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求学新途 忐忑与懵懂-《霜花育梦路》

  田春禾考入的中学,坐落在当地三个乡镇的中心位置,是一所县直管的单设初中。

  当时能够考到这所学校读书的小学生,必定是当地出类拔萃的,尤其是那些出生地不在学校所在乡镇的孩子,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报名那天,温暖的阳光轻柔地洒在大地上,仿佛在为田春禾的新征程送上祝福。田春禾特意穿上了裁缝哥哥亲手为她缝补的衣裤。

  那件血红色底色带着白色碎花的上衣,肩头和袖口处补着与颜色和花色搭配恰到好处的补丁宛如锦上添花,为衣服增添了别样的韵味。

  而那条洗得已经发白、还起了鸡眼的裤子,整个臀部被一块与本色色差极大的圆形补丁覆盖着,补丁周围缝了两圈针线,远远看去,就像在臀部贴了一个烙饼。

  哥哥缝补的圆形补丁针线细密又流畅,田春禾穿上后,衣裤平整无皱。哥哥看着妹妹,为自己精湛的手艺会心地笑了。

  田春禾呢,更是满意得在屋子里转起圈来,五彩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身上,映照着她那洋溢着幸福的脸庞,因为这是她最心爱的一套服装。

  穿上满身布满补丁的衣裤,田春禾怀揣着录取通知书,哼起“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小鸟说早早早,你为什么背上小书包?”的欢快小曲,满面春风,蹦蹦跳跳地朝着录取她的初中学校奔去。

  可是,没走多远,田春禾哼歌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脚步也越来越慢。原来,前面出现了一个岔路口,田春禾一下子犯了难,不知道该走哪条路。

  此时,天空中原本轻柔的云朵似乎也变得有些凝重,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她的心“怦怦”直跳,紧张地四处张望着,心里有些害怕。

  毕竟刚满十二岁的田春禾,今天还是第一次独自离家,要走上六公里多的路程,前往家西边的镇街。

  虽说几年前,她曾被单身汉张伯伯割麦放下的石头砸中,之后接连一个多月天天往返于镇街和家之间,但那时每天都是张伯伯背着她,大姐在一旁陪伴,年幼的田春禾从来都没留意过走过的路。

  就在田春禾不知所措的时候,一位挑着蔬菜的大婶从左侧的道路经过。田春禾壮了壮胆子,很有礼貌地向大婶打听:“大婶,请问去镇上的光明镇中学该怎么走呀?”

  大婶气喘吁吁地回答道:“小姑娘,你是小学升初中去报名的吧?你就跟着我走就行,我这蔬菜就是挑到你学校大门对面的街上卖的呢!”田春禾听了,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连声道谢。

  她紧紧跟在大婶身后,一边回答着大婶的问话,一边一路小跑,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学校大门口。

  田春禾抬头望去,只见拱形石门顶的条石缝隙间,长出了几棵低矮的黄桷树,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故事。拱形石门上方,鲜红的宋体字“光明镇中心小学校”赫然映入眼帘。

  即将踏入初中的田春禾不禁迷惑起来,她怯懦地指着那几个红字,问道:“大婶,我要就读的学校不是这儿吧?”

  大婶看出了田春禾的疑惑与不安,她放下担子,喘着粗气手指着校门大声说道:“姑娘,你要读的初中学校就在小学的后面。你穿过这所小学校,从后门出去,再经过一条水泥小路,就到你的学校了。你放心去吧!”

  田春禾告别了大婶,小心翼翼地踏进了中心小学校的校门,东张西望地寻找后门。

  教学楼里传来阵阵朗朗的读书声,夹杂着老师抑扬顿挫的讲解声,仿佛是一首和谐动听的交响乐在校园里回荡,这让田春禾的心安稳了不少,她脸上也渐渐露出了笑容。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为田春禾的前行之路增添了几分温馨。

  田春禾怀着忐忑的心情,穿过中心校的后门,踏上了那条笔直又平整的水泥路。上午的阳光暖暖地洒在路面,反射出微微的亮光。

  她远远地望见,正前方拱形的铁门上方,赫然写着“竹溪县光明镇中学”几个大字。两方砖混结构的门柱上,写着八字校训——“严谨勤奋 求实创新 ”,那八个红色的行楷字,笔锋刚劲有力,在阳光的映照下愈发醒目,仿佛在向每一位踏入校门的学子诉说着学校的精神。

  田春禾迈着轻盈却又略带紧张的步伐,踏进了她梦寐以求的中学校园。

  校园里,微风轻轻拂过,带来阵阵花草的芬芳。她穿过两排青瓦泥墙的教师宿舍,往下走几级石梯,与教师宿舍垂直布局的一层砖混结构建筑直扑眼帘。一座集实验室和教师办公室于一体的长土墙房,中间的通道将它一分为二。

  田春禾沿着通道,经过一个小院坝,继续往下走。眼前出现了一字型排开的砖混结构二层教学楼,正对通道的教学楼下便是校长办公室。

  外墙上张贴的通知和分班名册,在微风中轻轻飘动,指引着田春禾在校长办公室门前往右转。她经过两间教室外的过道,来到教学楼底楼最西边的教室。

  田春禾朝着教室门侧面的墙望去,只见墙上一块白漆木块上写着“初一(1)班”,看到这几个字,田春禾那颗一直悬着的心,终于安稳地落了下来。她终于找到了学校,也找到了自己即将就读的班级。

  教室简陋而整洁的教室里,一束阳光透过窗户斜射进来,照亮了周围挤满前来报名的同学和护送孩子的家长。

  班主任唐老师正热情地招呼着大家,快速且有序地为前来报名的同学登记注册。田春禾有些胆怯,在教室的角落找了条凳子坐下。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教室里只剩下几个还未完成报名的同学。

  田春禾站起身,小心翼翼地移步靠近讲台,她小声而礼貌地向老师问好,然后用右手将录取通知书等资料轻轻地放在唐老师办公的桌面上。

  唐老师抬起头,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容说道:“光明镇中学校欢迎田春禾同学的加入,祝愿你在三年的初中学习生活中快乐成长,也祝愿你经过努力能考取心仪的高级学校。”唐老师说着,目光落在田春禾衣服的补丁上,眼神却满是温和。

  田春禾顿时感到无比尴尬,目光下意识地往下移。唐老师没再多说什么,开始查看录取通知书,并照着户口簿上的信息在报名册上登记。

  突然,唐老师缓缓抬起头,面带微笑地说:“田春禾呀,我妈妈的姓名和你就差最后一个字呢!看来你算是我的长辈,我得叫你一声小姨呢!”

  田春禾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她目光慌乱地环视周围的人,旁边同学及家长好奇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向她。

  她羞愧地低下头,手不停地搓着衣角完全不知所措。唐老师见田春禾如此窘迫,连忙岔开话题,叮嘱各位学生回家好好过完暑假,准备好八月三十一日再次到学校报名注册事宜。

  田春禾没敢吱声,跟随着其他同学,像逃一样奔出了教室。然而教室外的有些刺眼阳光,照得田春禾越发不自在。

  报名回来吃晚餐时,田春禾把唐老师说的话一五一十地向父母叙说了一遍。

  父母亲为女儿能遇到亲戚当班主任而感到庆幸,微笑着引导田春禾在学校要遵守纪律,尊敬包括唐老师在内的每一位老师。田春禾听着,连连点头应答。温馨的灯光洒在餐桌上,映照着田春禾略带羞涩却又充满期待的脸庞,田春禾就此正式开启了她的初中求学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