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锦绣坊出来，日头已爬过巷口的老槐树，把青石板路晒得发烫。刘显原想直接去云锦坊，却被沈砚拦了：“先找个脚夫聚集的地方坐坐，商队走蜀道全靠他们引路，说不定能问出些官府查不到的消息。”
刘显想了想，往街角指了指：“前面有家‘蜀道酒肆’，专做脚夫生意，老板以前也是跑剑门关的，消息灵通得很。”两人顺着街边走，没几步就看见一间低矮的铺面，门楣上挂着块发黑的木牌，“蜀道酒肆”四个字刻得歪歪扭扭，门口的树荫下摆着四张方桌，已经坐了大半桌脚夫，粗瓷碗里盛着米酒，桌上摆着几碟灯影牛肉和卤豆干，谈笑声混着酒香飘得老远。
刚走到门口，就听见一个洪亮的嗓门在唱山歌：“蜀道险哟，柏木崖下藏驼铃；商队走哟，黑风过后没踪影……”唱的人是个满脸皱纹的老脚夫，下巴上留着花白的山羊胡，手里攥着个酒葫芦，摇头晃脑地唱得投入。
刘显大步走过去，拍了拍老脚夫的肩膀：“王老汉，还唱呢？给你介绍位贵客。”老脚夫停下唱词，眯着眼打量沈砚，见他穿着体面，不像常来的脚夫，却也没多问，往旁边挪了挪：“总兵大人坐，这位先生也坐，刚温的米酒，要不要尝尝？”
沈砚坐下，接过老脚夫递来的粗瓷碗，米酒带着点温热，入口微甜，比李记火锅的米酒更烈些。他往桌上的灯影牛肉碟里夹了一筷子，肉质紧实，咸香里带着点麻，是蜀地特有的味道。“王老汉，听您唱的山歌，好像在说剑门关的事？”沈砚慢慢啜着酒，语气随意得像拉家常。
老脚夫叹了口气，放下酒葫芦：“可不是嘛！这半年来，剑门关的道上不太平，前前后后丢了三批商队，都是运蜀锦的，连个人影都没找着。我上个月走老栈道，还看见崖下挂着半截锦缎，风一吹飘得像招魂幡，吓人得很。”
“您看见的锦缎，是什么颜色？有没有花纹？”沈砚追问，身体微微前倾。
“是宝蓝色的，上面好像有小鸟的纹路，看得不太清。”老脚夫挠了挠头，“当时我还想捡回来，结果刚靠近崖边，就听见上面有响动，吓得我赶紧跑了——说不定是黑虎的人在上面盯梢。”
“黑虎？”沈砚装作第一次听说，“那是谁？”
旁边一个年轻脚夫抢着开口：“先生您是外乡人吧？黑虎是蜀道上的山贼头，盘踞在柏木崖的山洞里，手下有几十号人，专抢商队的贵重货物。以前只抢粮食，这半年不知怎么，专盯蜀锦商队，听说抢来的蜀锦，都卖给西域来的驼队了！”
“西域驼队？”沈砚心里一紧，“您见过那些驼队？”
“见过两次，都在柏木崖附近。”年轻脚夫往嘴里塞了块卤豆干，“那些驼队的人都穿着黑衣，说话叽里呱啦的听不懂，骆驼身上挂着的铃铛，刻着奇怪的花纹，声音脆得很，老远就能听见。有次我躲在树后看，看见他们给黑虎送弯刀和马匹，黑虎给他们递锦缎，看着像做买卖。”
沈砚看向刘显，眼神里多了几分确认——这和之前的线索完全对上了。他又给老脚夫添了碗酒：“王老汉，您跑了这么多年蜀道，知道柏木崖的山洞具体在哪个位置吗？”
老脚夫抿了口酒，摇了摇头：“那山洞藏得严实，听说在绝壁上，洞口用藤蔓挡着，只有黑虎的人知道怎么进去。我年轻时见过一次，远远看着像个黑窟窿，风一吹，能闻见腊肉的香味——估计他们在里面熏腊肉当干粮。”
“腊肉香？”沈砚想起林月娘递来的锦缎碎片，上面似乎也有淡淡的烟火气，说不定就是腊肉熏制时沾染上的。
正说着，酒肆门口进来一个穿灰布衫的汉子，手里提着个布包，径直走到柜台前，跟老板低声说了几句。沈砚注意到，汉子的腰间别着一把短刀，刀柄上刻着个“黑”字——和刘显之前说的黑虎手下的令牌纹样很像。
汉子似乎察觉到有人看他，回头扫了一眼，目光在沈砚和刘显身上停了片刻，随即转身快步走了出去。刘显刚要起身，被沈砚按住了：“别惊动他，跟着看看他去哪。”
刘显会意，对门口的两个亲兵使了个眼色，亲兵立刻跟了上去。酒肆里安静了些，老脚夫压低声音：“大人，刚才那人是黑虎的眼线，常来酒肆打听商队的消息，咱们还是少提黑虎，免得惹麻烦。”
沈砚点点头，又问了些蜀道的路线细节，比如老栈道的岔路、柏木崖的标志性景物，老脚夫都一一说了，还特意提醒：“走老栈道得赶早，傍晚风大，容易吹落崖石，而且黑虎的人爱在傍晚埋伏，专等落单的商队。”
喝到日头偏西，沈砚才起身告辞，临走时给了老脚夫一锭银子：“多谢您告知这么多消息，这点银子，您买点酒喝。”老脚夫推辞不过，收下银子，又塞给沈砚一双草鞋：“这是我用蜀道的黄麻编的，防滑，走栈道时穿正好，比布鞋结实。”
沈砚接过草鞋，粗糙的麻线带着点温度，心里暖了暖。走出酒肆，刘显的亲兵已经回来，禀报道：“总兵大人，那人去了城西的‘云锦坊’，在门口跟一个伙计说了几句话，就往剑门关方向走了。”
“云锦坊？”沈砚挑眉，“看来这云锦坊，也不简单。”
刘显攥了攥拳头：“要不要现在去云锦坊问问？”
“不急。”沈砚抬头看了看天色，夕阳已经染红了西边的天空，“先回驿馆，把今天的线索理一理。明天一早，再去云锦坊——说不定能有更大的发现。”
两人往驿馆走，街上的行人渐渐少了，蜀地的晚风带着柏树枝的凉意吹过来，沈砚手里的草鞋晃了晃，心里却越发清晰——黑虎的老巢在柏木崖的山洞，有西域驼队做买家，而云锦坊，很可能就是给黑虎通风报信的内鬼。这案子的线索，像酒肆里的米酒，越品越有味道，而真相，或许就藏在柏木崖的藤蔓后面，等着他去揭开。
刘显想了想，往街角指了指：“前面有家‘蜀道酒肆’，专做脚夫生意，老板以前也是跑剑门关的，消息灵通得很。”两人顺着街边走，没几步就看见一间低矮的铺面，门楣上挂着块发黑的木牌，“蜀道酒肆”四个字刻得歪歪扭扭，门口的树荫下摆着四张方桌，已经坐了大半桌脚夫，粗瓷碗里盛着米酒，桌上摆着几碟灯影牛肉和卤豆干，谈笑声混着酒香飘得老远。
刚走到门口，就听见一个洪亮的嗓门在唱山歌：“蜀道险哟，柏木崖下藏驼铃；商队走哟，黑风过后没踪影……”唱的人是个满脸皱纹的老脚夫，下巴上留着花白的山羊胡，手里攥着个酒葫芦，摇头晃脑地唱得投入。
刘显大步走过去，拍了拍老脚夫的肩膀：“王老汉，还唱呢？给你介绍位贵客。”老脚夫停下唱词，眯着眼打量沈砚，见他穿着体面，不像常来的脚夫，却也没多问，往旁边挪了挪：“总兵大人坐，这位先生也坐，刚温的米酒，要不要尝尝？”
沈砚坐下，接过老脚夫递来的粗瓷碗，米酒带着点温热，入口微甜，比李记火锅的米酒更烈些。他往桌上的灯影牛肉碟里夹了一筷子，肉质紧实，咸香里带着点麻，是蜀地特有的味道。“王老汉，听您唱的山歌，好像在说剑门关的事？”沈砚慢慢啜着酒，语气随意得像拉家常。
老脚夫叹了口气，放下酒葫芦：“可不是嘛！这半年来，剑门关的道上不太平，前前后后丢了三批商队，都是运蜀锦的，连个人影都没找着。我上个月走老栈道，还看见崖下挂着半截锦缎，风一吹飘得像招魂幡，吓人得很。”
“您看见的锦缎，是什么颜色？有没有花纹？”沈砚追问，身体微微前倾。
“是宝蓝色的，上面好像有小鸟的纹路，看得不太清。”老脚夫挠了挠头，“当时我还想捡回来，结果刚靠近崖边，就听见上面有响动，吓得我赶紧跑了——说不定是黑虎的人在上面盯梢。”
“黑虎？”沈砚装作第一次听说，“那是谁？”
旁边一个年轻脚夫抢着开口：“先生您是外乡人吧？黑虎是蜀道上的山贼头，盘踞在柏木崖的山洞里，手下有几十号人，专抢商队的贵重货物。以前只抢粮食，这半年不知怎么，专盯蜀锦商队，听说抢来的蜀锦，都卖给西域来的驼队了！”
“西域驼队？”沈砚心里一紧，“您见过那些驼队？”
“见过两次，都在柏木崖附近。”年轻脚夫往嘴里塞了块卤豆干，“那些驼队的人都穿着黑衣，说话叽里呱啦的听不懂，骆驼身上挂着的铃铛，刻着奇怪的花纹，声音脆得很，老远就能听见。有次我躲在树后看，看见他们给黑虎送弯刀和马匹，黑虎给他们递锦缎，看着像做买卖。”
沈砚看向刘显，眼神里多了几分确认——这和之前的线索完全对上了。他又给老脚夫添了碗酒：“王老汉，您跑了这么多年蜀道，知道柏木崖的山洞具体在哪个位置吗？”
老脚夫抿了口酒，摇了摇头：“那山洞藏得严实，听说在绝壁上，洞口用藤蔓挡着，只有黑虎的人知道怎么进去。我年轻时见过一次，远远看着像个黑窟窿，风一吹，能闻见腊肉的香味——估计他们在里面熏腊肉当干粮。”
“腊肉香？”沈砚想起林月娘递来的锦缎碎片，上面似乎也有淡淡的烟火气，说不定就是腊肉熏制时沾染上的。
正说着，酒肆门口进来一个穿灰布衫的汉子，手里提着个布包，径直走到柜台前，跟老板低声说了几句。沈砚注意到，汉子的腰间别着一把短刀，刀柄上刻着个“黑”字——和刘显之前说的黑虎手下的令牌纹样很像。
汉子似乎察觉到有人看他，回头扫了一眼，目光在沈砚和刘显身上停了片刻，随即转身快步走了出去。刘显刚要起身，被沈砚按住了：“别惊动他，跟着看看他去哪。”
刘显会意，对门口的两个亲兵使了个眼色，亲兵立刻跟了上去。酒肆里安静了些，老脚夫压低声音：“大人，刚才那人是黑虎的眼线，常来酒肆打听商队的消息，咱们还是少提黑虎，免得惹麻烦。”
沈砚点点头，又问了些蜀道的路线细节，比如老栈道的岔路、柏木崖的标志性景物，老脚夫都一一说了，还特意提醒：“走老栈道得赶早，傍晚风大，容易吹落崖石，而且黑虎的人爱在傍晚埋伏，专等落单的商队。”
喝到日头偏西，沈砚才起身告辞，临走时给了老脚夫一锭银子：“多谢您告知这么多消息，这点银子，您买点酒喝。”老脚夫推辞不过，收下银子，又塞给沈砚一双草鞋：“这是我用蜀道的黄麻编的，防滑，走栈道时穿正好，比布鞋结实。”
沈砚接过草鞋，粗糙的麻线带着点温度，心里暖了暖。走出酒肆，刘显的亲兵已经回来，禀报道：“总兵大人，那人去了城西的‘云锦坊’，在门口跟一个伙计说了几句话，就往剑门关方向走了。”
“云锦坊？”沈砚挑眉，“看来这云锦坊，也不简单。”
刘显攥了攥拳头：“要不要现在去云锦坊问问？”
“不急。”沈砚抬头看了看天色，夕阳已经染红了西边的天空，“先回驿馆，把今天的线索理一理。明天一早，再去云锦坊——说不定能有更大的发现。”
两人往驿馆走，街上的行人渐渐少了，蜀地的晚风带着柏树枝的凉意吹过来，沈砚手里的草鞋晃了晃，心里却越发清晰——黑虎的老巢在柏木崖的山洞，有西域驼队做买家，而云锦坊，很可能就是给黑虎通风报信的内鬼。这案子的线索，像酒肆里的米酒，越品越有味道，而真相，或许就藏在柏木崖的藤蔓后面，等着他去揭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