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灯不南去,火自西来-《流放废土,我靠系统建帝国》

  冬风卷着雪粒拍在窗纸上时,玄甲卫的马蹄声撞破了北境的寂静。

  夏启正用铜钳拨弄炭盆里的残煤,火星噼啪炸开的瞬间,门帘被冷风掀开,玄甲卫单膝跪地,掌心托着半片染了京中尘土的竹符——那是专递密信的标记。

  他指节在案上叩了两下,竹符“咔”地裂开,里面的信笺还带着墨香。

  第一行字入眼时,他的眉尾轻轻一挑:“裴文昭说《匠魂昭雪录》是妖妄?”指尖划过“焚毁抄本”四字,突然低笑出声,“倒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

  “殿下。”温知语捧着茶盏从内室转出,青衫下摆沾着未干的朱砂印泥,“第二封。”她将另一卷信递来,封皮上庆王府的鹤纹还带着蜡油的温度。

  夏启展开时,烛火突然晃了晃。

  “庆王弹劾礼部?”他的拇指摩挲着信中“前朝余孽罪证”几个字,眼尾的笑纹更深了,“倒是会挑时候。”

  温知语早将案上的《北境舆图》展开,玉簪别起的发丝垂落两缕,在烛下泛着栗色光泽。

  她指尖点在西境庆王封地的位置:“前日周七刚整理出玄冥教旧坛分布——庆王祖陵正压着其中一处龙脉镇压点。”算盘声突然停了,周七从账房里探出头,镜片上蒙着白雾:“那处地宫的镇石铭文,属下前日核对过,确实记着‘以脉镇姓’的古制。”

  夏启忽然倾身凑近舆图,火盆的光映得他眼底发亮:“所以裴文昭急着烧我的奏疏,是怕真相扯出更多旧案;庆王抢着上疏,是怕自己的祖坟被扒出‘镇压前朝’的罪证。”他敲了敲庆王封地的标记,“好个‘撇清’,倒教我想起小时候看的猴戏——猴子抢着扔火炭,却不知自己才是火盆里的栗子。”

  温知语从袖中抽出半卷算筹,在舆图上摆出三枚棋子:“若殿下放出‘零碎真相’,只说一半……”她的算筹在庆王、楚王、定北王封地间划出弧线,“藩王们各自有镇压点,谁能保证自家祖坟下没埋着‘镇夏’铜柱?”

  “好计。”夏启猛地拍案,震得烛台跳了跳,“周七,把《匠录残卷》里‘龙脉镇压’那几章誊抄二十份。”他抓起狼毫在纸页边批注,笔锋力透纸背:“‘某地土色赤如血,掘三丈见铜柱,上有古篆“镇夏”二字’——地名空着,让他们自己猜。”

  周七的算盘珠子立刻噼啪作响:“属下这就去挑手最稳的抄书匠,墨汁用松烟的,旧纸做旧,看着像从地宫里挖出来的。”

  “阿离。”夏启转头看向缩在门角的少女,她脖颈间还挂着前日采的红果串,“新谣编得如何了?”阿离舔了舔冻红的嘴唇,轻轻哼了半句:“一柱镇一脉,一脉压一姓……”尾音未落,窗外突然传来沉山的闷喝:“噤声!”

  众人抬头,就见总教官沉山像座黑塔般立在廊下,铁枪尖挑着片带字的纸鸢。

  “风语者的传谣纸鸢,提前试音。”他扯下纸鸢上的布条,上面歪歪扭扭写着:“谁家祖坟下,不是冤魂井?”

  夏启接过布条,对着烛火照了照,见背面还画着模糊的铜柱纹路——正是玄冥塔废墟里挖出的残件。

  “好。”他将布条递给阿离,“后日夜里,让所有风语者带着这歌谣,跟着商队进西境、南境、东境。”

  “是。”阿离攥紧布条,红果串在掌心硌出红印,“奴婢这就去教孩子们唱,他们声音尖,传得远。”

  “苏使。”夏启突然抬眼看向阴影里,那里原本空无一人,此刻却有寒芒一闪——苏月见的“光明”匕首已出鞘三寸,“西境最大的茶马市集,什么时候开?”

  “三日后。”她的声音像浸了雪水的刀,“市集里三教九流混杂,西域药商最不起眼。”

  夏启将誊抄好的残卷推过去:“挑五份最旧的,夹在药材里。”他指腹蹭过卷角的批注,“让那些藩王的幕僚们,在算盘声里睡不着觉。”

  苏月见伸手接卷时,袖中滑出个青瓷小瓶,是前日夏启赏的蜜饯。

  她指尖顿了顿,又将瓶子塞回袖中,匕首入鞘的轻响里,人已消失在门帘后,只余下一句飘散的“明白”。

  炭盆里的残煤突然“轰”地燃尽,照亮了夏启眼底翻涌的暗潮。

  他抓起案头的玄甲卫令牌,对着窗外的雪夜抛起又接住——北境的风正卷着新的故事,往南方的深宅大院里钻。

  而西境的茶马市集中,明日将有个戴斗笠的药商,挑着装满药材的担子,随着商队缓缓入关。

  她腰间的青瓷小瓶撞在药囊上,发出细碎的响,像某种暗号,正等着被有心人听见。

  半月后,京中传来消息时,北境王府的议事厅正飘着新烤的麦饼香。

  阿离端着陶盘穿过廊下,麦香混着雪气撞进门槛时,正看见夏启屈指叩着案上的青瓷小瓶——那是苏月见前日归来时遗落的,瓶底还粘着半粒蜜饯碎屑。

  他指尖刚要碰到瓶口,门帘突然被风掀开,带进来一股子冷硬的皮革味。

  “殿下。”苏月见的斗笠上还沾着西境的霜,解下时发梢垂落两缕冰碴,“茶马市集的锦囊都放了。”她摘下手套,露出掌心三道浅红抓痕——是方才在客栈梁上避让庆王府暗桩时蹭的。

  案上的炭盆映得她眼尾微暖,“最后那家‘云来栈’的房梁有虫蛀,我把残图塞进蛀孔时,听见楼下庆王府的青衫客正和大月国细作拍桌子。”她忽然扯了扯嘴角,“他们争着要抢那半幅‘镇夏铜柱’拓本,最后被巡城卫当街拿了——我亲眼见着青衫客怀里掉出庆王府的鹤纹腰牌,细作袖中滚出大月国的鎏金耳坠。”

  夏启指节抵着下颌,眼尾的笑纹慢慢漾开:“巡城卫的指挥使,可是庆王的表侄?”

  “正是。”苏月见从腰间解下药囊,倒出五枚褪色的锦囊,“我在每个锦囊里都缝了半片不同的铜柱拓本——庆王的人抢的是‘镇庆’二字,大月国细作拿的是‘覆夏’残笔。”她将锦囊推过去时,青瓷小瓶突然从袖中滑落,“当啷”一声磕在案角。

  她指尖微顿,又若无其事地将瓶子推回夏启手边,“那指挥使审案时,怕是要发现自家主子的腰牌和敌国信物撞了个正着。”

  “好棋。”夏启捏起小瓶晃了晃,蜜饯在瓶底发出细碎的响,“等庆王去捞人时,指挥使该递哪份供词?”他突然将小瓶抛给阿离,“去厨房再装些新蜜饯,苏使的瓶子可不能空着。”阿离接过时,见他眼底闪过一丝促狭——那是他算计得逞时特有的光。

  算盘声突然从账房方向炸响。

  周七掀开门帘挤进来,镜片上蒙着白雾,手里攥着张墨迹未干的纸卷:“殿下!舆情热图出来了!”他将纸卷“唰”地展开,上面用朱砂点着密密麻麻的红点,“‘龙脉邪祭’的说法,从西境茶马市起,沿着商道爬进了南境书院,京畿的太学生都在抄《匠魂昭雪录》残章!更要紧的是——”他推了推眼镜,指尖点在京中某处红点,“户部左司的李主事,这半月里见了七个玄冥教旧仆的遗孀。”

  “李主事?”温知语从书案后抬起头,她正用朱笔圈点《北境税赋册》,发间玉簪晃了晃,“他去年主持过黄河堤坝修缮,最会算‘民心账’。”

  “属下查了他的账本。”周七从袖中抖出一叠票据,“他买了二十车粟米,十车棉布,都送到了玄冥教旧坛附近的村子。”他的算盘珠子又噼啪响起来,“这是要替朝廷赔罪——可当今圣上最恨前朝余孽,李主事若没后台,哪敢碰这烫手山芋?”

  夏启屈指敲了敲热图上的京中红点,指腹在“李主事”三字上摩挲片刻:“有人在朝堂里给咱们递梯子。”他忽然抬头看向温知语,“你说,若此时上道《请勘前朝镇脉旧制疏》,该让谁来递?”

  温知语的朱笔在税赋册上顿住,眼波流转间已明了他的意思:“楚王最恨庆王占着西境盐场,定北王的封地压着三座玄冥旧坛——让他们互相参劾,比咱们亲自出手热闹。”

  话音未落,外间传来铁枪拄地的闷响。

  沉山掀帘而入,甲叶上还沾着未化的雪,怀里抱着个油皮纸包:“东部三屯堡遭袭了。”他将纸包拆开,露出半枚焦黑的弹壳,“烧了两座粮囤,劫走三十车冬衣。但属下查了马蹄印——只有一百骑,却敢硬闯有火铳队驻守的屯堡。”他指节叩了叩弹壳,发出清响,“更怪的是这弹壳——底火纹路和咱们工坊四月造的‘破甲二型’一模一样。”

  夏启接过弹壳,指腹抚过上面的刻痕:“咱们的火铳从不外流,除非……”他突然捏紧弹壳,指节泛白,“有人偷了工坊的模具,或者买通了铸弹匠。”

  “属下提审了守屯的百户。”沉山的声音像淬了冰,“他说劫匪里有个穿玄色皮袄的,喊口令时带京腔——不是蛮族。”

  夏启突然将弹壳拍在案上,震得茶盏跳了跳:“他们想引我分兵北顾,好腾出手挖自家祖坟里的铜柱。”他转身抓起案头的《北境匠造图》,“传令工坊,暂停蒸汽战车组装,优先改装十辆‘货栈车’。”他的笔尖在图纸上划出粗重的痕迹,“外壳用最普通的木栏板,车底暗格装连弩,车辕加铁皮护板——明日起,每辆车载着‘北境贡礼’往六镇走。”

  “贡礼?”温知语凑过来看图纸,见他在“货栈”二字旁批注“瓷器、茶叶、改良麦种”,忽然笑了,“六镇的守将收礼时,自然要开棚宴请,到时候……”

  “到时候,车底的连弩就替我盯着那些想翻旧账的眼睛。”夏启的指尖划过图纸上的机关暗扣,“让沉山挑三十个最精的暗桩,扮作赶车的伙计。”他抬头看向沉山,“三日后,第一辆贡车先去定北王的封地——他的祖陵旁,可还压着座玄冥祭坛呢。”

  沉山抱拳道:“属下这就去挑人。”他转身时,甲叶擦过门框,发出“唰”的轻响。

  周七已经开始拨算盘:“贡车的路线得避开蛮族游骑,属下这就去调商队的旧路册——”

  “阿离。”夏启突然喊住要退下的少女,“新谣再加两句:‘贡车过处雪化水,照见地下铜柱纹’。”阿离眼睛一亮,红果串在腕间晃出细碎的响:“奴婢这就去教孩子们唱,他们声音尖,传得远!”

  议事厅外的匠坊突然传来铁器碰撞声。

  夏启掀开窗纸,见月光下一辆灰扑扑的货车正缓缓驶出库门,车帮上的木栏板被雪水浸得发黑,乍看和普通商队的运货马车无异。

  但他知道,车底的暗格里,十二张连弩正泛着冷光,车辕的铁皮下,藏着能抵御三石弓的精钢衬板。

  “后日辰时。”他对着月光喃喃,“第一辆公车,该出发了。”

  窗纸上的雪粒被夜风吹散时,远处匠坊的灯火仍在明灭。

  六辆同样的“货栈车”静静停在空地上,像六只蛰伏的巨兽,只等黎明的第一声鸡鸣,便要驮着北境的“贡礼”,碾过积雪,往六镇的方向,缓缓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