”张家老大愣了,“都想要。”

  “那就要做选择。”沈墨温和但直接,“房子就一套,兄弟俩分,要么一人一半产权,共同处理;要么一人得房,一人得钱。但无论哪种,都得坐下来算清楚——房子值多少钱,这些年谁出的修缮费多,将来怎么处置。”

  她看了眼不远处站着的张家老二:“我建议你们兄弟俩,找个中间人——周老爷子或者我都行,把各自的诉求、证据都拿出来,一条条算。算清楚了,再做决定。别让一套房子,毁了兄弟情分。”

  张家老大沉默良久,点点头:“我回去跟老二商量。”

  另一边,赵明被几个年轻人围住。

  “你真学修电器了?”一个染了黄头发的青年问,“能挣钱吗?”

  “能。”赵明从工具包里拿出万用表,“沈叔带我接了几个小活,修电风扇、收音机,一次十块二十块。慢慢来。”

  “我也想学。”另一个青年说,“整天在家待着,我爸看我眼神都不对。”

  沈国栋听见了,走过来:“想学,下周一晚上来我家,我教基础。但提前说好——得认真学,不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一定一定!”

  人们陆续散去,但走得慢,三三两两地聊着。路灯下,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

  沈家人开始收拾场地。沈秀娟收茶杯,赵金花帮忙扫地,沈国栋和赵明搬桌椅,小苏整理设备,沈国梁和王主任站在一边说着什么。

  周老爷子没走,提着鸟笼站在沈墨身边。

  “今天效果不错。”老爷子说,“但真正的考验在后面。说得热闹容易,做起来难。”

  “我知道。”沈墨看着空地上逐渐减少的人群,“所以咱们得跟进。秀娟,你负责李婶家;国梁,你跟张家兄弟沟通;国栋,带好想学手艺的年轻人;小苏,整理好所有问题和跟进计划。”

  “那我呢?”周老爷子问。

  “您坐镇。”沈墨笑了,“您是老街坊,威望高。有些话我们说不合适,您说得。有些事我们做不方便,您做得。”

  “得,我这把老骨头,还得发挥余热。”周老爷子也笑了,“行,我配合。”

  桌椅搬完了,瓜子壳扫干净了,设备收起来了。空地上又恢复了平时的样子,只有那盏路灯还亮着。

  王主任临走前,握着沈墨的手:“沈姨,您这是给街道解决大问题了。这些家庭矛盾,说起来不大,但堆在一起,就是社区不稳定的因素。您这套方法要是能推广,我给您请功。”

  “请功不必。”沈墨说,“能真正帮到大家就行。”

  送走所有人,沈家五人回到自家院子。

  已经晚上九点半了,但没人觉得累。

  堂屋里,五个人围坐在一起,开始今晚的复盘会——这是沈墨定的规矩,重要活动后必须复盘。

  “今天到场十九人,八户报名加入互助小组。”小苏汇报数据,“收集到具体问题十二个,涉及房产、教育、养老、夫妻关系、婆媳关系等多个方面。”

  “问题分类。”沈墨说,“哪些是我们可以提供方法指导的,哪些需要外部资源支持,哪些只能建议专业机构介入。”

  沈秀娟翻着记录本:“婆媳矛盾、子女教育、夫妻沟通这些,我们可以提供方法。房产纠纷,需要法律咨询。就业问题,需要岗位资源。老人赡养,涉及政策。”

  “好,分头对接。”沈墨分配任务,“秀娟,你重点跟进李婶家和王家。国梁,张家兄弟那边你负责,需要的话可以咨询你单位的法律顾问——以私人名义。国栋,带好那几个年轻人,但别大包大揽,明确边界。小苏,整理所有案例,建立档案。”

  “妈,咱们这样……会不会太累了?”沈国栋小声问,“管自己家就够忙了,还管别人家……”

  “不是管,是帮。”沈墨纠正,“而且帮别人,也是在帮自己。”

  她看着四个晚辈:“你们没发现吗?在帮赵家的过程中,你们自己也在成长。国梁学会了怎么协调矛盾,秀娟学会了怎么倾听需求,国栋找到了当老师的感觉,小苏锻炼了组织能力。”

  四人面面相觑,然后都笑了。

  “还真是。”沈秀娟说,“以前我在街道工作,就是按部就班。现在觉得自己在做一件……有意义的事。”

  “对,就是这个词——有意义。”沈墨点头,“人活着,除了吃饱穿暖,还需要意义感。咱们做的这些,给不了多少钱,但能给意义感。”

  她站起身:“今天就到这。都累了,早点休息。明天周日,该干什么干什么——国梁陪孩子,秀娟回婆家,国栋……”

  “我去看看赵明学的进度。”沈国栋接话,“顺便把那几个想学的年轻人约一下,定个学习计划。”

  “好。”沈墨笑了,“都有进步。”

  各自回屋后,沈墨没有立刻睡。

  她走到院子里,坐在石榴树下的石凳上。

  夜很静,能听见远处偶尔的狗吠,近处蟋蟀的鸣叫。

  胡同那头,李婶家的灯还亮着。不知道那对婆媳,今晚会不会试着说说话。

  张家窗户里透出光,兄弟俩大概在争论,或者沉默。

  王家传来孩子的哭声,也许又在为游戏挨骂。

  每个亮着的窗户后面,都有一个家庭,都有各自的悲欢。

  而她现在要做的,是试着让这些悲欢,多一点欢,少一点悲。

  不是靠魔法,不是靠权威,而是靠方法,靠耐心,靠一点点积累的改变。

  手机震动了一下——小苏发来的消息:“沈奶奶,今日会议纪要已整理完毕,发您邮箱。”

  沈墨没有智能手机,用的是小苏帮她申请的电子邮箱,在平板电脑上查看。

  她回屋打开平板,连接热点——这是她每月花五十块钱买的流量包,在这个年代算是奢侈。

  邮件里,小苏不仅整理了会议记录,还做了数据分析,提出了下一步建议。

  附件里是今天拍的照片:李婶抹眼泪的瞬间,赵明教同伴用万用表的专注,沈国栋憨厚的笑脸,空地上人群的热闹。

  沈墨一张张翻看。

  最后一张,是她站在麦克风前讲话的侧影。路灯的光从侧面打过来,在她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影子。

  照片里的她,眼神坚定,嘴角有淡淡的笑容。

  那是她从未见过的自己——七十五岁的身体,二十八岁的灵魂,站在两个时代的交界处,说着关于家庭、关于管理、关于人的话。

  她保存了这张照片。

  关掉平板,关灯睡觉。

  梦里,她看见整条胡同的灯都亮了,一盏接一盏,连成一片温暖的光海。

  每盏灯下,都有人在笑。

  那笑声很远,又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