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府城初涉,杏林暗涌-《睁开眼,极品亲戚要我嫁老头》

  五日后,晨雾未散。

  沈清辞将最后一只包袱放进马车,回身看了眼生活数月的小院。院门虚掩,灶膛的余烬已冷,唯有墙角那株野菊开得正盛,在晨风中微微摇曳。

  她终究还是选择了去府城。

  不是为萧执那句“由你决定”,而是为她自己——为药膳坊,为济世堂的合作,为林老先生那句“府城不太平”背后的警示。若连这一步都不敢踏出,她谈何将药膳传遍天下?

  “都收拾妥了?”萧执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今日换了身石青色锦袍,外罩墨色披风,腰悬长剑,长发以玉冠束起。这般打扮,少了猎户的粗粝,多了几分世家公子的清贵气度,站在简陋的院门前,竟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沈清辞点头,将院门落锁,钥匙交给隔壁张婶:“劳烦婶子偶尔帮着通通风。”

  “放心吧。”张婶接过钥匙,又悄悄塞给她一包烙饼,“路上吃。府城路远,姑娘自己当心。”

  马车是济世堂安排的,青篷双辕,拉车的两匹马毛色油亮。车夫是个沉默的中年汉子,萧执唤他“老陈”,说是信得过的人。

  林松年亲自来送,将一封信交到沈清辞手中:“到了府城,先去回春堂找赵东家,他会安排住处。杏林会明日开始,持续三日,头一日是各家展示药材、交流医术,后两日是疑难杂症会诊。”

  他又看了眼萧执,欲言又止,最终只道:“一路保重。”

  马车驶出县城时,天色已大亮。沈清辞掀开车帘回望,城墙在晨光中渐渐模糊,最终化作地平线上的一道灰影。

  “舍不得?”萧执坐在她对面,正擦拭着手中长剑。

  “有点。”沈清辞放下帘子,“毕竟是自己一点一点挣出来的家。”

  萧执动作微顿,抬眼看了她一下,又垂下眸去:“府城更好。”

  马车颠簸着驶上官道。路旁稻田金黄,农人正弯腰收割,远处山峦层叠,秋色已浓。

  沈清辞从包袱里取出那套灵芝银针,就着车窗透进的光,细细擦拭。银针在指尖泛着冷光,针尾的灵芝纹路精致清晰。

  “林老先生这套针,是有来历的。”萧执忽然道。

  “你知道?”

  “听人提过。”萧执将长剑归鞘,“五十年前,江北瘟疫,林松年年方二十,携此针入疫区,三日不眠,救活百余人。当时瘟疫传得邪乎,都说沾上即死,唯有他敢用这套针施救。”

  沈清辞抚过针身,想象着年轻时的林松年如何在尸横遍野的疫区里穿梭施针,心头涌起敬意。

  “医者仁心。”她轻声道。

  “也是胆识。”萧执看向窗外,“那场瘟疫背后有人投毒,林松年查出端倪,险些丧命。后来凶手伏法,他却从此远离京城,回到祖籍开了济世堂。”

  沈清辞怔住。她只知林松年是济世堂东家,却不知还有这般过往。

  “他告诉你这些……”她迟疑道,“是想提醒我什么?”

  萧执转回头,目光沉静:“他想告诉你,这条路不好走。药膳看似温和,实则牵动各方利益——药材渠道、医馆生意、甚至……某些人的阴谋。”

  沈清辞握紧银针,针尖刺入掌心,带来细微的痛感。

  “那你呢?”她抬眸直视他,“你为何要陪我走这条路?”

  马车忽然颠簸了一下,两人身体微倾。萧执伸手扶住车窗,稳住身形,却没有立刻回答。

  许久,他才缓缓道:“起初是为报恩。你救我一命,我护你周全,天经地义。”

  “后来呢?”

  “后来……”萧执看着她清澈的眼睛,那里头映着窗外的天光,也映着他的倒影,“后来发现,你和我见过的所有女子都不同。你不依附谁,不畏惧谁,哪怕刀架在脖子上,也敢想着怎么反手一刀。”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几分:“这样的你,让我想起当年的自己。”

  沈清辞心头一震。

  “所以,”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飘,“你现在护着我,不止是报恩了?”

  萧执没有否认,只是道:“到了府城,你会看到更多。我的身份,我的仇家,我为何沦落至此——都会明白。那时你若还想走,我不拦你。”

  他说得平静,沈清辞却听出了话里的沉重。

  马车继续前行,车厢内陷入沉默,只听得见车轮碾过碎石的声响,和远处偶尔传来的鸟鸣。

  午时,他们在路边茶寮歇脚。老陈去喂马,沈清辞和萧执寻了张干净的桌子坐下。茶寮简陋,只卖粗茶和馒头,但胜在干净。

  隔壁桌坐着几个行商模样的人,正高声议论着什么。

  “……听说了吗?周记药行倒了!”

  “何止倒了,东家都下大狱了!说是牵扯进假药案,还涉及人命!”

  “活该!周记那些药,以次充好不是一天两天了……”

  沈清辞与萧执对视一眼,低头喝茶。

  又听一人道:“不过周记背后那位,怕是没这么容易倒。我有个亲戚在衙门当差,说周茂才在牢里嚷嚷,说他上头有人,迟早能出来。”

  “上头?能有多上?”

  “这就不清楚了。反正……府城那边,最近也不太平。”

  沈清辞竖起耳朵。

  “杏林会知道吧?明日开始。可我听回春堂的伙计说,今年这会,怕是要出幺蛾子。”

  “怎么说?”

  “有人放话,要当众挑战回春堂赵东家的医术,输了就摘招牌!”

  “嚯!谁这么大胆?”

  “不清楚,说是南边来的,姓孙,自称‘妙手神医’,专治疑难杂症。已经在府城治好了几个富贵人家的怪病,名声大噪。”

  沈清辞心头一动,看向萧执。萧执微微摇头,示意她稍安勿躁。

  那几个行商又聊了些别的,无非是药材行情、天气收成。吃过馒头,便结账赶路了。

  沈清辞低声道:“那个姓孙的……”

  “来者不善。”萧执放下茶钱,“赵东家是林老先生的至交,医术在府城数一数二。敢当众挑战,必有所恃。”

  “会是……冲我来的吗?”沈清辞问出最担心的问题。

  萧执看她一眼:“未必。但若真是冲你,也无需怕。医术之争,靠的是真本事。”

  话虽如此,沈清辞还是感到了压力。她虽得现代知识之利,但毕竟年轻,又无师承,在这种正式的杏林会上,恐怕难免遭人轻视。

  重新上路后,她不再说话,闭目养神,脑中飞快复习着各类药材性状、配伍禁忌、常见病症的食疗方子。

  萧执看着她微蹙的眉头,忽然从怀中取出一本薄册,递到她面前。

  “这是什么?”沈清辞睁开眼。

  “府城主要医馆、药行的资料,还有几位杏林名宿的履历、脾性。”萧执翻开册子,指着一页,“赵东家,赵怀仁,五十八岁,擅治伤寒、妇科。性子耿直,最厌虚言。”

  又翻一页:“仁心堂,东家姓吴,与周记有姻亲。此人需当心。”

  再翻:“杏林会往年流程、规矩,都记在这里。”

  册子字迹工整,显然是精心准备。沈清辞一页页翻看,越看越心惊——这上面记录的不仅是明面上的信息,还有些隐秘之事:哪家医馆暗地里贩卖禁药,哪家与官府勾结,哪家曾出过医疗事故被压下……

  “你……”她抬头看他,“这些是怎么查到的?”

  “我自有渠道。”萧执合上册子,“你记着便是。到了府城,少说多看,若有人挑衅,不必立刻回应。”

  沈清辞握紧册子,心头涌上一股暖流,又夹杂着说不清的忧虑——他越是这样周全地护着她,她越觉得,自己正一步步踏入某个深不见底的漩涡。

  申时末,马车终于驶入府城地界。

  远远便望见巍峨的城墙,比县城高出一倍不止,城楼上旌旗招展,守城兵士甲胄鲜明。城门处车马排队,行人如织,喧闹声隔着车厢都能听见。

  老陈亮出济世堂的牌子,守门士兵略一查验便放行了。

  一进城,繁华扑面而来。

  青石板铺就的街道宽阔可容四辆马车并行,两旁店铺鳞次栉比:绸缎庄、酒楼、茶肆、银楼、书坊……幌子在秋风中招展。小贩沿街叫卖,卖糖人的、吹糖画的、捏面人的,引得孩童围聚。空气中混杂着食物香气、脂粉香、药材香,还有马粪和尘土的味道——这是活生生的、热气腾腾的人间。

  沈清辞掀开车帘,看得目不转睛。这才是真正的古代都市,与县城的质朴截然不同。

  马车穿过主街,拐进一条稍静的巷子,在一处青砖灰瓦的宅院前停下。门楣上挂着匾额:回春堂。

  早有伙计在门口等候,见马车停下,连忙上前:“可是济世堂林东家引荐的沈姑娘?”

  沈清辞下车:“正是。”

  “东家等候多时了,请随我来。”

  宅院是典型的前店后宅格局。穿过前堂药铺——比济世堂更大,抓药的客人排着队,伙计们忙而不乱——便到了后院。

  院中植着几株桂花,正值花期,甜香扑鼻。正房廊下站着位老者,身材清瘦,穿着藏青色直裰,山羊须,眼神锐利。

  “晚辈沈清辞,见过赵东家。”沈清辞福身行礼。

  赵怀仁打量她片刻,点点头:“林老哥信中把你夸得天上有地上无,老夫还当他夸大其词。如今一见……倒确实有几分灵气。”

  他看了眼萧执:“这位是……”

  “萧执,晚辈的……朋友。”沈清辞斟酌着用词。

  赵怀仁眼中闪过一抹了然,也不多问,只道:“客房已备好,就在西厢。你们一路劳顿,先歇歇。晚膳时,老夫再与你说说明日杏林会的事。”

  丫鬟引着两人去西厢。厢房干净整洁,一应俱全,推开窗便能看见后院的桂花树。

  沈清辞刚安顿好,便听前堂传来一阵喧哗。

  她走到窗边,透过花窗缝隙望去——只见前堂进来一群人,为首的是个四十余岁的中年男子,面白无须,穿着宝蓝色锦袍,身后跟着几个随从,抬着一块蒙着红布的匾额。

  “赵东家可在?”男子声音洪亮,“在下孙妙手,特来拜会!”

  孙妙手!

  沈清辞与萧执对视一眼,同时走到门边,透过门缝往外看。

  赵怀仁已从后院出来,面色平静:“孙大夫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孙妙手拱手笑道:“久闻回春堂赵东家医术高明,明日杏林会,在下不才,想与赵东家切磋一二。特送上拜帖,还望赵东家不吝赐教。”

  他从袖中取出一封烫金拜帖,双手奉上。

  赵怀仁接过,看也不看,放在一旁:“切磋可以,但孙大夫抬着匾额来,是何意?”

  孙妙手眼中闪过狡黠,示意随从掀开红布——

  匾额上四个金字:妙手回春。

  与“回春堂”的堂号,只差一字。

  这简直是赤裸裸的挑衅!

  堂内抓药的客人、伙计都停下动作,看向这边。

  赵怀仁面色不变,只淡淡道:“孙大夫这匾额,还是留着自己用吧。回春堂的招牌,是祖辈三代悬壶济世挣来的,不是靠嘴皮子争来的。”

  孙妙手也不恼,依旧笑着:“赵东家说的是。那明日杏林会上,咱们再论高下。”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后院方向,带着随从转身离去。

  赵怀仁站在堂中,望着那块被留下的“妙手回春”匾额,许久,才对伙计道:“收起来,劈了当柴烧。”

  他转身往后院走,经过西厢时,脚步顿了顿。

  “沈姑娘,”他隔着门道,“你都看见了?”

  沈清辞推门出来:“看见了。”

  “此人来者不善,明日杏林会,恐怕不会太平。”赵怀仁看着她,“林老哥信中说你天资聪颖,但毕竟年轻。明日若有人刁难,不必强出头,一切有老夫。”

  “晚辈明白。”沈清辞行礼。

  赵怀仁点点头,背着手走了。

  沈清辞回身关上门,看向萧执:“你怎么看?”

  萧执走到窗边,望着孙妙手离去的方向,眸色渐深。

  “他刚才,往这边看了一眼。”他缓缓道,“不是看赵东家,是看西厢——他知道你在这里。”

  沈清辞心头一紧。

  “这场杏林会,”萧执转回头,目光落在她脸上,“怕是有人专门为你设的局。”

  窗外,桂花香气浓郁得几乎呛人。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地上。

  远处,府城的暮鼓响了,一声一声,沉浑悠长,像是在宣告着什么。

  (第七十章完)

  【下章预告:杏林会正式开场,孙妙手当众发难;沈清辞被迫应战,却牵扯出一桩陈年旧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