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车内，显示屏的光映在沈墨白脸上，那行未加密短讯仍悬在界面中央。他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只是抬起左手，将腕表调至静音模式。三秒后，他按下通讯面板的物理断开键，整套电子系统瞬间黑屏。
他站起身，从抽屉取出一张未标记的纸质地图，铺在桌上。林悦和陈宇已站在两侧，目光落在江南基地的轮廓上。沈墨白用红笔圈住东侧粮仓，又在地下电缆通道的路径上划了一道直线。
“Z-7-2已被察觉。”他的声音平稳，“从现在起，所有远程监控节点全部下线，不再恢复。”
林悦点头，将手中的加密终端放入屏蔽箱。陈宇解开绷带，露出手臂上一道新结的痂，随即从背包里取出一组铅笔绘制的爆破线路草图。
沈墨白转向墙面，揭下旧地图，换上一张由五份手绘拼接而成的江南基地结构图。图上标注着通风井、排污口、电缆走向，以及三处未登记的地下连接点。他指着其中一处：“这是苏瑶提供的最新布防信息。她确认，基地内部有至少四名可联络的内应，分别控制电力调度、物资通道和夜间巡逻轮换。”
“她凭什么可信？”陈宇问。
“信物。”林悦从怀中取出一枚铜质怀表，放在桌上。表盖内侧刻着H-1143。她没有多说，但眼神里的确定已足够。
沈墨白拾起怀表，翻转两圈，放回她手中。“昨夜排水管道的积水变化，说明对方已察觉监听。他们知道我们在看，但不知道我们看到了多少。我们要让他们以为，我们只看到了皮毛。”
他拉开桌下暗格，取出一台手动摩尔斯码发报机，接上独立电源。林悦接过指令，开始调试频率。陈宇则将爆破草图钉在另一侧墙面，用不同颜色的笔标注三组引爆点。
“第一炸，断电。”陈宇指着电力中枢，“我用微型定向装药，炸毁主变压器，不引发火灾，只让系统瘫痪。第二炸，封路——主通道的承重柱有三根是混凝土薄弱点，炸塌后能阻断增援至少四十分钟。第三炸，塌方。”他指向废料储存区，“那里堆着实验残渣，结构松散，只要炸穿隔离墙，整个地下二层都会连锁坍塌。”
“时间差？”沈墨白问。
“第一炸后七分钟引第二炸，再过九分钟启动第三炸。延迟引信用机械钟控，不受电磁干扰。”陈宇拍了拍背包里的装置，“我已经试过七次，误差不超过十一秒。”
沈墨白点头，走到沙盘前。他拿起一个小旗，插在基地外围的河岸位置。“赵老汉的儿子会在那里接应。他熟悉每一条田埂和暗沟，能带我们绕开巡逻队。”
林悦忽然开口：“苏瑶答应在行动当夜制造停电事故，作为掩护。但她要求我们提前告知引爆时间，以便她协调内应行动。”
“不行。”陈宇立刻反对，“提前泄密，万一她那边有人被渗透？”
“她交出了地图。”林悦说，“而且，她的组织里有两人曾是‘利刃’外围成员，档案编号我核对过，没有‘阵亡’记录。她若想出卖我们，没必要用真情报做诱饵。”
沈墨白沉默片刻，走到墙角的铁柜前，打开锁扣，取出一份盖有火漆印的文件。他当众拆封，展开后递向陈宇。
“这是全国抗战组织总指挥部签发的特别授权令。从今日起，‘利刃’对江南基地行动拥有唯一指挥权。所有协作单位，包括地下反抗组织、地方游击队、技术支援组，统一归我调度。”
陈宇看完文件，交还给他。沈墨白将其钉在作战板中央，用红笔圈出“唯一指挥权”五个字。
“我们不告诉她具体时间。”沈墨白说，“但可以给她一个窗口。凌晨三时四十五分至四时十五分之间，江南基地将发生全面断电。她只需确保，停电发生时，内应能控制主控室，维持断电状态至少十分钟。”
林悦记下指令，随即取出一张薄纸，开始起草密信。沈墨白走到她身边，低声交代：“用‘寒鸦’时期的暗语体系，不要提‘爆炸’‘摧毁’这类词。就说‘夜雨将至，需备伞’，意思是断电在即，准备接应。”
她点头，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
陈宇忽然皱眉：“第三炸的延迟引信，得有人留在里面手动激活最后开关。谁进去？”
“我。”林悦说。
“不行。”陈宇立刻反驳，“你得带情报组跟进内应动向，协调节奏。我离得最近，而且……”他顿了顿，“我这条胳膊，本来就是炸药炸的。再炸一次，也不多。”
沈墨白没有立刻回应。他走到沙盘边，拿起代表爆破组的小人模型，沿着预设路线推演一遍。最终，模型停在废料储存区外的拐角。
“你负责第二炸。”他说，“第三炸的启动，由我亲自完成。”
陈宇猛地抬头：“你不能进去！你是指挥官！”
“正因为我是指挥官，才必须进去。”沈墨白的声音没有起伏，“一旦第二炸后内应失联，或者坍塌未按计划发生，必须有人在现场调整引信间隔。远程做不到，时间也不够。我在里面，才能确保最后一炸准时。”
林悦停下笔，抬头看他。沈墨白的目光落在沙盘上，手指轻轻敲击桌面，节奏稳定。
“行动代号定为‘破晓’。”他说，“时间定在三日后凌晨四时，与基地换岗时间同步。所有人签署血誓令，以命护密。”
林悦取出五份羊皮纸，铺在桌上。陈宇咬破手指，依次按印。沈墨白拿起钢笔，却未转动，只是在纸上签下名字，最后一笔拉得很长。
“从现在起，所有通讯禁用电子加密。”他说，“指令由我手写，经双人核对后，由信使传递。任何系统内调阅‘阵亡’人员档案的行为，视为叛变。”
林悦将血誓令收起，转身走向通讯台。她戴上耳机，接入一条未登记的短波频道。几秒后，对面传来轻微的电流声。
“接苏瑶。”她说。
频道接通，一个略带沙哑的女声响起：“说。”
“夜雨将至。”林悦说，“备伞时间，三日后凌晨三时四十五分。”
对方沉默两秒。“收到。伞已备好，只等雨落。”
频道切断。
沈墨白走到墙边，取下那支新钢笔，拧开笔帽，抽出旧笔芯，换上一支深黑色的。他将旧笔芯放入密封袋，贴上标签，放进铁柜最底层。
陈宇正在检查爆破装置的机械钟控模块。他拆开外壳，用镊子调整齿轮间隙，随后合上盖子，按下测试钮。指针开始走动，精确到秒。
“第三炸的引信，我改了设计。”他说，“不用定时，改用压力触发。只要通道开始坍塌，震动达到阈值，自动引爆。这样你就不必留在里面。”
沈墨白走过去，看了眼装置。“万一震动不够？”
“我加了双保险。主引信压力触发，备用引信定时，延迟十二分钟。就算主系统失效，备用也会炸。”
沈墨白盯着那枚装置，良久，点头。
“那就按你的方案。”
林悦走来，递上一份名单。“内应确认了四人身份。电力调度员姓李，曾在‘利刃’后勤组服役；物资通道守卫是名医生，三年前失踪；另两人是当地农民，被日军强征入工役队。他们会在断电后打开西侧排污井的检修门。”
“检修门通哪里？”
“直通地下一层的设备走廊，离主控室五十米。”
沈墨白在地图上标出路径，又在排污井入口处画了个圈。
“接应组从河岸出发，两点钟方向，行进一千二百米。途中会经过一片废弃稻田，地下有暗渠，可避巡逻灯。赵老汉的儿子会等在渠口。”
陈宇收起工具包，站起身。“爆破线路今晚就位。我带两人走电缆通道，把炸药埋进绝缘层。不会触发警报，也不会被巡检发现。”
“去吧。”沈墨白说，“天亮前必须回来。”
陈宇点头，背起背包，拉开车门。夜风涌入，吹动桌上的地图一角。林悦伸手压住，指尖滑过粮仓的位置。
沈墨白站在沙盘前，拿起代表自己的小旗，插在废料储存区外。旗子立得笔直。
“破晓行动，只许成功。”他说。
林悦走到他身边，低声问：“如果内应里有‘樱花会’的人呢？”
沈墨白没有回答。他伸手调整沙盘边的一盏煤油灯，火苗晃了一下，映出墙上五个人影的轮廓。
灯芯突然爆了个小火花。
他站起身，从抽屉取出一张未标记的纸质地图，铺在桌上。林悦和陈宇已站在两侧，目光落在江南基地的轮廓上。沈墨白用红笔圈住东侧粮仓，又在地下电缆通道的路径上划了一道直线。
“Z-7-2已被察觉。”他的声音平稳，“从现在起，所有远程监控节点全部下线，不再恢复。”
林悦点头，将手中的加密终端放入屏蔽箱。陈宇解开绷带，露出手臂上一道新结的痂，随即从背包里取出一组铅笔绘制的爆破线路草图。
沈墨白转向墙面，揭下旧地图，换上一张由五份手绘拼接而成的江南基地结构图。图上标注着通风井、排污口、电缆走向，以及三处未登记的地下连接点。他指着其中一处：“这是苏瑶提供的最新布防信息。她确认，基地内部有至少四名可联络的内应，分别控制电力调度、物资通道和夜间巡逻轮换。”
“她凭什么可信？”陈宇问。
“信物。”林悦从怀中取出一枚铜质怀表，放在桌上。表盖内侧刻着H-1143。她没有多说，但眼神里的确定已足够。
沈墨白拾起怀表，翻转两圈，放回她手中。“昨夜排水管道的积水变化，说明对方已察觉监听。他们知道我们在看，但不知道我们看到了多少。我们要让他们以为，我们只看到了皮毛。”
他拉开桌下暗格，取出一台手动摩尔斯码发报机，接上独立电源。林悦接过指令，开始调试频率。陈宇则将爆破草图钉在另一侧墙面，用不同颜色的笔标注三组引爆点。
“第一炸，断电。”陈宇指着电力中枢，“我用微型定向装药，炸毁主变压器，不引发火灾，只让系统瘫痪。第二炸，封路——主通道的承重柱有三根是混凝土薄弱点，炸塌后能阻断增援至少四十分钟。第三炸，塌方。”他指向废料储存区，“那里堆着实验残渣，结构松散，只要炸穿隔离墙，整个地下二层都会连锁坍塌。”
“时间差？”沈墨白问。
“第一炸后七分钟引第二炸，再过九分钟启动第三炸。延迟引信用机械钟控，不受电磁干扰。”陈宇拍了拍背包里的装置，“我已经试过七次，误差不超过十一秒。”
沈墨白点头，走到沙盘前。他拿起一个小旗，插在基地外围的河岸位置。“赵老汉的儿子会在那里接应。他熟悉每一条田埂和暗沟，能带我们绕开巡逻队。”
林悦忽然开口：“苏瑶答应在行动当夜制造停电事故，作为掩护。但她要求我们提前告知引爆时间，以便她协调内应行动。”
“不行。”陈宇立刻反对，“提前泄密，万一她那边有人被渗透？”
“她交出了地图。”林悦说，“而且，她的组织里有两人曾是‘利刃’外围成员，档案编号我核对过，没有‘阵亡’记录。她若想出卖我们，没必要用真情报做诱饵。”
沈墨白沉默片刻，走到墙角的铁柜前，打开锁扣，取出一份盖有火漆印的文件。他当众拆封，展开后递向陈宇。
“这是全国抗战组织总指挥部签发的特别授权令。从今日起，‘利刃’对江南基地行动拥有唯一指挥权。所有协作单位，包括地下反抗组织、地方游击队、技术支援组，统一归我调度。”
陈宇看完文件，交还给他。沈墨白将其钉在作战板中央，用红笔圈出“唯一指挥权”五个字。
“我们不告诉她具体时间。”沈墨白说，“但可以给她一个窗口。凌晨三时四十五分至四时十五分之间，江南基地将发生全面断电。她只需确保，停电发生时，内应能控制主控室，维持断电状态至少十分钟。”
林悦记下指令，随即取出一张薄纸，开始起草密信。沈墨白走到她身边，低声交代：“用‘寒鸦’时期的暗语体系，不要提‘爆炸’‘摧毁’这类词。就说‘夜雨将至，需备伞’，意思是断电在即，准备接应。”
她点头，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
陈宇忽然皱眉：“第三炸的延迟引信，得有人留在里面手动激活最后开关。谁进去？”
“我。”林悦说。
“不行。”陈宇立刻反驳，“你得带情报组跟进内应动向，协调节奏。我离得最近，而且……”他顿了顿，“我这条胳膊，本来就是炸药炸的。再炸一次，也不多。”
沈墨白没有立刻回应。他走到沙盘边，拿起代表爆破组的小人模型，沿着预设路线推演一遍。最终，模型停在废料储存区外的拐角。
“你负责第二炸。”他说，“第三炸的启动，由我亲自完成。”
陈宇猛地抬头：“你不能进去！你是指挥官！”
“正因为我是指挥官，才必须进去。”沈墨白的声音没有起伏，“一旦第二炸后内应失联，或者坍塌未按计划发生，必须有人在现场调整引信间隔。远程做不到，时间也不够。我在里面，才能确保最后一炸准时。”
林悦停下笔，抬头看他。沈墨白的目光落在沙盘上，手指轻轻敲击桌面，节奏稳定。
“行动代号定为‘破晓’。”他说，“时间定在三日后凌晨四时，与基地换岗时间同步。所有人签署血誓令，以命护密。”
林悦取出五份羊皮纸，铺在桌上。陈宇咬破手指，依次按印。沈墨白拿起钢笔，却未转动，只是在纸上签下名字，最后一笔拉得很长。
“从现在起，所有通讯禁用电子加密。”他说，“指令由我手写，经双人核对后，由信使传递。任何系统内调阅‘阵亡’人员档案的行为，视为叛变。”
林悦将血誓令收起，转身走向通讯台。她戴上耳机，接入一条未登记的短波频道。几秒后，对面传来轻微的电流声。
“接苏瑶。”她说。
频道接通，一个略带沙哑的女声响起：“说。”
“夜雨将至。”林悦说，“备伞时间，三日后凌晨三时四十五分。”
对方沉默两秒。“收到。伞已备好，只等雨落。”
频道切断。
沈墨白走到墙边，取下那支新钢笔，拧开笔帽，抽出旧笔芯，换上一支深黑色的。他将旧笔芯放入密封袋，贴上标签，放进铁柜最底层。
陈宇正在检查爆破装置的机械钟控模块。他拆开外壳，用镊子调整齿轮间隙，随后合上盖子，按下测试钮。指针开始走动，精确到秒。
“第三炸的引信，我改了设计。”他说，“不用定时，改用压力触发。只要通道开始坍塌，震动达到阈值，自动引爆。这样你就不必留在里面。”
沈墨白走过去，看了眼装置。“万一震动不够？”
“我加了双保险。主引信压力触发，备用引信定时，延迟十二分钟。就算主系统失效，备用也会炸。”
沈墨白盯着那枚装置，良久，点头。
“那就按你的方案。”
林悦走来，递上一份名单。“内应确认了四人身份。电力调度员姓李，曾在‘利刃’后勤组服役；物资通道守卫是名医生，三年前失踪；另两人是当地农民，被日军强征入工役队。他们会在断电后打开西侧排污井的检修门。”
“检修门通哪里？”
“直通地下一层的设备走廊，离主控室五十米。”
沈墨白在地图上标出路径，又在排污井入口处画了个圈。
“接应组从河岸出发，两点钟方向，行进一千二百米。途中会经过一片废弃稻田，地下有暗渠，可避巡逻灯。赵老汉的儿子会等在渠口。”
陈宇收起工具包，站起身。“爆破线路今晚就位。我带两人走电缆通道，把炸药埋进绝缘层。不会触发警报，也不会被巡检发现。”
“去吧。”沈墨白说，“天亮前必须回来。”
陈宇点头，背起背包，拉开车门。夜风涌入，吹动桌上的地图一角。林悦伸手压住，指尖滑过粮仓的位置。
沈墨白站在沙盘前，拿起代表自己的小旗，插在废料储存区外。旗子立得笔直。
“破晓行动，只许成功。”他说。
林悦走到他身边，低声问：“如果内应里有‘樱花会’的人呢？”
沈墨白没有回答。他伸手调整沙盘边的一盏煤油灯，火苗晃了一下，映出墙上五个人影的轮廓。
灯芯突然爆了个小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