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纸船沉了,火种却浮起来-《流放废土,我靠系统建帝国》

  晨雾尚未散尽,新启城民议院筹备处前,人潮已如缓慢涌动的河流,排起了数百米的长龙。

  空气中弥漫着泥土、汗水和一股压抑不住的兴奋气息。

  百姓们手中高举着各式各样的“陈情书”——有些是写在竹片上的工整小字,有些是缝在粗布上的歪扭针脚,更有甚者,直接抱着一块在火灾中烧焦、刻着书求的门板。

  他们争先恐后,只为自己的声音能被录入那份据说能直达天庭的《市声日报》。

  情报统筹官,铁账房周七,今日亲自坐镇。

  他那双总是精于算计的眼睛此刻却异常明亮,看着眼前这幅景象,他感受到的不是混乱,而是一种沉甸甸的力量。

  他有条不紊地指挥着手下,将前一日收集到的三千二百一十七条民声飞速分类归档。

  “饮水渠淤塞”、“城东学堂缺师”、“匠户子弟不得科举”、“王氏寡妇再嫁被族中罚银”……这些琐碎却真实的呼声,在周七眼中,比千军万马更具分量。

  他亲自从海量信息中筛选出九条最尖锐、最具代表性的,连夜命人刻成一座三米高的石碑,立于刚刚奠基的声纹塔之下。

  碑成之时,天色微明,周七抚摸着石碑上冰冷深刻的字迹,对身旁的温知语低声说道:“参议,这就是民意。它不是一句空泛的口号,而是可以称量,可以触摸,足以压垮龙椅的重量。”

  温知语的目光从石碑上移开,回到手中那份来自京城的情报。

  她反复咀嚼着皇帝夏渊那句充满落寞与不甘的自语——“朕即位三十载,未曾闻此声”。

  忽然,她眼中精光一闪,那是一种洞悉了对手最深层恐惧的锐利。

  她转身回到灯下,不再犹豫,提笔疾书。

  三策,如三支淬毒的利箭,在纸上成型。

  其一,以北境总参议室名义,向大夏全境各州县发出倡议书,恳请各地仿效北境,设立“启明讲坛”,广开言路,让天下之声,皆可闻于上。

  其二,立刻推动那十位刚刚归附的藩王,联名上奏,请求陛下正式在朝中推动“庶民陈情权”的立法,将“听政于民”从一句空话,变为国之根本。

  其三,以七皇子夏启“心念朝廷,不忘君恩”的名义,向帝都工部无偿赠送一百套最新改良的曲辕犁图纸,并附言:“北境愿与朝廷共兴农事,不分南北,以济万民。”

  写罢,她将三策封入一只青檀木匣,交由一名不起眼的信使。

  “交由苏司使安排,让最可靠的‘灰袍客’,亲自送达京城。”这三策,一为输出思想,二为胁迫朝堂,三为瓦解敌意,环环相扣,直指人心。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帝都,一座幽静的茶楼雅间内,苏月见正与柳元度密会。

  她确认了那部暗藏玄机的《风物志·北境篇》已悄然刊印百册,如涓涓细流般,无声无息地送到了国子监的老学究、致仕在家的老御史以及各部清流官员的案头。

  更关键的是,她启动了代号“萤火”的计划。

  她通过安插在太医院的眼线探得,皇帝夏渊近来夜夜被心悸失眠所困,多次召见院正,忧心忡忡地询问,此症是否因“德行有亏,天意难安”。

  这正是攻心的最佳时机!

  苏月见当即传下密令:“即日起,所有北境入京商队,无论大小,皆需携带一本《北境新政实录》,以‘家乡风物’之名,赠予沿途所遇四品以下、无甚实权的闲散官员。”她要让星星之火,在帝都的每一个被忽视的角落里,悄然点燃。

  而风暴的中心,新启城,七皇子府。

  夏启并未因“圣旨沉池”的象征性胜利而有半分懈怠。

  他将自己关在书房,与沉山、周七二人,对着一幅巨大的军事地图,闭门议事。

  他修长的手指,重重地点在地图上环绕京畿的六座核心军镇之上。

  “陈洪虽败,但京畿六镇的主力未动分毫。他们若真想鱼死网破,此刻大军早已压境。可他们越是不动,就越说明一件事——”夏启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冽的笑意,“他们在犹豫,在观望,在害怕!”

  “传我命令!”他霍然起身,声音斩钉截铁,“即刻暂停所有对外的军备采购订单,将资金全部转入民生工程。同时,以‘民用工程队’的名义,从退役士兵和熟练工匠中挑选五百人,即刻分批潜入中原腹地。我们的口号是——修桥铺路,赈济灾民,不带一兵一卒!”

  沉山闻令,他亲自去执行这个命令,在派出最后一支工匠队前,他为队伍里的每一个人,都亲手缝制了一面黑底红边的袖标,袖标的正中,用金线绣着一个极小的、精密的齿轮图案。

  在黎明的寒风中,沉山对着这五百名脱下军装的汉子,只吼了一句话:“你们不是兵,但从今天起,你们手中的铁锹和锤头,比刀剑更锋利!给老子记住,你们去修的不是路,是人心!”

  当晚,第一支“齿轮工程队”便抵达了黄河渡口。

  恰逢上游决堤,洪水冲垮了一段重要的堤坝,当地官府束手无策,百姓哭天抢地。

  这支队伍二话不说,领队一声令下,五十名壮汉便卷起裤腿冲入冰冷的泥水中,用带来的新式工具和科学方法,组织村民连夜抢修。

  一夜未眠,天亮之时,一道崭新坚固的堤坝已然成型。

  当地百姓望着这群不求回报、技术高超的“北方来客”,眼神从最初的警惕,化为了由衷的敬佩与感激。

  阿离沿着新铺设的铁轨一路南行,在旧日的边关驿站旁,她看到了一幕让她驻足的景象。

  一群衣衫褴褛的孩子,正围着一名来自北境的工匠,兴高采烈地学折纸船。

  那工匠不知从何处寻来半张被撕碎的黄绢诏书残片,笑着对孩子们说:“看好了,这叫龙鳞纸,折成的船最结实,顺着水漂,说不定真能漂到皇宫的金鱼池里去。”

  阿离蹲下身,微风拂过她的发梢。

  她听见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满怀期待地问:“大哥哥,我们的声音,真的能像这小船一样,漂到很远很远的地方,让皇帝伯伯也听见吗?”

  那工匠咧嘴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他指了指身后延伸至天际的铁轨,和远方若隐若现的炊烟,认真地回答:“当然冷。因为现在,想说话的人越来越多了,风,都比以前变得更重了。”

  话音刚落,远方地平线上,传来一声雄浑高亢的汽笛长鸣——又一列满载货物的“启程号”列车,正破开晨雾,呼啸而来。

  在它那钢铁铸就的车头上,悬挂着一面迎风招展的崭新旗帜,上面没有代表皇权的龙纹,只有一行用鲜红油漆刷成的醒目大字:

  言路通,则国不亡!

  阿离看得痴了,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激荡。

  就在此时,周七的一名亲信急匆匆地从驿站内奔出,将一管用火漆封口的竹筒递到她手中,低声道:“阿离姑娘,京城最高级别密报!周大人命我第一时间转交!”

  阿离心中一凛,迅速打开。

  然而,当她看到竹筒内那张薄如蝉翼的信纸时,却愣住了。

  上面没有军队调动,没有物资清单,只有寥寥数字,却仿佛蕴含着雷霆万钧之力,让她瞬间屏住了呼吸。

  信上写着:

  “帝都三老同叩宫门,声震朝野。其言不涉兵戈,不问藩王,只论法理。奏请……重审祖宗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