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自由森林深处,连阳光都显得格外吝啬。浓密的树冠如同厚重的墨绿色帷幕,将天空切割得支离破碎。空气中弥漫着浓重到化不开的湿气,混合着腐殖质、奇异的魔法花香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如同铁锈般微甜的血腥气息。扭曲盘结的藤蔓像垂死的巨蟒,缠绕在参天古木灰黑色的树干上,树根虬结暴露,如同大地痉挛的血管。
卢克斯蜷缩在一处由巨大风化岩和倒塌古木形成的天然狭缝里。断腿处的夹板早已被更坚韧的魔法藤蔓取代——那是他用新恢复的魔力,从森林里某些具有微弱自愈能力的魔化植物中强行“抽取”其生命能量,再粗暴塑形固定而成的。效果比树枝好得多,但过程……绝不温和。每一次魔力流转,断角处都传来清晰的、如同针扎般的消耗感,也带来一丝冰冷的掌控力。
他绿色的皮毛在幽暗光线下呈现出一种苔藓般的深色,紫色的鬃毛纠结着,沾满了泥土和干涸的暗色痕迹。肩膀和臀部的伤口表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由魔力强行催生的痂壳,边缘仍有些发红。但最显着的变化是那双眼睛。曾经因恐惧而放大的紫色瞳孔,如今只剩下冰冷的警惕和深不见底的疲惫,像两块嵌入幽暗洞穴的紫水晶,倒映着这片诡异森林的每一丝动静。
“嘶……”他微微抽动了一下鼻子,捕捉着风里带来的细微信息。那股微甜的血腥气……又出现了。比昨天更近。
他缓缓抬起一只前蹄,蹄尖萦绕着一层极其稀薄、带着不稳定绿芒的魔法光晕。光晕的中心,一只指甲盖大小、通体漆黑、背部有着诡异红色螺旋纹路的甲虫正徒劳地挣扎着。这是森林里一种常见的魔法寄生虫,以吸食小型魔法生物的微弱生命能量为生。
卢克斯的断角微微闪烁。一股无形的吸力从他蹄尖的绿芒中探出,如同最细小的根须,精准地刺入甲虫体内那微弱的、几乎可以忽略的生命能量核心——一团极其黯淡、如同风中残烛般的米粒大小的光点。
嗡……
甲虫的挣扎瞬间停止,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几丁质的外壳失去了光泽。而那一丁点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生命能量,则顺着卢克斯的魔法回路,被强行抽取、吸收,汇入他自身的魔力循环。断角处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如同饮鸩止渴般的暖意,随即是更深的疲惫和魔力消耗后的空虚感。
这就是他的“天赋”。
在无尽的怨恨和求生的本能驱动下,在这片充满了原始魔法和扭曲生命的永恒自由森林里,他凭借着自己残存的科学思维(那个名为“卢克”的普通人的遗产)和对魔法能量的敏锐感知(或许是断角带来的某种变异),像解剖实验品一样,观察、分析、模仿……最终,从这些最低等的魔法寄生虫身上,“学习”到了这种最直接、最残酷的生存手段——生命能量摄取。
原理很简单:任何生命,无论是小动物还是小马,其存在本身都依赖于一种内在的、维持其生理活动的“生物魔法”能量。这种能量与灵魂、意志紧密相连。他的魔法,可以强行建立连接,抽取对方的这种本源能量,转化为自己维持生命、修复创伤、甚至增强魔力的养料。
但代价,同样触目惊心。
首先,目标的反抗。每一次摄取,都是一场意志与魔力的无声角力。对方的求生本能会驱动其自身的生命能量疯狂抵抗。越是强大的生命,反抗越激烈。如果对方的意志和生命能量远强于他,那么强行摄取的结果,很可能不是吸收对方,而是被对方的生命能量反冲,导致自身生命力被反向抽走、精神崩溃,甚至当场暴毙!这就像用一根细管去抽吸高压水枪,稍有不慎,水管就会爆裂。只有当他拥有绝对的、压倒性的力量时,才能像碾死那只甲虫一样,毫无风险地“完美摄取”。
其次,摄取过程本身对精神的侵蚀。每一次强行侵入另一个生命的能量核心,都会感受到对方最原始的恐惧、痛苦和绝望。那是一种冰冷粘稠的负面情绪,如同跗骨之蛆,会一点点污染他自己的精神世界。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感觉”正在变得迟钝,对痛苦的阈值在提高,但对生命的敬畏……也在悄然滑向深渊的边缘。
他低头看着蹄尖那只彻底失去生命、变成一小撮黑色粉末的甲虫,眼神毫无波动。他不想这么做。这让他想起下水道里啃食腐肉的老鼠。但在这片森林里,在身体和精神都如同破船般四处漏水的绝境下,这是他能抓住的、唯一能让他活下去的“稻草”。
他抬起头,紫色的冰冷目光穿透层层叠叠的幽暗枝叶,仿佛能“听”到森林深处传来的、更多更杂乱的微弱悲鸣。小型啮齿类动物、魔法昆虫、甚至一些低等的魔法植物……它们体内的能量太微弱,反抗几乎可以忽略。但它们的数量……太庞大了。
他需要能量。需要很多能量来愈合断裂的骨头,修复撕裂的肌肉,对抗感染留下的隐患,更需要能量来维持断角魔力的运转——那是他在这片危险森林里唯一的武器和依仗。他无法精准控制每一次摄取的“量”,尤其是在面对那些稍微强一点的生物时。为了确保成功,为了压制反抗,他往往只能全力施为。结果……就是过度摄取。如同用消防水龙头去浇灌一株幼苗。
那些被他过度摄取了生命能量的小生物……结局不言而喻。
卢克斯闭上眼,强行压下心头那丝微弱的不适感。怨恨如同冰冷的铠甲,覆盖了那点残存的怜悯。
“弱肉强食……这该死的世界法则……”他无声地低语,更像是在说服自己。他没有选择。他只想活下去,只想离开。
“它……它不行了……”柔柔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颤抖得几乎不成调。她跪在自家小屋温暖的木地板上,怀里抱着一只奄奄一息的棕色小松鼠。小松鼠的身体微微抽搐,原本蓬松的尾巴无力地耷拉着,湿润的黑眼睛半睁着,里面充满了痛苦和茫然。
“没事的,没事的,小坚果,你会好起来的……”柔柔用最轻柔的蹄子抚摸着松鼠冰凉的皮毛,淡粉色的鬃毛因为焦虑而显得有些凌乱,巨大的蝶翼不安地微微扇动,带起细微的气流。她身边的地板上,还躺着另外几只状态萎靡的小鸟和一只瑟瑟发抖的花栗鼠。
苹果嘉儿、瑞瑞、萍琪派和暮光闪闪围在旁边,脸上都带着深深的忧虑。云宝黛西则烦躁地在半空中盘旋,天蓝色的眼睛里充满了不安。
“这已经是这个星期第七只了,柔柔。”苹果嘉儿蹲下来,用粗糙但温柔的蹄子碰了碰小松鼠的鼻尖,眉头紧锁,“先是镇子边缘的兔子窝,然后是森林外围的鸟巢……现在连靠近镇子的小动物都……”
“而且症状都一样!”暮光闪闪的声音带着学究般的凝重,她凑近观察着柔柔怀里的松鼠,薰衣草色的独角亮起微光,进行着简单的生命体征扫描,“没有任何外伤!没有中毒迹象!也没有已知的魔法诅咒残留!但它们的生命体征……就像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抽走了一样!活力迅速衰竭,器官莫名枯竭……这太奇怪了!完全不符合任何已知的病理学或魔法现象!”。
“噢,亲爱的,这太可怕了!”瑞瑞用一只前蹄优雅地捂着胸口,蓝宝石般的眼睛里充满了同情和对未知的恐惧,“就像是……某种无形的瘟疫?”
“瘟疫?!”萍琪派的声音瞬间拔高,粉色的鬃毛像受惊的豪猪一样炸开,但随即又塌拉下来,大眼睛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担忧,“不!不要瘟疫!瘟疫会让大家都不开派对!会让大家生病!柔柔的小动物们会……呜……”她的大眼睛里迅速蓄满了泪水。
“不是瘟疫,萍琪。”暮光闪闪摇摇头,她的目光投向窗外,那永恒自由森林方向如同巨大墨绿色屏障的山峦,“所有出问题的动物,都有一个共同点——它们都去过,或者靠近过永恒自由森林的边缘!特别是最近几天!”她转向柔柔,“柔柔,你最近在森林边缘照顾小动物时,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奇怪的声音?诡异的光?或者……陌生的气味?”
柔柔的身体猛地一颤,把小松鼠抱得更紧了,仿佛想从它冰冷的身体里汲取一点温暖。她的声音低得像蚊子哼哼,充满了恐惧:“有……有声音……森林深处……很可怕的声音……像……像很多小动物在哭……在尖叫……很微弱……但……但一直有……”她抬起头,淡青色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还有……气味……一股……一股很淡很淡的……像铁锈……又有点甜……的味道……以前……从来没有过……”
“铁锈……甜味……”暮光闪闪的瞳孔骤然收缩,她猛地想起在城堡杂物间里闻到的那股极其相似、混合着血腥和某种难以形容的微甜气息!“难道是……”
“森林里有东西!”云宝猛地俯冲下来,落在众人面前,翅膀因为激动而微微张开,“肯定是什么危险的怪物跑出来了!在伤害柔柔的小动物!我们去把它找出来!揍扁它!”
“云宝!别冲动!”苹果嘉儿立刻喝止,“连暮暮都搞不清是啥玩意儿,你冲进去送菜啊?”
“苹果嘉儿说得对。”暮光闪闪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情况不明,贸然进入永恒自由森林深处太危险了。但是……”她的目光扫过朋友们担忧的脸,最终落在柔柔恐惧的眼神和怀里气息越来越微弱的小松鼠身上,“我们不能坐视不理。柔柔的恐惧是真的,小动物们的遭遇也是真的。必须弄清楚森林里发生了什么。”
她做出了决定:“我们需要一次小心的、有准备的探查。只在外围,不深入。带上照明,互相照应。目标是确认异常源头,收集信息,绝不正面冲突!一旦发现任何危险迹象,立刻撤退!明白吗?”
苹果嘉儿按了按帽檐,眼神坚定:“俺护着你们。”
瑞瑞优雅地点点头:“为了柔柔,为了可怜的小动物们。”
萍琪派努力想挤出一个笑容,但失败了:“好……好吧……不深入……”
云宝黛西抱着前腿:“啧,知道了,侦查任务。”
柔柔看着伙伴们,恐惧依旧,但多了一丝依靠带来的勇气,她轻轻点了点头。
M6小心翼翼地踏入了永恒自由森林的边缘地带。与森林深处的绝对幽暗不同,这里的光线虽然依旧昏暗,但还能勉强视物。扭曲的树木、湿滑的苔藓、垂落的藤蔓构成了一片压抑的迷宫。
“大家靠近点,别走散!”苹果嘉儿走在最前面,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暮光闪闪紧随其后,独角亮着稳定的薰衣草色光芒,提供照明的同时也感知着周围的魔法波动。云宝黛西在低空缓慢飞行,锐利的目光扫视着树冠和远处。瑞瑞和萍琪派走在中间挨着柔柔走在最后,淡粉色的蝶翼微微收拢,显得异常紧张。
柔柔的恐惧感随着深入森林边缘而急剧攀升。她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用柔软树叶包裹的小包裹,里面是她能想到的最温和的草药和一点清水,希望能遇到受伤的小动物进行救助。她淡青色的眼睛不安地四处张望,每一次风吹草动都让她身体微颤。
“这里……气味更浓了……”柔柔的声音带着哭腔,她指着前方一片明显比其他地方更加枯败、散发着浓重腐臭味的灌木丛。
暮光闪闪立刻将魔法光芒聚焦过去。光芒下,景象令人心头发凉。灌木丛下散落着几具小型动物的尸体——几只田鼠,一只刺猬,还有一只羽毛凌乱的小鸟。它们都呈现出一种极其诡异的干瘪状态,皮毛或羽毛失去了光泽,身体僵硬,眼睛空洞地睁着,没有任何外伤,仿佛……生命被瞬间抽干。
“塞拉斯蒂娅公主在上……”瑞瑞倒吸一口冷气,用蹄子掩住了口鼻。
“和柔柔家里那些一样……”苹果嘉儿的声音低沉而凝重。
暮光闪闪脸色煞白,她走上前,小心翼翼地用魔法检查其中一只干瘪的田鼠。她的魔力探入那小小的、冰冷的尸体内部,仔细感知着残留的能量痕迹。
“没有诅咒……没有毒素……”她喃喃自语,薰衣草色的瞳孔因为震惊而微微放大,“但是……有一种……极其微弱、极其混乱的魔法残留……像是……某种强行抽取的痕迹?力量属性非常……非常陌生!不属于任何已知的小马魔法体系!充满了……冰冷的掠夺感!”
就在暮光闪闪专注于感知尸体上的残留魔法时——
“小心!”走在稍后一点的小蝶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翅膀猛地张开!她淡青色的眼睛惊恐地望向森林深处更幽暗的方向。
几乎同时,云宝也猛地压低了飞行高度,天蓝色的眼睛死死锁定同一个方向:“有东西!在动!好快!”
所有小马瞬间紧张到了极点!暮光闪闪立刻收回探查的魔法,警惕地转向小蝶和云宝指的方向,将照明光束猛地投射过去!
幽暗的森林深处,光线被扭曲的树干和浓密的藤蔓切割得支离破碎。就在光束扫过的刹那!
一个模糊的、贴地疾行的影子,如同鬼魅般一闪而过!
速度太快了!快到暮光闪闪的照明魔法只捕捉到一抹转瞬即逝的深绿色残影!以及……那残影头顶,似乎有一道极其微弱的、不稳定的绿色光芒一闪而逝!
“看到了吗?!”云宝黛西低吼。
“看到了!是个……小马?!”苹果嘉儿的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绿色的!跑得飞快!”
“他……他好像受伤了……拖着一条腿……”小蝶的声音带着恐惧和一丝本能的关切。
“绿色的皮毛……紫色的鬃毛……还有……角?”暮光闪闪的心脏猛地一跳!那惊鸿一瞥的残影,那模糊的特征……瞬间与她脑海中那本《皇家年鉴》上古卷章节里,关于“天外邪影”的零星描述碎片——以及塞拉斯蒂娅公主亲口所述的可怕形象——轰然重合!
卢克斯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冲破肋骨!断腿处传来的剧痛在肾上腺素的压制下变得麻木,断角处因为全力催动隐匿和加速魔法而传来阵阵撕裂般的刺痛!
被发现了!
他们果然来了!
就在刚才,他刚刚在一处隐蔽的树根下,找到了一只因误食毒蘑菇而奄奄一息的幼年狐狸。狐狸的生命能量比甲虫强得多,带着一种野性的灼热感。他本想尝试抽取一点点,或许能加速自己腿骨的愈合。但当他的魔法触须刚刚刺入那小兽的生命核心,一股强烈的求生意志混合着恐惧和痛苦猛地反冲回来!他不得不加大了魔力输出才勉强压制住,成功抽取了一丝能量。但代价……是那小狐狸在过度摄取下瞬间毙命。
就在他因这“失误”而心神微震、魔法波动出现一丝不稳的刹那——他感觉到了!几股强大的、带着鲜明“小马”气息的生命能量源,出现在森林边缘!并且正朝着他这个方向移动!
其中一股气息……薰衣草色……带着浓郁的书卷气和……一种让他灵魂深处都为之颤栗的、“和谐之源”的残留印记!是那个紫色独角兽!那个在庆典上被他撞飞、在城堡里激活了“魔法”元素、头顶王冠的暮光闪闪!
还有那个彩虹鬃毛的飞马(云宝)!气息凌厉而迅捷!那个橙色戴帽子的陆马(苹果嘉儿)!沉稳有力!那个粉色卷毛的(萍琪派)!气息跳跃混乱!那个白色优雅的(瑞瑞)!还有……那个淡粉色、气息柔和却带着深深恐惧的(柔柔)……
六匹!一个不少!
追杀小队!
塞拉斯蒂亚果然发现他了!派出了她最得意的学生和她的“朋友”们,带着她们那些该死的“友谊魔法”,来永恒自由森林里搜捕他这个“天外邪影”了!
恐惧和怨恨瞬间交织成冰冷的火焰!跑!必须跑!不能被她们围住!一旦被那个紫色独角兽锁定,再来一次“友谊魔法”轰击,他绝对会灰飞烟灭!他毫不怀疑塞拉斯蒂亚的命令是“格杀勿论”!
他毫不犹豫地放弃了狐狸的尸体,将刚刚摄取的那一丝微弱的生命能量全部注入断角的魔力回路,用于强化隐匿和速度!一层更浓郁的、带着不稳定绿芒的魔法光晕笼罩全身,扭曲光线,减弱声响。他像一道贴着腐殖质的绿色幽影,用尽一切技巧,朝着森林更深处亡命奔逃!
他不想伤害她们。怨恨归怨恨,但这些小马……在千年前那场战斗里是无辜的。她们只是塞拉斯蒂亚的棋子。他只想逃离,只想活下去。
但当他感知到对方那束探查的魔法光芒扫来,当他眼角余光瞥见那个紫色独角兽(暮光闪闪)正蹲在几只被他“失误”害死的小动物尸体旁、用魔法仔细探查时——他知道,麻烦大了!
暴露了!他的魔法残留被发现了!
“嗬……”他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嘶吼,将速度催动到极致!断腿在魔力的强行驱动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必须甩掉她们!必须消失在森林更深处!
就在他利用树木的掩护,准备从一个视觉死角转向另一片更茂密的灌木丛时——
“小心!”
“有东西!在动!好快!”
两声惊呼几乎同时传来!
该死!被那个飞马和那个气息柔和的家伙(小蝶)发现了!
紧接着,那道该死的紫色魔法光束如同探照灯般,猛地扫射过来!
卢克斯只来得及将身体压得更低,像一道真正的影子般掠过地面。他能感觉到那束光擦着他的脊背扫过!他甚至能“听”到对方倒吸冷气的声音!
跑!头也不回地跑!
暮光闪闪的照明魔法光束,如同凝固的标枪,死死钉在森林深处那片扭曲的树影上。
光束的边缘,那一闪而逝的深绿色残影……那模糊却无比契合的特征——绿色的皮毛!紫色的鬃毛!还有……那惊鸿一瞥间,残影头部位置一闪而过的、极其微弱却异常扎眼的绿色魔法光芒!
如同一个冰冷的开关被按下,暮光闪闪脑海深处,那本尘封的《皇家年鉴》古卷章节里,那段被岁月模糊却字字千钧的描述瞬间变得无比清晰:
异星之兆与月之暗面:
……其形诡谲(形态诡异陌生)……其意叵测(意图不明,充满恶意)……魔力波动迥异于吾等认知(魔法波动与我们知道的完全不同)……强大到塞拉斯蒂亚与露娜两位公主陛下,虽倾尽全力,竟亦难将其制服(强大到两位公主联手都打不过)……露娜公主陛下……毅然引动禁忌之力,化身“梦魇之月”,终将邪影与自身一同放逐(露娜公主变成梦魇之月,才把这个邪影和自己一起放逐了)……
绿色的皮毛!
陌生的魔法波动(那抹诡异的绿光)!
能让公主联手都难以匹敌的潜在威胁!
还有……眼前这些被诡异抽干生命的小动物尸体!那冰冷掠夺的魔法残留!
所有的线索,如同散落的拼图碎片,在暮光闪闪被巨大惊骇席卷的脑海中,瞬间严丝合缝地拼凑在一起,指向一个让她灵魂都为之冻结的恐怖结论!
“邪影……(The Shadow)……”暮光闪闪的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恐惧而变得干涩嘶哑,几乎无法成言。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薰衣草色的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里面倒映着森林深处无边的幽暗,仿佛看到了千年前那个笼罩中心城的恐怖阴影!
“暮暮?你说什么?”苹果嘉儿立刻察觉到了她的异常,警惕地挡在她身前。
“跑……”暮光闪闪猛地回神,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惶和急迫,她甚至来不及解释,一把抓住离她最近的瑞瑞和柔柔的蹄子,用尽全身力气嘶喊出来:
“跑!!!大家快跑!!离开这里!!立刻!!马上!!!”
她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变调,尖利地撕破了森林边缘压抑的寂静。
卢克斯蜷缩在一处由巨大风化岩和倒塌古木形成的天然狭缝里。断腿处的夹板早已被更坚韧的魔法藤蔓取代——那是他用新恢复的魔力,从森林里某些具有微弱自愈能力的魔化植物中强行“抽取”其生命能量,再粗暴塑形固定而成的。效果比树枝好得多,但过程……绝不温和。每一次魔力流转,断角处都传来清晰的、如同针扎般的消耗感,也带来一丝冰冷的掌控力。
他绿色的皮毛在幽暗光线下呈现出一种苔藓般的深色,紫色的鬃毛纠结着,沾满了泥土和干涸的暗色痕迹。肩膀和臀部的伤口表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由魔力强行催生的痂壳,边缘仍有些发红。但最显着的变化是那双眼睛。曾经因恐惧而放大的紫色瞳孔,如今只剩下冰冷的警惕和深不见底的疲惫,像两块嵌入幽暗洞穴的紫水晶,倒映着这片诡异森林的每一丝动静。
“嘶……”他微微抽动了一下鼻子,捕捉着风里带来的细微信息。那股微甜的血腥气……又出现了。比昨天更近。
他缓缓抬起一只前蹄,蹄尖萦绕着一层极其稀薄、带着不稳定绿芒的魔法光晕。光晕的中心,一只指甲盖大小、通体漆黑、背部有着诡异红色螺旋纹路的甲虫正徒劳地挣扎着。这是森林里一种常见的魔法寄生虫,以吸食小型魔法生物的微弱生命能量为生。
卢克斯的断角微微闪烁。一股无形的吸力从他蹄尖的绿芒中探出,如同最细小的根须,精准地刺入甲虫体内那微弱的、几乎可以忽略的生命能量核心——一团极其黯淡、如同风中残烛般的米粒大小的光点。
嗡……
甲虫的挣扎瞬间停止,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几丁质的外壳失去了光泽。而那一丁点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生命能量,则顺着卢克斯的魔法回路,被强行抽取、吸收,汇入他自身的魔力循环。断角处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如同饮鸩止渴般的暖意,随即是更深的疲惫和魔力消耗后的空虚感。
这就是他的“天赋”。
在无尽的怨恨和求生的本能驱动下,在这片充满了原始魔法和扭曲生命的永恒自由森林里,他凭借着自己残存的科学思维(那个名为“卢克”的普通人的遗产)和对魔法能量的敏锐感知(或许是断角带来的某种变异),像解剖实验品一样,观察、分析、模仿……最终,从这些最低等的魔法寄生虫身上,“学习”到了这种最直接、最残酷的生存手段——生命能量摄取。
原理很简单:任何生命,无论是小动物还是小马,其存在本身都依赖于一种内在的、维持其生理活动的“生物魔法”能量。这种能量与灵魂、意志紧密相连。他的魔法,可以强行建立连接,抽取对方的这种本源能量,转化为自己维持生命、修复创伤、甚至增强魔力的养料。
但代价,同样触目惊心。
首先,目标的反抗。每一次摄取,都是一场意志与魔力的无声角力。对方的求生本能会驱动其自身的生命能量疯狂抵抗。越是强大的生命,反抗越激烈。如果对方的意志和生命能量远强于他,那么强行摄取的结果,很可能不是吸收对方,而是被对方的生命能量反冲,导致自身生命力被反向抽走、精神崩溃,甚至当场暴毙!这就像用一根细管去抽吸高压水枪,稍有不慎,水管就会爆裂。只有当他拥有绝对的、压倒性的力量时,才能像碾死那只甲虫一样,毫无风险地“完美摄取”。
其次,摄取过程本身对精神的侵蚀。每一次强行侵入另一个生命的能量核心,都会感受到对方最原始的恐惧、痛苦和绝望。那是一种冰冷粘稠的负面情绪,如同跗骨之蛆,会一点点污染他自己的精神世界。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感觉”正在变得迟钝,对痛苦的阈值在提高,但对生命的敬畏……也在悄然滑向深渊的边缘。
他低头看着蹄尖那只彻底失去生命、变成一小撮黑色粉末的甲虫,眼神毫无波动。他不想这么做。这让他想起下水道里啃食腐肉的老鼠。但在这片森林里,在身体和精神都如同破船般四处漏水的绝境下,这是他能抓住的、唯一能让他活下去的“稻草”。
他抬起头,紫色的冰冷目光穿透层层叠叠的幽暗枝叶,仿佛能“听”到森林深处传来的、更多更杂乱的微弱悲鸣。小型啮齿类动物、魔法昆虫、甚至一些低等的魔法植物……它们体内的能量太微弱,反抗几乎可以忽略。但它们的数量……太庞大了。
他需要能量。需要很多能量来愈合断裂的骨头,修复撕裂的肌肉,对抗感染留下的隐患,更需要能量来维持断角魔力的运转——那是他在这片危险森林里唯一的武器和依仗。他无法精准控制每一次摄取的“量”,尤其是在面对那些稍微强一点的生物时。为了确保成功,为了压制反抗,他往往只能全力施为。结果……就是过度摄取。如同用消防水龙头去浇灌一株幼苗。
那些被他过度摄取了生命能量的小生物……结局不言而喻。
卢克斯闭上眼,强行压下心头那丝微弱的不适感。怨恨如同冰冷的铠甲,覆盖了那点残存的怜悯。
“弱肉强食……这该死的世界法则……”他无声地低语,更像是在说服自己。他没有选择。他只想活下去,只想离开。
“它……它不行了……”柔柔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颤抖得几乎不成调。她跪在自家小屋温暖的木地板上,怀里抱着一只奄奄一息的棕色小松鼠。小松鼠的身体微微抽搐,原本蓬松的尾巴无力地耷拉着,湿润的黑眼睛半睁着,里面充满了痛苦和茫然。
“没事的,没事的,小坚果,你会好起来的……”柔柔用最轻柔的蹄子抚摸着松鼠冰凉的皮毛,淡粉色的鬃毛因为焦虑而显得有些凌乱,巨大的蝶翼不安地微微扇动,带起细微的气流。她身边的地板上,还躺着另外几只状态萎靡的小鸟和一只瑟瑟发抖的花栗鼠。
苹果嘉儿、瑞瑞、萍琪派和暮光闪闪围在旁边,脸上都带着深深的忧虑。云宝黛西则烦躁地在半空中盘旋,天蓝色的眼睛里充满了不安。
“这已经是这个星期第七只了,柔柔。”苹果嘉儿蹲下来,用粗糙但温柔的蹄子碰了碰小松鼠的鼻尖,眉头紧锁,“先是镇子边缘的兔子窝,然后是森林外围的鸟巢……现在连靠近镇子的小动物都……”
“而且症状都一样!”暮光闪闪的声音带着学究般的凝重,她凑近观察着柔柔怀里的松鼠,薰衣草色的独角亮起微光,进行着简单的生命体征扫描,“没有任何外伤!没有中毒迹象!也没有已知的魔法诅咒残留!但它们的生命体征……就像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抽走了一样!活力迅速衰竭,器官莫名枯竭……这太奇怪了!完全不符合任何已知的病理学或魔法现象!”。
“噢,亲爱的,这太可怕了!”瑞瑞用一只前蹄优雅地捂着胸口,蓝宝石般的眼睛里充满了同情和对未知的恐惧,“就像是……某种无形的瘟疫?”
“瘟疫?!”萍琪派的声音瞬间拔高,粉色的鬃毛像受惊的豪猪一样炸开,但随即又塌拉下来,大眼睛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担忧,“不!不要瘟疫!瘟疫会让大家都不开派对!会让大家生病!柔柔的小动物们会……呜……”她的大眼睛里迅速蓄满了泪水。
“不是瘟疫,萍琪。”暮光闪闪摇摇头,她的目光投向窗外,那永恒自由森林方向如同巨大墨绿色屏障的山峦,“所有出问题的动物,都有一个共同点——它们都去过,或者靠近过永恒自由森林的边缘!特别是最近几天!”她转向柔柔,“柔柔,你最近在森林边缘照顾小动物时,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奇怪的声音?诡异的光?或者……陌生的气味?”
柔柔的身体猛地一颤,把小松鼠抱得更紧了,仿佛想从它冰冷的身体里汲取一点温暖。她的声音低得像蚊子哼哼,充满了恐惧:“有……有声音……森林深处……很可怕的声音……像……像很多小动物在哭……在尖叫……很微弱……但……但一直有……”她抬起头,淡青色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还有……气味……一股……一股很淡很淡的……像铁锈……又有点甜……的味道……以前……从来没有过……”
“铁锈……甜味……”暮光闪闪的瞳孔骤然收缩,她猛地想起在城堡杂物间里闻到的那股极其相似、混合着血腥和某种难以形容的微甜气息!“难道是……”
“森林里有东西!”云宝猛地俯冲下来,落在众人面前,翅膀因为激动而微微张开,“肯定是什么危险的怪物跑出来了!在伤害柔柔的小动物!我们去把它找出来!揍扁它!”
“云宝!别冲动!”苹果嘉儿立刻喝止,“连暮暮都搞不清是啥玩意儿,你冲进去送菜啊?”
“苹果嘉儿说得对。”暮光闪闪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情况不明,贸然进入永恒自由森林深处太危险了。但是……”她的目光扫过朋友们担忧的脸,最终落在柔柔恐惧的眼神和怀里气息越来越微弱的小松鼠身上,“我们不能坐视不理。柔柔的恐惧是真的,小动物们的遭遇也是真的。必须弄清楚森林里发生了什么。”
她做出了决定:“我们需要一次小心的、有准备的探查。只在外围,不深入。带上照明,互相照应。目标是确认异常源头,收集信息,绝不正面冲突!一旦发现任何危险迹象,立刻撤退!明白吗?”
苹果嘉儿按了按帽檐,眼神坚定:“俺护着你们。”
瑞瑞优雅地点点头:“为了柔柔,为了可怜的小动物们。”
萍琪派努力想挤出一个笑容,但失败了:“好……好吧……不深入……”
云宝黛西抱着前腿:“啧,知道了,侦查任务。”
柔柔看着伙伴们,恐惧依旧,但多了一丝依靠带来的勇气,她轻轻点了点头。
M6小心翼翼地踏入了永恒自由森林的边缘地带。与森林深处的绝对幽暗不同,这里的光线虽然依旧昏暗,但还能勉强视物。扭曲的树木、湿滑的苔藓、垂落的藤蔓构成了一片压抑的迷宫。
“大家靠近点,别走散!”苹果嘉儿走在最前面,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暮光闪闪紧随其后,独角亮着稳定的薰衣草色光芒,提供照明的同时也感知着周围的魔法波动。云宝黛西在低空缓慢飞行,锐利的目光扫视着树冠和远处。瑞瑞和萍琪派走在中间挨着柔柔走在最后,淡粉色的蝶翼微微收拢,显得异常紧张。
柔柔的恐惧感随着深入森林边缘而急剧攀升。她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用柔软树叶包裹的小包裹,里面是她能想到的最温和的草药和一点清水,希望能遇到受伤的小动物进行救助。她淡青色的眼睛不安地四处张望,每一次风吹草动都让她身体微颤。
“这里……气味更浓了……”柔柔的声音带着哭腔,她指着前方一片明显比其他地方更加枯败、散发着浓重腐臭味的灌木丛。
暮光闪闪立刻将魔法光芒聚焦过去。光芒下,景象令人心头发凉。灌木丛下散落着几具小型动物的尸体——几只田鼠,一只刺猬,还有一只羽毛凌乱的小鸟。它们都呈现出一种极其诡异的干瘪状态,皮毛或羽毛失去了光泽,身体僵硬,眼睛空洞地睁着,没有任何外伤,仿佛……生命被瞬间抽干。
“塞拉斯蒂娅公主在上……”瑞瑞倒吸一口冷气,用蹄子掩住了口鼻。
“和柔柔家里那些一样……”苹果嘉儿的声音低沉而凝重。
暮光闪闪脸色煞白,她走上前,小心翼翼地用魔法检查其中一只干瘪的田鼠。她的魔力探入那小小的、冰冷的尸体内部,仔细感知着残留的能量痕迹。
“没有诅咒……没有毒素……”她喃喃自语,薰衣草色的瞳孔因为震惊而微微放大,“但是……有一种……极其微弱、极其混乱的魔法残留……像是……某种强行抽取的痕迹?力量属性非常……非常陌生!不属于任何已知的小马魔法体系!充满了……冰冷的掠夺感!”
就在暮光闪闪专注于感知尸体上的残留魔法时——
“小心!”走在稍后一点的小蝶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翅膀猛地张开!她淡青色的眼睛惊恐地望向森林深处更幽暗的方向。
几乎同时,云宝也猛地压低了飞行高度,天蓝色的眼睛死死锁定同一个方向:“有东西!在动!好快!”
所有小马瞬间紧张到了极点!暮光闪闪立刻收回探查的魔法,警惕地转向小蝶和云宝指的方向,将照明光束猛地投射过去!
幽暗的森林深处,光线被扭曲的树干和浓密的藤蔓切割得支离破碎。就在光束扫过的刹那!
一个模糊的、贴地疾行的影子,如同鬼魅般一闪而过!
速度太快了!快到暮光闪闪的照明魔法只捕捉到一抹转瞬即逝的深绿色残影!以及……那残影头顶,似乎有一道极其微弱的、不稳定的绿色光芒一闪而逝!
“看到了吗?!”云宝黛西低吼。
“看到了!是个……小马?!”苹果嘉儿的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绿色的!跑得飞快!”
“他……他好像受伤了……拖着一条腿……”小蝶的声音带着恐惧和一丝本能的关切。
“绿色的皮毛……紫色的鬃毛……还有……角?”暮光闪闪的心脏猛地一跳!那惊鸿一瞥的残影,那模糊的特征……瞬间与她脑海中那本《皇家年鉴》上古卷章节里,关于“天外邪影”的零星描述碎片——以及塞拉斯蒂娅公主亲口所述的可怕形象——轰然重合!
卢克斯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冲破肋骨!断腿处传来的剧痛在肾上腺素的压制下变得麻木,断角处因为全力催动隐匿和加速魔法而传来阵阵撕裂般的刺痛!
被发现了!
他们果然来了!
就在刚才,他刚刚在一处隐蔽的树根下,找到了一只因误食毒蘑菇而奄奄一息的幼年狐狸。狐狸的生命能量比甲虫强得多,带着一种野性的灼热感。他本想尝试抽取一点点,或许能加速自己腿骨的愈合。但当他的魔法触须刚刚刺入那小兽的生命核心,一股强烈的求生意志混合着恐惧和痛苦猛地反冲回来!他不得不加大了魔力输出才勉强压制住,成功抽取了一丝能量。但代价……是那小狐狸在过度摄取下瞬间毙命。
就在他因这“失误”而心神微震、魔法波动出现一丝不稳的刹那——他感觉到了!几股强大的、带着鲜明“小马”气息的生命能量源,出现在森林边缘!并且正朝着他这个方向移动!
其中一股气息……薰衣草色……带着浓郁的书卷气和……一种让他灵魂深处都为之颤栗的、“和谐之源”的残留印记!是那个紫色独角兽!那个在庆典上被他撞飞、在城堡里激活了“魔法”元素、头顶王冠的暮光闪闪!
还有那个彩虹鬃毛的飞马(云宝)!气息凌厉而迅捷!那个橙色戴帽子的陆马(苹果嘉儿)!沉稳有力!那个粉色卷毛的(萍琪派)!气息跳跃混乱!那个白色优雅的(瑞瑞)!还有……那个淡粉色、气息柔和却带着深深恐惧的(柔柔)……
六匹!一个不少!
追杀小队!
塞拉斯蒂亚果然发现他了!派出了她最得意的学生和她的“朋友”们,带着她们那些该死的“友谊魔法”,来永恒自由森林里搜捕他这个“天外邪影”了!
恐惧和怨恨瞬间交织成冰冷的火焰!跑!必须跑!不能被她们围住!一旦被那个紫色独角兽锁定,再来一次“友谊魔法”轰击,他绝对会灰飞烟灭!他毫不怀疑塞拉斯蒂亚的命令是“格杀勿论”!
他毫不犹豫地放弃了狐狸的尸体,将刚刚摄取的那一丝微弱的生命能量全部注入断角的魔力回路,用于强化隐匿和速度!一层更浓郁的、带着不稳定绿芒的魔法光晕笼罩全身,扭曲光线,减弱声响。他像一道贴着腐殖质的绿色幽影,用尽一切技巧,朝着森林更深处亡命奔逃!
他不想伤害她们。怨恨归怨恨,但这些小马……在千年前那场战斗里是无辜的。她们只是塞拉斯蒂亚的棋子。他只想逃离,只想活下去。
但当他感知到对方那束探查的魔法光芒扫来,当他眼角余光瞥见那个紫色独角兽(暮光闪闪)正蹲在几只被他“失误”害死的小动物尸体旁、用魔法仔细探查时——他知道,麻烦大了!
暴露了!他的魔法残留被发现了!
“嗬……”他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嘶吼,将速度催动到极致!断腿在魔力的强行驱动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必须甩掉她们!必须消失在森林更深处!
就在他利用树木的掩护,准备从一个视觉死角转向另一片更茂密的灌木丛时——
“小心!”
“有东西!在动!好快!”
两声惊呼几乎同时传来!
该死!被那个飞马和那个气息柔和的家伙(小蝶)发现了!
紧接着,那道该死的紫色魔法光束如同探照灯般,猛地扫射过来!
卢克斯只来得及将身体压得更低,像一道真正的影子般掠过地面。他能感觉到那束光擦着他的脊背扫过!他甚至能“听”到对方倒吸冷气的声音!
跑!头也不回地跑!
暮光闪闪的照明魔法光束,如同凝固的标枪,死死钉在森林深处那片扭曲的树影上。
光束的边缘,那一闪而逝的深绿色残影……那模糊却无比契合的特征——绿色的皮毛!紫色的鬃毛!还有……那惊鸿一瞥间,残影头部位置一闪而过的、极其微弱却异常扎眼的绿色魔法光芒!
如同一个冰冷的开关被按下,暮光闪闪脑海深处,那本尘封的《皇家年鉴》古卷章节里,那段被岁月模糊却字字千钧的描述瞬间变得无比清晰:
异星之兆与月之暗面:
……其形诡谲(形态诡异陌生)……其意叵测(意图不明,充满恶意)……魔力波动迥异于吾等认知(魔法波动与我们知道的完全不同)……强大到塞拉斯蒂亚与露娜两位公主陛下,虽倾尽全力,竟亦难将其制服(强大到两位公主联手都打不过)……露娜公主陛下……毅然引动禁忌之力,化身“梦魇之月”,终将邪影与自身一同放逐(露娜公主变成梦魇之月,才把这个邪影和自己一起放逐了)……
绿色的皮毛!
陌生的魔法波动(那抹诡异的绿光)!
能让公主联手都难以匹敌的潜在威胁!
还有……眼前这些被诡异抽干生命的小动物尸体!那冰冷掠夺的魔法残留!
所有的线索,如同散落的拼图碎片,在暮光闪闪被巨大惊骇席卷的脑海中,瞬间严丝合缝地拼凑在一起,指向一个让她灵魂都为之冻结的恐怖结论!
“邪影……(The Shadow)……”暮光闪闪的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恐惧而变得干涩嘶哑,几乎无法成言。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薰衣草色的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里面倒映着森林深处无边的幽暗,仿佛看到了千年前那个笼罩中心城的恐怖阴影!
“暮暮?你说什么?”苹果嘉儿立刻察觉到了她的异常,警惕地挡在她身前。
“跑……”暮光闪闪猛地回神,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惶和急迫,她甚至来不及解释,一把抓住离她最近的瑞瑞和柔柔的蹄子,用尽全身力气嘶喊出来:
“跑!!!大家快跑!!离开这里!!立刻!!马上!!!”
她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变调,尖利地撕破了森林边缘压抑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