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灶冷了,心就散了-《流放废土,我靠系统建帝国》

  夜色如墨,星光黯淡。

  然而,在陇西城与新营之间那片广袤的荒野上,一点点星火正悄然亮起。

  它们从四面八方的村落与暗影中浮现,汇聚成线,蜿蜒着,坚定地朝着那座唯一灯火通明、散发着饭菜香气的希望之地——新营,缓缓流淌。

  次日,辰时。

  天际刚泛起鱼肚白,寒意依旧刺骨。

  新营的招募大门在一阵沉重的吱呀声中,轰然开启。

  门口,早已人头攒动,黑压压的一片,却又诡异地安静。

  大多数人衣衫褴褛,面带饥色,眼中却燃烧着近乎绝望的渴望。

  他们中有本地的农夫,有破产的流民,但更多的是那些刚刚脱下老营破旧军服的士卒。

  沉山一身笔挺的新式军装,如一尊铁塔般立于门前。

  他没有设置什么严苛的武力门槛,只是洪声宣布了今日的规矩:

  “凡欲入我新营者,只需过两关!第一,背诵《军规九条》前五条;第二,负重三十斤,跑完三里地!过者,当场登记入册,即刻开饭!”

  《军规九条》,早已通过阿离的“启明使者”在民间传遍,内容简单直白:不拿百姓一针一线,服从命令听指挥,作战勇敢不畏死……这些对于久经沙场的士卒而言,简直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只是在老营那腐朽的环境中,早已被遗忘。

  人群中一阵骚动,随即爆发出巨大的声浪。

  “我来!”一个满脸风霜的老兵第一个冲了出来,他嘶哑着嗓子,几乎是吼着背诵:“第一条,绝对服从命令!第二条,不许骚扰百姓……”

  背诵无误,他接过一个装满沙土的麻袋扛在肩上,咬着牙冲向了那条早已划定好的跑道。

  一石激起千层浪!

  “我也来!”

  “算我一个!”

  越来越多的人涌了上来。

  新营的文书官们忙得不可开交,登记册上的名字以惊人的速度增加着。

  不到两个时辰,已有近千人通过了考核,其中竟有三成,是昨夜刚刚逃离老营的士卒。

  更令人动容的一幕发生了。

  一名断了条胳膊的老兵,竟带着他那瘦弱但目光坚毅的儿子一同前来报名。

  他单膝跪在沉山面前,声音嘶哑而坚定:“将军!我这身子是废了,不能再为殿下效力。但我这儿子,我不想让他再跟我一样,给哪家将军当看门狗!求将军收下他,让他做个堂堂正正,为大夏打仗的兵!”

  人群瞬间静了下来,无数双眼睛聚焦在这对父子身上。

  他们的话,戳中了所有老营士卒心中最深的痛——他们名为朝廷军,实为李氏私属,生死荣辱皆系于一人之手,而非为国为民。

  与此同时,报名处旁,一个特殊的区域早已搭建完毕。

  温知语一身素雅长裙,亲自坐镇于此——“家属安置点”。

  这里没有肃杀的兵气,只有咕噜咕噜冒着热气的粥锅,和一排排临时搭建的棚屋。

  文书们正耐心地帮助那些不识字的家属填写户籍迁移申请,一旁的医官则免费为老人和孩子诊脉、分发草药。

  一个拄着拐杖、腿脚不便的老兵被搀扶到温知语面前。

  他浑身颤抖,老泪纵横,从怀中掏出一张早已泛黄的伤残证明,诉说着自己二十年前在北境战场断了腿,至今未领到一文抚恤的血泪史。

  温知语静静听完,接过那张薄如蝉翼的纸,眸中闪过一丝寒意。

  她当即提笔,签发了一张崭新的“特恤令”,并盖上了夏启授予她的总参议室朱印。

  “老丈,凭此令,即刻起,你每月可从新营领取双份抚恤。你的家人,将由我们安置。”她声音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随即,她对身旁的阿离道:“阿离,将老丈的经历,以及所有类似的情况,都给我一一记录下来,整理成册。”

  她顿了顿,补上一句:“册子的名字,就叫《陇西兵民十问录》。我要让陛下和满朝文武都看一看,这陇西的天,究竟有多黑!”

  阿离重重点头,眼中闪烁着光芒。

  她知道,这不仅仅是一份卷宗,而是一柄即将刺向旧势力心脏的利剑。

  就在新营这边人心所向,如火如荼之际,一封截获的密信悄然送到了苏月见的案头。

  信中内容触目惊心:李茂的节度副使,狗急跳墙,竟计划今夜派兵劫掠附近村落的粮仓,再一把火烧掉村子,将一切嫁祸给新营,试图挑起民变,逼迫夏启退兵。

  “蠢得可怜。”苏月见清冷的脸上没有一丝波澜。

  她没有立刻派兵去抓人,而是唤来一名外情司的干员,低声吩咐了几句。

  半个时辰后,一名外情司干员化装成货郎,不动声色地将“今夜有贼”的消息透露给了目标村落的村正,并“好心”地建议他们组织青壮守夜,还在村口几处要道上,教他们埋设了一种特殊的空心土鼓——人一踩上去,就会发出沉闷而巨大的声响。

  当夜,月黑风高。

  一支百余人的老营溃兵,鬼鬼祟祟地摸向村庄。

  他们刚踏入村口,脚下突然“咚!咚!咚!”响起一连串沉闷如雷的鼓声!

  “贼来了!”

  “是老营的兵痞!他们来抢粮杀人了!”

  刹那间,村庄内火把四起,锣鼓喧天!

  早已埋伏好的数百名青壮手持棍棒锄头,怒吼着从四面八方冲了出来。

  那帮贼兵本就军心涣散,被这阵仗吓得魂飞魄散,丢下兵器,哭爹喊娘地四散奔逃。

  “贼是旧营来的!”这一声呼喊,如同插上了翅膀,一夜之间传遍了陇西周边的三乡五里。

  李茂最后的声望,在百姓的唾骂声中,彻底化为灰烬。

  而在新营内部,另一场无声的革命也在悄然进行。

  铁账房周七双眼布满血丝,却兴奋异常。

  他带着两名最得力的助手,熬了三天三夜,终于核算出,李氏在过去五年间,仅“战损马匹”一项,就虚报了足足十七批,从中套取了朝廷二十万两白银的军费!

  周七将所有账目证据仔细封存,却没有直接上报。

  他深谙夏启的布局,不动声色地将一份“不小心泄露”的摘要,通过特殊渠道,送到了京城一位素来与兵部侍郎不合的御史手中。

  果不其然,第三日的朝会上,该御史一本奏折石破天惊,当庭弹劾陇西节度使李茂贪墨军饷、谎报战损,证据“确凿”。

  龙椅上的皇帝震怒,当即下令彻查,一道圣旨直接斩断了李氏在京城最后的庇护之网。

  新营,操场之上,旌旗猎猎。

  数千名新兵整齐列队,沉山正亲自主持新营的首次“集体授衔礼”。

  所有通过初步训练的士兵,无论出身,皆被授予刻有编号的“列兵”铜牌。

  一名原是老营百夫长的中年军官,因体能考核不合格而落选,他涨红了脸,冲出队列,愤而质问:“沉总教官!我带兵十年,阵前杀敌无数,岂能与这些泥腿子农夫同列?这不公!”

  沉山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从身旁副官手中接过一份卷宗,当众打开,朗声道:“王三麻,原陇西营左哨百夫长。据查,你任职十年,累计克扣士卒伙食费三百七十二两,倒卖军粮十三次,致使你麾下士卒常年食不果腹。你告诉我,你带的是谁的兵?”

  沉山的声音如雷霆贯耳,震得全场鸦雀无声。

  “我新营的兵,是国家的兵,吃的每一粒米,都是大夏的粮!你带的,是喂饱你自己的私兵!”

  那名叫王三麻的百夫长,脸色瞬间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最后在数千道鄙夷的目光中,羞愧地垂下头,灰溜溜地退了下去。

  经此一事,新营之内,“为国之兵,而非将之私属”的理念,彻底深入人心。

  黄昏时分,落日熔金。

  阿离带着一支慰问队,给隘口哨所的新兵送去热汤和冬衣。

  忽然,她神色一凛,望向远处尘烟滚滚的官道。

  “敌袭?”一名新兵紧张地握住了腰间的刀柄。

  阿离眯起眼,仔细分辨。

  烟尘中,没有骑兵的迅猛,也没有战车的规整,只有一片混乱而蹒跚的影子。

  片刻后,他们看清了。

  那竟是数百名衣甲残破、神情麻木的老营士卒,他们没有携带任何像样的武器,只是徒步而来。

  为首的一名校尉走到阿离面前,双膝一软,重重跪倒在地,双手呈上一柄早已断裂的佩刀。

  “姑娘……我等……愿归新制……”他的声音干涩得如同被砂纸打磨过,“不求官职,不求富贵,只求……一口饱饭。”

  阿离望着那张被绝望与饥饿扭曲的脸,却没有去接那柄象征着投降与过去的断刀。

  她转身,从身后的木桶里舀起一碗热气腾腾的肉汤,亲手递到那校尉面前。

  “先喝口热的,”她的声音清澈而温暖,驱散了黄昏的寒意,“灶冷了,心就散了。进了新营的门,灶永远是热的。”

  她看着那校尉狼吞虎咽地喝下热汤,然后抬起头,望向被晚霞染成金色的天际——在那里,一颗启明星已悄然亮起,明亮而坚定。

  阿离深吸一口气,心中默念。

  殿下,最后的障碍,已经扫清。

  这座孤城,只等您亲临,为它换上新的旗帜,赋予它新的灵魂。

  西北的天,该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