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断崖上的新碑文-《逆天改命!我把棺材佬捧成武林神》

  晨光未至,铁脊门断崖之上,残火余烬仍在风中苟延。

  刑台静立如死物,昨夜那场几乎落下的烙印,终究悬而未决。

  人群散去又聚拢,百姓低声议论,武者神色复杂,仿佛天地间有一股无形之气在悄然流转——不是刀剑的杀意,而是人心的裂变。

  顾夜白站在原地,双手虽已松绑,却无人敢近身一步。

  他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崖下翻涌的云海。

  黑袍破旧,肩头血痕未干,可那道蝶形疤痕却像烙进了所有人眼里,再也抹不去。

  十年前寒江派少主的传说,早已被岁月尘封,如今却被一块焦布、一道旧印,生生从地狱里拽了出来。

  没人再敢动手,不是因为惧怕他的武功,而是怕自己成了下一个被钉在历史耻辱柱上的名字。

  高台之上,沈青璃收起锦囊,目光扫过陆九渊铁青的脸:“此案疑点重重,依《评天律》第三条,暂停执行。”声音清冷,不容置疑。

  她是天机阁监察使,执掌武林公义,一言既出,便是定局。

  陆九渊嘴唇微颤,握刀的手青筋暴起,却终究无法反驳。

  他知道,这一声“暂停”,不只是对一个人的宽限,更是对整个铁脊门过往罪行的一次审判预兆。

  就在这死寂之中,一阵蹒跚脚步由远及近。

  老陶头被人搀扶着走上断崖广场,这个平日里默默无闻的守崖人,此刻佝偻的身影竟压得全场喘不过气。

  他颤抖的手指指向崖壁一处隐秘石缝——那里有几道新旧交错的凿痕,极不起眼,若非熟知地形之人,绝难察觉。

  “那里……”他声音沙哑如磨刀石,“原本刻着名字……是‘顾昭’二字……被凿掉了……是我亲眼看着他们连夜磨平的。”

  一句话,如雷贯耳。

  顾昭——寒江派末代少主之名,曾列风云录外传“少年英杰榜”,后被除名,史书仅记“勾结逆党,满门伏诛”。

  可如今,连这最后的名字,也被人为抹去。

  真相从来不是消失,而是被层层掩埋。

  台下有人跪地痛哭,有年轻弟子脱帽垂首,更有不知何处来的说书人当场摊开竹简,奋笔疾书:“断崖无名碑,十年冤魂醒。”

  而这一切发生之时,苏锦瑟已在十里之外。

  山坡上,最后一根影丝被她亲手拆解,铜铃轻响三声,意味着这场舆论风暴的核心操控已然落幕。

  她转身走入早已备好的马车,帘幕落下,隔绝了外界喧嚣。

  车厢内昏暗,唯有一盏油灯摇曳。

  桌上摊开一张舆图,七镇皮影院的位置以红线串联,竟隐隐构成一座古老阵法的轮廓——守影族失传已久的“真言引光阵”。

  阵眼正中,赫然是“铁脊门”三字,已被朱砂圈死,如同判官笔下的死刑令。

  她取出一枚新制铜片,背面刻着“守诺”二字,正面仍是飞蛾纹样——那是她与顾夜白最初的约定信物,如今重铸,意义已截然不同。

  “该换规则了。”她低语,指尖抚过铜片边缘,眸光幽深似海。

  随即,指令传出:明日辰时,真影坊将首次开启“直播”仪式,全程投影揭碑过程;并邀请七镇百姓共写《断崖实录》,每人一句,一字不删,直呈天下。

  这不是复仇的终点,而是清算的开端。

  同一夜,铁脊门深处,密室烛火摇曳。

  陆九渊独坐案前,手中反复摩挲着那半块焦布。

  火漆残痕、墨中骨灰、朱砂比例……他越看越心惊——这竟是天机阁旧档专用封印技法,唯有高层执事方可调用。

  也就是说,当年销毁证据的人,不仅来自铁脊门,更可能出自天机阁内部!

  他忽然想起十年前那一夜。

  也是月圆,也是断崖,寒江派掌门抱着死去的儿子跪地哀求:“只求留名于碑,莫让忠良之后,永堕无名!”

  可他下令:“斩草除根,不留痕迹。”

  今夜,同样的冤屈落在另一人身上,而他自己,成了当年那个挥刀斩尽人性的刽子手。

  悔意如毒蛇噬心。

  他提笔欲写悔状,手却抖得握不住笔尖。

  墨滴落在纸上,像极了当年溅在雪地上的血。

  最终,他撕碎纸张,将碎片投入火盆。

  火焰腾起,映出他苍老扭曲的脸。

  但就在熄灯前一刻,他悄悄从怀中取出一块私人玉佩——龙首衔月,是他年轻时受封掌门的信物。

  他将其塞入一封密信,唤来心腹亲卫,低声道:“送往京城,交给陈大人……就说……我愿以余生换一纸真相。”

  而在遥远的山野间,一座废弃皮影院内,十二根影语桩再次轻微震颤。

  苏锦瑟闭目盘坐,耳边回荡着今日所有言语、情绪、波动。

  她在听,在记,在编排下一章剧本。

  窗外,启明星初升。

  而在断崖之下,那根曾钉住焦布角的铜环,依旧悬在刑柱顶端,空荡荡地晃着,仿佛等待什么归来。

  次日清晨,断崖之上寒雾未散,却已人声鼎沸。

  昨夜那场惊心动魄的对峙余波未平,消息早已如野火燎原,传遍七镇三十六坊。

  百姓扶老携幼而来,武者佩刀列队而立,连山间隐修多年的散流高手也悄然现身崖边树影之中。

  他们不是来看行刑的——而是来见证一场颠覆江湖规则的开端。

  铁脊门断崖已被连夜改建。

  刑台拆去,石阶铺新,中央矗立起一座丈高讲武台,以青钢为基,黑岩为面,肃穆如祭坛。

  最引人注目的,是那根曾钉过焦布的铜环已被熔铸重塑,化作一柄倒悬青铜剑碑,剑尖指天,铭文未刻,却仿佛已有千钧之重压在众人心头。

  顾夜白立于崖边,黑袍猎猎,背棺静立。

  他没有看任何人,只是缓缓抬手,将那块残存十年的焦布角轻轻嵌入碑底凹槽——严丝合缝,如同宿命归位。

  风起时,布片微颤,隐约可见一角模糊字迹:“……昭……不负天下……”

  全场寂静。

  下一瞬,他动了。

  “孤棺横渡”,这一招曾被诬为“杀人灭口”的邪诡杀技,在今日被他以极慢之势重现。

  一步一停,一式一解,掌风轨迹、足尖落点、内息流转皆清晰可辨。

  当他身形斜掠而出,棺木随势横移三尺,剑气贴地而过,斩断十根并排铁线却不伤其下宣纸——人群爆发出震天哗然!

  “这分明是御物控势之术!哪有一丝杀意?”

  “若真以此杀一人,岂会不留半点血痕?”

  “十年前那一战……根本就是栽赃!”

  质疑如潮水般涌来,冲刷着铁脊门多年构筑的谎言高墙。

  就在这时,老陶头拄杖蹒跚上前,枯手指向陆九渊座下大弟子腰间佩剑,声音沙哑却字字如钉:“你剑尖缺了个口——三日前夜里磨过,可没补全。”他冷笑,“死者脖颈那道S形切口,缺口角度分毫不差!你当天下人都瞎了吗?”

  刹那间,数名年轻弟子猛然跪地,痛哭陈情:“掌门逼我们改战绩、虚报排名……只为保住‘风云录’前五席位!”

  “外门三十一名弟子实有战功,却被除名换给权贵之后!”

  “就连去年‘千里伏魔’一事,也是伪造影像嫁祸他人!”

  揭发之声此起彼伏,铁脊门威信轰然崩塌。

  沈青璃此时缓步登台,白衣胜雪,手中捧着一方新铸铜牌。

  那牌形如飞蛾,材质非金非玉,触之微温,似有生命律动。

  正面空无一字,背面却镌刻一行小字,笔锋锐利如刃:

  “凡被抹名者,皆可来此刻名。”

  她亲手将铜牌钉入剑碑之侧,朗声道:“从今日起,风云录之外,另立一碑——名曰‘无名’。”

  话音落下,天地骤变。

  山风怒号,林间黑影翻腾,百只通体漆黑的飞蛾自古树深处腾空而起,盘旋于碑顶上空,竟结成一只巨大蝶影,久久不散。

  有人颤声低语:“那是守影族的引魂纹……传说只有执掌真相之人,才能召来‘影渡之蛾’……”

  而在千里之外的真影坊内,苏锦瑟静静放下帘幕,指尖轻叩案上新剧本。

  “告诉七镇,”她淡淡开口,嗓音冷如霜刃,“下一出戏叫《谁掌天下榜》,三天后开演。”

  小篾儿领命而去,她独坐暗室,眸光映着烛火,忽明忽灭。

  那些藏在榜单背后的黑手,那些踩着忠良尸骨上位的伪君子,终究要一个个浮出水面。

  她不怕他们反击——她等的就是这一刻。

  而此刻,断崖重归寂静,刑台已撤,唯有一人仍被软禁于旧地窖中。

  顾夜白盘膝而坐,双目微闭,耳力全开。

  每一滴汗水,每一声脚步……都逃不过他的感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