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大明桌游与“朱大郎”的烦恼-《祝由大明》

  刘瑾的“平等茶”带来的那点微妙涟漪,很快就被朱厚照卷土重来的热情冲得无影无踪。

  “陈兄!陈兄!我的‘西洋棋’呢?”朱厚照人未到,声先至。他一阵风似的冲进小院,手里还拎着个鼓鼓囊囊的锦袋,脸上写满了“快给我玩”的急切。

  陈瑜看着这位精力过剩的太子爷,无奈地叹了口气。自从上次被缠着要“西洋棋”,他就开始绞尽脑汁回忆国际象棋的规则和棋子造型。这玩意儿可比风筝地球仪复杂多了!他只能连蒙带猜,用硬纸片画了格子当棋盘,又用木头块勉强刻出几个歪歪扭扭、勉强能看出是“王”、“后”、“车”、“马”、“象”、“兵”的棋子,还特意用墨汁和朱砂区分了黑白两方。

  “在这儿呢,公子。”陈瑜把那个简陋得可怜的“大明版国际象棋”拿了出来。

  朱厚照眼睛一亮,扑到小石桌前,像得到新玩具的孩子,拿起那些奇形怪状的木头棋子把玩:“这个矮墩墩戴帽子的是‘王’?这个……头上带个叉叉的是‘后’?这个像小塔的是‘车’?有意思!”他兴致勃勃,“快!快教我怎么玩!”

  陈瑜硬着头皮,开始讲解规则:“这棋啊,讲究策略。王呢,只能走一格,横竖斜都行,最重要,不能被吃掉,被将死就输了。后最厉害,横竖斜都能走,想走几格走几格……” 他一边说,一边在纸棋盘上比划着。

  朱厚照听得聚精会神,时不时发出“哦!”、“原来如此!”的惊叹。当陈瑜讲到“兵”第一步可以走两格,“马”可以走“日”字,“象”只能走斜线时,他更是兴奋得直拍桌子:“妙啊!这规则!比咱们的象棋有趣!象棋那马还蹩腿呢!”

  两人很快开始了第一局“实战”。朱厚照初学,自然不是陈瑜这个半吊子的对手,很快就被杀得丢盔弃甲,他的“王”被陈瑜的“后”和“车”逼到了角落。

  “不算不算!重来重来!”朱厚照耍赖,把自己被吃的棋子又摆了回去,“我刚才没看清!”

  陈瑜哭笑不得,只能由着他。

  几局下来,朱厚照渐渐摸到了门道,下得越来越有章法。他聪明,反应快,虽然棋力尚浅,但那股子天马行空、不按常理出牌的劲儿,常常让陈瑜这个“老师”也措手不及。小院里充满了棋子落下的啪啪声、朱厚照兴奋的叫嚷声和陈瑜无奈的解说声。

  “哈哈!陈兄!你的‘后’被我‘马’踩了!”

  “公子,这叫‘抽后’……”

  “不管!反正我赢了!再来!”

  棋局间隙,朱厚照会抓起石桌上的点心(刘瑾送的那些)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问东问西。话题天马行空,从“西洋棋”的起源(陈瑜:龚疯子从极西之地听来的),到“大地是球”的另一边有没有人(陈瑜:有,叫印第安人,脸涂得花花绿绿),再到宫里的烦心事。

  “陈兄,你是不知道,”朱厚照皱着小脸,一脸苦大仇深,“那些师傅,整天板着个脸,就知道让我背‘大学之道,在明明德’!背不会就罚抄!抄得我手都酸了!还有那些奏章……天啊!那么厚一摞!我爹非得让我看!看得我头昏眼花,字都认识,放一块儿就不知道啥意思了!烦死了!”他像个普通少年一样,对着自己信任的“朋友”大倒苦水。

  陈瑜听着,心里有些感慨。这大概就是朱厚照最真实的一面吧?一个被繁重课业和沉重责任压得喘不过气,渴望自由和玩耍的少年。他想了想,半开玩笑地开解道:“公子,这治国之道嘛……晚生以为,就像下棋。您看这棋盘,就是天下。这些棋子呢,就是文武百官,黎民百姓。做君王的,不一定要事事亲力亲为,关键是……要懂得用好这些‘棋子’。知道哪个‘车’能冲锋陷阵,哪个‘象’能稳固后方,哪个‘马’能出奇制胜。至于那些繁琐的奏章……嗯,就像棋盘上的僵局,有时候,换个角度看,或者……先放一放,吃点东西,说不定就有新思路了?”他指了指棋盘,又指了指桌上的点心。

  朱厚照听得一愣,歪着头想了想,眼睛渐渐亮了起来:“有道理啊!陈兄!就像下棋,死盯着一个地方没用!得纵观全局!奏章……哼,明天我就让刘伴伴先挑紧要的看,不紧要的……先放放!”他仿佛找到了对抗繁重课业的“妙招”,心情顿时大好。

  “对了陈兄!”朱厚照的烦恼来得快去得也快,他凑近陈瑜,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我最近发现个好玩的!御花园假山后面,有个黄蜂窝!可大了!你说,我要是弄点烟把它熏出来,再用弹弓打,是不是特刺激?”

  陈瑜:“……”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太子殿下被群蜂追杀、哭爹喊娘、太医院人仰马翻的壮观场面。

  “公子!使不得!万万使不得!”陈瑜吓得魂飞魄散,连忙劝阻,“那黄蜂凶得很!蛰一下能肿老大包!疼得要命!搞不好还会……呃,出人命!危险!太危险了!”他搜肠刮肚地形容黄蜂的可怕,就差说被蛰了会变猪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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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厚照看着陈瑜那副紧张兮兮的样子,撇了撇嘴:“胆小鬼!那……那玩什么好?风筝飞不高,地球仪转腻了,棋也不能老下……”

  陈瑜脑子飞快转动,生怕这位爷再想出什么作死的新花样。忽然,他灵光一闪:“公子,晚生倒是想起……呃,龚疯子提过一种小玩意儿,叫‘纸牌’!用硬纸片画上点数花色,可以玩很多种游戏!比下棋还方便!还能……嗯,还能玩点小彩头?” 他决定祭出扑克牌这个大杀器。

  “纸牌?彩头?”朱厚照的兴致立刻被勾了起来,“快!快做出来看看!”

  于是,陈瑜的画工再次派上用场。他找来硬纸板,裁成大小一致的卡片,用毛笔在上面画上红心、黑桃、梅花、方块的简易图案(解释为“龚疯子”从极西之地看来的),标上数字和J、Q、K、A(解释为“杰克”、“王后”、“国王”、“尖子”)。又临时编造(回忆)了几种简单的玩法:比大小、抽乌龟、甚至简化版的“斗地主”(改名叫“斗财主”)。

  当一副粗糙但功能齐全的“大明扑克牌”新鲜出炉,朱厚照再次陷入了狂热。他和陈瑜、甚至被拉来凑数的张伯(张伯吓得手抖),在小石桌前玩得不亦乐乎。

  “哈哈!对A!压死你!”

  “哎呀!乌龟又到我手里了!”

  “抢地主!我抢!看我的炸弹(四个一样的)!”

  小小的纸牌,带来了无穷的欢乐和简单的胜负刺激。朱厚照玩得大呼小叫,额头上都冒出了细汗,把所有课业烦恼都抛到了九霄云外。陈瑜看着他那纯粹快乐的笑脸,再看看手里简陋的纸牌,心中也涌起一丝成就感。