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清瘟妙方与“妙手”回春-《祝由大明》

  含珠的暴毙和随之而来的血腥清洗,让东宫的气氛更加压抑。朱厚照虽然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夜惊噩梦并未完全根除。每晚亥时前后,他依旧会陷入短暂的惊悸不安,冷汗淋漓,需要人彻夜安抚。只是程度比之前轻了许多,不再有生命危险,但长此以往,对精神和身体的损耗依旧巨大。

  孙鹤年祖孙和陈瑜成了东宫的常驻人员。孙鹤年负责调配更温和的安神固本汤药,孙妙仪则每日定时为朱厚照行针,疏通经络,安抚心神。陈瑜则被默许留在朱厚照身边,用他那套“土法子”——讲些稀奇古怪的故事(格林童话魔改版)、玩点简单的纸牌游戏(斗财主简化版),或者只是安静地陪着,转移太子的注意力,缓解他的焦虑。

  弘治帝和张皇后看着儿子在陈瑜的陪伴下,紧绷的小脸偶尔会放松下来,甚至露出一丝久违的笑意,看向陈瑜的眼神也多了几分真切的感激和依赖。这个满嘴“疯子”的秀才,似乎真有某种安抚人心的魔力。

  然而,陈瑜和孙妙仪都清楚,这只是治标不治本。那“惊魂引”的残余邪念如同跗骨之蛆,并未被彻底拔除。每当夜深人静,朱厚照体内那阴冷的气息便会蠢蠢欲动,引动残留的恐惧。靠金针汤药和陈瑜的“话疗”压制,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这日午后,朱厚照服了药,在陈瑜讲述“小红帽智斗大灰狼(改成了山魈)”的故事声中沉沉睡去。孙妙仪收拾好针囊,走到在窗边凝神思索的陈瑜身边,压低了声音:“陈先生,殿下午后脉象还算平稳,但心脉处那股阴滞之气……依旧盘踞不去。爷爷的‘定魄汤’虽能缓解,却似……泥牛入海,难以根除。长此以往,恐损及殿下根基。”

  陈瑜揉了揉眉心,一脸疲惫和无奈:“我知道。那邪祟意念根植太深,我上次强行拔除一部分,已是极限。剩下的……如同种子,随时可能再生。”他看向孙妙仪,眼中带着希冀,“孙姑娘,太医院典籍浩瀚,可曾记载过……清除此类‘心魔’残留的奇方?或者……能涤荡神魂、稳固心志的珍稀药材?”

  孙妙仪秀眉微蹙,陷入沉思。她自幼博览医书,记忆力惊人。片刻后,她眼睛微微一亮:“倒是有一古方,名为‘清瘟安宫牛黄散’!此方以牛黄为君,麝香、珍珠、朱砂、黄连、黄芩、栀子、郁金、冰片等为臣佐使!据载有清热解毒、豁痰开窍、镇惊安神之奇效!尤其对热入心包、高热惊厥、神昏谵语有起死回生之效!或许……或许能克制那邪念残留的‘阴火’?”

  “清瘟安宫牛黄散?”陈瑜一听这名字,差点跳起来!这不是后世鼎鼎大名的安宫牛黄丸的前身吗?专治高热神昏、中风惊厥!其镇惊安神、开窍醒脑的功效,说不定真能对症!

  “此方……可能配得?”陈瑜急切地问。

  孙妙仪却面露难色:“方是好方,但……难!难在几味主药!尤其是君药牛黄,乃牛胆结石所生,天然形成,万中无一,价比黄金!且需上品‘金山牛黄’,色如金,质酥脆,气清香,味苦后回甘者方为上乘!宫中虽有珍藏,但存量极少,且年份未必足够。还有麝香,需雄麝脐下香囊的‘当门子’,纯净无杂,香气浓烈持久者方佳!冰片也需天然龙脑冰片,非寻常樟脑可比……这些药材,无一不是稀世珍品,可遇不可求!”

  陈瑜的心沉了下去。这简直是为难人!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就在两人一筹莫展之际,一个尖细的声音带着几分得意响起:

  “陈先生,孙姑娘,可是在为药材发愁?”

  刘瑾不知何时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丝高深莫测的笑意。他手里捧着一个紫檀木的小匣子。

  “刘伴伴?”陈瑜和孙妙仪都是一愣。

  刘瑾将小匣子放在桌上,轻轻打开。顿时,一股奇异的、混合着清香、苦味和淡淡腥气的味道弥漫开来。匣内红绒衬底上,静静躺着三样东西:

  一块鸡蛋大小、通体金黄、在光线下仿佛流动着金色光泽的块状物——金山牛黄!

  几颗深褐色、饱满圆润、散发着浓烈穿透性异香的颗粒——当门子麝香!

  还有几片晶莹剔透、如同碎玉、散发着清凉气息的薄片——天然龙脑冰片!

  “这……这……”孙妙仪惊得捂住了嘴,眼睛瞪得溜圆。这些药材,无论品相还是年份,都是万金难求的极品!尤其是那块金山牛黄,色泽纯正,质地酥松,绝对是贡品级别中的极品!

  陈瑜也惊呆了:“刘伴伴,这……这是从何而来?”

  刘瑾微微一笑,云淡风轻:“陛下忧心殿下,命内库尽开,搜寻珍药。咱家想着,或许孙院使和陈先生用得着,便亲自去挑拣了一番。所幸,尚存些许可用之物。” 他话说得轻巧,但能在这风口浪尖、内库看管森严的情况下,“亲自挑拣”出这些极品药材,其能量和手腕可见一斑。

  “太好了!”陈瑜大喜过望,“有这些药材,清瘟安宫牛黄散必能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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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孙妙仪看着药材,又有些犹豫,“此方药力峻猛,殿下年幼体弱,又心神受创,剂量和君臣配伍,需慎之又慎!稍有不慎,恐生变数!” 她看向陈瑜,眼神带着征询。这药方虽好,但用在太子身上,风险太大!

  陈瑜明白她的顾虑。他沉思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断:“药力峻猛,可佐以温和之力疏导!孙姑娘,若以此方为主,再辅以你的金针之术,引导药力专攻心脉邪滞之处,同时护住殿下心脉根基,是否可行?”

  孙妙仪眼睛一亮!对啊!以金针为引,导药力精准伐邪!如同引水入渠,既可发挥药力,又可避免伤及无辜!这思路……妙啊!她看向陈瑜的眼神,充满了敬佩和一丝异样的神采。这个秀才,总能想出意想不到的破局之法!

  “此法……或可一试!”孙妙仪重重点头,眼中燃起斗志,“我需立刻与爷爷商议,调整针法!陈先生,这制药之事……”

  “交给我!”陈瑜拍着胸脯,“龚疯子……呃,我是说,我对炮制药材,也略懂一二!保证炮制得恰到好处!” 他脑子里飞快回忆着爷爷教过的一些中药炮制要点,加上老鬼手札里零星的祝由药术记载,决定亲自操刀。这药太珍贵,容不得半点闪失。

  接下来的两天,东宫一角成了临时的药房和手术室。

  陈瑜亲自守着药炉,严格按照孙妙仪提供的古方比例,小心翼翼地处理着那些价比黄金的药材。研磨牛黄时那独特的清香,混合着麝香浓烈的异香和冰片的清凉,弥漫在空气中。他神情专注,动作一丝不苟,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

  孙妙仪则与爷爷孙鹤年彻夜研讨,最终敲定了一套极其复杂精细的“引药归经针法”。她闭目凝神,在脑海中一遍遍推演着下针的穴位、顺序、深浅和时机,务求万无一失。

  刘瑾则如同最可靠的管家,默默地调派人手,提供一切所需,并隔绝了所有不必要的干扰。

  终于,一切准备就绪。

  一个宁静的午后,朱厚照服下了由陈瑜亲手炮制、孙妙仪亲自监督熬成的“特制清瘟安宫牛黄散”。药汤入口极苦,朱厚照小脸皱成一团,但在张皇后温柔的安抚和陈瑜“喝完给你讲孙悟空大闹天宫”的诱惑下,还是乖乖喝了下去。

  药力很快发作。朱厚照小脸泛起不正常的潮红,呼吸变得急促。孙妙仪立刻出手!

  只见她素手翻飞,金针如雨!一根根细如牛毛的金针,精准地刺入朱厚照周身数十处大穴!针尾微微颤动,仿佛在引导着一股无形的洪流!她全神贯注,额角汗珠滚落,眼神却无比坚定。她在以自身气机为引,强行疏导那磅礴的药力,将其凝聚成一股锐利的“矛”,直刺心脉处那顽固的阴滞邪气!

  “呃!”朱厚照发出一声闷哼,身体微微颤抖。他心口处,那盘踞的青黑之气仿佛受到了强烈的刺激,剧烈地翻腾起来!与孙妙仪引导的、带着清瘟解毒之力的药力洪流猛烈交锋!

  陈瑜在一旁紧张地注视着,同时悄悄地将一丝微弱的祝由之力,通过按在朱厚照手腕上的手指,渡入其体内。这股力量极其微弱,无法直接参与战斗,却如同最灵巧的润滑剂和粘合剂,帮助孙妙仪的金针之力更顺畅地引导药力,同时小心翼翼地护住朱厚照脆弱的心脉,防止被两股力量对冲的余波震伤。

  这是一场无声的战争!在朱厚照小小的身体内,孙妙仪的金针药力为矛,陈瑜的祝由守护为盾,共同对抗着那阴邪的“惊魂引”残念!

  时间仿佛凝固了。张皇后紧张得指甲掐进了掌心。弘治帝负手而立,眼神一瞬不瞬。刘瑾垂手侍立,如同雕像。

  不知过了多久,朱厚照身体的颤抖渐渐平息,潮红的脸色也慢慢恢复正常。他紧皱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呼吸变得悠长而平稳,竟沉沉睡去。这一次,他的睡颜安详宁静,再无一丝惊悸痛苦之色。

  孙妙仪缓缓收针,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身体晃了晃,几乎虚脱。陈瑜也收回手,感觉像是跑了一场马拉松,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孙鹤年立刻上前诊脉。片刻后,他苍老的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发自内心的笑容,对着弘治帝和张皇后深深一躬:

  “陛下!娘娘!大喜!殿下脉象平稳有力,气血通畅!心脉处那股阴滞邪气……已荡然无存!殿下……痊愈了!”

  暖阁内,死寂过后,爆发出压抑已久的欢呼和喜极而泣的声音!张皇后扑到床边,紧紧抱住熟睡的儿子,泪水长流。弘治帝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看着床上安睡的儿子,眼中充满了后怕和失而复得的狂喜。

  他转过身,目光落在疲惫不堪却相视而笑的陈瑜和孙妙仪身上,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赞赏和感激。

  “陈瑜!孙妙仪!尔等……救驾有功!朕……重重有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