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寒夜微光-《公爹与两孤孀》

  “你看那边,能看见你家。”赵砚指着山下的方向。从这居高临下的洞口望出去,借着朦胧的月色,依稀能辨认出小山村的轮廓,其中就包括郑春梅那间低矮的屋舍。

  “看……看见了。”郑春梅的声音有气无力,带着浓重的鼻音。她下意识地往赵砚身边靠了靠,蜷缩着身子,“赵叔,我……我好冷……”

  赵砚起初以为她是运动后发汗,可伸手一探她的额头,竟然有些烫手。“发烧了?”他眉头一皱。

  “不……不知道,就是鼻子不通气,头昏沉得厉害,身上一阵阵发冷。”郑春梅哆哆嗦嗦地说。

  赵砚假意在一旁的背篓里翻找,实则从系统商城迅速兑换了一支体温计。“夹在胳肢窝底下,别动。”他低声吩咐。

  郑春梅依言照做,身体却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赵砚见状,略一迟疑,还是将自己身上那件厚实的熊皮袄脱了下来,披在她身上,又用带来的那块厚布将她裹紧。“这样好些了吗?”

  “还……还是冷。”郑春梅的声音带着哭腔。

  “谁让你大冷天穿这么单薄就跑出来?不着凉才怪!”赵砚语气带着一丝责备。

  郑春梅委屈地辩解:“是我不想多穿吗?是根本没得穿!家里就那么几件厚实衣服,天气这么冷,孩子小,冻不得,剩下的……剩下的全让我婆婆穿去了。我出门,她也舍不得让我穿出来……晚上回去,那破屋子四处漏风,床上跟冰窖似的……又不是家家都像你家,有热炕头,有烧不完的柴火,有厚墩墩的皮袄子……”

  赵砚闻言,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他从郑春梅腋下取出体温计,借着烛光一看,水银柱指向了三十九度。“烧得不轻。”他眉头锁得更紧,“难受成这样,怎么不早说?”

  郑春梅低下头,无声地落下泪来,泪水滴在粗糙的熊皮上,“我……我怕你觉得我事儿多,怕你以为我装病……想赖上你……”

  昏黄的烛光下,本就瘦削憔悴的郑春梅,此刻更显得脆弱不堪,仿佛一碰即碎。

  赵砚再次伸手进背篓,从商城里兑换了一片退烧药和一些治疗风寒的草药冲剂。他拿出随身的水囊和一个粗陶碗,将药冲好,递到郑春梅面前:“把这个喝了,退烧的。还有这碗,是治风寒的。”

  “这……这药很贵吧?我……我还不起……”郑春梅红着眼睛,声音哽咽。她心里知道赵砚并非吝啬之人,可此刻,一种根深蒂固的卑微感让她不敢轻易接受。

  “不用你还,自愿给你的。”赵砚呼出一口气,白色的雾气在寒冷的空气中散开,“你要是病倒了,我上哪儿找这么……省心的人帮忙?”他本想说“听话”,临到嘴边改成了“省心”。

  “去你的……还以为你是心疼我,原来是怕没人给你干活了。”郑春梅嘴上嗔怪着,手却诚实地接过了药碗,一口一口喝了下去。药汤下肚,一股暖意缓缓蔓延开来。“谢谢赵叔。”

  赵砚没接话,又从背篓里取出一个沉甸甸的饭盒递过去:“吃点东西,肚子里有食,病才好得快。”

  郑春梅接过饭盒,入手颇沉,心想里面大概是粟米饭团之类。可当她揭开盖子,整个人都愣住了。

  雪白的大米饭上,铺着好几块酱色油亮的……鸡肉?还有几片青菜?

  “这……这是白米饭?还有……肉?”她的声音因震惊而颤抖,“这么多?!”

  她长这么大,从未见过如此“丰盛”的饭食,尤其是在这饥荒年景。一时间,激动、难以置信、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楚涌上心头。

  呜咽一声,她没忍住,眼泪再次夺眶而出。

  赵砚看着她,有些无奈。不过是一份普通的黄焖鸡米饭,至于激动成这样吗?

  “哭什么?”

  “赵叔……你……你对我真好!”郑春梅抬起泪眼,话语发自肺腑,“我嫁到李家这么多年,生儿育女,坐月子的时候……都没见过一点荤腥……”

  “快吃吧,别说这些了。”赵砚打断了她的话头。

  郑春梅深深看了赵砚一眼,觉得这个男人看似冷硬,心肠其实比谁都软。她拿起勺子,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米饭吸饱了汤汁,鸡肉炖得软烂入味。一口热饭下肚,她感觉冰冷的身体似乎都回暖了一些,精神也振作了不少。

  吃完后,她小心翼翼地把饭盒盖好。“赵叔,我吃完了。”

  “放背篓里吧。”赵砚把剩下的药递给她,“这退烧药,大人吃一片,若是孩子发热,剂量减半。你收着,要是还烧,隔两个时辰再吃一次。这风寒药,一天两次……”

  “赵叔,这药……一定很贵吧?”郑春梅接过药,握在手心,认真地说,“这情分,我记下了,以后一定想办法还你。”

  赵砚摆摆手,“天快亮了,没什么事就下山吧。皮袄你先穿着挡风寒,别让你婆婆瞧见。过两天记得还我。”

  然而,郑春梅却摇了摇头,非但没走,反而裹紧皮袄,直接侧身躺了下来,下意识地靠近赵砚寻求热源,“我……我不想回去。”

  “你不怕你婆婆发现你夜不归宿?”

  郑春梅脸上露出一抹凄凉的苦笑:“其实我昨天就有些不舒服了。你知道我跟我婆婆说,她怎么说吗?”她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她让我离她远点,别把病气过给她和孩子……让我一个人去睡那间堆放杂物的破屋子……那屋子窗户纸都烂了,连床像样的被褥都没有,她让我睡在干草堆上……所以,今晚,我不想回去。”

  这个简陋的山洞,虽然四壁透风,却有一块可以铺盖的厚布,一件御寒的皮袄,一点驱散黑暗的烛火,还有一个身上散发着温热气息的男人。即便这个男人年纪比她大,性子也冷,却是这冰冷世道里,为数不多愿意给她药吃、给她肉吃、会问她冷不冷的人。

  “你家里的事,我帮不了你。”赵砚沉默片刻后说道。

  “我知道。”郑春梅仰起脸,眼中带着哀求和一丝脆弱,“就今晚……让我留在这儿,行吗?我会很安静的,天不亮我就走,绝不会让别人知道……求你了。”

  此刻的郑春梅,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处于极度脆弱的状态。

  赵砚看着她,最终幽幽叹了口气,伸手将她身上的厚布又裹紧了些,语气带着一丝妥协:“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郑春梅如蒙大赦,将脸埋进赵砚的臂弯,汲取着那一点难得的温暖。

  洞外,北风呼啸,寒意刺骨。这小小的山洞里,却因这一点微弱的烛光和两个人的体温,暂时隔绝了外面的冰冷世界。

  梆!梆!

  “二更天喽~小心火烛~”潘大头打更的声音隐约从山下传来。

  郑春梅吃了药,开始发汗,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脸颊上,虽然呼吸平稳了些,但眉头依旧微微蹙着,睡得并不安稳。

  赵砚等她睡熟,轻轻将被压得发麻的手臂抽了出来,吹熄了蜡烛,也靠在岩壁上,闭目养神,不知不觉沉沉睡去。

  天将破晓,寒气最重的时候,郑春梅醒了。她借着透入洞口的微光,看着身旁仍在熟睡的赵砚,轻轻替他掖了掖盖在身上的厚布,将熊皮袄裹得更紧些。

  “谢谢你,老赵……”她极轻地说了一句,像是说给赵砚听,又像是自言自语,“这是这些日子以来,我睡得最踏实的一晚了……”

  她蹑手蹑脚地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黑暗中赵砚模糊的轮廓,转身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山洞。

  就在她身影消失在山洞口的刹那,黑暗中,赵砚缓缓睁开了眼睛,目光清明,并无睡意。

  郑春梅回到家中,天色尚未大亮。穿着厚实的熊皮袄,她并未感到多少寒意,索性在院子里找些零活干了起来,制造出早已起床的假象。

  动静惊醒了李老太,她推开房门,睡眼惺忪地抱怨:“春梅,天还没亮透,你起来折腾什么?”

  果然,婆婆根本不知道她昨夜未归。郑春梅心中一片苦涩,面上却平静地回答:“娘,那杂物间夜里冷风直往里灌,冻得实在受不了,起来干活还能暖和点。”

  李老太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嘟囔道:“春梅啊,你也别怪娘心狠……娘是怕你把风寒过给三丫,咱家现在可没余钱请郎中抓药,孩子要是有个好歹,那可是要命的!”

  “娘,我明白。”郑春梅顺着她的话说,“那这两日,我就不喂三丫奶了,您多费心,给她熬点稠些的米汤吧。”

  李老太一听,顿时急了,声音拔高:“什么?不喂奶了?那怎么行!绝对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