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高票当选后备干部 调任的纠结与释怀-《霜花育梦路》

  清晨的阳光像揉碎的金箔,透过窗棂轻柔地洒在田春禾的办公桌上,给文件的边角镀上一层暖边,崭新的一天便在这份明媚里,伴着打印机的轻响拉开了忙碌序幕。

  “田主任,你把推荐学校后备干部的评选表准备好下午教师大会用,记得按教职工总数备份,盖好学校鲜章。”邓校长端着搪瓷杯走过,语气认真地交代任务,杯口的热气袅袅散开,混着晨光织成薄薄的雾。

  田春禾爽快地应了声“好嘞”,指尖立刻叩响键盘,调出区教育局下发的后备干部推荐文件。她凑近屏幕,逐行逐字地再读一遍,连文件下方的备注小字都没放过,阳光落在她的发顶,晃出细碎的光泽。

  紧接着,田春禾便进入了“高效模式”:调整表册页面时,鼠标点击精准利落;打印纸簌簌吐出时,她顺手抚平纸页的褶皱;红印章蘸上印泥,“啪”地一声落下,清晰的校徽印记便拓在了纸面上。

  整套动作娴熟又连贯,不过半小时,叠得整整齐齐的评选表就和推选文件一起,乖乖躺在了邓校长办公桌的文件夹里,像等待检阅的小兵。

  下午的教师大会准时召开,会议室的窗户半敞着,微风卷着梧桐叶的清香钻进来。阳光透过窗缝,在地面和教职工的肩头投下一道道细长的光带,像给会场织了层金色的纱。

  章书记率先起身组织学习文件精神,他的嗓音洪亮又清晰,在安静的会议室里回荡,连窗外的蝉鸣都似乎压低了声。邓校长接过话头,着重强调推选标准,特意叮嘱大家要多考量教师的综合素质,别只盯着成绩。

  台下的教职工们都坐得笔直,指尖偶尔轻点笔记本,神情专注又严肃,连空气里都透着一股庄重的味道。

  等三位副校长把空白表格发下去,老师们接过纸的动作都格外轻,低头思索时眉头微蹙,落笔投票时却干脆利落,每一笔都藏着沉甸甸的信任。

  会议散场后,章书记带着两名教代会代表,钻进了安静的小办公室统计票数。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里,候选名单渐渐清晰。

  另一边的会议室里,校委会领导们围坐在一起,窗外的阳光已变得柔和,给桌椅镀上暖黄的边,他们对着教师综合素质档案细细斟酌,不时低声交换几句意见。

  最终,田春禾和潘欣凭着亮眼的工作表现脱颖而出,高票的结果一出来,会议室里顿时漾起一阵轻快的笑声。

  学期末的月余,阳光也染上了几分慵懒,懒洋洋地洒遍整个校园,给忙碌的学期时光画上一个温柔的逗号。

  区教育局组织的后备干部培训如期开展,田春禾和潘欣揣着笔记本,扎进了为期半个月的学习里,白天啃理论、晚上聊心得,连课间都拉着讲师请教问题。

  培训结束回校时,两人的笔记本都写得满满当当,还没来得及歇口气,就一头扎回了各自的岗位——田春禾的办公桌又堆起了新文件,潘欣的教务处也传来了备课研讨的笑声,属于她们的新征程,正伴着秋日的微风,热热闹闹地开启了。

  夕阳的余晖洒在街道上,给一切都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咚…”田春禾手机信息提示音响起,正与几位同事在街道茶馆隔壁的副食商店门口聊天的田春禾打开手机,默读着简短的信息“嫂子,祝贺你高升哦!”

  田春禾心中咯噔一下,郝卫泽的堂弟郝红亮说的啥意思呢?她暗自揣测着,心中有了初步的答案,但田春禾没理会,继续与大家谈天说地。然而,那一丝疑惑如同悄然泛起的涟漪,在她心中轻轻荡漾。

  不一会儿田春禾的手机铃声响起,打破了这份看似平静的氛围。电话里传来丹丰学校美术老师钱途温柔的祝福声:“田春禾,祝贺你提拔调到安石学校任副校长哦!”

  “啊!钱妹,你开什么玩笑,怎么可能?”田春禾提高声音打断她的话语,围坐在田春禾周围的人吃惊地望着反常的田春禾。

  “难道你没看文件吗?教育局网站上今天下午五点过发出来的呢!”钱老师兴奋而肯定地回答着。

  “领导们啥意思,怎么没找人谈话征求意见就直接任命了哦?”田春禾有些疑惑且极不理解地发着牢骚,当然也没忘记连连说着感谢兄弟学校的姐妹报喜的话语。此刻,街道上的喧嚣似乎都被田春禾内心的惊讶与困惑所掩盖。

  正通话间给小朋友一道玩耍的甜歆跑回田春禾身边,她凑近田春禾的耳朵,小声问道:“妈妈,领导没找你谈话就任命了是啥意思哦?”

  田春禾轻轻把女儿搂进怀里告诉她:“妈妈被调去安石学校担任副校长了,还有几天妈妈就不能在家随时陪伴你了。”

  甜歆嘟着嘴巴歪斜着脑袋瓜,转身离开往隔壁茶馆跑去了。街边的路灯渐次亮起,昏黄的灯光洒在甜歆小小的身影上,映出她有些失落的轮廓。

  一会甜歆又跑了回来,凑近田春禾耳边,悄悄地告诉她:“我刚才到隔壁茶馆把你要调走的消息悄悄给爸爸说了。”甜歆仰着脖子,笑咪咪地望着田春禾。田春禾轻轻点了点头,示意甜歆继续与其他小朋友玩耍去。

  疲惫的田春禾拉着玩得满头大汗的甜歆,踏着朦胧不清的夜色,一路聊着天往家赶。

  洗漱完毕,田春禾和甜歆躺在床上。甜歆侧身将一只小脚丫放在田春禾肚子上,一双肉乎乎的小手环抱着田春禾的颈脖。突然甜歆哽咽地说:“妈妈,我不要你调走,因为我想你时又不能随时看见你,我难过。”

  甜歆懂事的话语如同一把柔软的剑,直直地刺进田春禾心里,泪水不自觉地直往眼眶外流,她轻轻拍着甜歆安慰道:“乖女儿,妈妈也不想与你分开,更不想当什么副校长之类的,我只希望我们一家三口长陪伴。明天妈妈找区教育局领导看能否推掉。”

  甜歆昂起头,伸出右手与田春禾做拉勾后满意地睡着了。房间里,静谧无声,只有甜歆均匀的呼吸声,而田春禾的心却如波涛般起伏。

  甜歆身旁的田春禾瞪着大眼辗转反侧,她一遍又一遍地分析着去留的得与失。她疑惑此次升调人员区教育局怎么破天荒地直接任命;她担忧着家人分离的情绪波动;她分明地知道安石学校内部拉帮结派,校长工作举步维艰;她也知晓那里的前任校长因贪腐问题触犯法律被免职如今正值缓刑期。

  想到这些,本无心追求一官半职的田春禾浑身打着颤,田春禾握紧拳头,感觉到了前途的崎岖,似乎每往前走一步即靠近火坑一般。黑暗中,她望着天花板思绪万千,不知该何去何从。

  凌晨1点,窗帘缝隙漏进的月光在地板上洇出一道惨白的光带。郝卫泽带着一身茶馆的烟味摸回家时,他以为妻女早已睡熟,借着手机微光蹑手蹑脚摸到隔壁卧室休息去了。

  清晨的薄雾裹着淅淅沥沥的雨敲打着窗棂,早餐时的豆浆冒着热气,却暖不透田春禾耷拉的眉眼。

  “我和甜歆约好今天找教育局领导,希望不去安石学校履职。” 她用瓷勺有一下没一下地划着碗底。“这外调任命得推掉,一家人要分开两地,我没那本事……”

  郝卫泽握着筷子的手顿了顿,窗外的雨丝斜斜地织着,把对面的榕树叶洗得发亮。他望着妻子眼下的青黑,喉结动了动:“组织信你才提拔,不过 ——” 他夹起一块红糖糕放进甜歆碗里,“你不想干,我绝不逼你。”

  田春禾在客厅来回踱步,地板被踩出吱呀的呻吟。手机在掌心焐得发烫,像块烧红的烙铁。

  甜歆穿着粉色小雨靴,踩着妈妈的脚印亦步亦趋,羊角辫随着步伐甩动,像只不安的小鹿。田春禾停步,女儿就会怯生生地仰起脸,睫毛上还挂着晨露般的疑惑。

  “赖主任吗?我是田春禾。” 她的声音在空旷的客厅里发飘,“请问…… 请辞的程序……”

  听筒里传来赖主任温和却不容置变的嗓音,像窗外绵密的雨:“任命文件都发了,田春禾主任,安心去吧。”

  田春禾的指尖掐进掌心:“求求赖主任帮帮我……”

  赖主任在那头笑了,笑声里裹着无奈:“你等的任命是由组织决定…… 安石那边就等你们三位‘空降兵’救场呢。”

  电话挂断的瞬间雨点突然变急,噼里啪啦打在玻璃上。田春禾深吸一口气,指尖在通讯录里划过 “范局长” 三个字,像划开一道未愈的伤口。

  “范局,我……” 她的声音带着孤注一掷的颤抖,“我真的不行,您另选他人吧!”

  听筒里的沉默比暴雨更令人窒息,随后是局长严厉却克制的斥责:“你是党员!安石学校的烂摊子,是党委考察了三个月才定下你们三个!”

  “嘟嘟” 的忙音刺破耳膜时,甜歆突然抱住田春禾的腿。小女孩仰着被泪水打湿的脸,声音却异常坚定:“妈妈,我会自己梳辫子了。”

  田春禾蹲下身,看见女儿校服口袋里露出半截画纸,用蜡笔画着歪歪扭扭的太阳下三个牵手的小人。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阳光穿透云层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斑。田春禾摸了摸女儿柔软的头发,手机屏幕还亮着。

  她站起身时,脚步比刚才沉稳了许多,仿佛那些踱过的脚印里,已悄悄长出了新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