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抚州应对-《将门嫡女,腹黑王爷的神医妃》

  蜀中噩耗传回抚州,比预想的更快。

  墨昭接到聂锋用信鸽发回的简短急报时,正与周掌柜核对新一批店铺装修的图纸。看到“货损人亡,线路暴露”八字,她只觉得眼前一黑,几乎站立不稳。周掌柜眼疾手快扶住她,见她脸色瞬间惨白,急问:“姑娘,怎么了?”

  墨昭勉强稳住心神,将纸条紧紧攥在手心,指尖冰凉。她摇了摇头,对周掌柜道:“无事,有些乏了。周掌柜,店铺装修之事,您全权处理便是,一切从简,尽快开业。我……回房歇歇。”

  回到房中,关上门,她背靠着门板,才允许自己流露出那一丝脆弱。蜀中运输线,是她和兄长连通的重要纽带,也是作坊维持下去的关键。如今,线断了,人死了,货没了……更重要的是,这意味着对方的打击,无孔不入,且狠辣精准,根本不给她们任何喘息之机。

  抚州这边刚刚利用胡同知被查之事,暂时稳住了原料市场,蜀中那边就立刻遭到迎头痛击。这是警告,也是宣告:无论她们在何处开辟渠道,都逃不过对方的耳目和毒手。

  “昭姐姐?” 刘二狗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担忧,“您没事吧?脸色好难看。”

  墨昭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不是沮丧的时候。她打开门,刘二狗端着一碗刚熬好的小米粥站在门外。

  “我没事,只是有些累。” 墨昭接过粥碗,勉强笑了笑,“二狗,作坊里剩下的原料,还能支撑几日?”

  刘二狗算了算:“若是只供应店铺零售和少量‘麻辣粉’,省着点用,大概……还能撑七八天。若是新坊那边也开工,恐怕……只够三四天。”

  三四天……墨昭心头发紧。蜀中这条线断了,重新开辟或修复需要时间。王大河那边的自种,远水难救近火。抚州市面上,虽有周掌柜在努力收购,但数量有限,价格高昂,且未必持久。

  “从今日起,作坊产量减半,优先保证‘麻辣粉’的最低需求,店铺零售的底料,暂停供应。新坊那边……” 墨昭沉吟,“让李婶和王嫂,先做些清洗、晾晒、分装的前期准备,具体炒制,等我通知。”

  “是。” 刘二狗应下,又犹豫道,“昭姐姐,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原料……”

  “是有些麻烦,但能解决。” 墨昭打断他,语气尽量平静,“你去忙吧,告诉大家,工钱照发,让大家安心做事。”

  打发走刘二狗,墨昭将粥碗放在桌上,却毫无胃口。她走到书案前,提笔想给兄长写信,告知蜀中变故,笔尖悬在半空,却迟迟落不下去。兄长在北境已是焦头烂额,她不能再让他分心担忧。最终,她只写了一封简短的信,让夜枭设法带给聂锋,让他务必查清袭击者来历,保全自身,并设法重启运输,但“安全为上,宁可暂缓”。

  信刚送出不久,阿夜回来了。他今日去了沈记在城中的一处货栈,与沈砚留下的心腹二掌柜接洽,试图通过沈记的其他渠道,从湖广、江浙等地紧急调运一批辣椒花椒救急。

  “沈记那边如何?” 墨昭问。

  阿夜摇头:“二掌柜很客气,也答应尽力帮忙。但据他说,近来湖广、江浙的辣椒花椒价格也涨得厉害,且货源紧张,沈记自家在那些地方的生意也需要大量用料,能匀给我们的,最多不过百斤,且需半月后方能陆续运到。杯水车薪。”

  果然。对方既然要掐断她们的原料,又岂会只盯着蜀中一条线?恐怕各地的主要产地和流通渠道,都已被打了招呼,或受到了某种压力。沈记虽是地头蛇,但面对这种有组织的、可能来自官面或更高层面的封杀,能做的也有限。

  “蜀中的事,你知道了?” 墨昭看着他。

  “嗯。聂锋有信来,说已去追查。” 阿夜点头,眼中寒芒微闪,“对方这是要彻底断了我们的根。原料一断,作坊便成无米之炊,店铺也无货可卖。釜底抽薪,狠辣至极。”

  “我们之前商议的,给胡同知和背后的人找麻烦,进行得如何了?” 墨昭问。这是目前唯一能想到的、分散对方注意力的反击手段。

  “按察副使周大人那边,已收到更详细的证据,据说颇为震怒,已秘密上奏朝廷,并派了得力干员,暗中调查胡同知及其党羽在抚州的钱庄、田产、商铺往来。‘永利钱庄’的账房先生胡三,已被我们的人控制,他吐露了不少胡同知通过钱庄洗钱、收受贿赂的内幕,账本也已到手部分。最迟明日,这些证据,会以‘匿名士绅’的名义,送到巡抚衙门和都察院在江南的巡查御史案头。” 阿夜顿了顿,“另外,聂锋还查到,胡同知与蜀中按察使司的一位副使有姻亲关系。此次蜀中袭击,虽未必是胡同知直接指挥,但难保没有通过这层关系施加影响,或传递消息。”

  果然有联系!墨昭心中了然。抚州、蜀中,看似相隔千里,但在官场这张大网中,不过一线之牵。林相的势力,早已渗透到方方面面。

  “还不够。” 墨昭沉声道,“光凭这些经济问题,未必能立刻扳倒胡同知这样的地头蛇。我们需要更猛的料,能让他立刻倒台,无暇他顾的料。”

  阿夜目光微动:“你的意思是……”

  “勾结匪类,残害百姓,或是……与北境之事有染。” 墨昭缓缓道,“黑虎帮虽被打掉,但刘有财还在狱中。他为了活命,什么都会说。还有赵德彪通敌之事,胡同知作为其姻亲和在抚州的利益关联者,难道就全然清白?哪怕只是嫌疑,也够他喝一壶了。只要操作得当,将火烧到他身上,逼得他背后的人不得不弃车保帅,至少能为我们争取到喘息时间,也能敲山震虎,让蜀中那边的人有所忌惮。”

  这步棋更险,等于将抚州的斗争,直接与北境的通敌大案挂钩,势必会引来更高级别的关注和更激烈的反扑。但眼下,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可以操作。” 阿夜沉吟道,“刘有财和黑虎帮残余的口供,可以‘引导’。赵德彪那边,墨将军既然已拿到铁证,奏章上去,朝廷必有反应。届时,胡同知作为其重要党羽,自然难逃干系。我们可以……推波助澜,让这把火,烧得更快,更旺些。只是,如此一来,我们与林相一党的对立,将彻底公开化,再无转圜余地。”

  “从我们决定支持兄长,打通北运商路开始,便已没有转圜余地了。” 墨昭声音平静,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绝,“他们不会因为我们退缩而放过我们。既然躲不开,那便战。至少,要让他们知道,我们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想掐断我们的生路,也要做好被崩掉牙的准备。”

  阿夜深深看了她一眼,那目光中有激赏,有担忧,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动容。这个女子,看似柔弱,骨子里却有着不输男儿的刚烈与胆魄。他点了点头:“好。我立刻去安排。蜀中那边,我也会让夜枭加派人手,协助聂锋。原料之事,我们再想办法,天无绝人之路。”

  两人正商议着,前店方向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夹杂着周掌柜提高了声音的争辩和几个陌生而倨傲的呵斥。

  墨昭与阿夜对视一眼,心中同时一沉。又来了。

  两人快步走到前店,只见店中站着四五个穿着税吏服饰的公人,为首的是个留着山羊胡、眼神精明的中年税官,正拿着账本,对周掌柜指指点点。旁边还有两个穿着绸衫、像是商铺同行模样的人,在一旁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周掌柜,这是怎么回事?” 墨昭走上前,神色平静。

  周掌柜见到她,像是见到了主心骨,连忙道:“姑娘,这几位是州府税课司的税吏大人,说是奉上命,抽查城中商户账目,特别是新开业的铺子。这位是陈税官。”

  那陈税官斜睨了墨昭一眼,皮笑肉不笑地道:“这位想必就是墨东家了?本官奉知府大人钧命,核查各商户税赋缴纳情况。这是文书。” 他抖了抖手中一份盖着红印的纸张,“请墨东家将开业以来的所有账册、进货单据、银钱往来凭证,一并取出,供本官查验。若有隐瞒、造假,或是偷逃税赋,可是要依律严惩的!”

  查税?墨昭心中冷笑。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原料危机、蜀中出事、胡同知被查的这个节骨眼上来查税?而且一来就要查所有账目单据,这分明是找茬,想从账目上找出纰漏,或是拖延时间,干扰店铺正常经营。

  “陈税官,小店开业不久,账目清晰,该纳的税赋,一文不少,皆有税票为凭。账册单据,皆在柜台,陈税官可随意查验。” 墨昭语气不卑不亢,“只是,小店开门做生意,人来人往,在此查账,恐怕影响生意,也妨碍税官办公。不如请税官大人移步后堂雅室,慢慢核对?”

  “后堂?” 陈税官嗤笑一声,“本官办公,何须避人?就在此处查验!怎么,墨东家是怕账目不清,被人看见么?还是这账册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他声音提高,引得店外路人和对面茶馆的人都好奇地张望过来。那两个同行的商户,更是面露幸灾乐祸之色。

  墨昭眸光一冷。对方这是打定主意要当众刁难,败坏店铺名声了。她看了一眼阿夜,阿夜几不可察地对她点了点头,目光扫过那两个同行商户,记下了他们的样貌。

  “既然陈税官坚持,那便在此查验。” 墨昭不再退让,对周掌柜道,“周掌柜,将账册和所有单据,都搬出来,请陈税官过目。钱六,给几位税官大人看座,上茶。”

  “是!” 周掌柜和钱六连忙照办。

  一时间,前店变成了临时公堂。陈税官大马金刀地坐下,装模作样地翻看账册,不时问些刁钻问题,比如某日某笔收入的来源细节,某批货物的进货价与市价差异,工钱发放的凭据等等。周掌柜小心应对,虽略显紧张,但账目清晰,回答也并无破绽。

  墨昭静静站在一旁,看着陈税官表演,心中却在快速思索。对方用查税这招,虽然麻烦,但只要自身干净,便无大碍。怕只怕,对方醉翁之意不在酒,查账是假,借故滞留、干扰经营,甚至暗中在账册或店铺里做手脚是真。

  她悄悄对阿夜使了个眼色。阿夜会意,身形微动,看似随意地走到店门口,目光却锐利地扫过街对面和四周,提防着可能出现的其他“意外”。

  查验持续了近一个时辰。陈税官未能从账目上找出明显问题,脸色有些不好看。但他显然不甘心就此罢休,合上账册,慢悠悠道:“账目嘛,暂时看不出大问题。不过,这铺子生意如此红火,进货出货频繁,难免有些疏漏。这样吧,这些账册单据,本官需带回税课司,细细核对。另外,近日朝廷有令,严查商货走私,尤其是南货北运。听闻贵店有种‘麻辣粉’,颇受北地行商青睐,可有此事?可有朝廷特许的边贸文书?进货渠道可都清白?这些,也需一并核查。”

  他这是要将账册带走,还要追查“麻辣粉”的边贸资质和来源!带走账册,店铺经营必然受影响;追查边贸,更是直指她们与朔方、雁门关方向的联系,是更危险的信号!

  墨昭心知,绝不能让对方将账册带走,更不能让对方以“核查边贸”为由,深入调查。她正欲开口,店外忽然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

  “陈税官好大的官威啊!查税便查税,怎的连人家做生意的货品来源和边贸文书都要管了?这怕是越了税课司的权责吧?”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宝蓝色杭绸直裰、手持折扇、面带温文笑意的年轻公子,带着两名随从,缓步走进店来。不是别人,正是从朔方风尘仆仆赶回的沈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