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焦土星痕,异世兵锋-《时间慢递员》

  刺鼻的硝烟混合着电离空气的焦臭味,灼热的金属碎片雨点般砸落在焦黑的土地上。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浪如同重锤,一下下敲打着林凡的耳膜,也震得他五脏六腑翻江倒海。他单膝跪在弹坑边缘的碎石中,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尚未完全愈合的暗伤,喉咙里满是铁锈般的血腥味。

  回来了。从绝对的“无”之死寂,坠入了这片炼狱般的战场。

  他抬起头,混沌符文在体内缓缓流转,新生的创生之力如同温润的溪流,滋养着千疮百孔的身体,同时也将周围环境的残酷细节,无比清晰地映射到他的感知中。

  这是一片被彻底打烂的城市废墟。扭曲的合金骨架如同巨兽的残骸,指向被浓烟和诡异光晕笼罩的天空。建筑残骸上覆盖着厚厚的辐射尘,闪烁着不祥的幽绿色磷光。远处,高耸入云、风格奇特的摩天楼群正在缓缓倾斜、崩塌,巨大的、如同章鱼触手般的机械臂从地底破土而出,缠绕着楼体,喷射出炽热的等离子流,将一切化为熔融的垃圾。更远处,一道暗红色的、接天连地的能量光柱,与“基石边缘”那“规则共鸣塔”的光柱惊人地相似,散发着令人心悸的规则扰动,只是更加……“陈旧”和“扭曲”,仿佛已经存在了漫长岁月。

  这里不是缓冲区。这里的规则虽然同样混乱、充满毁灭气息,但更加“固化”,带着一种长期战争洗礼后的、深入骨髓的绝望与疯狂。空气中弥漫的,不仅仅是爆炸的硝烟,还有某种……类似核辐射与异种能量混合后的、令人皮肤刺痛的污染。

  “不许动!举起手!慢慢站起来!”

  生硬、沙哑,带着强烈敌意和疲惫的吼声,将林凡的思绪拉回现实。语言陌生,但其中蕴含的警惕与杀意,无需翻译。

  他缓缓抬头,看向声音来源。就在他坠落的弹坑对面,一段半塌的合金墙壁后,探出几个戴着布满裂纹的全覆式头盔、穿着沾染暗红色污渍的破烂动力甲的士兵。他们手中的武器造型奇特,枪口闪烁着不稳定的能量光芒,牢牢锁定着林凡。为首一人,头盔侧面喷涂着一个被酸液腐蚀得模糊不清的、类似鹰翼与齿轮交织的徽记,仅剩的独眼透过面甲扫描镜,死死盯着林凡这个“天降之物”。

  林凡没有轻举妄动。他能感觉到,这些士兵很紧张,也很虚弱,但训练有素,而且……被逼到了绝境。他们的能量武器虽然粗糙,却散发着足以威胁他现在状态的危险波动。更重要的是,他从这些人身上,感受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与手中那颗沉寂的“世界之心碎片”同源的、饱经磨难却仍未彻底熄灭的……文明余烬的气息。

  这个世界,似乎也经历了某种可怕的灾难。而这些士兵,是残存的抵抗者?

  他慢慢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武器(血髓骨剑在空间穿梭中失落,不知所踪),同时尝试用一丝极其微弱的、带着安抚意味的混沌意念,混合着“世界之心碎片”中残留的文明共鸣,传递过去:“我没有恶意……我迷路了。”

  他不确定对方能否理解意念,但这比陌生的语言更直接。

  果然,为首的独眼士兵身体微微一僵,头盔下的扫描镜光芒急促闪烁了几下,似乎接收到了某种难以理解的信息。他抬起手,示意同伴稍安勿躁,但枪口并未放下。

  “你……是什么人?从哪里掉下来的?”独眼士兵的声音依旧沙哑,但敌意稍减,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疑惑和审视。他说的语言,林凡依旧听不懂,但那股意念中的疑问,却被混沌符文模糊地捕捉、解析。

  “幸存者……从……很远的地方来。”林凡继续用意念回应,同时小心翼翼地将“世界之心碎片”的气息收敛到极致。这玩意儿来历太大,不能轻易暴露。“这里……是哪里?发生了什么?”

  独眼士兵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消化这匪夷所思的交流方式,又像是在权衡。最终,他指了指天空,又指了指周围的一片狼藉,意念中充满了苦涩与绝望:“哪里?这里是‘焦土星’第七区废墟!发生了什么?战争!永恒的战争! against those tal tentacled abonations and the da red light!”(对抗那些金属触手怪物和该死的红光!)

  他的意念中夹杂着大量无法理解的词汇和强烈的负面情绪,但核心意思林凡明白了。战争, against 某种机械触手怪物和……红光?林凡看向远处那道暗红能量光柱。

  就在这时——

  “咻——轰!!!”

  一道炽白的等离子光束,如同死神的镰刀,擦着掩体上方掠过,将后方一栋残存的大楼拦腰斩断!灼热的气浪夹杂着金属碎片扑面而来!

  “该死!它们又推进了!准备迎敌!”独眼士兵顾不上再盘问林凡,嘶吼着缩回掩体后,举枪瞄准。

  林凡也瞬间伏低身体,混沌感知如同雷达般向炮火来袭方向扩散。只见数百米外,数台形如巨型蜘蛛、腹部延伸出多条灵活金属触手、周身覆盖着厚重装甲的杀戮机械,正如同潮水般涌来!它们触手顶端喷射着等离子球和分解射线,所过之处,一切都被夷为平地!更远处,还有更多庞大的阴影在浓烟中若隐若现!

  这些机械怪物散发出的能量波动冰冷、混乱,带着强烈的侵略性和……一种被“编程”的杀戮欲望。与“破序者”的死亡规则不同,更像是一种……失控的战争兵器?

  “火力掩护!A组向左翼迂回!B组守住缺口!不能让他们突破最后的防线!”独眼士兵的声音在爆炸声中声嘶力竭。

  士兵们依托残垣断壁拼死抵抗,能量光束和实体炮弹如同暴雨般倾泻向机械军团。但怪物的数量太多,火力凶猛,防御力极强。士兵们的阵线不断被压缩,伤亡惨重。林凡看到一名士兵被等离子球击中,瞬间汽化,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

  照这个势头,这支小队撑不过五分钟。

  林凡眼神闪烁。他需要情报,需要了解这个世界,需要找到恢复和离开的方法。这些士兵是眼下唯一的信息来源。而且,那股同源的文明余烬气息,让他无法坐视不理。

  帮他们一把?但出手的尺度必须拿捏好,不能暴露太多实力,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心念电转间,一台蜘蛛机械已经冲破火力网,巨大的金属触手如同钢鞭般抽向独眼士兵所在的掩体!

  “队长小心!”旁边一名士兵惊呼,却来不及救援!

  独眼士兵眼中闪过一丝绝望,只能举枪徒劳地射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林凡动了!他没有动用混沌能量,而是将身体机能催发到极限,如同猎豹般从弹坑中窜出!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他捡起地上一根扭曲的钢筋,在触手即将落下瞬间,精准地插入了蜘蛛机械腹部一个不起眼的关节缝隙处!

  “嗤啦——!”

  钢筋在巨力下弯曲、碎裂,但也成功让机械触手的动作产生了瞬间的迟滞和偏转!

  “轰!”触手擦着掩体边缘砸落,碎石飞溅!

  “什么?!”独眼士兵死里逃生,惊愕地看着突然出现在身旁的林凡。

  林凡没有停留,身形如电,在枪林弹雨中穿梭,每一次移动都恰到好处地避开致命攻击,每一次出手都看似巧合地干扰着机械的进攻节奏——或用石块砸坏光学传感器,或踢飞松动的零件卡住传动装置,或引导流弹击中能量管线接口……动作行云流水,仿佛经过千次演练,却又将力量控制在“远超常人但尚可理解”的范围内。

  在他的“辅助”下,士兵们的压力骤减,竟然勉强稳住了阵脚!

  “这家伙……是人是鬼?”有士兵喃喃道。

  独眼士兵看向林凡的眼神,充满了震惊、疑惑,以及一丝……绝境中看到微光的复杂情绪。他不再犹豫,大声下令:“全力开火!配合他!”

  战斗变得更加激烈。林凡如同战场上的幽灵,总能在关键时刻出现在最需要的地方,以最小的代价化解最大的危机。他甚至还顺手救下了两名被爆炸掀飞的士兵。

  终于,在付出惨重代价后,这波机械军团的进攻被打退了。残存的几台蜘蛛机械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退入了浓烟之中。

  战场暂时恢复了短暂的寂静,只剩下燃烧的噼啪声和伤员的呻吟。

  幸存的士兵们瘫坐在废墟中,大口喘息,看向林凡的目光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难以掩饰的好奇与警惕。

  独眼士兵走到林凡面前,摘下破损的头盔,露出一张饱经风霜、布满疤痕和油污的脸,眼神锐利如鹰。他伸出手,用生硬的通用语(似乎是这个世界的某种标准语)夹杂着意念说道:“……谢谢。你救了我们。我是第七抵抗军,‘灰烬之鹰’小队队长,卡兰。”

  林凡看着他伸出的手,没有去握,只是微微点头:“林凡。”他依旧用意念回应,言简意赅。

  卡兰也不在意,收回手,指了指林凡刚才坠落的方向,又看了看他毫发无伤的状态(表面看起来),眉头紧锁:“你……到底是谁?从天上掉下来,怎么可能……?”

  “我说了,迷路的幸存者。”林凡打断他,目光扫过周围惨烈的战场,最后落在那道暗红能量光柱上,“那是什么?你们的敌人,又是什么?”

  卡兰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独眼中燃烧起刻骨的仇恨与无力感:“那是‘猩红信标’!是那些‘铁骸’杂碎的能量源和指挥塔!至于敌人……”他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是‘铁骸帝国’的战争机器!一群没有灵魂、只知道杀戮和征服的金属怪物!它们来自星空之外,摧毁了我们的家园,把焦土星变成了现在这副鬼样子!”

  铁骸帝国?星空之外的入侵者?林凡心中一动。这个世界面临的,是星际战争?那“猩红信标”的气息,为何与“规则共鸣塔”如此相似?是巧合,还是……某种关联?

  他还想再问,突然——

  “嘀嘀嘀!”卡兰手腕上一个简陋的仪器发出刺耳的警报声!他脸色剧变:“不好!大规模能量反应!是铁骸的主力舰队!它们在信标方向集结!要发动总攻了!”

  他猛地看向林凡,眼神复杂而急迫:“不管你从哪里来,现在,我们都在这片焦土上!想活命,就跟我们走!回基地!这里马上就会变成炼狱!”

  几乎在同时,林凡的混沌符文也传来一阵微弱的悸动,指向“猩红信标”的方向。那里,似乎有某种东西在吸引着它……是相似的规则结构?还是……别的?

  林凡看了一眼卡兰和他身后那些伤痕累累、却眼神倔强的士兵,又感受了一下体内远未恢复的力量和这个世界的未知危险。

  暂时,似乎没有更好的选择。

  他点了点头。

  “带路。”

  (第八十九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