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内，地龙烧得暖意融融，驱散了殿外的凛冽寒意。
殿中气氛庄重肃穆，隐隐透着一股不容侵犯的威严。
猩红的地毯尽头，站着一群与这煌煌天朝殿堂格格不入的人。
他们穿着色彩艳丽、样式古怪的紧身呢绒外套和及膝短裤，腿上裹着白色的长袜，脚蹬带搭扣的皮鞋。
为首一人，头戴插着艳丽羽毛的三角帽，胸前挂着金光闪闪的链饰，高鼻深目，卷曲的棕红色胡须修剪得一丝不苟，正是荷兰东印度公司特使范·德·文特尔。
他身后跟着几名随员和两名捧着巨大描金漆盒的健壮黑人仆役。
范·德·文特尔微微躬身，行了一个自认为优雅得体的鞠躬礼，操着生硬的官话，语气带着掩饰不住的优越感：“尊敬的大元帅殿下，荷兰联合省东印度公司特使范·德·文特尔，代表尼德兰总督及十七人董事会，向您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他直起身，脸上带着自信的微笑，“我们带来了总督阁下的友谊和敬意，以及一些能够证明我们科技与艺术成就的小小礼物，希望能为增进我们双方的理解与贸易，开启一扇新的大门！”
他微微侧身示意。两名黑人仆役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打开了沉重的漆盒盖子。
殿内顿时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叹声。
只见一个盒内，是数件晶莹剔透、切割精美的玻璃器皿，在殿内灯火的映照下折射出梦幻般的七彩光芒。
另一个盒内，则是一套镶嵌着宝石，金光闪闪的西洋自鸣钟，以及几幅描绘着奇异风景和人物的油画。
范·德·文特尔挺直了腰板，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他清了清嗓子，朗声道：“尊敬的殿下，我此行的目的，是希望贵国能重新考虑与我们荷兰的贸易关系。前次的限制过于严苛，极大地损害了我们双方的利益。”
说到这里，他往前半步，指尖无意识地叩着腰间银链，语气渐渐飘起了居高临下的调子：“我方的诉求很简单，我们希望能获得更广阔的贸易范围，比如开放广州、宁波以外的通商口岸，允许我方在通商城市设立商馆并派驻常驻代表与武装护卫保护我方商队的合法利益，此外，还需下调荷兰毛纺、钟表等商品的进口关税。这些条件，于贵国而言绝非难事。”
他滔滔不绝地陈述着条件，语气越来越像在宣读一份不容置疑的东印度公司的殖民指令。
殿内侍立的文武官员，包括方光琛在内，脸色都变得极其难看。
这红毛夷人，竟敢在朝堂之上如此放肆！
然而，坐在龙椅旁特设的紫檀木大椅上的吴宸轩，却一直面无表情，只是用指节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叩击着光滑的扶手，发出单调的轻响。
他的目光，甚至没有落在那两盒价值连城的礼物上，而是越过范·德·文特尔，投向殿外灰蒙蒙的天空，深不见底。
范?德?文特尔终于察觉到了气氛的异样。
满殿的寂静像潮水般漫上来，压得他胸口发闷，刚才还顺畅的话音卡在喉咙里。
他看着吴宸轩那张毫无波澜的脸，喉结不自觉地滚了滚，指尖的银链缠得更紧了些，一丝莫名的不安顺着脊椎爬上来，可很快就被骨子里的傲慢压了下去。
他刻意提高了音量，尾音带着点急躁的尖锐：“殿下！请您明鉴！这些条件对贵国百利而无一害！我方愿分享先进的火器铸造技艺、最新的航海图，甚至可派遣技师协助贵国改良战船！我们所求的，不过是公平的贸易、对等的尊重！还请您慎重考虑，不要因一时固执，错失……”
“范特使。”
吴宸轩终于开口了。
他的声音很平稳，没有拔高音量，却像一块巨石砸进平静的湖面，瞬间压过了范?德?文特尔的话。
吴宸轩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扶手边缘的卷草纹，目光终于从殿外收回，平静地扫过那两盒价值连城的礼物，最终落在范·德·文特尔的脸上。
范?德?文特尔下意识地闭了嘴，殿内静得能听见香炉里香灰落下的轻响。
吴宸轩缓缓开口，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范特使远道而来，这份诚意，本帅收到了。”
他微微抬手，示意侍从将礼物收下，继而话锋一转：“不过，范特使似乎弄错了一件事。大明，不是尔等可以指手画脚的地方。”
吴宸轩缓缓站起身，玄色大氅无声垂落。
他一步步走下御阶，停在范·德·文特尔面前，目光如炬：“贸易，可以谈。但必须按大明的规矩来。你们想要更多的通商口岸？可以。想要设立商馆？也可以。但一切贸易，必须经由市舶司监管，课税、货品、交易对象，皆须遵从大明律例！”
他的声音始终平静，却字字千钧，压得范·德·文特尔几乎喘不过气。
“但是，“吴宸轩目光骤然转冷，“若有人假借贸易之名，行传教之实，或私贩违禁之物，或蛊惑人心、窥探国情…“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森寒，“一经发现，立斩不赦。涉事商馆，一律连坐查封，货财尽没，人员驱逐，永不得再入大明！”
范·德·文特尔脸色微变，强自镇定道：“殿下，我们只是商人，只为求财，并无他意…”
“最好如此！”吴宸轩打断他，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记住，你们脚下站着的，是天朝上国的土地。这里的规矩，由大明来定。至于你们带来的火器、航海术……”
他转身，目光扫过那两盒礼物，淡淡道：“范特使可知，你们视若珍宝的这些‘先进’技艺，原本就源自华夏？”
吴宸轩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火药乃我大唐炼丹方士所创，宋时便有震天雷、霹雳炮。指南针更是早在战国时期已有司南之器，至宋时已用于航海。你们如今带来的，不过是在我华夏智慧的基础上加以改良罢了。”
他随手拿起一支精美的燧发枪模型，指尖轻抚过冰冷的金属管身，“就如同这火铳，其原理与我大明的火铳何异？不过是工艺有所改进而已。”
说着，吴宸轩将模型轻轻放回盒中，仿佛那不过是一件寻常物事。
范·德·文特尔脸色微变，强笑道：“大元帅殿下说笑了，这些可是我国最新研制的…”
“是吗？”吴宸轩打断他，目光如电，“那范特使可知道，我大明三宝太监郑和七下西洋之时，你们的祖先还在海岸边摸索？我大明宝船队纵横四海之时，你们所谓的航海技术，尚在萌芽？”
他负手而立，语气淡然：“这些技艺，你们祖先或许是从丝绸之路、从海上商路，一点一滴学去的。如今你们加以改进，返销华夏，倒也算是一种物归原主。”
殿内众官员闻言，皆露出恍然与自豪之色。
范·德·文特尔等人则面红耳赤，想要反驳却无从开口。
吴宸轩踱步至范·德·文特尔面前，目光深邃：“所以，不必拿这些‘奇技’来炫耀。大明若要发展火器、改进航海，自有能工巧匠，不必假手外人。若真想做生意，就拿真金白银、货真价实的商品来，别弄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他话音一转，语气渐冷：“贸易，可以。但必须按大明的规矩来。市舶司会给你们明确的章程：哪些可以交易，哪些严禁触碰。但凡有违禁之物，或有传教之举…”
吴宸轩目光一寒，“立斩不赦，连坐追究。”
范·德·文特尔冷汗涔涔，再不敢有丝毫傲慢之态，连连躬身：“谨遵殿下教诲，我等定当遵守大明律例…”
“很好。”吴宸轩微微颔首，轩拂袖转身，声音恢复平淡，“三日之内，带着你们的人，退出京师。若真想贸易，就去市舶司按规矩递票申请。若再敢妄图以贿开路、以技炫人，休怪本帅不留情面！”
范·德·文特尔再不敢多言，慌忙向吴宸轩行跪拜礼告退，灰头土脸地退出了养心殿。
殿内重归寂静。方光琛上前一步，低声道：“大帅，是否太过……”
吴宸轩抬手止住他的话，目光深邃：“红毛夷人，畏威而不怀德。与其虚与委蛇，不如划下明道。让他们知道，在大明，谁才是主，谁才是客。做生意，欢迎。搞事情，送死！”
他负手而立，望向殿外苍穹，语气淡然：“要让这些夷人真心跪服，光靠怀柔不够，还得让他们怕，让他们知道，这里的天地，容不得他们放肆！”
殿中气氛庄重肃穆，隐隐透着一股不容侵犯的威严。
猩红的地毯尽头，站着一群与这煌煌天朝殿堂格格不入的人。
他们穿着色彩艳丽、样式古怪的紧身呢绒外套和及膝短裤，腿上裹着白色的长袜，脚蹬带搭扣的皮鞋。
为首一人，头戴插着艳丽羽毛的三角帽，胸前挂着金光闪闪的链饰，高鼻深目，卷曲的棕红色胡须修剪得一丝不苟，正是荷兰东印度公司特使范·德·文特尔。
他身后跟着几名随员和两名捧着巨大描金漆盒的健壮黑人仆役。
范·德·文特尔微微躬身，行了一个自认为优雅得体的鞠躬礼，操着生硬的官话，语气带着掩饰不住的优越感：“尊敬的大元帅殿下，荷兰联合省东印度公司特使范·德·文特尔，代表尼德兰总督及十七人董事会，向您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他直起身，脸上带着自信的微笑，“我们带来了总督阁下的友谊和敬意，以及一些能够证明我们科技与艺术成就的小小礼物，希望能为增进我们双方的理解与贸易，开启一扇新的大门！”
他微微侧身示意。两名黑人仆役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打开了沉重的漆盒盖子。
殿内顿时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叹声。
只见一个盒内，是数件晶莹剔透、切割精美的玻璃器皿，在殿内灯火的映照下折射出梦幻般的七彩光芒。
另一个盒内，则是一套镶嵌着宝石，金光闪闪的西洋自鸣钟，以及几幅描绘着奇异风景和人物的油画。
范·德·文特尔挺直了腰板，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他清了清嗓子，朗声道：“尊敬的殿下，我此行的目的，是希望贵国能重新考虑与我们荷兰的贸易关系。前次的限制过于严苛，极大地损害了我们双方的利益。”
说到这里，他往前半步，指尖无意识地叩着腰间银链，语气渐渐飘起了居高临下的调子：“我方的诉求很简单，我们希望能获得更广阔的贸易范围，比如开放广州、宁波以外的通商口岸，允许我方在通商城市设立商馆并派驻常驻代表与武装护卫保护我方商队的合法利益，此外，还需下调荷兰毛纺、钟表等商品的进口关税。这些条件，于贵国而言绝非难事。”
他滔滔不绝地陈述着条件，语气越来越像在宣读一份不容置疑的东印度公司的殖民指令。
殿内侍立的文武官员，包括方光琛在内，脸色都变得极其难看。
这红毛夷人，竟敢在朝堂之上如此放肆！
然而，坐在龙椅旁特设的紫檀木大椅上的吴宸轩，却一直面无表情，只是用指节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叩击着光滑的扶手，发出单调的轻响。
他的目光，甚至没有落在那两盒价值连城的礼物上，而是越过范·德·文特尔，投向殿外灰蒙蒙的天空，深不见底。
范?德?文特尔终于察觉到了气氛的异样。
满殿的寂静像潮水般漫上来，压得他胸口发闷，刚才还顺畅的话音卡在喉咙里。
他看着吴宸轩那张毫无波澜的脸，喉结不自觉地滚了滚，指尖的银链缠得更紧了些，一丝莫名的不安顺着脊椎爬上来，可很快就被骨子里的傲慢压了下去。
他刻意提高了音量，尾音带着点急躁的尖锐：“殿下！请您明鉴！这些条件对贵国百利而无一害！我方愿分享先进的火器铸造技艺、最新的航海图，甚至可派遣技师协助贵国改良战船！我们所求的，不过是公平的贸易、对等的尊重！还请您慎重考虑，不要因一时固执，错失……”
“范特使。”
吴宸轩终于开口了。
他的声音很平稳，没有拔高音量，却像一块巨石砸进平静的湖面，瞬间压过了范?德?文特尔的话。
吴宸轩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扶手边缘的卷草纹，目光终于从殿外收回，平静地扫过那两盒价值连城的礼物，最终落在范·德·文特尔的脸上。
范?德?文特尔下意识地闭了嘴，殿内静得能听见香炉里香灰落下的轻响。
吴宸轩缓缓开口，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范特使远道而来，这份诚意，本帅收到了。”
他微微抬手，示意侍从将礼物收下，继而话锋一转：“不过，范特使似乎弄错了一件事。大明，不是尔等可以指手画脚的地方。”
吴宸轩缓缓站起身，玄色大氅无声垂落。
他一步步走下御阶，停在范·德·文特尔面前，目光如炬：“贸易，可以谈。但必须按大明的规矩来。你们想要更多的通商口岸？可以。想要设立商馆？也可以。但一切贸易，必须经由市舶司监管，课税、货品、交易对象，皆须遵从大明律例！”
他的声音始终平静，却字字千钧，压得范·德·文特尔几乎喘不过气。
“但是，“吴宸轩目光骤然转冷，“若有人假借贸易之名，行传教之实，或私贩违禁之物，或蛊惑人心、窥探国情…“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森寒，“一经发现，立斩不赦。涉事商馆，一律连坐查封，货财尽没，人员驱逐，永不得再入大明！”
范·德·文特尔脸色微变，强自镇定道：“殿下，我们只是商人，只为求财，并无他意…”
“最好如此！”吴宸轩打断他，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记住，你们脚下站着的，是天朝上国的土地。这里的规矩，由大明来定。至于你们带来的火器、航海术……”
他转身，目光扫过那两盒礼物，淡淡道：“范特使可知，你们视若珍宝的这些‘先进’技艺，原本就源自华夏？”
吴宸轩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火药乃我大唐炼丹方士所创，宋时便有震天雷、霹雳炮。指南针更是早在战国时期已有司南之器，至宋时已用于航海。你们如今带来的，不过是在我华夏智慧的基础上加以改良罢了。”
他随手拿起一支精美的燧发枪模型，指尖轻抚过冰冷的金属管身，“就如同这火铳，其原理与我大明的火铳何异？不过是工艺有所改进而已。”
说着，吴宸轩将模型轻轻放回盒中，仿佛那不过是一件寻常物事。
范·德·文特尔脸色微变，强笑道：“大元帅殿下说笑了，这些可是我国最新研制的…”
“是吗？”吴宸轩打断他，目光如电，“那范特使可知道，我大明三宝太监郑和七下西洋之时，你们的祖先还在海岸边摸索？我大明宝船队纵横四海之时，你们所谓的航海技术，尚在萌芽？”
他负手而立，语气淡然：“这些技艺，你们祖先或许是从丝绸之路、从海上商路，一点一滴学去的。如今你们加以改进，返销华夏，倒也算是一种物归原主。”
殿内众官员闻言，皆露出恍然与自豪之色。
范·德·文特尔等人则面红耳赤，想要反驳却无从开口。
吴宸轩踱步至范·德·文特尔面前，目光深邃：“所以，不必拿这些‘奇技’来炫耀。大明若要发展火器、改进航海，自有能工巧匠，不必假手外人。若真想做生意，就拿真金白银、货真价实的商品来，别弄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他话音一转，语气渐冷：“贸易，可以。但必须按大明的规矩来。市舶司会给你们明确的章程：哪些可以交易，哪些严禁触碰。但凡有违禁之物，或有传教之举…”
吴宸轩目光一寒，“立斩不赦，连坐追究。”
范·德·文特尔冷汗涔涔，再不敢有丝毫傲慢之态，连连躬身：“谨遵殿下教诲，我等定当遵守大明律例…”
“很好。”吴宸轩微微颔首，轩拂袖转身，声音恢复平淡，“三日之内，带着你们的人，退出京师。若真想贸易，就去市舶司按规矩递票申请。若再敢妄图以贿开路、以技炫人，休怪本帅不留情面！”
范·德·文特尔再不敢多言，慌忙向吴宸轩行跪拜礼告退，灰头土脸地退出了养心殿。
殿内重归寂静。方光琛上前一步，低声道：“大帅，是否太过……”
吴宸轩抬手止住他的话，目光深邃：“红毛夷人，畏威而不怀德。与其虚与委蛇，不如划下明道。让他们知道，在大明，谁才是主，谁才是客。做生意，欢迎。搞事情，送死！”
他负手而立，望向殿外苍穹，语气淡然：“要让这些夷人真心跪服，光靠怀柔不够，还得让他们怕，让他们知道，这里的天地，容不得他们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