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雨后清晨 音讯交织-《重生1993,我才9岁怎么办?》

  骚扰事件的阴影并未随着时间轻易消散,如同暴雨后地面残留的顽固水渍,需要阳光和时间慢慢烘干。

  “星海网苑”的清晨比以往多了几分紧绷感。

  父亲开门后的第一件事不再是擦拭柜台,而是站在门口,目光像探照灯一样仔细扫视门前的街道和两侧巷口。

  张小军检查机器时,也不再只盯着屏幕和机箱,偶尔会抬头警惕地看一眼门口方向。

  这种无声的戒备,成了我们三人之间新的默契。

  生意依然平稳。也许是严管之下带来的安全感,也许是那个“积分榜”和偶尔举办的挑战赛带来的趣味性,熟客们基本都留了下来,还带来了他们的朋友。

  空气中依旧混合着年轻汗液和机器散热的气味,键盘敲击声、OICQ的嘀嘀声、游戏音效和少年们压低的争论声,重新构成了地下室熟悉而充满生命力的背景音。

  但某些变化是细微而确实的。当林薇在第三天下午再次出现时,她显然也适应了这种新的“常态”。

  她依然选择那个靠窗的角落,但今天,她似乎对那个角落本身做了更精心的“布置”——她把自己的水杯(一个印着卡通图案的塑料杯)放在了显示器和墙壁之间,正好能遮挡一部分来自过道的视线。

  她还特意将椅子调整到更靠墙的角度,让自己的侧影几乎完全隐没在墙角与显示器的夹角里。

  她开机,登录,戴上耳机。

  整个过程流畅而安静,但那种将自己“藏”起来的意图,清晰可见。

  她浏览网页的时间似乎变长了,尤其是那些社会新闻和法制板块,目光停留得比以往更久。

  偶尔有陌生顾客大声说话或举止稍显粗鲁,她的肩膀会不自觉地微微一缩,虽然动作细微,却被有意无意留意着那个角落的我捕捉到。

  今天她没有听歌。

  大部分时间,她都在浏览网页,偶尔在OICQ上敲几个字,回复速度很慢,似乎在斟酌词句。

  她的眉头微微蹙着,不是困惑,更像是一种沉浸在某种严肃思考中的神情。

  下午四点多,她下了机,走到柜台结账。

  张小军收钱找零,照例说了句“慢走”。

  她接过零钱,低声回了句“谢谢”,然后,出乎意料地,她没有立刻转身离开,而是站在那里犹豫了一秒钟,目光飞快地扫过坐在里间门口正在检查网线的我,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我抬起头,迎上她的目光。

  她的脸微微红了,眼神有些躲闪,最终还是没说出什么,只是极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点了下头,像是某种无言的致意,然后转身快步离开了。

  那短暂的对视和那个细微的点头,像一颗小石子投入心湖,漾开圈圈涟漪。

  它不像之前的惊慌或感激,更像是一种经过思考后的、带着距离的认可。

  她似乎在用这种方式,为那天的事情做一个微小的、属于她自己的总结。

  这个认知,让我心里那丝因她刻意躲避而产生的淡淡失落,稍微缓解了一些。

  至少,那层屏障虽然还在,但似乎不再是冰冷坚硬的墙壁,而是一层可以被微弱信号穿透的薄纱。

  处理完网吧的日常,我回到里间,打开了电脑。

  邮箱里有几封新邮件,最上面一封来自高军,标题是“周杰伦专辑预购方案及首批铺货渠道”。

  点开,里面详细列出了与各地新华书店、音像店以及新兴的连锁唱片行的合作方案,还有针对学生群体的校园推广计划。方案做得很细,考虑了不同渠道的特点和受众。

  我仔细阅读,在几处细节上做了批注回复:建议在校园推广中加入一些与周杰伦音乐风格相关的简单介绍或乐理小知识,提升活动的“专业性”和话题性;对于首批铺货,要确保重点城市核心店面的陈列位置和宣传物料到位;预购赠品的设计要突出“收藏感”和与音乐的关联,不能太廉价。

  刚回复完,又一封新邮件弹了出来,发件人赫然是“金佚林”(金院长)。我的心跳莫名快了一拍。

  点开邮件,内容简洁得如同他本人说话的风格:

  “浩彣同学:新片段已阅听。进步显着。‘疲惫感’与‘决绝力度’融合得不错,情绪有根了。副歌爆发处气息支撑仍可更稳,但方向对路。桥段气声运用稍显刻意,可更自然些。另,总政歌舞团内部交流初步定于八月二十日,在我院小礼堂。你若有意,可将作品进一步打磨,届时可带谱例与小样前来旁听交流,仅限观摩学习。机会难得,望把握。金佚林。”

  邮件下方,还有一小段他手写扫描的乐谱片段,是我副歌中的一句,旁边用红笔标注了简单的气息和力度记号。

  我反复读了两遍,尤其是最后那段话。总政歌舞团,内部交流,八月二十日,可带作品旁听……这几个关键词组合在一起,像一束强光,瞬间照亮了连日来被县城琐事和青春期烦恼占据的心绪。

  这不仅仅是一个“修改作业”的反馈,更是一个清晰、具体、触手可及的机会!

  一个通往更专业、更高层级艺术殿堂的观摩门票!

  金院长这是在为我铺路,而且铺得非常实在——不是空泛的鼓励,是明确的时间、地点和准入条件。

  激动之余,是骤然升起的紧迫感。八月二十日,没多少天了。

  《盛夏的雨》必须尽快完成一个至少能拿得出手的、相对完整的版本。

  金院长说的“进一步打磨”,意味着在现有基础上,还要在结构完整性、编曲构思(哪怕只是简单的钢琴或吉他伴奏谱)、以及演唱的稳定性上,都要有质的提升。

  压力像潮水般涌来,但这一次,压力中带着兴奋和明确的目标感。我知道自己必须立刻行动起来。

  我关掉邮箱,打开那个存放创作资料的文件夹。

  笔记本上凌乱的草稿,录音软件里一段段粗糙的试唱,此刻都有了全新的意义。

  我开始重新梳理整首歌的结构,从引子到主歌、预副歌、副歌、桥段、再回到副歌和结尾,试图让情绪的起承转合更加流畅自然。

  针对金院长指出的问题:副歌气息支撑——需要更系统的气息练习,或许可以尝试在演唱时加入一点腰腹核心发力的想象;桥段气声刻意——需要找到更松弛、更倾诉式的状态,或许可以借鉴一些抒情民谣的唱法。

  还有编曲。虽然只是“谱例与小样”,但总不能只有一个干巴巴的旋律。

  我需要至少做出一个简单的钢琴伴奏版本,哪怕是用电脑软音源做的,也要能体现歌曲的基本和声与节奏框架。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我完全沉浸在音乐的构思中。

  外面的喧嚣仿佛被一层透明的隔膜挡住。我在本子上画着结构图,标注着和声走向,尝试着不同的钢琴织体。遇到瓶颈时,就戴上耳机反复听之前的录音片段,寻找感觉。

  不知不觉,窗外天色已暗,网吧进入了晚间高峰时段。

  张小军敲门进来送晚饭(母亲做的炒饭),看到我对着画满奇怪符号的本子皱眉苦思,挠挠头说:“浩彣,你这是在研究啥新‘武功秘籍’呢?”

  我回过神来,笑了笑:“算是吧,一种……声音的武功。”

  匆匆吃完已经凉了的炒饭,我继续投入工作。

  今天不打算处理其他邮件了。周杰伦的专辑、香港的“星海现场”、其他版权事务……暂时都被我推到了“待处理”区域。

  此刻,优先级最高的是这首《盛夏的雨》,和那个二十天后的机会。

  晚上九点多,我将一个初步整理好的、结构相对完整的简谱版本(带简单和弦标记)录入电脑,并尝试用软音源配了一个极其简陋的钢琴伴奏——只是柱式和弦加一点分解,音色干瘪,节奏机械,但至少有了一个基本的框架。

  我保存好文件,靠在椅背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眼睛有些酸涩,大脑却异常清醒。一种久违的、专注于创造本身带来的充实感和疲惫感,同时充盈着身心。

  走出里间,大厅里依旧灯火通明,人声喧哗。父亲坐在门口,就着台灯的光亮看报纸。张小军正在教一个新顾客如何调出游戏里的隐藏关卡,比手画脚。

  这一幕如此日常,如此真实。而我刚刚在里间进行的,却是与现实似乎有些脱节的、关于旋律与和声的抽象构建。两种世界,在此刻的我身上达成了奇异的共存。

  我走到父亲身边,低声说:“爸,北京那边金院长给安排了个学习机会,下个月得去一趟。这两天我可能得多花点时间准备点东西。”

  父亲从报纸上抬起眼,看了看我,眼神里有探究,但更多的是支持。“嗯,正事要紧。这儿有我跟你小军哥,忙得过来。需要啥,跟家里说。”

  “谢谢爸。”我心里一暖。

  回到楼上自己的房间,我没有立刻休息。窗外的县城灯火稀疏,夜空清澈,能看到几颗明亮的星。

  我拿出那把很少碰的吉他(比钢琴方便些),调好弦,就着台灯,尝试弹唱刚刚整理出的《盛夏的雨》完整结构。

  生疏的琴弦震动,配上自己尚不稳定的嗓音,效果远谈不上动听。

  但在寂静的夜里,这简陋的弹唱却仿佛具有了某种魔力。

  那些关于闷热、骤雨、守护、微光、远方的意象,在琴弦和歌声中变得具体而可感。

  唱到那句“暮色中远去的微光”时,林薇下午那个匆匆点头、快步离去的背影,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而唱到“电话线那头,传来海洋的潮声与季风”时,高军的邮件、杨峻荣的电话、金院长的传真,还有对周杰伦音乐推向市场的期待与压力,也一同涌上心头。

  这首歌,不知不觉间,已经不再是简单的青春期心绪疏解,它承载了这个夏天太多复杂的经历与感受。

  它是一扇窗,透过它,能看到地下室的星火、远方的潮声、心底的微澜,以及一个少年在多重世界之间努力寻找平衡与出口的笨拙身影。

  琴声渐歇,余音在房间微弱地回荡。我放下吉他,望着窗外的星空。

  八月二十日,总政歌舞团,内部交流。这是一个路标,清晰地指向一个我向往已久的、更专业、更纯粹的艺术世界。

  而在此之前,我必须让这首从县城地下室、从闷热夏天、从真实经历中生长出来的《盛夏的雨》,变得更加饱满,更加有力,足以承载我的感悟,也配得上那个即将打开的新世界的大门。

  夜深了,星光明亮。我知道,从明天开始,除了守护地下的星火,我还必须为那场即将到来的“雨”,做更充分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