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哪句话能杀人-《流放废土,我靠系统建帝国》

  周七领命而去,整个人仿佛化作了一台不知疲倦的机器,扎进了启明关最深处的档案库。

  那里的故纸堆积如山,散发着陈年墨迹与岁月腐朽混合的气味,每一卷都记录着北境边防线上的一段血与火。

  三天三夜,灯油燃尽了一罐又一罐,周七的眼球像是被血浸透的玛瑙,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

  他将三年来所有边镇的剿匪战报、俘虏名录与奴工营的死亡记录全部摊开,数以万计的名字和数字在他面前跳跃、重组,最终汇聚成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黑色旋涡。

  疑点,一个接一个地浮出水面。

  他发现,所有标注着“斩首三百以上”的大捷战报,无一例外,都没有按律法规定呈验首级,卷宗里的说辞千篇一律:“贼寇凶顽,自焚尸身,未能全取。”

  更诡异的是,这些“大捷”之后,阵亡将士的抚恤银发放数额,总是异常偏高,甚至超过了实际阵亡名单的两倍。

  为什么?多出来的钱给了谁?

  一个冰冷的、疯狂的念头,如同一道闪电劈开了周七混沌的脑海。

  他猛地抓起一份奴工营的死亡记录,又对比了一份几乎同一时期的“剿匪大捷”战报,双手开始剧烈颤抖。

  日期对得上!

  人数大致吻合!

  奴工营记录中因“疫病”或“矿难”集体死亡的奴隶,恰好能填上那些“被斩杀贼寇”的窟窿!

  而那些多出来的抚恤金,分明就是封口费!

  “噗通”一声,周七跪倒在地,整个人如遭雷击。

  真相,远比想象的更加肮脏与血腥。

  那些所谓的“贼寇”,根本不是什么匪徒,他们就是那些被烙上红绳印记、本该在矿场里劳作至死的旧奴!

  林甫的党羽,为了冒领军功,为了晋升,竟然将这些手无寸铁的奴隶拉到荒野,屠杀殆尽,再一把火烧掉证据,伪造成一场场辉煌的胜利!

  周七的胸口剧烈起伏,一股混杂着恶心与狂怒的气流堵在喉间。

  他扶着桌案,颤抖着站起身,眼中迸发出地狱般的火焰。

  他用最快的速度,将其中证据链最为完整、关联将领如今身居高位的六起案件整理成册,命名为——《伪捷六案》。

  每一案的末尾,他都用朱笔附上了两名被谎报阵亡、家属却领到双倍抚恤金的士兵的京城住址。

  他将这份足以让整个大夏军界地震的卷宗,郑重地交到了苏月见手中。

  与此同时,温知语的设计也已悄然发动。

  她如同一位最高明的棋手,落下了两枚看似毫无关联的棋子。

  第一枚棋子,是一封由某位“刚正不阿”的匿名御史递交的奏折,痛心疾首地陈述近来京郊多地出现冒牌官军,身负红绳烙印,四处滋扰百姓,长此以往,恐动摇国本,请陛下严查。

  这封奏折,如一块巨石投入朝堂,激起千层浪。

  第二枚棋子,则阴险到了极点。

  那是一份伪造的兵部急递公文的回执页,其背面,用兵部尚书那独有的、略带飞扬的笔迹潦草地批复着一行字:“凡有呈报伪军、妄言惑众者,皆属妖言,可先斩后奏,格杀勿论!”

  这张薄薄的纸,被温知语手下的细作,趁着夜色,“不慎”遗落在了大理寺卿的书房之中。

  那位以严苛守法着称的大理寺卿,在看到这张“兵部密令”时,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两日后,朝会之上,御史们与兵部官员爆发了激烈的对峙。

  当几位老臣要求大理寺受理百姓关于“红绳兵”的诉状时,大理寺卿竟以“事关军务机密,非我寺权责”为由,当庭拒绝,甚至暗示此事背后有“兵部钧令”,言辞间充满了对那份伪造密令的忌惮。

  一时间,朝堂哗然。

  百姓的申诉之路,被一道看不见的墙,死死堵住。

  京城的街头巷尾,苏月见的布局则更加贴近底层。

  她的手下伪装成穷困潦倒的讼师,在各个坊口支起摊子,打出“专为受害者代写诉状”的旗号,尤其欢迎那些“被伪军所害”的苦主。

  与众不同的是,这些讼师从不收钱,只提一个奇怪的要求。

  “老乡,状子我替你写,分文不取。”讼师压低声音,故作神秘,“只是我最近在收一些旧书,你若有祖上传下的《先帝实录》残卷,无论多破,拿来抵状纸笔墨钱便可。”

  这个要求匪夷所思,但对于走投无路的百姓来说,简直是天降甘霖。

  不出三日,消息传开,国丈府果然有了动作。

  几名管家模样的人开始在黑市上悄悄打听,高价收购那些从百姓手中流出的《先帝实录》残卷。

  他们不知道,每一本被他们收走的残卷书页夹层里,都被细作植入了一粒比米粒还小的、经过特殊处理的微量磷粉。

  这种磷粉无色无味,却会在暗处发出肉眼难以察觉的幽光,只有通过特制的镜片才能观察到。

  苏月见的目的很简单:林甫对历史档案的恐惧,将为他的罪证储存地,指明方向。

  北境,启明关外。

  沉山没有理会京城的波诡云谲,他用最庄严的方式,执行着夏启的另一道命令。

  他下令,重编《北境忠烈名录》,将所有在五皇子夏承叛乱中,被裹挟而死、甚至被当作炮灰的民夫,全部追认为“北境义勇”。

  关外,一片开阔地上,一座座崭新的石碑拔地而起,形成一片肃穆的碑林。

  每一块冰冷的青石碑上,都只刻着一个普普通通的名字,下方则是一行遒劲有力的铭文:“非兵非将,亦为国殇。”

  沉山更组织起军中将士收养的孤儿,每日清晨,让这些孩子们在碑林前,大声朗读碑文上的名字。

  稚嫩的童音回荡在荒原之上,那一个个曾经卑微如尘土的名字,仿佛在这一刻获得了永生。

  消息随着商队传遍大陆。

  很快,在遥远的南境,一位孝子听闻此事,竟也效仿,为他那名死于某次“剿匪”战斗、尸骨无存的“红绳奴”父亲,立起了一座衣冠冢。

  星星之火,已然燎原。

  阿离的身影则穿梭在京郊那些被“红绳兵”洗劫过的村落里。

  她一边分发着来自北境的粮食,一边收集着百姓的口述。

  在一间破败的茅草屋里,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塾师拉着她的手,浑浊的眼中满是恐惧与迷茫,声音颤抖着说:“姑娘,那些兵……他们冲进来抓人的时候,嘴里喊的是‘清君侧,斩奸佞’……可我们这些庄稼人,连字都认不全,一辈子没进过县城……哪……哪来的佞?”

  “哪来的佞?”

  这四个字,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阿离心上。

  她瞬间灵光一闪,立刻请老人将这句话用颤巍巍的毛笔写下,又找来村里十名刚刚学会写字的孩童,让他们将这四个字临摹百遍。

  数日后,京城销量最大的《市声日报》头版,刊出了一整版的“童笔证言”。

  没有一篇激昂的檄文,没有一句愤怒的控诉。

  只有满版大大小小、歪歪扭扭的稚嫩字体,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同一句话:

  那一天的京城,无数正在品茶读报的年轻官员和士子,看着这满纸天真的质问,久久无言。

  有人将报纸紧紧攥在手中,指节发白;有人默诵良久,最终掩面而泣。

  这无声的拷问,比千军万马更具杀伤力。

  启明关,密室。

  夏启收到了最新的密报:国丈林甫深夜紧急召见兵部尚书,两人在书房爆发激烈争吵,林甫怒斥对方“留下致命笔迹”,并下令立刻销毁所有非正式的来往文书与草稿。

  “开始销毁证据了么?”夏启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晚了。”

  他当即命温知语拟定一份《讨伪檄》,檄文极短,短到只有一句话。

  “天下之大,岂容二朝廷?”

  这份檄文被抄录成数百份,由那些已经归顺北境的降兵老兵带入京城。

  他们故意在各大酒肆、茶楼里,装作酒后失言,将这句话高声宣读出来。

  这句诛心之言,如同一滴水滴入滚油,瞬间在京城本就紧绷的神经上引爆。

  “二朝廷”?

  谁是另一个朝廷?

  是那个能私自调兵、能屠杀旧奴冒功、能让大理寺不敢接状子、甚至能喊出“清君侧”口号的国丈府吗?

  当夜,龙尾道三号井附近,爆发了一场突如其来的骚乱。

  一名负责传递消息的信使,在巷道中被自己的同伴一刀封喉。

  杀人者眼神惊恐,嘴里喃喃自语:“他……他眼神不对,他肯定被夏启收买了……”

  猜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会疯狂滋长,吞噬一切信任。

  夏启站在城楼上,手中握着那枚从系统商城兑换出的、始终指向帝都方向的微型指南针,感受着它细微的震颤。

  他低声自语,仿佛在对满天繁星,又仿佛在对那个陷入恐慌的敌人说:

  “话不必多,一句就够了。”

  一句,就足以刺穿所有谎言编织的华丽外衣,让里面的脓血与白骨,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就在此时,周七的身影急匆匆地出现在他身后,神情凝重,带来了最新的观察报告。

  “主公,”他喘了口气,指向南方,“京城国丈府的方向,从一个时辰前开始,就一直在冒烟。”

  夏启顿了顿,没有回头:“烧东西而已,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不,”周七抬起头,眼中满是困惑与不安,“主公,那烟……不对劲。寻常烧纸烧柴,烟是灰白色。可他们府里冒出的烟,又浓又黑,还隐隐……透着一股诡异的蓝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