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夜探李府搜证据,账册碎片藏玄机-《大明食探》

  夜色如墨,沉沉压在大同城的头顶。白日里喧嚣的街道早已沉寂,唯有城楼上巡逻士兵的甲胄摩擦声,偶尔划破寂静的夜空,更显这座边关重镇的肃杀。城东巷深处,一处青砖灰瓦的宅院静静矗立,正是军需官李三的府邸。此刻,府内灯火通明,如同白昼,门口两名守卫手持长枪,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连一只飞鸟都难以靠近——自沈砚抵达大同查案,李三便如惊弓之鸟,日夜加强戒备,生怕那柄无形的“查案利剑”,突然落在自己头上。

  驿馆内,沈砚正对着桌上的烛火凝神沉思。跳动的火苗映在他深邃的眼眸里,将他眉宇间的凝重勾勒得愈发清晰。白日里与仇鸾的谈话,王怀安在接风宴上的虚与委蛇,还有陈铁山老匠人临终前递来的锻造日志,如同一张张碎片,在他脑海中不断拼凑。“顺昌号”“掺假铁料”“李三验收签字”“王怀安分赃”……这些关键词串联起来,指向的正是眼前这座看似普通的李府——这里,一定藏着能将整个黑幕彻底撕开的关键证据。

  “沈老板,都准备好了!”阿福压低声音走进来,身上已换上一套深色短打,腰间别着那柄陪伴他多年的小铁锤,手里还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布包,里面装着绳索、火石、迷烟,甚至还有几块苏微婉腌制的牛肉干。他脸上满是跃跃欲试的神情,却又刻意放轻脚步,生怕惊扰了外面的巡逻兵,“您放心,今晚我保证把守卫引开,让您顺顺利利进去,顺顺利利把证据拿出来!”

  沈砚抬眸看向阿福,眼中闪过一丝暖意,随即又恢复了沉稳:“阿福,这次不比往常,李三是王怀安的爪牙,府里定有不少好手,你切记,吸引注意力即可,切勿恋战,安全第一。”他伸手拿起桌上的菜刀——这柄刀是他从清味居带来的,刀身厚重,刀刃锋利,既能切菜,亦是防身利器。随后,他又将陈铁山的锻造日志贴身藏好,再把一张早已画好的李府大致布局图塞进袖中,这是他白天借口“查看军需调配”,从李三府外偷偷观察绘制的,标注了正房、书房、后院等关键位置。

  “知道了沈老板!”阿福用力点头,拍了拍腰间的铁锤,“您就瞧好吧,我这铁锤可不是吃素的,既能敲坏蛋,还能敲出条路来!”

  两人相视一眼,不再多言,如同两道黑色的影子,悄无声息地翻出驿馆的后墙。夜色是最好的掩护,他们沿着墙根快速移动,避开巡逻的士兵,一路向东城巷潜行。夜风卷着黄沙,吹得两人的衣袍猎猎作响,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犬吠,更添了几分紧张。

  不多时,李府的轮廓便出现在眼前。沈砚示意阿福停下,两人躲在街角的阴影里,仔细观察着府内的动静。只见府门口的两名守卫站姿笔直,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四周;院内每隔十几步,便有一名巡逻护卫,手持长刀,来回走动,灯笼的光晕在地面上投下晃动的影子;正房和书房的窗户亮着灯,隐约能看到里面有人影晃动,显然李三还未歇息。

  “沈老板,我去那边放鞭炮,引他们过去!”阿福指了指李府西侧的一条小巷,那里较为偏僻,适合藏匿。沈砚点头,从布包里拿出一串早已准备好的鞭炮,递给阿福:“小心点,放完就躲起来,等我信号再汇合。”

  阿福接过鞭炮,猫着腰溜进小巷。沈砚则悄悄靠近李府围墙,从袖中取出绳索,一端系上铁钩,用力一甩,铁钩稳稳地勾住了围墙顶部的砖缝。他深吸一口气,双手抓住绳索,双脚蹬着墙面,如同壁虎般灵活地向上攀爬。不过片刻,便翻上了围墙,伏在墙头上,警惕地观察着院内的动静。

  就在这时,“噼里啪啦——”的鞭炮声突然从小巷方向响起,声音清脆响亮,瞬间打破了夜晚的宁静。李府门口的守卫和院内的巡逻护卫顿时慌了神,纷纷朝着鞭炮声的方向望去,议论纷纷:“怎么回事?半夜有人放鞭炮?”“难道是有人故意捣乱?快去看看!”

  李三正在书房内焦躁地踱步,听到鞭炮声,猛地停下脚步,脸色一沉:“谁这么大胆,敢在我府外闹事?”他身边的亲信连忙说道:“大人,会不会是沈砚的人?故意引开我们的注意力,想趁机潜入府中?”

  “不好!”李三心中一惊,顿时想起自己书房暗格里的账册——那可是他与王怀安、顺昌号勾结的铁证,若是被沈砚搜走,后果不堪设想!他连忙对亲信下令:“快!带人去看看鞭炮声的情况,其余人跟我去书房,守住暗格!”

  守卫和护卫们纷纷涌向小巷方向,院内的防备瞬间变得空虚。沈砚抓住这个机会,从围墙上一跃而下,落地时轻盈无声,如同一片羽毛。他快速穿过庭院,避开零星的巡逻护卫,朝着书房的方向潜行而去。

  书房的门虚掩着,里面透出昏黄的烛光。沈砚轻轻推开门,闪身进去,反手将门关上。书房内陈设奢华,书架上摆满了书籍,不过大多是些附庸风雅的摆设;书桌宽大,上面堆放着不少账册和信件;墙角放着一个紫檀木的柜子,上面落满了灰尘,显然许久未动。

  沈砚没有时间细查,目光快速扫过书桌,伸手翻阅那些账册。然而,翻来翻去,都是些普通的军需领用记录,并无异常。“难道不在书桌上?”他心中疑惑,想起陈铁山日志里提到的“每次掺假都有李三签字确认”,这样重要的记录,李三定不会随意放在明处。

  他的目光落在书桌的抽屉上,伸手拉开,里面放着一些笔墨纸砚和零散的银两,依旧没有发现关键证据。沈砚没有气馁,手指在书桌的桌面上、侧面、底部仔细摸索,突然,他感觉到桌面内侧有一处微微凸起,与其他地方不同。他用力一按,“咔哒”一声轻响,书桌的一块面板竟然弹了起来,露出一个暗格。

  暗格不大,里面放着一个小巧的木盒。沈砚心中一喜,连忙将木盒取出,打开一看,里面果然装着一叠账册碎片!他拿起碎片,借着烛光仔细查看,只见上面用墨笔记录着一行行字迹:“嘉靖二十九年三月,采购铁料一批,数量五千斤,单价纹银三钱,供货方顺昌号,收款人李三”“同年四月,采购杂木一批,数量三千根,单价纹银一钱,供货方顺昌号,收款人王怀安亲信张某”“同年五月,验收兵器一批,铁料掺废三成,杂木枪杆,签字李三”……

  这些账册碎片上的日期,与陈铁山锻造日志里的掺假日期完全吻合!而且,上面清晰地记录了采购的铁料、杂木单价极低,与正常的军用物资价格相差甚远,显然中间的差价被李三、王怀安等人私吞了!更重要的是,供货方赫然是“顺昌号”,与苏振邦提供的江南铁器商名录完全一致!

  “找到了!终于找到了!”沈砚心中激动,小心翼翼地将账册碎片收好,塞进贴身的衣袋里。有了这些证据,再加上陈铁山的锻造日志、死士身上的“严”字腰牌,足以将李三、王怀安乃至背后的严嵩党羽一网打尽!

  就在沈砚准备离开时,书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李三的怒喝声:“快!守住书房!别让刺客跑了!”

  沈砚心中一凛,知道是李三察觉到了异常,带人回来了。他来不及多想,连忙将木盒放回暗格,重新关好面板,转身朝着书房的窗户跑去。他用力推开窗户,外面是李府的后院,月光下,几棵老槐树的影子摇曳,显得有些阴森。

  沈砚刚跳出窗户,就听到身后传来“砰”的一声,书房的门被撞开,李三带着几名护卫冲了进来,厉声喊道:“刺客在那里!快追!”

  几名护卫看到沈砚的身影,立刻挥舞着长刀追了上来。沈砚不敢停留,拔腿就往后院跑去。后院的围墙较高,而且上面布满了碎玻璃,想要翻墙出去并不容易。他快速扫视四周,看到墙角有一个柴堆,旁边放着一把梯子,显然是府里下人用来晾晒衣物的。

  “就是那里!”沈砚心中一喜,朝着梯子跑去。身后的护卫越来越近,长刀的破空声清晰可闻。就在沈砚即将抓住梯子时,一名护卫突然从侧面冲了过来,长刀直劈他的后背!

  沈砚猛地侧身,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一刀,长刀“咔嚓”一声砍在地上,溅起一片尘土。他趁机转身,从腰间抽出菜刀,与护卫缠斗起来。这几名护卫都是李三精心挑选的好手,身手矫健,刀法凌厉,沈砚虽然身手不错,但毕竟赤手空拳(菜刀虽利,却不如长刀顺手),一时间竟难以脱身。

  就在这危急关头,院墙外突然传来阿福的大喊声:“沈老板!我来帮你!”紧接着,一道黑影从院墙上翻了进来,正是阿福!他手中的铁锤挥舞得虎虎生风,一锤砸向一名护卫的后背,那名护卫惨叫一声,口吐鲜血倒地。

  “阿福!”沈砚心中一松,底气大增。阿福的到来,瞬间打乱了护卫的阵型。沈砚趁机挥刀,划伤了一名护卫的手臂,那护卫吃痛,手中的长刀掉落。沈砚捡起长刀,与阿福背靠背站在一起,面对剩下的几名护卫。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夜闯李府,找死!”李三站在门口,指着沈砚和阿福,气得浑身发抖。他没想到沈砚竟然真的敢潜入府中,还差点搜走了账册碎片,若不是自己反应及时,后果不堪设想。

  “李三,你勾结顺昌号,供应劣质兵器,残害边关士兵,罪大恶极!今日我沈砚奉旨查案,定要将你绳之以法!”沈砚手持长刀,目光如炬,厉声呵斥道。

  李三脸色一变,心中更加慌乱,但嘴上依旧强硬:“胡说八道!你血口喷人!我看你才是通敌叛国的奸细!来人啊,给我拿下这两个刺客,死活不论!”

  剩下的几名护卫听后,再次挥舞着长刀冲了上来。沈砚和阿福并肩作战,沈砚刀法灵动,专攻护卫的破绽;阿福力大无穷,铁锤砸出,势不可挡。一时间,后院里兵器碰撞声、惨叫声、怒喝声交织在一起,打得难解难分。

  沈砚知道,这里不宜久留,李三的人越来越多,再拖下去,恐怕会陷入重围。他虚晃一刀,逼退身前的护卫,对阿福喊道:“阿福,撤!”

  阿福会意,一锤砸向旁边的柴堆,柴堆轰然倒塌,挡住了护卫的去路。两人趁机朝着围墙跑去,阿福用力将梯子搭在围墙上,沈砚先爬了上去,阿福紧随其后。

  李三看到两人要逃,气得大喊:“快!放箭!别让他们跑了!”

  几名护卫立刻取下弓箭,朝着墙上的沈砚和阿福射去。沈砚和阿福连忙低头躲避,箭矢擦着他们的头皮飞过,钉在围墙上,发出“噗噗”的声响。

  就在沈砚即将翻出围墙时,他回头看了一眼李府,眼中闪过一丝冷冽:“李三,你等着,明日我定要你交出所有罪证,伏法认罪!”说完,便纵身跳下围墙,阿福也紧随其后,两人快速消失在夜色中。

  李三站在院内,看着空荡荡的围墙,脸色铁青,一拳砸在旁边的柱子上,咬牙切齿地说道:“沈砚!我不会放过你的!”他转身对亲信下令:“快!将书房的账册碎片全部销毁,还有,通知王知府,沈砚已经查到了关键证据,让他快想办法!”

  夜色深沉,沈砚和阿福一路疾行,不敢有丝毫停留,直到跑出大同城,来到城外的破庙,才停下脚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破庙里一片漆黑,只有月光透过破旧的窗户,洒下几缕微光。

  沈砚靠在墙上,从衣袋里掏出账册碎片,借着月光再次查看。碎片上的字迹清晰可见,每一笔都记录着李三、王怀安等人的罪行。他心中感慨万千:为了这些证据,陈铁山老匠人付出了生命的代价,自己和阿福也险些陷入险境,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找到了这关键的一环。

  “沈老板,您没事吧?”阿福凑过来,关心地问道。他的手臂被护卫划了一道口子,鲜血已经染红了衣袖,但他却毫不在意,只是担心沈砚的安危。

  沈砚抬头看向阿福,摇了摇头,眼中满是感激:“我没事,阿福,这次多亏了你,若不是你及时赶到,我恐怕已经被李三的人抓住了。”他伸手从布包里拿出苏微婉赠送的创伤药,递给阿福:“快把伤口处理一下,别感染了。”

  阿福接过创伤药,咧嘴一笑:“这点伤不算什么,只要能拿到证据,再苦再险都值!沈老板,现在证据找到了,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沈砚将账册碎片收好,眼神变得坚定起来:“明日,我们就去找仇鸾,将这些证据给他看,让他彻底下定决心,与我们联手,擒拿李三、王怀安,揭开这通敌叛国的黑幕!”

  月光下,沈砚的身影显得格外挺拔,他的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如同黑暗中的一盏明灯,照亮了大同城的希望。破庙外,风沙依旧在呼啸,但沈砚知道,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在大同城内掀起——而这一次,他定要将所有的罪恶,彻底涤荡干净,还边关士兵一个公道,还大同百姓一个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