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谁还在替死人卖命-《流放废土,我靠系统建帝国》

  城楼之上,那幕僚身着一袭青衫,虽无官品,气焰却比三品大员还要嚣张。

  他手持一支乌木镶金的令箭,声音不大,却借着风势,清晰地传到了点验团每一个人的耳中。

  “奉节度副使李茂将军令!近日西陲蛮族异动,边防军情紧急,全军上下正加紧操练,枕戈待旦。为免惊扰军心,军务交接一事,暂缓!还请诸位大人先于城外驿站歇息,待军情稳定,李将军自会开门相迎!”

  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实则是赤裸裸的闭门羹。

  点验团中,由兵部和户部派来的官员顿时炸了锅。

  “放肆!我等奉旨前来,代表的是朝廷,是陛下!区区一个节度副使,竟敢拒不接旨?”一名户部主事气得满脸通红,指着城楼厉声喝骂。

  “李茂这是想造反吗?来人,给我……”兵部侍郎更是怒不可遏,刚要下令,却被一只手轻轻按住了肩膀。

  按住他的人,是夏启。

  夏启甚至没有抬头看那耀武扬威的幕僚一眼,仿佛城楼上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他环顾四周,目光落在不远处一座早已荒废、蛛网遍结的驿站上,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诸位大人稍安勿躁。”他的声音平稳如常,带着一股安抚人心的力量,“李将军忠于王事,勤于操练,乃我大夏之幸。既然如此,我等便不打扰了。沉山!”

  “末将在!”沉山策马而出,身躯如铁塔般矗立。

  “传我将令,”夏启的声音陡然拔高,确保城楼上下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我部工兵营即刻进驻前方废弃驿站,就地取材,修建‘新军资转运站’!我要在三天之内,看到一座全新的营地拔地而起!”

  命令一下,点验团中的官员们面面相觑,满腹疑窦。

  不强行攻城,反倒在人家门口搞起了土木工程?

  这唱的是哪一出?

  然而,夏启麾下之人早已习惯了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风格。

  沉山一声令下,数百名身强力壮的工兵立刻行动起来。

  他们没有携带传统的夯土工具,而是从辎重车上卸下一袋袋灰白色的粉末——水泥,以及一根根乌黑锃亮的条状物——钢梁。

  这些东西,陇西军民闻所未闻。

  紧接着,一张巨大的告示被张贴在了驿站原址最显眼的位置,上面的字迹遒劲有力,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敲在所有看到它的人心上:

  “奉七王爷钧令!为体恤边军辛劳,特设新军资转运站,招募能工巧匠、健勇士卒。凡自愿投效新营者,待遇如下:一、日薪三倍于旧制,按日结算,绝不拖欠!二、凡因公伤病者,终身抚恤,医药全包!三、战殁者,其家属由国家供养至子女成年,父母颐养天年!”

  告示一出,犹如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深水炸弹。

  陇西大营之内,消息如野火般迅速蔓延。

  起初,大部分士兵还抱着观望和怀疑的态度。

  毕竟,吃空饷、克扣军饷是军中常态,“终身抚恤”这种话,更是听起来像天方夜谭。

  然而,当第一天就有三百多名胆大的、活不下去的士卒,趁着夜色悄悄溜出军营,第二天就揣着沉甸甸的铜钱回来时,整个大营的军心彻底动摇了。

  “是真的!发了三天的钱,足足九十文!顶得上咱们一个月的饷钱了!”

  “我亲眼看见了,有个兄弟干活时崴了脚,立马就有军医给治,还给记了全薪的工伤假!”

  人心,是最经不起比较的东西。

  城内是看不见尽头的苦熬和不知何时会兑现的空头支票,城外却是实实在在的铜钱和看得见摸得着的保障。

  这道选择题,并不难做。

  每日,都有成百上千的士卒,用脚投票,悄然离营,涌向那座日新月异的“新军资转运站”。

  总参议室内,温知语点着一盏孤灯,秀眉微蹙。

  她面前的情报显示,李茂麾下的旧军官们正极力弹压,他们祭出的杀手锏,并非军法,而是“忠义”。

  “弟兄们!我们吃的,是李老将军家的粮!我们拿的,是李老将军赏的饷!如今老将军尸骨未寒,尔等就要背弃先辈遗志,去投靠那害了老将军的仇人吗?你们的忠义何在!”

  这种煽动极具迷惑性,尤其对那些世代在陇西军中服役的家族而言,忠于李家,几乎成了一种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殿下,强压只会激起逆反。”温知语提笔,在一张素笺上写下几行字,“攻心之策,当顺势而为,而非逆流而上。”

  她将字条递给夏启,轻声解释道:“李家标榜忠义,我们就把这‘忠义’的牌坊,从他家门前,搬到大夏的庙堂之上。”

  夏启接过一看,眼中精光一闪,赞道:“好一个‘血不分贵贱,魂岂论尊卑’!就按你说的办!”

  翌日,一份由夏启亲署的命令传遍陇西全境:于陇西首府修建“大夏阵亡将士名录碑”,命各州县上报百年来所有为国战殁的官兵姓名,无论官阶高低,出身贵贱,一律刻碑立祠,永享祭奠!

  温知语亲自为石碑撰写序文,其中一句“血不分贵贱,魂岂论尊卑?凡为国死事者,皆大夏之英魂”,瞬间传遍了军营的每一个角落。

  当首批三百六十七名普通卒伍的名字,与那些将军校尉的名字并列,被工匠一锤一凿地刻上石碑时,整个陇西军中一片哗然。

  无数老兵抚摸着碑上那些熟悉的名字,泪流满面。

  他们的父兄、同胞,第一次被当成一个有名有姓的“人”,而非一串冰冷的伤亡数字,被永远铭记。

  李家所谓的“私恩”,在这份来自国家的煌煌大义面前,瞬间显得渺小而虚伪。

  与此同时,苏月见的情报网也挖出了一条更深层的隐患。

  李茂府中,豢养着一批特殊的“孝义死士”。

  他们皆是阵亡老兵的子弟,自幼被李家收养,灌输“为李家尽忠到底”的信念,是李茂手中最锋利、也最不为人知的暗刃。

  “要清除吗?”苏月见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

  “不。”夏启摇头,“刀,用好了,也能为我们所用。”

  他看向一直默默跟在身边的阿离。

  这个从民间来的女孩,给自己取名为“启明使者”,这段时间一直在观察和记录着新政的点点滴滴。

  “阿离,交给你一个任务。”夏启温和地说。

  很快,一支由阿离带领的“民间抚恤使”队伍,敲开了那些死士家属的门。

  她们送去的,不是金银,而是一面面由系统出品的黄铜铸造的铜牌,上面用崭新的活字印刷术清晰地印着《大夏王国抚恤条例》,旁边更有一行醒目的大字:“国家养孤,非私恩所系。”

  更致命的一击,是随铜牌一同送达的一封信。

  这些信,笔迹各不相同,却都与其家中那位阵亡的亲人笔迹完全一致——这自然是系统的杰作。

  信的内容也惊人地相似:

  “吾儿,莫为一家之虚名,误了自己一生。忠于国家,方为大道。”

  当一名死士从母亲颤抖的手中接过那封“父亲的遗信”,看到那熟悉到骨子里的字迹时,他坚守了二十年的信念,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另一边,沉山主持的新兵营招考,更是颠覆了所有人的认知。

  考场上,没有弓马骑射,不比拳脚功夫。

  每个应考者领到一张简易地图和一份三日口粮的配额清单,题目只有一个:规划出一条从A点到B点的最优行军路线,并列出每日的补给节点和消耗。

  一名出身农家、平日里只负责喂马的小旗,凭借着对地形和粮食消耗的精准计算,竟力压众将,拔得头筹!

  当沉山当场宣布任命他为新营哨官时,几名投诚过来的旧军官忍不住讥讽道:“满身匠气,也配领兵?打仗靠的是沙场经验和祖传的勇武!”

  沉山闻言,转过身,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声音如冰:“时代变了。未来的战争,靠的是脑子和算盘,不是你们那点可怜的祖荫!”

  就在陇西城内外人心剧烈摇摆之际,铁账房周七终于完成了对陇西过去十年军饷账目的初步梳理。

  他从浩如烟海的卷宗中,揪出了一条触目惊心的线索——李氏父子每年都会以各种名目,克扣“抚恤专项银”高达三成,对外却宣称是“朝廷拨付不足”,以此来收买人心。

  周七没有将这笔烂账呈报朝廷,而是按照夏启的吩咐,命人将历年截留的总数额,换算成可以购买的粮食石数,制作成一张巨大的图表,直接悬挂在了新军资站最显眼的大门前。

  那天文数字般的粮石数,像一记无声的耳光,狠狠扇在每一个看到它的陇西军民脸上。

  一名断了腿的老兵拄着拐杖,指着图表上的一个数字,浑身颤抖,老泪纵横:“我的兄弟……我兄弟王二狗,为李家挡刀死了三年,他老娘和婆娘,总共就拿到半年不到的米!原来剩下的……全被他们吞了!”

  一声悲愤的哭喊,点燃了积压已久的怒火。

  当晚,月黑风高。

  十余名黑衣人悄无声息地翻过新营的围墙,跪倒在沉山的面前。

  他们摘下蒙面的黑布,露出的,正是李茂豢养的那些“孝义死士”。

  为首之人将一柄佩刀横于颈前,声音嘶哑:“我等愿降!只求殿下,为我等枉死的父辈,讨还一个公道!”

  第七日深夜,慰问任务归来的阿离,随队在一座破败的荒庙中歇脚。

  篝火噼啪作响,她正准备合眼小憩,忽闻墙外传来压抑的低语。

  “将军待我们恩重如山……可是他的儿子……真的配我们用命去保吗?”

  “国法与私恩,到底哪个……才是正道?”

  阿离没有出声,也没有惊动任何人。

  她只是默默起身,走到庙里的供桌前,将一枚白天发放的“国恤”铜牌,轻轻放在了积满灰尘的桌面上。

  跳动的火光映照其上,那两个熠熠生辉的“国恤”大字,在黑暗中仿佛拥有了某种神圣的魔力。

  片刻之后,墙外的脚步声再次响起。

  只是这一次,不再是徘徊,而是坚定地朝着一个方向远去。

  远处漆黑的山道上,一队原本应该返回陇西城的黑影,在岔路口顿了顿,最终缓缓转向,朝着灯火通明的新军营方向走去。

  他们曾是李家最忠诚的刀。

  如今,刀锋已然转向。

  城内,李茂的府邸依旧灯火通明,他还在做着割据一方的美梦。

  而城外,夏启看着手中最新汇总的情报,脸上波澜不惊。

  瓦解一个军事集团,从来不只是战场上的事。

  他转头对铁账房周七下达了一道看似不合时宜的命令。

  “传我的手令给京城户部,就说,因陇西军务交接迟滞,账目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