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舆情之战 童谣破局-《养成一只黑化权臣》

  三日前,江南平湖县

  县衙门口的石头扔过来时,王启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是:谢大人在朝堂上被人扔砚台时,疼不疼?

  “狗官还我田来!”

  “新法就是抢田法!”

  领头的疤脸汉子光着膀子,胸口虎头狰狞,嗓门震得王启耳朵嗡嗡响。三千人,乌泱泱塞满整条街,十几个衙役腿都在抖。

  “大人,闭门吧!”师爷脸都白了。

  王启低头整理官服——这身七品县令的绿袍,他今早第一次穿,浆洗得笔挺,还带着皂角的清香。二十五岁,去年刚中进士,脸上学生气未褪,但眼神很稳。

  “开门。”他说。

  “大人不可!”

  “有何不可?”王启转头看师爷,笑了,笑容有点惨淡,“有些门,不是为了保护自己才开的,是为了让外面的人看见光。我若连门都不敢出,对得起举荐我的谢大人,对得起…那些信这光的人吗?”

  他深吸一口气,大步走向衙门。

  门外,人群看见这个年轻书生出来,安静了一瞬。

  疤脸汉子更嚣张了:“狗官!滚出来!”

  王启没理他,走到台阶最高处,清了清嗓子,开口第一句就让人群愣住:

  “乡亲们,本官王启,平湖新任县令。今天来,不是来当官的,是来…当学生的。”

  人群面面相觑。

  “本官是寒门出身,老家在陇西,爹娘也是种地的。十亩薄田,养大我们兄弟五个。”王启声音诚恳,“所以你们说的‘田是命根子’,我懂,比谁都懂。我弟弟…就是为凑丁银,十二岁去矿上背煤,塌方,没出来。”

  人群里有人动容。

  疤脸汉子见势不妙,高喊:“别信他!当官的都这么说!”

  “那我说点实在的。”王启从袖中掏出那卷“新旧税赋对比表”,林微设计的,图画得通俗易懂。

  “张三家,五口人,十亩田。按旧制,丁银每人二两,一年十两;田赋二两。总计十二两。”

  “按新法,摊丁入亩,丁银取消。十亩田,每亩税加一钱,总计…十一两。”

  他抬头:“少了一两。一两银子,在这儿能买三斗米,够一家五口吃十天。”

  疤脸汉子急了:“他胡说!”

  “李四家,两口人,一百亩田。”王启继续,“旧制:丁银四两,田赋二十两,总计二十四两。”

  “新法:摊丁入亩,一百亩税十两,再加…累进税。超过五十亩部分,每亩加税五分。所以总计…二十五两。”

  他放下纸,看着人群:“多了一两。但这一两,能让张三家少交那一两,能让张三家的闺女,今年冬天不用卖去给人当丫鬟。”

  人群彻底安静了。

  一个老太太颤巍巍举手:“大人…那没田的呢?”

  王启看着她,声音很轻:“没田的,不交丁银,只交一点点地皮税。一年,不超过三钱。”

  老太太“哇”一声哭了:“我儿子…我儿子就是为交丁银,去年卖去煤窑…死在里头了…”

  哭声传染开来。

  疤脸汉子见事不可为,突然掏出竹筒点燃引信,扔向王启:“狗官去死!”

  竹筒在空中划出弧线——火药!

  千钧一发,箭从街口射来,精准射穿竹筒。火药在空中炸开,火星四溅。

  苏墨收弓,冷冷道:“拿下。”

  疤脸汉子转身要跑,被百姓按住——刚才还跟着闹事的人,现在把他压在地上。

  “大人!小的招!是赵家余党给了一百两,让小的煽动人闹事!”

  王启摇头:“一百两,就买你昧良心?”

  他转身,对人群拱手:“新法好不好,不是我说了算,是田地说了算。咱们以三月为期,若大家觉得不好,我王启,辞官,回家种地。”

  顿了顿,补一句:“但在这之前,咱们得先把田…量清楚了。”

  三日后,京城

  孩童的歌声像春水,淌过大街小巷:

  “新田法,真是好,没田的,不心焦。有田的,摊亩缴,富的多,穷的少。县令爷,量田忙,一把尺,不偏帮。粮满仓,心不慌,家家笑开颜~”

  几个总角孩童手拉手,蹦蹦跳跳,声音清脆。路过的大人听了,有的点头,有的跟着哼。

  茶楼里,国丈余党雇的说书人正唾沫横飞:“那新法啊,就是夺民田!你们想想…”

  正说到高潮,门帘一挑,进来个寒门学子——王启的同年,受谢珩之托来“打擂台”。

  他也不急,等说书人一段说完,才开口:“这位先生,您说新法夺田,那晚生请教——张三有五口人、十亩田,按新法税是增是减?”

  说书人噎住。

  “李四有两口人、一百亩田呢?”

  “这…”

  “王五没田呢?”

  说书人脸涨成猪肝色。

  寒门学子起身,对茶客拱手:“乡亲们,新政好与不好,看数。晚生这里有户部核发的《新旧税赋对照册》,每一条都清楚。有兴趣的来看,晚生一一解说。”

  茶客们呼啦围上去。

  说书人气得摔了醒木,走人。

  而真正让舆情彻底反转的,是三天后。

  户部门口,两辆马车卸下两担稻谷。

  一担是平湖新法田产的,金灿灿。一担是从国丈庄园没收的旧制田产的,颜色稍暗。

  谢珩命人当场架两口大锅,同时煮。

  白雾蒸腾,米香飘满整条街。围观百姓越来越多,有人抽鼻子:“香!真香!”

  饭熟,谢珩命人盛出两碗,放在长桌上,碗底贴着小纸条:甲、乙。

  “乡亲们,”谢珩扬声道,“今日咱们做个‘盲品’。这两碗饭,一碗是新法田米,一碗是旧制田米。大家来尝,觉得哪碗好,就在对应的碗里投颗豆子。”

  人群兴奋,排队尝饭、投豆。

  半个时辰后,结果出来:新法田米碗里,豆子堆成了小山;旧制田米碗里,稀稀拉拉几十颗。

  一个老农颤巍巍站出来,指着新法田米那碗:“是这碗!这碗米…有米味儿!不,是有…有人味儿!”

  他转身,对人群喊:“乡亲们!这法,是好法!是给咱们穷人活路的法啊!”

  人群沸腾了。

  当晚,铜镜发烫。

  林微传来一张图:小人站在两碗米饭前,闭眼陶醉。旁边配字:

  【最好的公关,永远是让百姓的碗里有饭。谢大人,您这波“对比实验”,我给满分。顺便,童谣最后一句我改了,确实“粮满仓,心不慌”更押韵。】

  谢珩回:【是你的童谣先开了路。】

  镜子静默片刻,浮现:

  【是我们一起。】

  谢珩看着那四个字,指尖轻触镜面,良久,低声说:

  “有些门,不是为了保护自己才开的…是为了让门外的人看见光。”

  而现在,这扇门后,不止他一人了。

  窗外,月明星稀。

  而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几日后,连京城最大的青楼“醉月阁”的头牌姑娘,都在宴席上弹唱起了新调:

  “新田法呀真是妙,没田的郎君也欢笑~粮满仓呀心不慌,妹妹等哥盖新房~”

  婉转莺啼,满堂喝彩。

  国丈余党雇的那个说书人,在茶楼角落听见,气得摔了饭碗:“这、这连窑姐儿都唱上了?!”

  小二收碗时嘀咕:“唱得好听呗。您要不也学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