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贡车六辆,装的不是礼-《流放废土,我靠系统建帝国》

  黎明时分,第一声鸡鸣划破寒空。

  夏启立在匠坊顶楼的望火楼,裹着狐裘的肩头落了层薄雪。

  他望着空地上的六辆贡车,车夫们已翻身上鞍,马颈下的铜铃被北风摇得轻响——那铃声里混着细不可闻的机括声,是连弩上弦的动静。

  “殿下,辰时到了。”身后传来沉山的声音。

  这位铁打的将军裹着皮甲,哈出的白气在面罩上结了霜花,“温参议的车已经挂好‘北境良贸’的幌子,苏司使的车装了三箱封条,说是给六镇富户的贺礼。”

  夏启手指摩挲着腰间的狼首玉牌——这是母妃临终前塞给他的,“让他们走。”他声音轻得像雪粒,“记住,咱们不是送礼物,是撒种子。水泥要在冻土下生根,匠书要在灶膛里发芽,等这些‘礼物’在六镇扎了根……”他突然转头,眼底燃着炭火般的光,“那些盯着铜柱的老东西,就得反过来求我给肥。”

  沉山喉结动了动,手按在腰间横刀上。

  他跟着夏启从废土熬到现在,太清楚这种“慢刀子”比马刀更狠——当年他们连盐巴都凑不齐,如今能用一坛子酒换一镇子人心。

  第一辆公车率先碾过积雪。

  驾车的“伙计”是暗桩里最机灵的小六,他扯了扯缰绳,马队便顺着商道缓缓北去。

  夏启望着车后扬起的雪尘,忽然笑了:“温娘子这趟,怕是要当回活菩萨。”

  事实正如他所料。

  七日后,温知语的车队行至黑松镇。

  这镇子被玄冥教管了十年,青瓦屋顶都压着褪色的符咒。

  她掀开车帘时,正撞见三个孩童蹲在雪地里啃冻硬的炊饼——那饼子泛着青灰,掺了太多树皮。

  “小郎君,可吃过酒酿圆子?”她蹲下身,掏出块芝麻糖。

  领头的男孩缩了缩脖子,却盯着糖块咽口水。

  温知语指尖轻点他沾着草屑的袖口:“米泡软了,蒸熟了,拌上酒曲埋三天——等掀开坛子,香得能把雪都化了。”

  男孩眼睛亮了:“真的?可祭师说……”

  “祭师说神不让?”温知语转身对车夫使了个眼色。

  早有准备的工匠已支起铜锅,架上陶瓮。

  她亲手抓了把新米倒进锅里,“你看,水是清的,火是热的,酒曲是咱北境自己产的——神要是真管这个,怎么不把太阳冻成冰?”

  蒸汽裹着甜香漫开时,镇民们扛着锄头围了过来。

  温知语揭开瓮盖,清冽的酒香撞得人鼻尖发酸。

  她舀了碗递给最年长的老丈:“尝尝?这酒不供神,只敬辛苦种粮的人。”

  老丈颤巍巍接过去,抿了一口,眼泪突然砸进碗里:“我二十岁那年……还没入教时,我娘就是这么酿的……”

  人群里响起抽噎声。

  温知语望着远处山头上褪色的玄冥旗,指尖轻轻划过腰间的算盘——这算盘珠是精钢铸的,敲起来比符咒响得多。

  与此同时,三百里外的青石峡,苏月见正盯着挡路的山匪。

  十二匹黑马横在道中,马背上的汉子裹着熊皮,刀鞘上还沾着血。

  她勒住马,车把式立刻缩到她身后,浑身筛糠:“大……大王,咱们就三车破瓷器……”

  “老子要的就是瓷器!”为首的山匪咧嘴笑,露出两颗金牙,“把车帘掀开,老子看看有没有金胎的——”

  苏月见眼尾微挑,手按在腰间匕首上。

  但那动作只持续了半息,她便松开手,退到一旁:“官爷要什么,尽管拿。”她声音发颤,像被吓破了胆,“就是这第三车的封条……是定北王府的,小的们担待不起——”

  “定北王?”金牙匪首嗤笑一声,挥刀砍断封条,“老子连他祖坟的砖都撬过!”

  车帘掀开的瞬间,苏月见垂在身侧的手悄悄捏紧。

  车厢里码着十口木箱,箱盖上的“易碎”二字是她亲手写的。

  匪首踹开一口箱子,里面的“瓷器”碎了一地——哪是什么瓷器,分明是黑黢黢的铁片子,有些还带着规整的齿痕。

  “晦气!”匪首吐了口唾沫,“把这破铜烂铁扔黑市去,换两坛烧刀子!”

  七日后,苏月见出现在邻县黑市。

  她裹着灰布斗篷,混在挑挑拣拣的贩子中间,一眼就看见那堆铁片子——被铁匠拼成了连环弩的基座。

  两个汉子正举着那东西比划:“这玩意儿夹兔子可好使,就是弦老崩断……”

  “崩断了?”苏月见挤过去,指尖划过基座的接口,“那是因为少了根钢簧。”她从袖中摸出个小铜盒,“我那有整套的,包你夹得住狼。”

  汉子眼睛一亮:“多少钱?”

  “不要钱。”苏月见掀开斗篷一角,露出腰间的玄色腰牌——北境工坊的印记在阳光下闪了闪,“等你们用这东西夹到第一头熊,来北境找温娘子,她教你们铸更好的。”

  她转身时,耳坠上的碎玉轻响。

  远处铁匠铺的学徒正蹲在地上,用炭笔临摹基座的纹路——那是她特意留下的错漏,足够让他们琢磨半个月。

  北境,匠坊。

  沉山站在锻铁炉前,看着火星子溅在甲叶上,迸出细碎的金点。

  他正检查新铸的箭头,突然听见门帘一响。

  阿离抱着个旧木匣进来,发间的红果串没了往日的响动,小脸白得像雪。

  “总教官。”她把木匣放在案上,匣盖没关严,露出半卷泛黄的图纸,“我整理阿爹遗物时……”

  沉山的手顿住了。

  他认得这木匣——是阿离的父亲,前北境老匠头的。

  老匠头三个月前染了寒症,临终前只说“东西留给阿离”。

  可此刻阿离眼里的惊惶,比当年他们在废土挖草根时还重。

  “里面有什么?”他声音发沉。

  阿离摇头,指尖轻轻碰了碰图纸边缘:“阿爹的笔记里夹着张纸……写着‘夏启’两个字,还有‘2023年,车祸’……”

  锻铁炉的风箱突然“咔”地一声,断了。

  锻铁炉的火星噼啪飞溅,沉山捏着新铸的三棱箭头,指节捏得发白。

  他盯着阿离怀里的旧木匣,匣盖缝隙里露出的半卷图纸泛着陈年老纸的暗黄,像道撕开的旧伤疤。

  总教官,阿离的声音发颤,红果串在发间轻晃,我阿爹走前说这匣子要等开春再开......可昨儿夜里我听见匣子里有响动,像是纸页碰着木片......她掀开匣盖的手在抖,半卷笔记滑落时,一片黑黢黢的东西掉在案上——是块残破的青铜腰牌,边缘磕得坑坑洼洼,背面隐约能看见启元三年四个刻痕。

  沉山的拇指蹭过腰牌正面,被磨得发亮的铜面上,二字的残笔像道刀疤。

  他突然想起三个月前老匠头咽气时的模样:枯瘦的手攥着阿离的手腕,眼睛盯着墙角的木匣,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响,直到阿离重重点头才闭了眼。

  原来不是交代后事,是催着她早开这匣子。

  还有这个。阿离从夹层里抽出片褪色的布帛,绣着半只玄鸟,羽毛纹路细得像头发丝,我阿爹的笔记里夹着张纸,写着......写着和2023年车祸......

  锻铁炉的风箱地断了。

  沉山的后颈起了层鸡皮疙瘩,他抓过布帛的手在抖。

  这玄鸟他见过——夏启醉酒时说过,他总梦见火里有只玄鸟,翅膀尖扫过熔炉,落下来的火星子能把石头烧化。

  找周七。沉山突然吼了一嗓子,震得案上的铁屑簌簌落,把历年工部档案全搬来!

  此时周七正猫在账房拨算盘,听见动静抬头,就见沉山踹开木门,靴底沾着炉灰,手里攥着块破铜片和半只鸟。沉山把东西拍在他跟前,启元三年北境军工的记录。

  周七的算盘珠子哗啦啦撒了一桌。

  他翻档案的手比往日快了三倍,羊皮卷唰啦唰啦响,直到某卷边角泛黑的旧档里,一行小字刺得他瞳孔收缩:启元三年春,皇子夏某奉旨巡视北境军工,兼督修镇邪工程再往下翻,监军名录里陈九指三个墨字赫然在目——那是阿离阿爹的本名,老匠头陈九指。

  七皇子......周七的手指戳着二字,喉结动了动,当年督修玄冥塔的,是您?

  沉山的刀地出鞘半寸。

  账房的烛火突然摇晃起来,把周七青白的脸映得像张鬼画符。

  书房里,夏启的茶盏地磕在案上。

  他盯着阿离递来的玄鸟布帛,耳边嗡嗡响。

  记忆碎片像被重锤砸开的陶罐:火舌舔着朱红的钟馗像,跪了一地的百姓额头抵着青石板,一只小手(是他的?

  )伸到熔炉边,铁水溅起的火星子在瞳孔里炸开,有个沙哑的声音喊:小殿下,这钉子要嵌进龙脉里,镇住邪祟......

  夏启捏碎了茶盏,瓷片扎进掌心,血珠滴在布帛的玄鸟眼睛上,像给那鸟点了丹砂。

  他突然起身,玄色大氅扫落了案上的竹简,去请温参议。

  温知语掀帘进来时,见他背对着窗,月光在他肩头割出冷硬的线。殿下?她轻声唤。

  拟密令给六号车队。夏启转身,掌心里的血珠掉在青砖上,到云岭镇后,先找口深井。

  井壁若有铜钉排成环......他的声音突然发紧,用磷油刷一遍。

  刷完告诉我,井里有没有刻人的名字。

  温知语的笔顿在纸上。

  她见过夏启杀人时的冷,见过他看蒸汽机运转时的热,却从没见过他此刻的眼神——像隔着层雾,又像要烧穿层雾。她应得利落,笔尖却在云岭镇三个字上洇开个墨点。

  窗外传来马铃声。

  第一辆贡车已经碾过镇门,车轮压过青石板的闷响混着晨雾飘进来。

  夏启走到窗边,望着车队消失在雾里,玄鸟布帛在他掌心攥得发皱。

  他想起系统空间里那张一直没兑换的镇邪工程图纸,想起昨夜梦里那口深井,井壁铜钉闪着幽光,每颗钉子上都刻着名字......

  殿下,沉山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周七说要见您。

  夏启没回头。

  他望着雾中渐渐模糊的车辙,听见自己心跳如鼓。

  云岭镇的雾该散了吧?

  他想,六号车队此刻该进山谷了,车轮碾过青石的声音,会不会惊醒井里沉了十年的秘密?

  (远处,第六辆贡车裹着晨雾拐进云岭镇的山坳。

  赶车的抹了把脸上的雾水,抬头看见山壁上褪色的二字,马鞭梢轻轻点了点车底——那里藏着半桶磷油,在晨雾里泛着幽蓝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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