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账本会走路-《流放废土,我靠系统建帝国》

  夏启的视线落在周七那双因为常年拨打算盘而骨节分明的手上,一个更为深邃的疑问,如同幽灵般悄然浮现在他的心底。

  周七仿佛看穿了夏启的疑惑,他那张一向古井无波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一种近乎森然的冷意。

  “殿下,这份账册,是臣用另一份账册换来的。”

  他并未卖关子,而是直接从怀中取出一份烧得焦黑的公文夹,里面还夹着几片残存的纸灰。

  “昨夜,京城工务厅的机要档案库,突遭鼠患。”

  “鼠患?”夏启眉毛一挑。

  “是,十余只专吃纸张文书的‘墨顶毒鼠’。”周七的语气平静得像在说一件寻常公事,“一夜之间,整个库房内近半数的文书都被啃食殆尽,尤其是存放北境营建档案的那一格,更是化为齑粉。一场‘意外’的大火,更是将所有痕迹烧得干干净净。”

  总参议室内的空气瞬间凝固。

  温知语和苏月见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骇然。

  好一招釜底抽薪!

  销毁原始凭证,那么夏启手上的一切指控,都将沦为无根之木。

  “然而,”周七话锋一转,嘴角勾起一抹与他账房先生身份格格不入的弧度,“臣在接手北境财政之初,便料到会有今日。所有重要账目,臣都誊抄了三份副本。一份藏于总参议室,一份随身携带,还有一份,藏在了盲童学堂的地窖里。”

  他顿了顿,眼中精光一闪:“地窖里,不仅有账本,还有臣亲手布置的机簧陷阱。就在鼠患发生后不到一个时辰,一名蒙面人潜入学堂,试图纵火焚毁地窖。结果,人被当场捕获。”

  周七将一份折叠好的信笺推到夏启面前,信笺上盖着一枚私印。

  “这是从那人怀中搜出的御史随员亲笔签发的‘毁档令’。上面甚至明确写着,事成之后,可凭此令去‘河东营造社’领取五百两黄金。”

  一石二鸟!不仅保住了证据,还拿到了对方买凶杀人的铁证!

  “好一个铁账房!”夏启忍不住击节赞叹,看向周七的眼神已全然不同。

  此人,何止是善于算账,简直是算计人心的高手!

  “敌人已经狗急跳墙了。”一直沉默的温知语开口,她的声音清脆而冷静,如同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析着局势,“毁档不成,他们下一步必然是弃车保帅,转移甚至灭口那个所谓的‘河东营造社’东主,也就是李鬼。”

  她走到沙盘前,纤细的手指点在通往南方的阳关驿站上。

  “殿下,我们可以放出假消息,就说已经查明李鬼身份,将于三日后,经阳关驿将其押解南下,交由大理寺审判。”

  “打草惊蛇?”沉山瓮声瓮气地问。

  “不,是引蛇出洞。”温知语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我会亲自去修改驿站的通行簿,用特制的药水写下这道命令。那字迹,唯有浸水方能显现。如此一来,既能让他们的探子确认消息为真,又能留下我们‘故作机密’的假象。”

  她抬起头,看向夏启:“而真正的押送,将改在今夜。不走官道,而是沿我们自己的铁路,用闷罐车连夜直送我们脚下这座大牢的地底密室。让他们去阳关驿扑个空!”

  好一招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不够。”苏月见清冷的声音响起,给这完美的计划又添上了一环,“我的外情司已经查明,那名御史随员,早已买通了铁路巡道队的第三小队队长。他们计划在列车通过城外五里处的黑风口隧道时,制造塌方,劫走囚犯,然后就地灭口。”

  此言一出,连夏启都感到一丝寒意。

  对方的反应之快、手段之毒,远超想象。

  “那我们就取消铁路押送!”沉山立刻道。

  “不。”苏月见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为何要取消?正好让他们演。我的人,会伪装成另一批拿钱办事的江湖杀手,提前埋伏在隧道另一头。等巡道队动手后,我的人再冲出来,‘救下’李鬼。”

  她的眼神如同看着一群死人:“然后,这批‘救驾有功’的江湖好汉,会连同那些劫囚的巡道队员一起,被我们的人‘保护’起来,一并押回新启城。届时,人证物证俱在,一出贼喊捉贼的好戏,看他们如何收场!”

  环环相扣,算无遗策!

  夏启心中豪情顿生,他猛地一拍桌子:“就这么办!但,审讯不在地牢,也不在公堂!”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投向窗外那刚刚建成的启明讲坛广场。

  “把审讯台,就设在启明讲坛上!我要让全城的百姓都来当陪审!周七,你不是说账本会走路吗?那我们就让它,走到所有人的眼睛里去!”

  次日清晨,天光大亮。

  整个新启城都被一个惊人的消息引爆了——七皇子殿下,要将贪墨北境营建款的幕后黑手,在启明讲坛上进行公开审讯!

  讲坛广场上人山人海,夏启一身玄色劲装,端坐于高台之上。

  他的身后,是十二口巨大的楠木箱子,一字排开,气势惊人。

  每一口箱子上,都用白漆写着醒目的标签:“水泥亏空”、“煤炉补贴”、“学堂建材”、“劳工恤金”……

  在万众瞩目之下,面如死灰的李鬼,以及那批“劫囚”的巡道队员和“救驾”的江湖杀手,被一同押上高台。

  “开始吧。”夏启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广场。

  铁账房周七手持一本厚厚的账册,走上前。

  他没有高声怒斥,而是像个教书先生一样,平静地翻开第一页。

  “北境三年,工务厅下拨水泥共计一十三万石,实到七万石,亏空六万石。这些水泥,都去了哪里?”

  他话音刚落,身后的士兵便合力打开了第一口大箱。

  箱盖开启,露出的不是金银珠宝,而是一沓沓泛黄的货运清单和票据。

  周七从中抽出一张,高高举起:“这是送往南方淮南王府邸的‘贡品清单’,品名:‘特制观赏石粉’,数量:六万石。上面盖的,是京城礼部的火漆官印!”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他们建房修路用的救命水泥,竟然成了权贵王爷后花园里的观赏品!

  “第二箱,煤炉补贴!”周七声音拔高,“朝廷明令,为助北境百姓过冬,每户补贴一座新式煤炉,成本五两,户部拨款按十两计。多出的五两,是给工匠的加急酬劳。然而,上报到京城的成本,却是十八两!”

  一名士兵打开第二口箱子,里面赫然是两种不同的煤炉。

  一种做工粗糙,铁皮薄如纸;另一种则厚重敦实,设计精巧。

  “左边这个,是发到百姓手里的,成本不足三两。右边这个,才是我们匠人营造册里的标准样式,成本五两。”周七冷冷地看着台下。

  沉山适时一步跨出,对着台下黑压压的人群怒吼道:“今天,我们请来了三百名曾参与各项建设的工匠,组成‘民监团’!他们每个人手上,都有一份简化版的账单!现在,我问你们,你们砌一个灶台,领到的工钱,够不够买半只鸡?!”

  “不够!”

  “他们说一个灶台十八两,发到我们手上,连材料带工钱,五两都不到!”

  三百名工匠的怒吼,瞬间引爆了全场数万民众的滔天怒火!

  “贪官!狗贼!”

  “还我们的血汗钱!”

  吼声如潮,几乎要将整个广场掀翻。

  沉山振臂高呼:“殿下有令!即日起,新启城所有工程项目,必须在工地前公示‘三表’——预算表、用工表、验收表!凡发现账目不符者,举报有奖!奖金,就从贪官的家产里出!”

  人群的欢呼声直冲云霄。

  周七继续开箱,每一口箱子打开,都像一把利刃,刺穿着李鬼和他背后势力的谎言。

  “学堂建材”变成了某位大员的私宅梁木,“劳工恤金”成了京城青楼里的打赏……当开到最后一箱“澡堂铁皮去向”时,展示出的,竟又是一份运往南方藩王府的清单,上面赫然写着“屋顶鎏金瓦片”,奢靡至极!

  高台之上,那名被苏月见“救下”的李鬼,在山呼海啸般的民怨中,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他双膝一软,跪倒在地,涕泪横流地哭喊起来:“不是我!不是我一个人!是‘九省财账同盟’!京城里好多大人都入了股,我们专门替权贵洗钱,北境只是其中一环……”

  人群边缘,阿离默默合上了手中的《观风录》。

  她抬起头,望向城外铁路的尽头。

  一列满载着乌黑煤炭的火车,正缓缓驶过那座刚刚落成的水泥大桥,发出雄浑而有力的轰鸣。

  她在笔记的最后一页,写下了一行小字:

  “他们以为账本能烧,人能闭嘴,却不知——当数字成了百姓口中的歌谣,黄金的锁链,也会被锈蚀。”

  广场上的欢呼与怒吼仍在继续,胜利的喜悦弥漫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就在这时,一名插着红色令旗的传令兵,骑着一匹几乎累到口吐白沫的快马,疯了似的冲破欢庆的人群,直奔高台而来。

  他翻身下马,踉跄几步跪倒在夏启面前,声音因极度的疲惫和惊恐而嘶哑扭曲:

  “殿下!北……北境边屯,八百里加急军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